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事情都安排好了,你現在可以安心的休息一會了,等到明天你再回去,不要像趕班車那樣連夜返回了,我知道你在團裏的威信,家裏的那點事情還不是你說了算?要不要我找幾個能拉琴的人跟你面前試試琴啊?”劉道源此時已經看到走進來的于德倫,于是腦袋瓜子一閃,有想出了另外的一個點子。
“劉老闆!你太不夠意思了,居然單獨跟蒙斯特先生吃飯,難道我這個老朋友你都不招呼一聲?”于德倫一邊用漢語說着,一邊伸出手去與蒙斯特握手,然後用英語說,“蒙斯特先生,請原諒我不請自來,正好,我現在也想喝酒吃東西!”
于德倫本來與劉道源不熟,就是因爲那架鋼琴,這才一來二去的混熟了,跟在于德倫身後的就是王鑫一,蒙斯特當然也認出來了,微笑着也與王鑫一握手。
“好吧好吧!反正今天不是我買單,是劉,是他請我吃飯的。”蒙斯特說。
“你們是不是又達成了什麽秘密協議啊?”于德倫用狡猾的目光看着劉道源,“直到今天我才直到,劉老闆可不是個普通的藝術品經紀,而是深藏不漏的樂器掮客啊,你在那架鋼琴上賺的錢足夠請我們在座的所有人了,爲此,我還叫上了西蒙·拉合爾,他等一會就會過來,這筵席的格局似乎小點了,換!”
好嘛!自己是客人,卻要當主人的家,這也就是華人,在現場的華人裏,于德倫還真是夠資格擺這個譜,甭管是劉道源也好王鑫一也好,都得給他老人家這個面子,這也就是華人裏有這樣的習俗和慣例,在西方人裏是不可能的。
好在剛才蒙斯特和劉道源光顧着講話,都沒怎麽吃東西,于是,劉道源叫來了經理,給他們重新開了一個套間,在那裏,按照最高标準準備一桌西式筵席。說起來,這所謂的開一個套間也不過是去了另外一間面積稍微小點的餐廳,那是爲一些喜歡組織冷餐酒會的客人準備的房間,今天,卻是要在那兒上大餐了。
說話間,西蒙也帶着自己的助手和臨時請來的翻譯過來了,他要是知道在這裏是可以說英語,怕是連翻譯都不要了。見到蒙斯特,他再次表達了謝意。
服務生們在那邊擺桌子放餐具,于德倫和王鑫一在那邊給團裏的小提琴手打電話,讓他們到這個西餐廳來。說,豪華的西餐廳一般不都是演奏人員的嗎?是,是有那種滿足特殊需要的服務,可那不是常設班子,你得預定,至少你得提前打招呼,人家餐廳才會去把平時往來的演奏員叫過來,難道平時人家沒事幹在這裏幹等不成?這又不是像在西班牙餐廳裏,總是有一些賣藝的在附近轉悠,給倆錢就給彈一首吉他曲,或者拉上一段小夜曲之類的,在這樣豪華西餐館子裏,要的是紳士般的服務,上流社會的做派,總之一句話,能裝成啥樣就是啥樣,至于是不是傳統上的歐洲貴族禮儀,沒人在乎,因爲歐洲人現在能鬧明白的也沒幾個了。
“西蒙,劉有個建議,你原意不原意聽聽?”蒙斯特還是那麽急切的單刀直入,“我覺得非常好,我認爲你應該可以接受,就是你回去也可以向老闆交代。”
“讓我猜猜,是不是建議我們聯手啊?”西蒙轉動着眼珠子說道,“我知道,今天如果不是劉趕到了現場,你還會跟我競拍,到最後很難說我要花多少錢才能拿下那台鋼琴,實話說,那台鋼琴我們是必須拿下來的,不管花多大代價,都得拿下來,這是上面的意思,多虧你聽從了劉的勸告,否則,我們肯定是兩敗俱傷。”
“這個我明白,劉已經向我解釋了,而且,我們不得不承認,在做生意上,華人比我們西方人要高尚的多,他們不是那種完全唯利是圖的人,要不然,東西賣的越高不是越好嗎?”蒙斯特很動感情的說道,“所以,我想請你聽聽劉的建議,看看他這個建議你能否接受,如果你接受了,那麽我們都有好處,而且,當下的時機非常好,你們柏林的音樂季要比我們晚上一周,而我們的音樂節已經開始了,如果把握的好,或許,我們今年都可以豐收,我期待着你審慎的抉擇。”
“我剛才不是猜到了嗎?難道說還要我如何表态?我不反對兩家聯手。”西蒙說着從服務生端的盤子裏拿過一杯紅酒,喝了一口潤潤嗓子,“嗯!這酒不錯,看來是來自法國的拉菲酒莊,年限大概是……”西蒙一本正經的品着杯子裏的酒。
“不不,西蒙先生,你猜聯手的概念太籠統了,現在再去策劃你們之間的配合已經來不及了,我的意思是……”劉道源走到西門身邊,用肩膀輕輕的碰了一下後走到一邊繼續說道,“鋼琴你們已經競拍到手,剩下來的事情是你要盡快的運回去,最好能夠在這個周末的音樂會上就用上,如何去跟媒體吹風那是你們的事情,你們的宣傳大師對這些都不外行,可接下來的事情你如何做?一口氣花掉了整個樂團二個月的開支,你有沒有想過,上面會爲後續的事情煩惱呢?”
蒙斯特此時也識趣的去找于德倫說話了,劉道源要替他跟西蒙談事情,他要是在場,許多話就不好說了。同時,他找于德倫也的确有事,就在剛才,他委托于德倫幫他找小提琴高手,他要請人幫他試一試劉道源推薦的小提琴,彈鋼琴他可以自己上手,可拉小提琴他似乎不行,還是得求人,既然是求人當然就得客氣。
看着蒙斯特離開了,西蒙似乎有所察覺了,他幹脆的說道,“劉,我知道你是個很有路數的經紀,你就直接告訴我,我該如何與蒙斯特聯手,如何獲得雙赢。”
“其實很簡單的,我相信你請的國際快遞公司已經去我家裏幹活了,他們會按照預設的方案對鋼琴進行打包發運,而你在柏林請的調音師估計也嚴陣以待,鋼琴一到,調音師就會接手了,你打算最遲在周末的演出時推出那架鋼琴,讓觀衆既能欣賞美妙的音樂,又可以見證曆史遺物的複生,我猜測的沒錯吧?”
“沒錯,你幾乎是偷看了我們的策劃書!”西蒙點頭确認道,“爲此,我将在明天一大早就要乘飛機返回,在路上我會思考選用什麽曲子,我覺得今天布倫德爾演奏的曲子非常好,可惜,我們樂隊沒有系統的排練過,怕是一時半會很難配合好,沒有練習的樂曲是不能拿出來演出的,那是對觀衆和聽衆的亵渎,所以,隻能在以往經常演練的曲目中選擇了,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很大的遺憾。”
“哦,那不是什麽問題,你們就是演奏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鋼琴協奏曲也會帶給觀衆許多震撼的,這架鋼琴的音色和音量與其它鋼琴是完全不一樣的,第一場演出肯定是成功的,是爆炸式的成功,你們甚至可以在周日加演一場,到時候,你們演出的門票怕是一票難求,而接下來的一周裏,你們會被沒完沒了的演出安排弄的筋疲力盡,甚至有些人會提出抗議,可你的老闆卻還是要逼着你們去演出。”劉道源慢慢的說着,他與西蒙和蒙斯特單獨交流的時候,用的是純正的德語。
“你說的這個……其實就是我們在最近一個月裏的狀态,花了那麽多錢買下來的鋼琴,當然要想法子盡快的把錢賺回來,要不然,今年的财務報表不好看了。”西蒙無奈的說道,“我們搞音樂的也離不開預算,這次花掉的錢會使團裏的其它采購就要被壓縮了,沒法子,趕上了,不得不做出必要的調整,一些人會失望了。”
“也就是說,我這裏如果又有了好東西,你們也隻能看着了?”劉道源說。
“或許吧,以我們的名義去繼續交易肯定不行了,團裏的财政能力畢竟是有限的,但是,不能排除有其它名義的競購,這點,德國人不會退讓的。”西蒙說。
“其實,你大可不必那樣去運作嘛,許多營銷是要講究消費者心理的,你們連續演奏一個星期,相當于是飽和營銷,許多人會認爲那鋼琴擺在那裏,又飛不了,除了一些非常崇拜的狂熱者,其它人就會慢慢的做出計劃,等待自己空閑的時候才去聽去看,對不對?可如果他們知道,過了這個禮拜後要等很久,甚至都不能确定是什麽時候才有,你認爲那些還在觀望的消費者會怎麽想?”劉道源說。
“嗯!你的這個提法有意思,似乎你想好了方式?”西蒙眼皮擡了擡,“可是,如果我們隻進行一周的演出,那後面的演出收入不就沒有了嗎?即便是你說的後面演出未必火爆,但是收入多少都會有的啊,而且,我們面對的可不僅僅是德國的觀衆,還有整個西歐的觀衆,他們會聞風而動的,這點我一點都不懷疑。”
“如果你換個思路呢?談到整個西歐的觀衆,你太過自信了,要知道,按照慣例,歐洲的遊客都要去維也納的音樂節觀光,在這點上,柏林是無法與維也納競争的,這是曆史習慣的沉澱,與其強打着精力去分那杯羹,還不如幹脆順水推走,幫助維也納那邊做大,而你們這邊要從中抽水,這才是商業運營之道。”
“?”西蒙滿臉都是問号,他有些不能理解劉道源說的意思,“你解釋一下!”
“蒙斯特也想競拍那架鋼琴,是我攔住了他,現在,你們先用一個禮拜去做噱頭,然後,那鋼琴租賃給他,讓他在維也納音樂節上去做噱頭,這樣,你們就可以收取一筆租金,至于如何向董事局去解釋?很簡單啊,人家把鋼琴讓給了你們,節省下來的錢是很可觀的,而且,這個人情能早還就比将來人家索取要輕得多,同時,那邊鬧出動靜後,你這邊将會更有吸引力,而且,你還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加緊合練你想去演奏的鋼琴協奏曲《黃河》,等到那邊租賃期到了,你們再在柏林舉辦‘金色秋天’的音樂節,别忘記,德國可是歐洲中部最大農産品種植地,而且也可以借這個開頭,把秋季音樂節固定下來,這就與維也納的春季音樂節錯開了,到時候,原來奔奧地利的遊客就會轉頭到德國來,如此這樣的一個全方位計劃……你覺得不值得去試試嗎?或許董事局還能給你分提成呢。”
西蒙使勁的在眼鏡後面眨巴着眼睛,劉道源說的事情讓他的腦子使勁的運轉着,稍微算了一會,他就開出了一個價碼,“鋼琴的租賃按天算,每天的租金爲1000歐元,這個價錢不算高吧?當然,往返的運輸由對方自理,鋼琴的調試費用亦然,最後能夠租用多長時間,完全要看市場的需求和我們這邊的需求。”
“你開出的價碼不算低,可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内,按照你這樣折算,這架鋼琴十年就回本了,可誰都知道,那鋼琴絕對不止使用十年,如果形成慣例,每年都這樣,或者還有更多的樂團也想照此辦理,那你們就會加價,就會……當然,這都是你們的權利,好吧,我就按照你說的這個與蒙斯特談……”
劉道源心說,就這點錢,别說蒙斯特不在乎,自己也不會在乎的,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方丹那老小子也不知道打哪兒得到的消息,竟然不請自來,還張揚的喊着要由他來買單,說什麽兩邊都是他的客人,沒有理由讓客人花錢吃飯的。
“你老小子是不是又憋着什麽壞心眼呢?”西蒙老實不客氣的挖苦道。
這兩年來,從方丹手上拍賣出去的樂器不算少了,光是小提琴就有好幾把了,結果,柏林樂團幾乎都沒有拿到,獲得使用權的兩把還是古琴協會批準給他們的使用權,而且,每年還得給古琴協會繳納使用金,實話說,遠不如蒙斯特手上的那幾把劃算,用西蒙的話說,蒙斯特幾乎是白用了幾把好提琴,便宜占大了。可就是這樣,蒙斯特在去年秋拍時還一口氣吃下了兩把加裏亞諾琴,現如今,維也納樂團可以輕松的用這些頂級好琴組織一台弦樂晚會,而自己這邊就差點意思。
思來想去,西蒙認爲是方丹那老小子不夠意思,按說,方丹與哈維等人的關系已經密切到了那種地步,該向自己這邊傾斜啊,可是,上拍小提琴等業務的時候,都沒有提前告訴自己,顯然,沒有把自己這個樂團的實力看在眼裏。
“西蒙,你不要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我知道你以爲我偏向蒙斯特了,其實你錯了,我是誰都不偏向的,買賣人嘛,效益最大化才是根本,不管是買家還是賣家,都不可以被壟斷,我不可能隻對一家優惠而忽略别的客戶。”方丹說道。
“于老師,我來了!”又一個聲音傳來,是小提琴手到了,“琴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