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也是在修複古琴的時候與音樂系的學生接觸多了,才知道社會上的這種亂象,說白了,造樂器的人不一定懂音樂,可一定要懂得如何去賺錢,一門心思的去研究消費者的購買心理,隻有少數癡迷音樂的工匠才會去千挑萬選找材料,光是一根竹子的選擇就要在山上跋涉幾十裏,還有就是演奏家們自己做了,看看那些民樂大家們,他們用的樂器十有八九是買回材料或者半成品,然後自己做。
有人說,這是不是類似乒乓球拍啊?市面上流行的球拍都是給業餘愛好者準備的,專業球員可都是自己做球拍的,而且還是在臨上場之前,這樣的模式不也是很好嗎?其實,這是不一樣的,不管是乒乓球拍還是羽毛球拍,球員制作往往是最後一道工序,比如貼拍面、穿拍弦等,而且,球員制作的秋拍往往是一次性的,比賽完畢後就要把拍面拆下來,把弦松開,壓根就不是固定在球拍闆上的。
可是樂器就不同了,許多在業餘演奏水平較高的民間藝人往往會爲自己沒有把好樂器而痛苦,自己習慣的樂器一不小心損壞了,往往連上台都困難了,如果市面上售賣的樂器質量好,這樣的事情就不會出現了。有人會說,西洋樂器很規範,一般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其實不然,市面上許多西洋樂器同樣存在着廠家爲了牟利而粗制濫造的現象,有的樂器拿回來剛上手,螺絲就掉得找不着了,更别提還有其它零件的掉落和不合縫,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誰碰上誰倒黴。
正是由于種種混亂,才讓李凡逐步萌發了一股想要對各大樂曲生産廠進行整合的沖動,現在,他玩的把戲就是内部的戲從外面開始唱,獲得一定話事權後再逐步的整個一些大廠,這樣就可以把一些偷奸耍滑的小廠給擠得沒有水喝,要麽你也跟上一起幹,要麽幹脆關門轉行得了,而整頓這些廠子的規劃李凡是早就做好了,音樂系許多畢業生從此“學爲其用”,如此一來,音樂系也成香饽饽了。
讓錢博平的辰全集團出面,首先是在國内的幾家知名大廠進行整合,合資企業的華人股權先後被拿下,以鋼琴爲主導,先把名氣打出去,而針對其它外國品牌的收購也在洽談中,隻要談得攏,先從國内股權入手,然後再逐步把外資股權易主,那個百年老店可不是白收購的,這樣一圈轉下來,就可以把一些既在我們鍋裏搶飯吃又總想砸飯鍋的人和外資企業逐步的擠出去,等到國内整合到一定程度後,那個時候再大舉對外進行營銷,試想一下,海外還能有什麽廠家能競争?
對今後的營銷策略上,李凡也有自己的考慮,他是反對控制市場後就大舉降價傾銷碾壓對手的,他認爲那是害人害己的事情,低成本低利潤的模式往往很難長時間的保證質量,最後的結局一定會失敗。在營銷上,李凡認爲,隻要有了市場,自己的東西好,宣傳到位,服務到位,那産品的價格必須要穩定在合理的位置上,我做的東西更好,怎麽可能還比那些孬貨便宜呢?賣便宜了不是自損顔面?
說話就到了年關,今年的春節演出季可是百花齊放了,于德倫的樂團在燕城連續的舉辦了好幾場專場音樂會,手上的好樂器一個個拉出來演奏各種類型的協奏曲,那幾個鋼琴大師恨不得倒找錢也要參加演出,不爲别的,就爲摸摸那台有魔力的鋼琴,演奏起來太帶勁了,而于德倫手上的其它幾件精妙的樂器更是讓許多人大開眼界,爲此,于德倫還專門編寫了新的樂器獨奏曲,一首曲子鋼琴演奏完了又用小提琴演奏,小提琴演奏完了又是木管樂演奏,真是百舸争流啊,讓觀衆們在同一個旋律上領略完全不同的感覺,别說,這招還挺管用。
而Y大學音樂系也推出了新的花樣,誰能想到,他們居然用幾把新型的吉他演奏了協奏曲《黃河》,老天,彈到激烈處,幾乎把觀衆全都給震了。
王鑫一這次是搞什麽鬼啊?是,他的樂隊已經小有名氣,在燕城業餘界裏已經是頂尖的隊伍了,可是在去年新生招募中,有幾個小夥子偏愛流行音樂,偏愛彈吉他,有事沒事就抱着個吉他坐在窗沿上自彈自唱,弄得挺有特色的。
這幾個人也是走運,有一次晚上他們嗨皮的時候被值班的李凡聽到了,于是,腦子裏又有了新的想法,他特别把那幾個學生叫下來,跟他們聊開了。
“你們是大一新生吧?年輕真是好!不過,你們是不是也要注意點安全啊?”李凡笑眯眯的對那幾個被抓了現行的學生說道,“以後想彈琴,可以去湖邊,你們這宿舍距離校園内的小湖不遠,不過是走兩步而已嘛,是不是?”
“嘻嘻,老師,你說的……不是。”一個戴着高度數近視眼鏡的學生咧嘴一笑,“首先,那湖邊是戀人集散地,我們去那裏彈琴,非被打出來不可!其次呢,您瞅瞅這天,多冷啊,我們去湖邊彈琴非把手指頭凍掉了不可,不能去啊。”
“哦哦,是我不對,我承認說錯了!請你們不要介意,那邊不行咱們……”
李凡被頂的好尴尬啊,讪讪的承認自己的錯誤,也沒法子,這小子在大學的時候就沒談過戀愛,這樣說似乎也不對,他是剛上大學就與凱琳娜好上了,還很早就定了終身,可是凱琳娜不是Y大學的學生啊,所以,在學校小湖邊上的花前月下他是沒有領略過的,更重要的一點是,李凡那時對彈吉他這些小技巧看不上眼,對演奏小提琴和鋼琴這些又沒耐心去練,說起來他是啥都知道一點啥都不會。
可是當他聽到這些新學生彈出的吉他後,他感覺這聲音似乎也有特色,可到底什麽是最好的吉他,什麽樣的聲音是最純正的吉他聲呢?他不知道。
從在作坊裏搞出那麽多的新樂器開始,都得先有個“版”,也就是說,要有一個基準的樣闆,否則,對樂器音頻的分析就成了盲人瞎馬了,正是哈維那邊挖出了兩把小提琴,加上與國内能找到的小提琴進行對比,最後才确立了标準音頻。
鋼琴也是一樣,在聲波研究上,經過大量音頻的比對,最後才弄出了标準音頻,這也得益于Y大學自己有大型計算機,沒有這些基礎,想要把各種樂器的頻譜找出來,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單單是用普通計算機去弄?猴年馬月!
其實,幾百年前的匠人也知道這個道理,他們沒有現代化的高科技設備,隻能憑着自己的耳朵去聽,去分辨,這就沒有辦法标準化和量化,而且,那幾位制琴高手之所以成就斐然,關鍵還是他們都有一雙好耳朵,聽力都是非凡的。沒有這個先天的基礎,工匠們是做不出好琴來的,就是在今天,各個樂器廠裏仍然有聽力非凡的技師存在,鋼琴調音師、演出前校音等工作大多用的還是人的耳力。
可是現在,李凡就碰到了一個難題,那幾個學生的吉他肯定不能做樣闆,沒法拿去作爲基準音頻分析的,可是到哪兒去搞一把上好的吉他呢?
很快,李凡就讓劉道源去歐洲的拍賣會上花了一筆可觀的大錢買了一把據說是滾石樂隊使用過的吉他,不過拿回來後,彈出來的聲音似乎也就那樣,這多少與吉他伴奏的表演形式有關,吉他伴奏要的不少音色是熱鬧,是瘋狂,靜下心來彈小夜曲的吉他不是沒有,也有,但那是小衆的欣賞,你沒法想象在數萬人的體育場裏,看着表演者坐在台上彈着輕音樂曲,唱着安魂曲,那還是流行音樂嗎?
分析了這些後,李凡就讓音樂系的這幾個學生收錄大量的吉他演奏曲,然後上特殊的頻譜分析軟件進行歸納統計,最後選中其中一個區間的頻譜做标準,拿着這個标準讓石大慶的作坊開始制作,從材料到做工,從弦的最優間隔到音階按碼全都一步步的試驗,一點點的研究,最後形成了系統的制作方案。
利用這個原理,石大慶那邊做出了好幾種吉他,這就滿足了那幾個學生組團演奏的要求,在春節前半個月,哥幾個幾乎是沒日沒夜的練習,而王鑫一恰好也來了靈感,自己樂隊裏沒有優秀的鋼琴手,沒法去演奏鋼琴協奏曲,現在好了,讓三個學生上去,把鋼琴的音域分攤給三把吉他,這不就可以弄出新花樣嗎?
正是有了這個創舉,音樂系樂隊隻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就排演出了吉他協奏曲《黃河》,首先是在校内進行了彙演,在放寒假的前一天晚上,樂隊在音樂廳裏演奏了這個曲目,得到了一緻的好評,三個本來在音樂系裏不起眼的新生一下子特有成就感,他們的演奏也的确長進了許多,用吉他去模仿鋼琴那輪指的演奏,難度還真是不一般,可是這些學生硬是啃下來了,還很熟練,很流暢……
于德倫那邊是純純的交響樂,Y大學這邊則是混搭,其它樂團也是根據自己的特色編組演出的曲目,民樂西樂一起上,許多平日裏見不到的少數民族樂器也都冒出來了,這又給了廣大民衆一次音樂大餐,似乎是曆史的重複,在最後的關鍵時刻,Y大學音樂系樂隊再次被緊急征召到春晚上,他們用吉他演奏了《黃河》。
而在魔都,那邊的樂團也是可着勁的把剛到手的鋼琴發揮的淋漓盡緻,還組團一起演奏,據說,這是那家萬國琴行贊助的,目的自然也是爲了促進銷量,别說,春節期間,不少家庭拿着孩子的壓歲錢出來買樂器,還真是産銷兩旺。
而在南方的鵬城和羊城,演出就更花哨了,及大樂團就像鍾擺一樣的相互串場,使得文藝演出市場格外的紅火,也使不少年輕人真正領略到了音樂的美妙。
“什麽時候華人成了最愛好音樂的民族了?看看他們的演出的視頻,我真是羨慕死了!早知道這樣,我們也去插上一手,就是不賺錢也是一個美好的回憶啊!”
蒙斯特在壁爐前拿着平闆電腦一邊看着網絡上推介的音樂視頻,嘴裏一邊嘟哝着,而端着酒杯坐在旁邊的正是西蒙,兩個人本來是結束了聖誕元旦演出季後到一起放松一下,讨論在即将到來的春季演出問題,沒想到,華人的春節演出那麽紅火,看得蒙斯特和西蒙十分眼饞,可沒法子啊,太遠了,有些鞭長莫及啊。
“我有些不理解,你有沒有感覺到,這兩年,華人樂團的水準上升的很快,影響力也增大了許多,尤其是在樂器上和新曲創作上他們大有彎道超車之勢。”西蒙一邊品着上好的白蘭地,一邊若有所思的說着,“而這一切似乎都與哈維發現那兩把瓜爾内裏琴開始,都與那個華人劉有關,難道說這是上帝安排的嗎?”
蒙斯特擡頭看了看西蒙,歎口氣說道,“是我們長時間的守舊,不進取造成的,如果說是從兩把瓜爾内裏琴開始,我看也不過是對華人做了啓發,那兩把琴是在Y大學古代學系修複中心修複的,随後,Y大學就搞出了一個樂器作坊,他們生産的許多新式樂器的确很不錯,而且,他們研究的很細緻,你看,他們現在又搞出來新的吉他,這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新型吉他,無論是在音色上還是演奏風格上,他們都做了革新,可以說,他們是在創新,而我們呢?每年都還在演奏差不多200年前的作品,不是說那些作品不好,可是,換換花樣還是必要的。”
“你說的這個我明白,可……我們西方音樂界似乎總是在流派之間弄的滿擰,而且吧,編新的交響曲時總是在模仿古典曲目,弄出來的旋律不好聽,一些好聽的電影插曲和配樂又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沒有人去把好聽的曲目改編成交響曲,弄得那些曲目還隻能是按照原始的曲譜去演奏,唉!在這個方面,我們是真的不如華人啊,他們可以把一首簡單的歌曲、民間小調瞬間就改編成恢弘的交響曲,有時候真的很是羨慕他們的無拘無束,在我們西方,禁锢太多了!”西蒙說。
西蒙說的意思其實就是西方人那沒完沒了的版權限制,解決不了的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