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易世攀要求學生們要填寫真實的家庭履曆,凡是高層次官二代、商二代的學生一律不用,當然,這也是有一個具體量化指标的,畢竟,他是華人,在國内人脈頗多,查查這些學生的資料一點不難。而這一條是易世攀自創的,錢博平對他可沒有這樣的要求,他還專門就這樣的事情向魏沈生做了解釋,他的意思很簡單,要幫就幫真需要的人,那些家裏本身富貴還要到這裏擠占窮人的崗位?
經過這樣的改革,百年老店算是換發了青春,經營業績也是噌噌的往上竄,到了這個時候,不上市反而會引起懷疑,引起一些機構的打壓和限制,甚至會被誣陷和誣告,這樣的例子在美國不是沒有,羅斯柴爾德家族始終不上市,最後被逼的隻能轉入地下,壓根在美國就無法伸頭,盡管那是最隐秘的資本,可也沒戲。
百年老店的上市很順利,第一天就漲停闆了,說,華爾街股市沒有漲停闆,那不過是一個表面上的幌子而已,隻要超過了一定的限度,股市就會熔斷,你看美國人玩的這些花樣多搞笑,一方面不限制漲停闆,一方面卻動不動就玩一把“熔斷”,百年老店當天的股價超過發行價400%的時候,就熔斷了,不得不暫停半小時,而半小時之後就收市了,可即便這樣,幾家負責炒作的公司還都賺的驚天駭地,沒人想得到,一個做鋼琴的公司居然爆發出如此之大的能量。
菲利普看着報表,心裏打碎了五味瓶,去年,自己當時想把這家老店弄到股市上去撈一把,最後功虧一篑,當時怎麽就沒堅持一下呢?就匆匆的出售了,唉,草率了啊,看看現在,這個華人還真是有點本事,硬是讓那家老店鹹魚翻身了。
想了想,菲利普還是叫秘書去預約易世攀,他想跟易世攀一起喝咖啡。
很快,易世攀那邊就有了回應,同意一起喝咖啡,不過地點易世攀選擇在洛杉矶,時間由這邊定,易世攀那邊随時恭候,并且原意在合适的時候,反請菲利普一起到海裏去釣魚,易世攀坦言,自己是一個釣魚愛好者,尤其是釣海魚。
這商人之間的交往有時都是打啞謎的,就看對方有沒有悟性,易世攀對菲利普早就看穿了,你不就是想賺錢嗎?想吃回頭草,想插一腳分上一杯羹,好啊,來吧,可現有的沒你的份,想要獲得豐厚的回報,你得跟我一起去下餌料。
如果菲利普沒搞懂,那也無所謂,一切按照規矩來,你可能會被施舍一點,但你絕對成不了賺錢路上的“合夥人”,試探一個人的悟性有很多法子,華人是不會像白人那樣直通通的去問,而是通過一些似有非有的交往來考察對方,符合條件的可以上船,成爲同舟共濟的夥伴,比如克裏爾和希爾頓等人,達不到條件的,那你就隻能是貿易夥伴或者是單純交易上的同謀而已,無法再進一步的。
菲利普顯然是明白的,要不然他也混不到今天,雖然算是某個大資本财團的露面人,可在财團裏也還是有分量的,他可不像羅斯比那樣的單純經理人,而是本身就是财團裏的一個細胞,有一份自己的份額。菲利普之所以能成爲财團的露面人,第一是他算是财團裏年青的,正在年富力強的階段。第二,他喜歡抛頭露面,喜歡到處出風頭,這是天性使然。所以,财團在若幹年前就同意讓菲利普在華爾街橫沖直撞的,而财團正是利用菲利普的蠻力,多次在暗地裏做對沖,這些年來可是沒少在華爾街撈錢,更是沒少去坑一些弱小的資本,那一次,如果希爾頓不是身後站着實力強大的華人資本,那就是菲利普餐桌上的一盤菜。隻是菲利普沒有想到,那盤菜最後不僅沒有吃到口,還差點崩了自己的牙齒,多虧止損果斷,最後反向做對沖,才算是平安着陸。那次,菲利普就領略到了華資的力量。
這次,他本來是想把燙手山芋甩給華人的,讓華人去幫他擦屁股,同時也算是對華資的一次小小報複。可是菲利普沒有想到,他本身是想甩掉不良企業的,結果卻發現甩掉的是一個能下金蛋的母雞,現在,菲利普不用去看報告就知道,百年老年在短短的一年時間裏,市值就翻了差不多四五倍,現在股票暴漲,本身的市值更是翻了好幾番,這裏外裏,不計算業務經營的收入,僅僅是股票在證券市場上的溢價已經讓人眼暈了,更是讓人眼饞,眼紅,菲利普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菲利普讓秘書預約易世攀,用意也很簡單,他想吃回頭草,他不多要,希望以當初易手二倍的價格回吃一定比例的該公司股票,他可以放棄董事的位置,他要的是股票份額,在這點上,菲利普要的其實就是進入百年老店的門票,隻要進入了,菲利普自認爲自己有手段可以潛移默化的在裏面擴大,也有辦法獲得百年老店的核心機密,他認定易世攀是有商業機密的,否則,百年老店是如何翻盤的?
菲利普想要刺探商業機密幹啥?難道他是商業間諜?那還不至于,但是,他隻要掌握了商業機密,一來是可以變換花樣在其它企業裏是實行,有些商業理念并不是單純在一個行當裏的,換個地方,改良一下未必不可。二來是他可以用自己掌握的内部秘密去要挾對方,以換取更大的股東份額。這一手是華爾街資本慣用的手法,也是最早在那裏提出“信息就是金錢”口号的原因之一。
可是菲利普想的太簡單了,或者說想的太老套了,沒有一點新意,如果易世攀是個商場的初哥,是不懂得資本運作的生瓜蛋子,那肯定會小心謹慎的回絕非本财團的任何接觸,那種對資本傾軋的害怕會是自然而然的迸發出來。
可易世攀是什麽人啊?在商場上打拼近三十年,跑到美國又死過一回,那段閑暇時光裏他幹嘛了?光去學英語了?切!他那段時間看的最多的就是關于資本的書籍,他甚至國内國外的都看,反複對比,還專門跑回國去聽國内著名經濟學家的講座,跑到倫敦去聽西方經濟學家的白話,反複對比,反複琢磨,在處理海外資本的事物上,他現在都不用錢博平這樣的人點撥就知道該如何應對,至于魏沈生,早就把易世攀奉爲高參級别的大神了,他那邊要是有事的時候都會請教易世攀,讓易世攀幫忙分析分析,出出點子,籌劃一番。易世攀那種可以縱橫捭阖各種百貨的本領,魏沈生自知是望塵莫及的,所以,在許多問題上是甘拜下風。
菲利普邀約易世攀,這本身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暗示,百年老店的易手,雙方約定,易世攀的身份是保密的,雙方簽署的協議裏特别提出,公司董事長的華裔身份不易公示,在公示的文件裏,用的是易世攀的英文名字,那不過是一串英文字母而已,外人是查不出什麽來,而在申請上市的資料上,登記著名的不過是CEO,現在,CEO早就換成洛倫索了,可以說,易世攀的身份隐藏的很巧妙。
但是,這些隐秘對菲利普來說無用,菲利普是知道百年老店的真正東家是誰,所以,他邀請易世攀喝咖啡,在西方,喝咖啡是一種很複雜的暗示,有時就是暗示要找你麻煩,有時暗示請你到相關機構去把事情說清楚,還有的時候就是談條件,談交易,談你能用什麽值得我閉嘴的東西給我,菲利普的暗示就是這種。
菲利普是簽署了保密協議,可繞過協議的限制而洩密的路數多得是,随便玩點花招就可以避開懲罰,大不了就是賠錢道歉,這對菲利普這樣的人來說根本就不是個事,在富豪之間的協議,永遠是隻能限制君子,根本就限制不了小人的。
易世攀知道,對付小人不能去講規則,隻能講利益,讓各種利益擺在對方面前去權衡,去挑選,讓對手在各種利益面前迷茫,躊躇,仿徨,最後不得不認。
易世攀自打從商開始,遇到的小人不計其數,大的有小的也有,不知道在各種磕磕絆絆中打過多少滾,何況他現在身後站着的是華人資本這個巨人,他還怕什麽?無非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他已經把事情通知了國内,而錢博平很快就把預備方案發給了魏家,由魏家轉給了易世攀,具體來說就是對菲利普這樣的資本代表要“誘之以利”“曉之以理”“拖其下水”,當在混亂的戰場上,敵中有我,我混敵中的時候,任何大殺器都很難使用,這就是華人的混沌理念。
在東西許多理念中,遇到危難的時候,華人不懼怕破釜沉舟,壯士斷腕,甚至甯可玉碎不爲瓦全,可是西方人卻是很少有這樣的理念,每當利益當頭,最在乎的還是利益,他們顧及最多的是眼前,能夠看到後面若幹年的就算是高手了,可華人的眼光看得很遠很遠,甚至許多曆史名人的布局往往會在幾代人後才應驗,這就是區别,正是這個區别,華人文明傳承延續了五千年,至今生生不息。
而西方,至今還沒有一個純粹的文明延續超過千年的,甚至連他們的文字成型也不過才一千多年,說起來還是很可悲的,如果西方不是被蒙古大軍打醒,不是蒙古大軍帶過去大量的華夏文明,西方的發展不知道還要摸索多少年,正是蒙古大軍西征,帶去了大量的東方文明,爲西方的文藝複興打下基礎,西方的神學統治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正是東方帝王的統治方式才徹底打破了西方的政教合一模式,從而使西方的社會一下子從愚昧的原始社會一步跨進了資本社會。
接到易世攀的回複,菲利普的心思就複雜了,易世攀的回複肯定是某種暗示,是對自己暗示的一種回應,那麽到底是什麽暗示呢?難道說這家百年老店還有潛力可挖?或者說自己還能在那個公司裏操縱一番?難道說那個華人想賺了錢就轉手?在菲利普看來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他是商人,商人獲利回吐很正常啊。
那麽自己接手後,還能把這家老店的股票擡升多少?現在的股價已經破了30美元一股,這與上市時隻有區區5美元簡直是天壤之别了,作爲一個非主流的旁門行當的公司,難道股價還有升值空間嗎?菲利普不了解這個行當,當初玩的時候就是想利用公司的影響力和名氣,将其推上市,在虛拟的股價上獲得暴利,到後來發現無法實現,這才脫手的,可現在,華人做到了,那這個行當到底有多大的資本冗餘呢?想到這裏,菲利普叫人去調查樂器制造行當的年銷售量。
不調查不知道,一調查,菲利普對報上來的數據有些驚愕了,全球樂器産業的營銷額高達數千億美元,涉及的國家和地區都非常大,尤其是樂器的營銷很具有特點,許多不發達地區和國家也有很多銷售,這說明,再窮再苦,精神享受是必須的,許多中低端樂器的更新換代很快,單單在東亞,每年的樂器進出口貿易總額就突破50億美元,而且,樂器是純文化的産品,對任何政治、宗教、民族等争端都不敏感,在各種意識形态裏都不受限制,這無疑是一個非常有利可圖的冷門啊,難怪易世攀要請自己去釣魚,他這是暗示,公司的發展還遠沒有到頂呢。
三天後,菲利普給易世攀打電話,“我在這個周末去洛杉矶度假,想在棕榈灘一家很普通的小館子裏喝咖啡,具體的地址是……你可以乘坐飛機過去,然後打這個電話,到時候我會派車去接你,或者你知道地址自己去也是可以的。”
“呵呵,我不用坐飛機了,我現在就在洛杉矶,這裏的氣候真好,不冷不熱的,你問我來幹嘛?呵呵,這不是周末了嘛,這個季節是可以出海去釣魚的,我在這裏有一艘遊艇,計劃是在周六的傍晚出海,對,海釣一般晚上比較好……”
易世攀在電話裏跟菲利普窮白話着,描述自己在海釣中的各種收獲,不能不說,易世攀還真是行家裏手,說起來,易世攀本身就是在嶺南省的海邊長大的,對于海釣……他是門清,後生的時候還跟着大人出海去捕過魚,現在,與其說是去海釣,還不如說他是在追憶年輕時的感覺,是在做返璞歸真的嘗試。
“海釣我也去過,不過沒有你說的那麽好,或許,我有可能跟你這個大行家領略一下什麽是真正的海釣,不過我說不好,還是先喝咖啡吧。”菲利普說。
“看來,這個家夥不是那麽好上鈎的!”易世攀心裏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