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授,你是不是有些羨慕或者覺得不是自己撿漏啊?”史密斯直通通的說了出來,“其實,我就有這樣的想法,隻不過,我看來看去,覺得是真的。”
“呵呵,你們有這樣的想法不爲奇。沒有才是不那麽對頭!”李凡哂笑着繼續說道,“你們都知道乾隆朝的瓷器比較名貴,可你們知道在曆史上,有後朝官方仿制前朝的習慣嗎?這些東西在正史裏是不會記載的,可是在野史和雜記中是有許多記載的,比如,在乾隆朝就仿制了一大批宣德爐,現如今流行在市面上的宣德爐基本上都是那個時期的仿品,如果在當時,那宣德爐肯定是赝品無疑,可流傳至今,你們還覺得那種可能比原來物品還要精緻的宣德爐是赝品嗎?”
李凡的話頓時讓史密斯沒話說了,他看看施密特,又看看李凡。
“李,你還是把謎底揭開吧,在我看來,你的話在這裏絕對是權威性的。”施密特站出來,他愛撫的摸了摸那尊花瓶,“我也在網上查過,比對當時的許多瓷器,我覺得這應該是乾隆朝的五彩蓮花淨瓶,根據乾隆笃信佛教的記載,這尊花瓶應該是供奉在宮内專屬佛堂裏的,甚至更有可能是乾隆的一些嫔妃所用。”
聽着施密特的白話,李凡還真是樂了,能讓一個教海洋學的教授如此專注的去研究乾隆朝時期的花瓶,這本身就說明了華夏文明對西方人的影響,隻不過施密特接觸的不過是表面文章,看到的資料也是一些半吊子寫的東西,真正的行家是不會輕易寫東西的,這似乎也是圈裏的一個約定俗成,同時,學的人還得有悟性,沒有悟性,師父不用教到一半才中斷,從一開始就不會深入下去了。
“我隻能說,你在網上查閱到的資料沒錯,但是,還有更深入的東西你卻是不知道的,比如說,你對下面的款識就沒有一點懷疑嗎?”說着話,李凡把瓶底露出來,“你們這裏沒有漢學家,所以對這個款識沒有多少感覺,這可以理解,可如果你們有懂得漢學的,比如哈維博士,他就可以輕松的識别這些款識,而這些款識其實跟你們的梅森瓷器還有法國的那個啥瓷器在瓷器上蓋章蓋印做編号是一個意思,關鍵是,歐洲這邊的瓷器廠家對每件瓷器都有編号,而在清代,這些瓷器沒有編号,知道爲什麽嗎?這似乎與你們追求的平等自由有關啊……”
幾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完全被李凡給說蒙了,而此時,施密特已經到外面給哈維打電話了,急赤白咧的要求哈維必須、立即、馬上、不打折扣的過來,否則朋友沒得做了,弄得哈維不得不放棄與臣切爾的會晤,開車就沖過來了。
“李教授,你說在你們的清朝就有民主平等的概念?這似乎與我們了解的情況對不上啊?我們的曆史書上描述你們的曆史時,明确的确定在過去的一百多年前,那裏是沒有平等和民主的,甚至有些地方還是奴隸社會。”美院的文明史教授湯漢姆說道,“我知道,我這樣說你會不高興,其實,這也沒什麽,比如,我的祖先就曾經販賣黑奴,對此,我除了表示深切的遺憾外,就是得承認那個曆史。”
“呵呵,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其實,我說的是文明差異而不是你理解的那樣,我并不是在爲了曆史上某些陋習找遮羞布,那與我們讨論的問題無關,其實,在東方華人的文明裏,是沒有大小的隻有平等的,我不妨随意給你們舉幾個例子。”
在等哈維的這段時間裏,大家反正也是無聊,而此時,傭人已經把那套紫砂壺茶具清洗完畢,李凡看了看後,也不讓施密特再去忙活了,就在吧台上,他首先是用電熱壺燒開水,随即找了幾個小面盆,在水還沒有燒開之前,他把送給施密特的一包綠茶給打開了,從裏面拿出了一小包,然後放在溫水裏清洗瀝幹……
等到水燒開了,他立即先向茶壺裏沖水,還對施密特解釋,這叫燙壺,目的是先給茶壺預熱,等過了幾分鍾後,他才把茶壺裏的開水倒掉,然後把瀝幹的茶葉放進去,此時,那電熱壺裏的開水溫度也降了下來,李凡當着大家的面把熱水沖了進去,也不蓋蓋子,僅僅過去二分鍾,從茶壺裏飄逸出來的茶香已經開始蔓延,弄得施密特等人隻聳鼻子,史密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而湯漢姆此時卻是已經亟不可待了,他指着那幾個茶杯,意思是讓李凡趕緊往茶杯裏倒茶。
李凡笑了笑,把茶壺裏的茶水直接倒掉了,然後又沖進去熱水,還當着大家的面用手畫着圈子的晃蕩了一會,這才給每個人面前的茶杯裏倒上了茶水。
“各位請吧,我相信你們的舌頭不會欺騙你們,反正我知道哈維自從喝上了我們的茶水後,他似乎對咖啡和白水都不感興趣了。”說着李凡做出了請的手勢。
“都不用喝了,光是這個香氣就已經讓我覺得不可思議了!”史密斯說道。
“嚴格說起來,這套茶具不是沖泡綠茶的,如果用這把壺喝綠茶,那就是直接對嘴喝,而且隻能一個人喝,這些小杯子其實是用來喝功夫茶的。”李凡笑笑的繼續說道,“英國人無法理解我們茶葉上的差異,尤其是他們在雲南那邊弄得紅茶後,他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喝,他們在進攻蠶食我們西南邊疆的時候,看到當地人用羊奶煮茶,于是,他們在倫敦就搞出了喝奶茶的項目,就是把紅茶煮開,然後兌入牛奶,覺得口感不好的大多數人會加糖,其實,那不過是一個變種的喝咖啡的方式,真要喝紅茶,那就要用這樣的茶壺,用滾燙的開水沖泡,然後慢慢的像喝酒那樣的品嘗,千萬不能多喝,喝多了一樣會醉茶的,呵呵……”
李凡的話把幾個老頭說的一愣一愣的,此時,他們端起小杯子喝茶,那杯子太小,讓他們一口一杯,不一會,一壺茶就沒了,李凡再沖,大家再喝。
“剛才我說東方文化裏包含着平等,你們不能理解,我嘗試着舉幾個例子,都是我們司空見慣的小事情,看你們能否覺得認同,或者受到點啓發。”
李凡此時,自己是端着一個比較大點的玻璃杯,在杯子裏自己放了幾片茶葉,然後沖上開水,那茶葉在茶杯底部形成了一朵蓮花狀,看上去賞心悅目。而茶水還真是那種淡綠色的,難怪這種茶葉叫綠茶呢。看到李凡如此得意,幾個老頭立即都拿起了玻璃杯,也學着李凡那樣沖茶,他們覺得這樣喝似乎更過瘾。
“說起遊戲來,大家都知道撲克吧?你們玩什麽?橋牌?”李凡随口問道。
“哦,撲克的玩法太多了,我們有時會打橋牌,有時也會去玩玩德州撲克,不能不說,打橋牌是高智商遊戲,而玩德州撲克則是高情商加高智商遊戲,都挺刺激的,可惜,我是既沒有高智商也沒有高情商,我都玩不好。”一直沒有怎麽說話的校行政官員漢斯不好意思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不知道李教授說這個是什麽意思?這似乎已經流傳到了全世界了,你們那裏似乎也玩的挺多的。”
“沒錯,我們那裏也玩,還發明了許多你們不能理解的玩法。也算是我們華人文化對引進遊戲的一種改良。”李凡笑笑說道,“在西方,發明的遊戲裏都是有大小的,有階層的,比如,在撲克牌裏,大小王是絕對的至高無上,所以,在玩橋牌的時候這兩個絕對權威被拿掉了,橋牌裏是沒有大小王的,對吧?”
幾個老家夥似乎對橋牌都熟悉,見李凡如此說都點頭稱是,他們不知道李凡在後面想引申出什麽來,而李凡笑嘻嘻的說出了東西方文明上的差異。
“不管是橋牌也好,還是德州撲克也好,使用的都是撲克牌,而這撲克牌的設計也很有講究,那就是按照一年52周,一年有四季,每個季節有13周等等,可是在玩法上,那是一級壓一級,最大的是A,最小的是2,在撲克牌裏,大小王象征着太陽和月亮,可是到了文藝複興後,人們不喜歡帝王了,不喜歡有那麽一個統管一切的了,于是,打橋牌裏就沒有了大小王,但總體來說,撲克牌是有等級的,低等級的很難去戰勝高等級的,哪怕是變通了,組團去對付,可是大牌同樣也可以組團啊,所以,總體來說,這遊戲是建立在等級基礎之上的。”
幾個老家夥仔細一想,他們還真找不出理由來反駁,都是明白人一點就透。
“同樣,流行于西方的國際象棋也是如此,雖然小兵也可以将軍殺過去,可在實質上,王和王後以及象、馬、車等都還是有等級的,他們的等級體現在他們的行動能力上,說到這點,我們的象棋也是一樣,但我們的象棋并不是國産的,也是從古代天竺傳過來的,最後經過改變。”李凡說起這些來一套套的。
“而我們祖先設計的許多遊戲卻是沒有這樣的概念,比如,我們的圍棋,就是黑白兩色的棋子,雙方在畫着格子的棋盤上進行博弈,所有的棋子是沒有大小區别的,都是一樣的,還有,現在已經在歐洲流行的麻将,看上去花裏胡哨的,不僅有數字,還有文字,公開的表明方位的有東南西北,表達萬物的是中發白,不知道你們注意了沒有,中要紅色的,而發必須是綠色,這裏都是有很深的寓意的,但是,不管如何寓意,在麻将的一百多張牌裏是沒有等級之分的,你想赢牌,就必須把自己手上的各種拍面組合好,要靠團隊的力量去進行……”
聽李凡在那裏吹的可都是高知啊,他們焉能聽不明白李凡解釋的意思,一個個都臉色凝重起來,在這幾個人裏,他們在等李凡來的時候,哥幾個就在施密特的棋牌室裏剛剛打過一圈麻将呢,如果不是爲了讓李凡來鑒别那瓷瓶,哥幾個怕是要在施密特這裏好好的玩上幾圈了,實話說,麻将的誘惑力一點不比撲克差。
“華人早在二千多年前就喊出了‘皇帝輪流做,明天到我家’的口号,而在歐洲還是中世紀荒蠻年代,也就是一千多年前,華人的祖先就喊出了‘均貧富等貴賤’的口号,可見,在華人的思維裏,許多時候是不分等級貴賤的。這就是我說的,華人在骨子裏是贊成和努力争取平等的,我這樣說你們理解了嗎?更重要的一點,華人講求人與人之間的配合和合作,你們喜歡玩的橋牌算是一種配合了,但那是固定的,而不是動态的,所以,華人玩的很少,而華人發明的‘鬥地主’卻是極大的體現了華人動态合作的本質,每一局都會有變化,都會跟不同的人合作去對抗‘地主’,打麻将也是一樣,真正的高手在麻将場上最注意的就是局面的變化和控制,我不知道你們理解了多少?或許你們也知道了,我就不多說了。”
“别啊!你快說說,我們幾個剛剛學會,就是不太懂得你說的這些,如果在打麻将的時候搞配合,那不等于是作弊嗎?”史密斯着急的說道,“走,咱們到棋牌室裏去現場讓李教授給我們指點一番,我覺得他說的那些似乎不大對頭。”
好嘛!這哥幾個牌瘾是真大,于是他們去了棋牌室,結果到了那裏一看,幾個女将已經在那裏開打了,弄得施密特隻能又開一台。不過他們這裏的開台還是很原始的,就是沒有自動麻将機,完全是靠手在那裏搓牌、碼牌,最後抓牌。
李凡一看這樣的,頓時就樂了,“你們今天玩牌帶不帶彩的?”
“當然,必須要帶的,隻不過輸赢不能超過規定,我們現在用的籌碼,最後統一結算,嘻嘻,很正規吧!”羅特娅在那裏接口說道,“你夫人牌打的很好,我就沒見她輸過幾局,她似乎分寸把握的非常好,看來是個打牌的老手。”
“我才沒有呢,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陪着父母玩玩,要說打得好,他們才是真厲害呢,我就是跟着瞎混,我先生的姑姑才是個牌瘾大的,每年過年她都滿世界的約場子,不去還不行,姑姑會生氣的,但不能讓她赢,她赢了也生氣,說我們讓着她,所以,隻有把她的零花錢赢光她才會舒坦……嘻嘻!”凱琳娜說着。
那邊說着話,這邊的台子已經布置好了,施密特要去接哈維,這位置就給李凡了,李凡随口問道,“打多大啊?”史密斯也是随口答道,“300封頂”。
呵呵,李凡稍微測算了一下,基本上與國内差不多,與收入和階層成正比。
稀裏嘩啦,幾個人搓起麻将的聲音格外入耳,幾個人都不要咖啡了,要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