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這些青花瓷的估價是多少?可以透露一下嗎?是不是有參考價?”
“如果按照剛才鑒定的結果,那這些青花瓷的價值會不會超過大英博物館裏的那個‘至正瓶’?或者與那個‘鬼谷下山大罐’相當?尤其是那個大盤……”
“請問,這些瓷器你們華人會不會高價收回?有沒有可能捐獻給博物館……”
一群記者七嘴八舌的,馬報廣其實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局面,穩穩的坐在台上不說話,其它成員也是一樣,都無所謂的喝茶,還故意微微點頭,隻有馬嵬曾臉帶笑意的看着這群記者在那裏表演,臨出來的時候李凡就告訴過馬嵬曾,一旦開發布會,必然會有一群人起哄提問,那都是要刺探價格的,在價格上,鑒定團是不負責的,價格應該由市場去決定,雲雲。沒想到,馬嵬曾今天就看到了李凡說的那種現象,想想李凡說的話,他還真是佩服自己的那個小老弟,料事如神啊。
劉道源寄回來的三把琴,石大慶抽空看了看,還真被他發現了在琴殼裏面留下的制造廠商的印記,還真就是加裏亞諾家族的産品,不過,這個時期,留下印記的已經不簡單的是個人,而是企業的名号。以石大慶的眼光,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幾把琴并不是獨立的工匠個人手工制作,那琴殼的側邊鑲條上有明顯的機械加工後留下的痕迹,而材料倒還中規中矩,可使用的膠水、油漆等就不是傳統的,而且,琴的共鳴箱尺寸不對,并且,幾個地方的彎曲度也不對,外面看着挺光滑的,可是裏面卻是參差不齊,這好像是早期的禮堂,爲了避免回音,在牆壁上用水泥拉出不規則的尖狀形狀,是,這樣的禮堂裏是可以避免回音了,可是在小提琴的琴殼裏,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整體音量變小了,也變得過于尖呖和單調了。
石大慶問清楚了這些琴的來源和所有權後,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對那些加裏亞諾琴進行了修複和改造,反正這琴已經是劉道源私人的,再加上劉道源也說了,怎麽弄得好聽怎麽弄,别管那琴上的啥子曆史沉澱,還把關于這加裏亞諾家族的資料發了一份給石大慶,弄的石大慶是火冒三丈,嘴裏一個勁的說劉道源不地道。
石大慶爲啥發火?原來,他現在正一門心思整他的那台仿制鋼琴呢,這劉道源冷不丁就插進來一杠子,不搭理吧……又怕小老大将來過問,搭理吧,這劉道源可勁的往他這裏整東西,“真是煩死了!”可石大慶也知道啊,自己現在迷上的鋼琴不就是人家劉道源送過來的嗎?像劉道源這種在外面八面玲珑,在内裏算是集團裏骨幹的人,石大慶還真是沒多少招,隻能發發牢騷過過嘴瘾了事。
别說,這次發來的三把琴問題都不大,開膠嘛,整個面闆和底闆都沒有開裂,看着那些材料,石大慶還是佩服的,說起來,那年月這種木料還真是不缺,不像現在,想要找點好材料可是不易,不僅價高,還得防着被騙,弄不好就是人工培育的速生品種,明明十五年楓木就可以成材了,在各大建材樹種中已經算是快速成長了,可偏偏還是有一些人挖空心思的用現代所謂的速生法去搞名堂,僅僅三五年,那些楓木就長成了參天大樹,可是那材料……做做地闆也許湊合,可要是拿來做樂器,那純屬假李鬼碰上了假宋江,糊弄鬼都送到江裏了……
說起這楓木來,其紋理上的特色自不必說,用來做樂器更是最合适不過,既不非常堅韌又不很沉重,最主要的是,可以這材料可以長期保存,隻要處理的好,放上個幾百年不是問題,目前紀錄到最古老的楓木古琴已經超過五百年了。
小提琴上的那種紅褐色其實不是用有顔色的油漆裝飾的,那就是用清漆塗抹在楓木上,然後慢慢的就顯現出楓木的底色,時間越長,那種相互混合的顔色就越深,可是當代的許多廉價提琴,往往用的是“顔料”加持,反正幾年後就散了,也沒誰在乎那些紋理和色澤是不是真的,就是一些小提琴高手也未必看得出來。
說,這小提琴的外部形狀似乎從斯特拉迪瓦琴開始發生了一些改變,爲什麽在這之前的小提琴不是這樣的?是不是改變後的小提琴音色更好更純正了?
其實,小提琴的發展也是有一個過程的,最早的小提琴可不是夾在脖子和下巴之間那樣演奏的,而是放在大腿上演奏,與咱們的二胡是一樣的。可是,放在腿上演奏,那運弓子就很麻煩了,甚至當時的一些演奏者最需要苦練的就是右手如何運弓,反而左手的指法在當年顯得不是那麽重要,爲什麽會這樣呢?
這多少與人體形狀和樂器的結構形狀有關,如果把小提琴放在大腿上演奏,運用弓子的确是很麻煩的,你玩的不好,那弓子就不按照你想要的路線走,當年,二胡也遇到這樣的問題,咋辦?幹脆把馬尾做的弓弦放在兩根絲弦之間了,還把發音筒的面做成平的,這樣,運弓就簡單了很多,把左手解放出來可勁的演繹吧。
誰能想到,在三百多年前,小提琴的演奏也是放在演奏者大腿上的呢?小提琴很小,有些像這邊民樂器裏的京胡,當時放在腿上演奏可是受到了極大限制。
先說京胡,京胡就因爲很小,演奏的時候得用左手死死的按在翹起的二郎腿上了,反正也不用怎麽換把,音域也是弦樂器裏最窄小的,這也是當年京劇沒能突破的一個原因,到後來,才有人用交響樂團來進行伴奏,把現代革命故事編成大戲,這才算是獲得了真正的突破,而且還用現代音樂理論去诠釋了許多傳統的技法,這些事情,不是圈内人是不知道的,現在某某某,說自己是誰誰誰的嫡傳弟子,其實,那都是随口打哇哇,他的老祖宗當年是如何唱戲的?他見過嗎?
再說小提琴,最早的小提琴就是像拉馬頭琴你那樣放在大腿上演奏,同樣遇到運弓和左手配合的問題,那個形狀又不能像二胡那樣把弓弦穿過琴弦,何況小提琴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三根弦了,于是,就有人開始變花樣,先是把小提琴頂在肚皮上,右手橫着拉弓,可這樣演奏時間一長,多少還是有些别扭和疲勞的,于是,小提琴再次向上,把琴頂在胸口處,明顯比原來好了許多,直到斯特拉迪瓦裏這個天才小提琴大師出現後,才構想着把小提琴再次擡高演奏,把琴身放在肩膀脖子上,用下巴夾着進行演奏,也就是在這之後,小提琴才算是基本定型了。
十九世紀二十年代,德國人史博爾發明了腮托,極大的減輕了演奏者的下巴疲勞,又過了幾十年,輔助用的墊肩也出現了,現在,許多長時間拉琴的人還是會在襯衣裏面加上一個外面看不見的“墊肩”,到底該不該用墊肩,到如今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根據各自的習慣,沒有一個定論,可是腮托卻是固定下來了。
加裏亞諾家族的制琴恰好就是在發生有沒有腮托和墊肩這個變革時期,三把琴裏,隻有一把是配有腮托的,這也讓石大慶親眼目睹了那個時代腮托的樣子。要知道,幫助哈維修複最早兩把瓜爾内裏琴的時候,石大慶就感覺那琴上的腮托有些古怪,當時也想不明白,現在他明白了,那是當時的擁有者布什後配的,使用的是現代電木材料,爲此,石大慶仿制的那些小提琴都是按照那個式樣做的。
雖然是仿制的,可是蒙斯特卻認爲是真琴,至于腮托的不合理,蒙斯特等人都會認爲那是傳承中後配的,這在古琴的使用上也很常見,如果他知道那些琴是仿制的,不知道該如何去想。現在,石大慶有了那個年代腮托樣闆,這後面再仿制怕是不會像原來那樣了,到底該用什麽樣的腮托,石大慶自己也不知道。
石大慶在修複加裏亞諾琴的時候,發現有些側面的薄片松散了,想要修複,要麽換快薄闆,要麽用特殊的加工方式把那些松開的薄闆重新壓實,而壓實後的木闆在自身頻率上的控制如何弄?這又費了石大慶好幾個晚上的摸索,最後總算是搞定了。這些事情搞定後,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琴殼裏不合理的地方全部被石大慶用刻刀一點點的清理掉,弧度不對的地方也進行了矯正,然後再對琴身底闆面闆等各部的内部共振頻率進行統一調整,等到這些弄完,石大慶把原來黏膠地方全部清除掉,換上了自己親自調配的生物膠,最後,還用上好的清漆把琴身重新刷了一遍,至此,一把全新的加裏亞諾琴就誕生了,論音色不比以前修複的瓜爾内裏琴差,甚至還多出一些自身的特色。此時的石大慶雖然還談不上是演奏家,可是對琴音的分辨已經具有很高水準了,他分别測試了各個音域的琴音,最後才把琴送到王鑫一那裏去做一次演奏試驗,結果,王鑫一給了很高的評價。
三把琴,石大慶寄給在歐洲的劉道源一把,其它兩把就放在新建的Y大學音樂系樂隊裏,讓那些學生先給“養着”,在石大慶看來,但凡是藝術品,都得屆任期養護,沒有人經常給養着,那東西早晚會廢掉。其實,許多東西都是這樣,一台新車,如果長期不動,沒人去管,哪怕一公裏沒開,放上幾年後,那車基本上就廢了,根本就無法達到出廠時的指标,想要恢複也很難,大部分橡膠件塑料件基本上都老化了不能用了,你想換?嘿嘿,不如去買輛新車了。
拿到修複好的加裏亞諾琴,劉道源第一時間去了維亞納找蒙斯特。
“這把琴是我買的三把琴之一,現在已經修複了,這個腮托還是原配的,你找個琴師過來試試,如果你覺得好,那麽我們繼續談,如果覺得不行,我拿走……”
“對那三把琴我是不抱希望的,你答應我的大管在哪裏?我等着呢!”
蒙斯特根本不信修複的加裏亞諾琴能達到啥水平,在音樂界,大家都知道,加裏亞諾琴就是一種大衆化的琴,到目前爲止,還沒有發現一把上等的好琴呢。蒙斯特心裏惦記着的還是那神秘的作坊出的新樂器,那把已經到手的雙簧管現在已經完全養熟了,在團裏已經是公認的頂尖樂器,如果再來一把大管,蒙斯特就打算開發新的木管樂演奏曲了,他也知道,一成不變應對不了眼下的市場,想要長盛不衰,除了有非凡的技藝外,還是得創新,能有好的樂器,創新就會簡單了。
“大管已經在路上了,不過這次的價格不便宜,你也知道,制造一把大管需要的材料可是比雙簧管多多了,我不得不提醒你,這次需要一百萬歐元!”
“隻要東西好,錢不是問題!”蒙斯特淡淡的說道,“好吧,既然你已經兌現了自己的承諾,那麽好,我叫個人來試試你的小提琴,不過,我勸你不要報太大希望,當年是新的時候就沒有被奧皇選中,顯然,那些琴本身就不行啊。”
“嗯,這個無所謂,反正我也沒花多少錢,即便是失敗了,作爲一個有年頭的文物,我也能把花出去的錢賺回來,不過,我對那個修複大師還是有信心的。”
聽說是要試試加裏亞諾琴,第一小提琴手就沒興趣過來了,最後是把第二小提琴組裏的一個琴手叫來,要知道,在一個交響樂團裏,第二小提琴組其實就是水平較低,剛進樂團的一些人,他們要經過長期熬資曆才有可能升入第一小提琴組,至于成爲第一小提琴手……那要看自己的本事和機緣了,不是誰都有機會的。
“來來來,彼得,你來試試這把琴,如果你覺得好,那你要說說好在哪裏!”蒙斯特對走進來的一個年輕人招呼道,“這把琴是斯泰因那個地下室裏拿出來的,剛拿出來的時候有些破損,劉先生找人修複了,我看外表上還是不錯的,不知道聲音如何,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嘗試着勸勸劉先生把這琴借給你用上幾天。”
“好的,我來試試。”彼得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不講究,從琴盒裏拿出了小提琴,看看上面的琴弦和新作的漆面,點點頭,半帶恭維半帶肯定的說道,“從外表上看,這把琴真不錯,畢竟這是手工打造的,我覺得應該過得去。”
說着話,他就把弓子擰緊,把琴夾在下巴上,然後就是一個長弓從低音弦拉出了長音……“喔!這琴的聲音好響亮啊!”似乎聲音刺激了彼得,他開始快速的在四根弦上拉起了“匈牙利舞曲”,那種感覺似乎讓他要飛起來了。
“劉!這把琴多少錢?我要了!”蒙斯特毫不猶豫的喊道。
“這個……這個可不在我們協議之中啊,要不……你還是參加競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