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的是于德倫手下第一小提琴手鄭丹磊,雖然在樂團裏的地位不低,可是老大一叫,還是不得不趕緊的跑過來,尤其聽說是驗琴的活計,那興趣更大了。
打開琴盒,大家一眼就都看出來了,這不是瓜爾内裏琴,而加裏亞諾琴,兩種琴的外形是有明顯區别的,雖然,自從斯特拉迪瓦裏将制造小提琴完全公式化後,各家的琴在制作時都不能随意的超出用各種數據和幾何圖形論證後的原則,但是,各家還是在不起眼的地方保留自己的特色。這點上,行家都是清楚的。
說起這小提琴的設計,一開始石大慶還沒有弄明白其中的奧秘,還是李凡找來了圖紙,然後逐段跟他講解,這才讓石大慶把小提琴的内在各種元素吃透了。如果沒有安裝指闆,沒有安裝下端的尾枕,把琴箱立起來看,就似一個女性端坐的背影,而這些結構的形成,都與當時的一些數學計算分不開,所以,許多人都說小提琴的設計非常經典,非常富含科學性。而到了李凡這裏,則是把更現代的科技測算加進了設計和制做,如此弄出來的小提琴,焉能不超過原來的古琴呢?
鄭丹磊一看到那提琴眼珠子就亮了,在請示後,開始對小提琴校音,現在,在提琴盒子裏放較音器已經是标配,這個琴盒裏自然也是有的,他稍微調整了一下後,就彎腰做好拉琴的架勢,然後猛然挺起胸脯,《梁祝》的主旋律就出來了,跟着就是曲目中的指法技巧,花裏胡哨的,鄭丹磊可是過瘾了……
“這琴真不錯,在某些方面比我現在用的那把琴還遛,看來,這是在人機工程上有改進啊!于總,這把琴完全可以,您就拿下吧,這樣樂團裏的第二提琴組也可以增強很多,在演奏超難指法的曲目時,也可以用這一把……”
也許是顯擺,也許是看到周圍的人都說英語,鄭丹磊竟然用英語說話,結果,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蒙斯特就連忙走上去,“謝謝你今天的幫忙!非常感謝!”
蒙斯特嘴裏說着感謝,可是雙手卻是将琴拿了回來,然後小心的放進琴盒,“對不起,這是我的琴,你們想要的話,得去找劉,他那裏可能還會有,也可能沒有了,總之,這兩把琴是我早就定好的,今天是讓你來試試,謝謝你!”
鄭丹磊看着兩手空空,就像孩子的玩具被人拿走,整個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于德倫倒是看得開,他從王鑫一那裏已經得知一些秘密,走過去輕輕拍拍鄭丹磊的肩膀,“好啦!别難過,我保證,比這還好的琴給你弄一把,在咱們的地方,還能虧了自己人嗎?”這回于德倫可是狡猾了,壓根不說英語,還一口地道的方言,就是有翻譯在場怕也是得琢磨一陣子了,要不說人老成精呢!
“劉!我的呢?你不能光給蒙斯特,而讓我沒有吧?”看清楚這一切,西蒙又不幹了,“你與我之間可也是有經紀協議的,你這樣顯然不公平,非常不公平!”
“真沒見過你們這樣的!”劉道源不屑的擺擺手,“爲了讓你們都能獲得收獲,我是煞費苦心,結果還落下一個不公平的評語,西蒙,你想要?”
“當然!我當然想要了,這是很好的小提琴,比現今市面上的名牌琴都要好很多,我現在就可以授權給你,隻要是這個琴,我就要!”西蒙說道,他是會拉琴的指揮,而且還是先學的小提琴後來才改學的指揮,所以,他很懂小提琴!
“那你的預算還夠嗎?實話告訴你,這琴可不便宜,不是說有買那些大牌手工制作的價格就行的,不信你問問蒙斯特。”劉道源直接質問西蒙的支付能力。
“是的,這些琴都不便宜,我拿到的價格隻不過是比拍賣會上略微便宜一點而已,如果你想要的話,我也懷疑你的支付能力啊,如果你們要去融資,保不齊最後還是那些古琴協會的換個花樣出手,到時候,你可能還是租用。”蒙斯特說。
“也許……或者,好吧,我這次不要了,但是,劉,你必須把我這個客戶記在心裏,也許我回去按照你的建議去做,我們的資金周轉或許就能騰挪過來!”
西蒙最後下定了決心,也就是說,他答應了劉道源的建議。
晚宴是在方丹的主持下進行的,大家也都向他祝賀圓滿結束了春拍,祝願方丹今後生意興隆,西蒙和蒙斯特毫不客氣的在方丹這裏挂了号,他們要求今後方丹公司拍賣中隻要樂器等于音樂有關的物品,就必須要給他們發出邀請,方丹樂呵呵的接受了兩人的霸權條款,他現在心裏可是明白,有石大慶那種頂尖的藝術家兼工匠,今後他的拍賣會上少不了樂器,他樂得先把這倆家夥套住。
那天晚上,西蒙和蒙斯特都開懷大喝起來,因爲他們都得到了滿意的結果。
蒙斯特回去不久,哈維就找上門去了,對于如何組合保潔公司,如何去弄那些垃圾的事情,最後大家按照什麽比例持有股權,如何分紅等等,蒙斯特一概不管,他隻負責與霍夫堡管理委員會聯絡,剩下的就是,修複的樂器他有第一選購權,這是他堅持強調的,否則,他參合進去就毫無意義,他又不差錢。
蒙斯特在向相關機構介紹的時候說,自己一個熟人的保潔公司打算接那個已經許多年沒有人搭理的标書,熟人是帶有半慈善的性質接标,如果不麻煩的話,希望能夠獲得某些榮譽性的表彰,對此,霍夫堡管理局非常高興,向國家相關機構推薦某個人獲得某種榮譽,那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隻要能夠把霍夫堡的痼疾解決掉,管理局就又可以找來更多的旅遊公司加盟了,對整個霍夫堡的經營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當然,由于是曆史的古迹,清理的時候也是有規定的。
根據奧地利法律和管理處的一些條文,在清理垃圾的時候,不得損壞建築物的結構和門窗,哪怕層破點皮都不行,換句話說,在清理各個房間的垃圾時,不可以使用現代化設備,必須是人工進行,至于最後對房間的重新粉刷或者清潔,則不在這次招标的範疇之内,這意思非常簡單,苦活髒活累活由投标公司去幹,長臉的裝點門面的業績,管理處自己有部門幹,看來,這裏的貓膩也夠損的。
管理處提出的這些苛刻的要求,也是原來始終沒有人投标的原因之一,在歐洲,什麽最貴?人工啊,你不讓在清理的時候使用機械,完全靠人工去清理,這個人工的成本幾乎是任何一家保潔公司都做不下來的,所以,沒有人去投标。
這一次,如果蒙斯特不是解釋“具有慈善性質”的話,管理處本身都不會相信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傻瓜,可他們哪裏知道,考古公司就是喜歡這樣慢工出細活的幹法,反正時間的限定幾乎是長期的,這等于把考古需要的基本要素都提供了。
投标公司簽訂的合約也對相關的條款規定的很死,比如,清理出來的垃圾全部歸保潔公司所有并自行安排處理,除了特殊的曆史文物以外,類似破爛的樂器、打碎的瓷器、玻璃器皿等等,全都歸保潔公司所有,發标方不得幹預和過問。這等于是給哈維公司的進入開了綠燈,換言之,這是挂着清理垃圾的名頭搞考古。
至于保潔公司内部的管理和人員的聘用,也是由投标公司自行解決和處理,隻要沒有明顯的違規違法的人,都是可以聘用的。有了這些保證,哈維就展開手腳了,他沒有動用自己公司裏的那些人,一旦那些人嚼舌頭根子,把不該說的話秃噜出去,那哈維多少還是會有些麻煩的,所以,哈維幹脆釜底抽薪,自己公司的人一個不用,而是找Y大學古代學系那邊要了30多個學生過來,而帶隊的就是李凡,哈維太清楚李凡在考古方面的造詣了,實話說,這幾次考古發現,沒有李凡在,他哈維根本就搞不定,當然喽,光是來一群學生也不行,爲此,還專門找薛萬錦的公司要了幾個真正幹收垃圾的專家,這樣,事情也就算是齊活了。
另類考古的活動是在音樂節結束後一星期開始的,這邊的各個地段早就被李凡用網格方式區分好了,20多名學生分成了四個小組,根據不同的片區進行分割包幹,他們先進入進行初步排查後,拿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剩下的就是直接清理了,沒有機械無所謂,給這些幹活的工人實行計件工資方式,那活幹的是又快又漂亮,往往是前面排查的還沒弄完,這後面的房間已經一間間的清理完畢了。
“蒙斯特,你知道不知道那個投标公司居然請來了一批華人在幹活啊?”管理處主任阿斯曼打電話詢問蒙斯特,“早知道那些華人如此能幹,我們那些房間的清理也不會拖到今天啊,這麽多年拖下來,少賺了多少錢啊?”
“呵呵,你說的這個情況我還真是不知道,不過,這似乎與你沒啥關系吧?保潔公司如何聘請雇員是他們的事情,隻要一切合法即可。”蒙斯特打着哈哈,“我知道你急着把一些相對集中的房間清理出來去開旅館和飯店,不過,我建議你最好是與在歐洲的華人聯手,那些地方對我們歐洲人來說已經不新鮮了,可是華人不一樣啊,他們從來沒有在皇宮裏住過,這是一個很誘人的噱頭啊!”
“你說的太多了,多謝你的提醒,嗯,我是會向你建議的方向考慮的!”阿斯曼被蒙斯特的話給刺激起來了,想想,蒙斯特的話非常有道理啊。
這邊,阿斯曼開始策劃各類不大不小的旅遊旅館和飯店,他找來了負責亞洲方面的旅遊公司,進行認真的考量和策劃,看看有沒有這樣的可能。
而李凡率領的學生“考古隊”則是發現了許許多多的“寶貝”,比如,從幾個房間裏找到了精美的北宋官窯的瓷器碎片,對起來居然還都是完整的,看着那些碎片,李凡都不得不佩服古人在燒制瓷器上的本事,現代瓷器,一旦摔碎了,往往不僅是有幾大塊,還會有數不清的細小殘渣,想要修複,往往會露白,不得不用膏泥填補上去,許多遠古時期的陶器就是如此,所以我們在博物館看一些古陶器的時候,往往看到的是帶有白色充填物的器型,可是宋代官窯瓷器卻是很少這樣,摔碎了,往往就是幾大塊,很少掉渣,高明的匠人會用蛋清、大蒜汁等将瓷片黏合起來,打眼一看基本看不出有什麽,就是不能裝水了,擺在那裏看是一點問題沒有,這也是北宋五大瓷窯的一個共同點,曆朝曆代都被追捧的道理。
在清理出來的東西裏,還有不少古代的寶石,玻璃器皿等,這都是從某些飾品上掉落的,就連殘缺的油畫也不少,污濁不堪,沒人注意,可李凡卻是知道,這裏面一定有那個時代油畫大師的作品,光是這些東西,哈維的投資已經隻賺不賠了,更不要說,第一期清理中,就發現了至少三把加裏亞諾琴和二台古鋼琴,其中一台就是十九世紀後半葉斯坦威鋼琴,雖然不是那種很前衛的三角鋼琴,可這也是很不錯的,修複後,作爲古董鋼琴還是有很大的收藏價值的。
哈維是第一時間就将那些破爛樂器打包發運到了Y大學修複中心,他現在連修複的費用都懶得去問了,花費多少拍賣的時候在那基礎上加錢就是了。
“李教授,這些家具非常不錯,雖然看上去已經破損不堪,可您看這材料,這可是非洲綠檀,現在市面上都看不到了。”學生隊長劉樵跑過來向李凡彙報,他拿着手機不停的把照片翻出來給李凡看,“就是……這歐洲的木匠也太浪費材料了,這張單人卧榻隻剩下了一個外框了,中間的皮革和鞣草都散落了,而且使用的油漆似乎也不大對,好像是工業合成的,現在摸上去還有些黏糊了。”
“你可别小看,這些家具多少帶有些古希臘的風格,應該是十八世紀末生産的,隻不過歐洲的木匠喜歡用釘子,很少使用榫卯結構,作爲家具,這東西修複後的價值也不大,可是作爲工藝品的材料,這可是好東西,拆散後打包發回國内去,能在這裏淘到如此材料,算是我們的運氣吧!”李凡笑呵呵的說道。
另類考古,誰占便宜最大?當然是誰的眼力高誰就能占大便宜了。哈維是不具備這樣眼力的,能看得着摸得到的東西歸他,其餘的,李凡當然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