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真的都餓了,哥幾個各自開着自己的車,跟在哈維的車後面,浩浩蕩蕩的向哈維經常去的那家華人餐館開去。到了地方,找了個包間,大家坐好後就又開始了讨論……點菜?有哈維在這裏,誰還去勞那個心思啊,反正到了這裏,吃啥都覺得味道不錯,這裏他們可不是第一次來,這點李凡也看出來了。
在路上,李凡很快就想明白了這裏面的套套,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起來,原本是自己要算計哈維的,想利用哈維這個海外資本把水下考古的學科建立起來,同時,也想讓考古的運作進入到地中海一帶,他很清楚,在人類曆史上,海洋交流的繁榮就在地中海,這是不争的事實,也許現在許多沒有證明的歐洲曆史就能從出水的文物中找到佐證,對于搞曆史文化研究的李凡來說,這是很有意義的。
可李凡千算萬算,沒算到哈維會反過來算計了自己一把,想想還是挺好笑的,雖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可畢竟也是自己漏算了啊,這還真是一報還一報!
既然如此,李凡也就不在乎陪這幾個古瓷愛好者玩玩,何況自己的系主任馬嵬曾可是貨真價實的瓷器專家,尤其是在燒制方面,那是在窯口裏真刀真槍幹過的“老把式”,反正弄出來的這些東西是不可能進入神州的,哪怕是哈維等人想弄回去,自己也有辦法讓他們的東西賣不起價來,隻要不禍禍自己人,随他們吧。
想明白了這些,李凡也就開始了如何籌劃在歐洲市場上的銷路問題,他很清楚,如果沒有銷路,做的再好也是白做,隻有銷路打開了,後面的事情就都好說了,這就是在資本社會裏銷路爲王的道理,沒有銷路,再好的東西也變不了商品。
“我想問問,史密斯先生,你與各大樂團裏的人熟悉嗎?”李凡小聲問道。
“當然,許多樂手都是我的學生,有一些次一點的樂團指揮還是我的同學呢,當然,我也是柏林樂團指揮西蒙的學生,與西蒙先生的關系還不錯。”史密斯說。
“西蒙那邊你就不用管了,那些地方樂團的工作你要負責,我在想啊,我們的瓷器完全可以走另外一個路數,比如,可以用精美的瓷土雕塑出德國偉大的音樂家貝多芬、巴赫、舒曼等人的雕像,必須是獨一無二的,這個工作讓湯漢姆去做問題不大吧?隻要做出來的陶瓷雕像是精品,那就先送一個給西蒙,先讓他去幫助我們宣傳,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不過……在定價上可不能那麽低,一萬歐元?那不是在侮辱我們,是在侮辱那些藝術大師啊!我這樣說你們明白?”
聽了李凡的話,哈維啪的一聲拍在自己的腦門上了,“是啊是啊,我怎麽把這茬給忘記了?賣給那些名人的東西怎麽能夠便宜?可是……西蒙會買賬嗎?”
“嘻嘻!”李凡狡黠的笑了笑,“這個你們就不用管了,你們就負責籌備建廠吧,而我最擔心的就是湯漢姆先生那裏,現在最好就開始着手設計吧,瓷雕與其它雕塑是有很大區别的,我們不可以搞脫模那樣的工藝品,那實在是沒有藝術。”
湯漢姆傻眼了,他沒有想到,李凡對雕塑似乎也很懂,不過他還是問道,“瓷雕到底與其它材料的雕塑有什麽區别呢?請李教授給我說說,我真沒接觸過。”
“具體的我也說不好,關鍵是瓷土在沒有焙燒之前幾乎與泥雕沒區别,關鍵是在其入爐燒制後的變形如何控制,還有噴上去的釉料與瓷土的化學反應也非常難以控制,所以,瓷雕作品裏幾乎都是在器皿上的浮雕,鮮有人物雕刻,即便是有,也是人們常見的彌勒佛、觀世音等很抽象的人物,這樣的雕塑無須去逼真,外形看上去非常圓潤,可我們要做的是音樂界偉人的雕像,這就要求必須在抽象中逼真,要求做到不僅是形似,還得神似,這個難度可不是一般,湯漢姆先生,你覺得自己有這個功底嗎?我建議你先弄點瓷土試試,你嘗試的越多,就越有感覺,失敗的次數越多,距離成功就越近,要做好多次失敗的準備,這些你行嗎?”
都是高知,李凡這一開口,大家就明白了李凡給大家畫好的路線圖。在這個社會裏,有哪些行當既是高收入人群,又是對藝術摯愛的?似乎除了搞音樂的沒有其它的行當了,尤其是那些音樂指揮和樂器獨奏的演奏員,他們長期高收入。
在歐洲,高收入的人群不少,比如,演員啦,球星啦,還有那些銀行的大班,貿易公司裏的經理,各大企業的高管等等,可這些人裏有幾個原意爲藝術去癡迷呢?起哄架樣子,裝樣子的去吵吵兩句是可能的,可讓他們認真的去欣賞藝術,去給藝術叫好,那簡直就是讓一群文盲去背誦《浮士德》了。所以,李凡在腦袋裏稍微一搜索,就決定先從歐洲人自诩最愛好的音樂界開始,尤其他知道漢堡那家百年老店的CEO萊科特是西蒙的弟弟後,他已經勾勒出了一條營銷路線圖了。
“買哪裏的瓷土好呢?根據我的了解,瓷土産量最大的是美國,是不是可以先從美國預定一些回來?”哈維毫無顧忌的說道,殊不知他已經不打自招了。。
聽哈維這樣說,李凡心裏罵道,“等找機會單獨把這老小子好好的擺一道!”可是李凡嘴上卻是說的另外話,“美國等大廠生産的瓷土主要适合于制作工業用瓷,嚴格意義上說,那算不得是上等的高嶺土,我建議花大價錢去神州購買,化驗的标準和樣闆我會給你們具體的數據和照片的,千萬别小看了這些細節,這是決定我們的藝術品能否成功的關鍵,根據我所知道,上好的高嶺土在神州也是稀缺物,非常稀缺的。在價格上可能要比市場上的貴上十倍乃至幾十倍……”
“爲什麽會那麽貴?這其中有什麽重大差異嗎?”作爲商人,哈維敏感的發現了問題,“現在制作那麽多精美的瓷器,我看上去比起古瓷一點不差啊。”
李凡搖搖頭,“你不懂的,看走眼了。有機會你去法門寺看看那裏出土的秘色瓷,你可要知道,那是1400多年前燒制的,你看了就知道什麽是古瓷了。”
面對這樣一群棒槌,李凡都懶得去解釋了,隻是告訴他們“不行!”
哈維還想去問,被施密特給攔住了,施密特畢竟是學工科的,對一些化學方面的知識要比其它幾個學文科的厲害多了,他思索了一下後用詢問的語氣說道,
“李,是不是現在那些工業生産瓷土裏帶有的化學物質太多了?那些物質是不是會影響瓷器質量?我知道現代瓷土都是用品質較差的鋁土經過酸洗後成爲上等瓷土的,或許是酸洗對仿造古瓷有影響?李,你是行家,還是給我們說說吧!”
看到施密特那誠懇的目光,李凡也不好意思再藏着掖着了,他歎口氣說道,“你說的僅僅是一部分,而最原始的高嶺土中雜質的含量非常少,是絕對純淨的高嶺石,而這高嶺石的化學組織結構是46。54%的SiO2(二氧化矽),39。5%的Al2O3(三氧化二鋁),13。96%的H2O(一氧化二氫),所以,當年的窯工隻要精心把高嶺石粉碎後就可以制作出上等的精品瓷器,高嶺土之所以稱之爲高嶺土,就是因爲這種瓷土隻産于景德鎮高齡山一帶,而且,采出來的時候是石頭狀而不是粉末樣的土狀。現在開采的瓷土主要是以氧化鋁爲主的,其中含有氧化鐵、銅、鋅等十幾種金屬氧化物,爲了使其能燒制成爲瓷器,就不得不多次進行酸洗和濾洗,可無論如何也排除不幹淨各種氧化物,這是其一,其二,其氧化鋁和氧化矽的比例無法做到最佳配合,還有在燒制過程中必須的氧化氫,幾乎沒法加進去,你們看,缺少這麽些條件,就算是燒制出來了,那能算是複古的瓷器嗎?”
聽到李凡這樣一說,幾個大學教授都傻了,漢斯馬上就問道,“如此說來,我們的原料豈不是會被供應商控制?到時候我們就是有訂單怕也是沒原料啊!”
李凡見漢斯如此說,心裏佩服,到底是搞管理的,這敏感性就是不一樣。
“将來的事情再想辦法,可第一批的用料是絕對不能馬虎的,隻有把第一批的成品搞的像樣子,我們才有可能去開拓新的高嶺土來源,我不相信那樣的東西隻能在一個地方有,全世界這麽大,慢慢去找,總能找得到的!”哈維說道。
“老哈啊,你這是擡杠啊,既然你這樣說,那好,你幫我去找點翡翠來,除了緬甸之外,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尋找,看你找不找得到!”李凡用譏諷的口吻說。
還别說,哈維頓時就被李凡的話給問住了,“難道說不能合成嗎?”
“從理論上說是可以的,就好像人工合成的翡翠那樣,可實際結果……目前人工合成的翡翠還是不行,肉眼就能區别的清清楚楚,而且質地也達不到天然翡翠的硬度和純淨度,看上去要麽是模模糊糊要麽是像玻璃一樣,不過我認爲高嶺土的合成應該沒有那麽困難,問題是,這需要時間去研究,你們有這樣的能力和時間嗎?有這樣的機構承擔研究任務嗎?”李凡再次直接質問起這些人來。
“如此說來,我們現在要麽放棄,要麽就隻能是去買昂貴的高嶺土了。”漢斯想了想後,沮喪的說道,“我個人意見是暫時先擱置,把這些技術問題委托給李去研究或者是找人研究,我們都是外行,這外行想去幹行内事本身就不合常理,失敗的可能性非常大,我不得不再次提醒大家,是不是先放一放再說?”
“沒有必要放棄,完全沒有必要放棄!”哈維此時斬釘截鐵的說道,“國際上高等級高嶺土的價格大約是1000多美元一噸,我們是做精品藝術瓷,不是大規模生産的,我們能買多少?十噸夠不夠?一百噸也不過十來萬美元而已,這算是很貴嗎?就算是給再多點,我們準備花上100萬歐元去購買行不行?”
“我同意哈維這個算法!做精品瓷器,哪裏就需要購買那麽多?”施密特說道,“我看完全可以現在就去預定一百噸高嶺土,哈維,你在那邊熟,你去辦!”
“就是啊!哈維在那邊可是有不少熟人的,完全可以考慮預先采購!”史密斯更是火上澆油,“我今晚回去就給那些同學打電話,征詢他們的意見……”
“打住打住!”見史密斯這樣說,李凡立即攔住,“事情八字沒一撇呢,不要四處宣揚,機事不密則成害啊!大家都知道了,就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會貿然就跟風呢?這個事情不能那樣做,銷售的事情我看還是讓哈維來,不過,剛才你們說要去買一百噸上等的高嶺石?呵呵,非常遺憾的告訴你們,買不到的。”
“啊?怎麽會這樣?”湯漢姆吃驚的問道,“沒有那些原料怎麽做?”
“原産地的許多礦井要麽被封了,要麽是廢棄了,能夠找到的都是一些燒瓷藝人藏在家裏的珍品,一次性你能買上100公斤就算是不錯了!”李凡笑着說。
“100公斤能做啥?這不是開玩笑嗎?”湯漢姆這個時候真急眼了。
“100公斤的瓷土至少可以做出20件上好的瓷器,當然,雕塑的瓷像不能像校園裏擺放的那些諾貝爾獲獎者的那麽大,事實上,瓷器的個頭都不算大,大的瓷器一般就不會用上好的高嶺土去做了,比如在故宮裏裏用的水缸,嚴格意義上說,那些水缸是陶瓷結合的産物,而精美的花瓶、香爐等等,他們的重量很有限,尤其是精品,越是精品越是輕薄,這兩個特性不能忘,如果用很厚的瓷土去燒結,往往是燒不成的,不是龜裂就是燒不透,這在瓷器燒造上早有定論。”
“可是我看到許多華人店裏擺放的大花瓶很高很大啊,難道說那些也是陶器嗎?我可是看到過砸碎的大瓶子,那裏面也是白色的,最多是奶白色而已。”
“不一樣的,有的大瓷瓶子是分段燒制的,然後再黏合到一起重新去燒制,燒制本成品後再貼花或者描繪,然後再噴塗釉料燒制,這裏面的工藝我就不跟你們掰扯了,那不是我們要做的東西,我們要做的東西最後是什麽,還得容我想想,大家也開動腦筋想想,反正不能是讓人一看就覺得不錯,那不行,得讓人一看就産生敬畏和凝思,咱們今天也就是随意的聊聊,真要實施還是得先搞出一套策劃方案來,你們今去不就是想讓我弄嗎?那麽你們就等吧!”說着,李凡就喊肚子餓了,讓哈維去催菜,不一會菜就上來了,李凡也不管了,先吃了再說。
見李凡都這樣說了,幾個人也就不再多說了,大家唏哩呼噜的吃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