臣切爾等人是完全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局面,在他看來,拍賣活動會按部就班的,沒有什麽波瀾的無疾而終,這是臣切爾等人一起讨論後預見的最大可能,在活動的組委會看來,他們希望那些拍賣活動不溫不火,走走過場,走走形式,向漢堡市周邊的工商界揭示一種可能,或許會有人從中獲得啓迪和好處,誰知道呢?按照組委會相關人員的想法,前期搞出來的那些雜項拍賣就是一個鋪墊。
臣切爾和組委會的人,他們寄予的最大希望還是要靠音樂節帶動基礎消費,靠娜高斯拍賣公司在最後的高端藝術品拍賣會上砸出名聲來。所以,他們認爲,到最後真正起決定作用的還是娜高斯拍賣公司的登場,畢竟娜高斯拍賣公司已經有許多年都沒有在漢堡這裏舉辦如此大型的拍賣會了,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
娜高斯拍賣公司的确已經很多年沒有在漢堡舉辦拍賣會了,不是不想,是條件不具備,一來,娜高斯這些年更疊老闆,許多業務無法拓展,二來,漢堡作爲曆史名城、經濟核心以及有重大影響的中心城市,這些稱謂都沒問題,問題是二戰對漢堡的破壞太嚴重了,戰後,盡管各地都有文物發現,可漢堡出現的文物可以說是最少的,分量也是最低的,許多曆史珍貴的東西都毀于戰火之中。
薛萬錦的工程有了發現,這才推出了哈維公司這樣的特殊公司,可發現的幾筆文物在藝術界和考古界來說都排不上号,那些東西可以拿到拍賣市場去賣,卻是很難進入國家曆史博物館專家們的法眼,這就是說曆史文化内涵上的厚度不夠。
後來又發現了地下室,出土的文物面臨着同樣的問題,所以,哈維的公司在拍賣會上異軍突起,賺了不少錢,可在文化貢獻上卻是鳳毛麟角,乏善可陳。
如果說從商業運作的角度看,哈維考古公司的業績是斐然的,也是德國股市裏一支被大多數人看好的績優股,可要是從文化探索的角度上看,不能說沒有成績,隻不過與德國的曆史和歐洲哈布斯堡王朝的曆史比起來,還真是差強人意。
可是,哈維在劉道源的辍惑下,接受了一大批霍夫堡王宮的“垃圾”,卻是從中發現了一批好東西,爲此,奧地利方面卻是打落門牙往肚子裏咽,事後,奧地利的一些史學家也認爲,那次幫助霍夫堡清理房間的活動是哈維公司有計劃有預謀的一次“盜竊”行動,可人家把各種法律文書都準備好了,你找不到茬口啊!正因爲那次事件後,奧地利還專門建立了一個機構,負責繼續哈根斯堡王朝的其它幾個城堡的清理工作,并嚴格規定了,在清理垃圾中發現的任何文物都屬于奧地利國家博物館,不管這垃圾轉移到誰的手上,隻要是奧地利認爲有價值的東西,都必須無償收回。可以說,奧地利這也算是搞了一次事後諸葛亮,亡羊補牢。
問題是,想要做到那樣的規定,得自身有強大的文物清理部門和人員,而奧地利本身是不具備那樣能力的,新規定一出,其各大曆史城堡頓時又恢複到了原狀,垃圾成堆,無人問津,就連已經清理出來的一部分垃圾,也隻能是堆放某個角落裏,因爲沒有公司原意去承接垃圾轉運的工作,那種規定誰原意去搭理?
正是由于哈維公司在垃圾裏找出了一些有價值的文物,拿出來送拍就是一個必然,就算是奧地利國家博物館想要,那也得到拍賣會上來“競拍”,除非哈維公司原意私下裏與其洽談,要是在原來,還真有可能洽談,然後用一個“公平、合适”的價格轉讓給奧地利國家博物館,可現在,你們都把所有的路子堵死了,想自己弄,那我還跟你私下裏洽談什麽呢?到拍賣會上去公平競拍吧!
正是有了哈維公司的這些高級藝術品,娜高斯拍賣公司才下定決心在漢堡市舉辦一次劃時代的夏季拍賣會,對這個拍賣會,娜高斯公司可謂是費盡心機。
哈維公司的送拍品與方丹是有協議的,這次要轉給娜高斯拍賣也是簽署了許可備忘錄的,而哈維公司提出的條件就是“必須在漢堡市拍賣”,否則,哈維公司就必須要交于方丹公司到巴黎去拍賣,這就很有可能使在德國語系地區的影響力大大的降低,也正是哈維提出的這個條件,最後讓娜高斯的羅賓遜決定在漢堡搞一次上檔次的拍賣會,可以說,娜高斯拍賣公司此次的行動看上去似乎在行險,實際上卻是給自己營造了一個非常好的交易背景,有好的拍品,有人托底,還有當地的臣切爾幫助打場子,這要是換個地方,娜高斯想找這樣的環境幾乎不可能。
爲了把拍賣會的分量做的更紮實,娜高斯提前一個月就對外發布消息,哈維公司的幾件重量級文物全部制印成畫冊對外分發,那些文物不僅附上了照片,還附上了各種經得起推敲的考證結論,這就極大的刺激了一些收藏家和一些國家博物館的眼球,尤其是有許多200多年前的文物,那都是哈布斯堡王朝宮廷裏使用過的絕品文物,有些稀缺文物甚至引起了奧地利國家博物館的重視,正在開會磋商和籌措資金,準備以國家名義出手,一定要将那些文物“買”回來。
在漢堡的這次拍賣會上,劉道源也做出了貢獻,把自己收藏的幾幅奧匈帝國時期的宮廷畫作拿出來送拍,其中一幅還是哈布斯堡王朝末代宰相梅特涅晚年的肖像畫,這對與西方曆史界來說,可謂是重量級的。這梅特涅曾經是哈布斯堡王朝末代的一個著名的宰相,前後任職達三十年,他的肖像畫在收藏界并不少,可是他在晚年敗走倫敦,後來雖然是回到了維也納,可卻再也沒有進入政壇。
劉道源拿出來的那幅肖像畫就是梅特涅晚年下台隐居時候的畫像,據說,二年後梅特涅就離開了人世,而哈布斯堡王朝也從此沒落,最後由弗朗茨·約瑟夫一世重新建立了“奧匈帝國”,實際上是改朝換代了。所以說,這幅畫像的分量可是不輕,是哈布斯堡王朝與奧匈帝國分水嶺時代的一個特殊鑒證。
再加上哈維公司從那間地下室裏修複的一些前丹麥的文物,可以說,這次娜高斯拍賣會的分量是足夠了,需要的就是成交斐然,如果出現流拍或者競拍不強烈,那拍賣會也是沒法看的,所以,對此,方丹倒是拍了胸脯,原意當接盤俠。
方丹不說,娜高斯公司怕還不緊張,方丹那樣一表态,羅賓遜立即就感覺不對勁了,這同行是冤家的話可不是說着玩的,到時候方丹真要攪合進來,然後再把總這邊競拍的東西拿到巴黎秋拍上去,然後賣出一個天價,乖乖!那就真的是打娜高斯的臉了,會讓娜高斯在業内的聲譽一落千丈啊,你這樣的拍賣,以後有好東西誰還會送到娜高斯來拍賣啊?那不是毀自己送拍物品的名聲嗎?
羅賓遜當然不會束手待斃了,立即安排自己的托,也準備了相應的資金,一旦競拍的價格不理想,甯可留在自己人手上也不能讓方丹那老小子在拍賣會上撿漏,這是一個基本的原則,否則,娜高斯拍賣公司怕是要被行業評定降級了。
其實,在拍賣行當裏,同行之間相互之間的傾軋也是很厲害的,當一個生面孔或者是新興的拍賣行出現後,遭遇對手的打壓是一個必然的經曆。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香江出現了幾家以華人爲主幹的拍賣公司,他們在籌措第一次有分量的拍賣時,可謂是下了血本,好幾件流落在海外的國寶級古董被他們找了回來,可是在上拍的時候就遭到了來自西方同行的刻意打壓,許多拍品都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更有甚者,剛剛涉足的新手壓根不知道拍賣場裏那些暗樁的厲害,好幾件古董都是在最後差一點流拍的時候被暗樁輕松拿下。
如果不是華人的文化古董底蘊深厚,香江的那些拍賣公司在吃了一次虧後也鬧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在緊接着的幾次拍賣中大放異彩,最後奠定了在香江同業中的牢固地位,并且與内地聯手,把各種頂級藝術品拍賣一浪接一浪的推向高峰。
可是實際上,第一次與西方同行交手,華人拍賣公司還是交出了高昂的學費,其中幾件古董在幾年後再次出現在同一個拍賣會上,而最後成交的價格竟然是那次拍賣的十倍以上,可見,這懂行的人在下面搞名堂有多厲害,稍微擺弄一下小技巧,就賺得讓人瞠目結舌,不要以爲拍賣行僅僅是替人拍賣自己拿傭金那麽簡單,實際上,各大拍賣公司都有探子在活躍在各個拍賣會場上,一旦有了機會,他們就會出手拿下便宜貨,别以爲在拍賣會上就沒漏可撿,一旦撿到了,那個漏就不小,就那齊璜的那幅中堂畫來說吧,最早成交的時候不過才幾千萬,可經過一些人的手,過了幾年後,那幅畫就爆升到四個多億,要說裏面沒名堂,誰信?
漢堡的夏季音樂節暨夏季長晝嘉年華按期開幕了,有了去年的經驗,當地人今年的準備格外充分,而大批歐洲遊客也是缤紛踏來,在一個傳統的假期裏,作爲歐洲發達的大城市,客房率居然爆滿了,各業的營業消費是直線上升……
讓臣切爾完全沒有想到的就是比音樂節推後兩天開幕的拍賣節,從一開始的平淡到爆火也不過就是四十八個小時,大批來自波羅的海沿岸國家的小企業主聞訊趕來,反正也方便,開上自己的車就過來了,來了一個就能帶出一串。
原來,靠近漢堡這一帶的前華約國家在經濟發展上還是要比西歐國家落後,特别是一些到當地當拓荒牛的華人,凡是歐洲人不願意幹的小建築小商品生産等等行當,幾乎都有華人的身影,就算是在這些地方種地,那也是非常需要來自德國的高端農業機械的,可真要去買新的?華人才不原意去花那種冤枉錢呢。
德國的農業機械的确很先進,先進到許多人無法理解,尤其是在大農場裏,有了這些大型農業機械,幾乎一家人就能把農活都幹了,根本無須去請農工了。
可是當那些農業機械的價格亮出來的時候,也是叫人瞠目結舌的,一台大型的聯合耕地收割脫粒的設備,價格足可以買上好幾台大奔了,而華人看到那麽昂貴,甯可用從老家帶來的小型設備,點燈熬夜的苦幹,也不會去花錢買。
不是說華人看不上那些先進的設備,也不是說華人不會用,而是覺得價格與使用效能之間的比值還不足以打動他們,可當這些設備成爲二手貨,在拍賣市場上拍賣的時候,這個比值肯定會被打破,精明的華人能不來嗎?光是華人得知這裏有大批的機械設備拍賣的時候,旅居在中歐平原上的華人就聞風而來了。
難道說這些農業機械平時沒有二手的賣嗎?有,可是經過好幾層中介層層加碼的二手貨在價格上并沒有多少優勢,許多中間商還以次充好,以假亂真,沒有熟人靠得住的朋友介紹擔保,精明的華人是不會輕易上當的。
而這次的各種機械設備的拍賣則是以薛萬錦下屬新成立的一個公司出面,先在西歐各地一攬子收購了大批的破産家庭的設備,然後集腋成裘的一股腦送到了漢堡來,就像前面說的,如果薛萬錦的公司刻意這樣去做,必定遭到西方白人勢力的刁難打壓,甚至會引起諸多訴訟,可是爲了迎合漢堡市的特殊嘉年華活動,這就屬于另外一碼事了,有漢堡市的臣切爾背書,老薛這把玩的不小。
爲什麽西方人的農場主有大量的先進設備,而華人的卻很少有呢?這就是印在骨子裏的消費觀念上的差異。在西方,許多農場主購買設備都是采用分期付款、銀行貸款等等現代營銷手段進行。而華人卻很少這樣做,華人多半是量力而行,不會輕易的超出能力的去購買那些新的設備,華人很精明,當他們算出購買設備的花費需要好多年的收成去兌付時,他們就知道那東西自己用不起,不劃算。隻有那些隻有原價十分之一的時候,華人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
其實,流行在西方的二手設備市場其實就是資本角力後的垃圾場,能夠變廢爲寶的人是聰明的,把諸多廢物重新利用起來就是新的資本在借力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