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琳娜創作這幅畫是受到Y大學參加春晚演出的啓發,先是看着電視,随手畫了一些素描,随即創作出了一群學子演奏的稚嫩景象,李凡也就是?了一眼,跟着就在旁邊寫上了兩句歪詩,“此景隻應天上有,今朝降階落凡塵。”他哪裏知道,凱琳娜覺得李凡的歪詩寫的蠻有味道的,自顧自就把印章給蓋了,落款自然還是芈凡,照片發給了劉道源,劉道源一看,呵呵,恰好與春季到歐洲巡演的事情對應,這還不可勁的吹,光是把照片發出去,就引起了華人收藏家的轟動。
石大慶自然是不會自己去收貨了,也是安排自己徒弟去辦,然後讓徒弟收到貨以後轉發到他這裏來,這裏多少還是有個區别的,如果是客戶委托Y大學古代學系修複的物件,放在作坊裏沒有問題,可這是劉道源私人委托的,性質就不一樣了,如果劉道源與古代學系之間有合約,那沒問題,一切正常,可如果沒有合約呢?把劉道源的物品放在那裏就不合适了,比如那架破鋼琴,在這點上,石大慶還是堅持公私分明的,對此,李凡都給石大慶樹大拇哥。就連把李凡家的鋼琴拿去測試,石大慶都是清清白白的付款做了結算,丁是丁卯是卯,絕不含糊。
也就是在收貨的時候,山本泓插手了,他在樓下幫着擡箱子的時候,拿出了手機是一通拍照,而旁邊也有不少路過起哄的學生也在拍,現如今,一群年輕人有事沒事就拿着手機狂拍,最後成啥誰也不知道,有的就發到這個“鬥”那個“手”上去,有的根本自己都忘了,可是山本泓卻是刻意的,将往來的地址都拍的清清楚楚,然後就把照片發給了鈴木小智,鈴木小智很快就通過在維也納那邊的人得知,這是從維也納發出來的,是斯泰因家族裏發過來的,據說是地下室裏的東西。
鈴木得知這個事情,進一步指示山本泓去了解箱子裏裝的是什麽,可惜,那箱子連拆都沒有拆,都沒有進入作坊的大門,就放在過道裏,随即,國内的物流公司就上門了,僅僅隻換了個标簽,就再次被拖走了,這讓山本泓和鈴木小智很是郁悶,如果不是山本泓用手畫了一些草圖給了鈴木小智,估計鈴木要發瘋了。
這山本泓小的時候學過畫畫,結果沒有學成,可是畫一些素描和草圖還不成問題,于是,爲了應付鈴木小智,也是想從對方那裏拿錢,就憑着記憶,把作坊裏的大緻情況畫了出來,包括一些工作台,特殊的模具和夾具等,這些東西在鈴木看來似乎很新鮮有價值,可等他把草圖照片傳回國内,被内行嘲笑的一塌糊塗。
“這就是個普通的木匠作坊,那些夾具和模具都是爲了彎曲木材成型用的,你畫的這些圖紙沒有用,不如搞點他們的材料回來檢測一下!”鈴木的朋友說。
于是,山本泓又接到了新任務,讓他從作坊裏弄點材料樣本出來,這個對山本泓來說倒是不難,他本身就是在作坊裏做清潔的,要收拾各個工作台,于是,他把各個工作台的木屑、小木塊等等收羅了一塑料袋給了鈴木小智,這次鈴木小智沒那麽傻直接就發回國内了,他是做電子樂器的,多少也有木材加工的,自然也就有相應的師傅和分析儀器。分析的結果卻讓鈴木小智大失所望。
“這都是很普通的材料嘛,最多也就是從歐洲運過來的楓木,還有一些是本地的紅木類木料。”木工工程師井上拿着報告單說,“隻是這一小塊是什麽木材我測不出來,看上去與非洲的烏木很相似,可内部的分子結構卻不是,感覺與……說不上來,裏面的結構怪怪的,最主要的是,這木料的比重非常大,比水重!”
“你啊!虧你在這邊工作了三年,連這是東方神木都不知道?也就是從地下或者河流裏挖出來的陰沉木,是埋在地下或者水中至少三千年的木材。現在,至少我們已經知道了那些做木管樂器的材料是用這種陰沉木做的,可惜,陰沉太昂貴了,我們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不過可以把這個消息發回國内,讓那些同行們去研究,說不定他們能搞清楚其中的道理,我們不行啊!”鈴木無奈的說道。
用烏木制作高端的木管樂器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是用陰沉木去制造卻是沒幾個人明白,消息傳回東瀛,還真是讓一些日本人動起了腦筋。鈴木小智買不起陰沉木可不等于那些大牌廠買不起啊,于是,一些有實力的廠家讓其在華夏合資的企業花高價購買了陰沉木,可是如何加工?加工到什麽程度?等等一系列問題擺在那裏,也不知道那些東瀛人是咋想的,居然用陰沉木制作了一根長笛,結果……不用說大家也都該知道了,那必将是失敗的,長笛的音色與木材、竹材都是無關的,如果用厚重的木材制作吹奏的樂器,不使用簧片的情況下,産生的音色就很悶,很沉,沒有嘹亮的特色,而且,陰沉木想要加工成硬銀那樣的厚度不可能,強度不夠,可管壁太厚,那出來的聲音就像洞箫,更麻煩的是,許多按鍵無法生根在管壁上,而且,音域似乎也擴展不開,說白了,那就是一根木笛而已。
花了那麽多錢,最後是這樣的結局,弄得鈴木裏外不是人,最後還是在那裏打工的山本泓說了一句,“那種黑木頭怎麽可能是做長笛呢?應該是做單簧管之類的樂器,而且厚度一定要上去,否則,在上面的螺絲也擰不緊啊!”
山本泓完全是用常人的思維去分析的,鈴木小智這才恍然大悟,又回過頭去跟那些大廠家掰扯,最後的結局還是外表做的非常漂亮,可拿到尾高明治那裏一試,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那音色比用膠木做的還差,而且重量增加了300多克。
“不不,這不是一件完美的樂器,完全不是!”尾高明治一口否定,“甚至這不是一件規範的樂器,聲音不對,怪怪的,也許去酒吧或者夜總會裏能用,可我這裏是高端的交響樂團,這種東西是不能用的,請原諒,這不是我要的樂器。”。
尾高明治在東瀛音樂上的地位就相當于德國的西蒙,奧地利的蒙斯特,他的話基本上宣布了鈴木小智等人偷學回來的失敗,很顯然,東瀛人要想靠原來的那些外表光鮮内裏糊弄的把戲來做樂器,這是不行的。事實上,東瀛的現代樂器生産廠家可是不少,甚至在市場上占有相當的比例,可那都是一些中低端的産品,在高端領域裏,幾乎沒有東瀛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在市場上你可以吹,可以找托來烘托,可以請一些著名大師來捧場,隻要肯花錢,這樣的大師并不少,可是在真正的樂團裏,有哪個名家會用東瀛出的樂器呢?連尾高明治的樂團裏也很難看到日本産的樂器,在音樂殿堂的頂端,那是玩不得虛假的,誰玩誰就完蛋。
劉道源買了斯泰因三把“沒有希望”的小提琴,這在客觀上暗示了哈維,所以,當斯泰因電話一來,他立即就改變主意,原意承擔這次的損失,還原意掏錢出來幹脆把斯泰因的那些垃圾買斷。等到斯泰因詢問了律師,詢問了業内的行家,在一周後,斯泰因親自到了漢堡,向哈維提出,隻要哈維公司原意出價600萬歐元,那地下室裏的一切就都是哈維公司的了,今後産生的一切盈虧都與自己無關。
哈維本來以爲斯泰因很有誠意的,在漢堡也是熱情的接待了他,可他沒有想到斯泰因如此不地道,竟然給自己來了個獅子大開口,600萬歐元,這雖然不是個什麽天價的大數字,可那是一堆垃圾啊,天知道裏面能有什麽,就算是那些小提琴可以重新恢複演奏功能,可是一把加裏亞諾琴能賣到多少錢?他記得地下室裏存有的小提琴也不過是十二把,已經賣掉了三把,剩下的連十把都不到,以每把能夠賣到50萬歐元來算,自己不是還要虧錢?這個賬哈維很快就算清楚了,
“斯泰因先生,你我不熟,我能夠承擔全部風險吃下你的那些垃圾已經是有些冒險了,你開的這個價格着實太貴了,我估計要創造歐洲售賣垃圾的紀錄了!”哈維很不高興的說道,“如果你有誠意,我也不爲己甚,300萬,我立馬就派人過去把那裏的東西全部運走,如果你還繼續堅持,那我隻能說對不起了。”
說完,哈維也不講什麽客氣了,在西方,談判談崩了,無須講究什麽禮節,不開心的一方可以起身就走,哈維就是起身離開了,連頭都沒有回一下,更談不上什麽笑臉了,這是與華人談生意不一樣的,華人大多數人都講究“生意不成人情在”,而西方人是沒有這樣的觀點的。不光是生意人,就是在外交場合,不喜歡,不開心的時候是完全不講究的,一方要上台發言,另一方就可以起身離開,老子不聽你在那裏“哔哔”,急眼了,老子脫下皮靴使勁砸桌子,你把我咋地?
斯泰因沒有想到,他與哈維的第一次商談就這樣簡單的失敗了,他有些奇怪。
在斯泰因看來,哈維并不是一個純粹的商人,他事前對哈維也做過調查,如果說在考古發掘上,斯泰因認爲哈維是頂級的,可是如果在商場上,斯泰因自認爲是自己要比哈維強,可他沒有想到,沒有多少商場經驗的哈維不會彎彎繞,說話辦事就是直截了當,“我不懂得讨價還價,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低價,你原意做就做,不原意做就算了,我甚至可以告訴你,我自己這是在冒險。”
受到挫折的斯泰因回到酒店裏發呆,思來想去,他還是把電話打給了蒙斯特,“蒙斯特先生,有個問題我想請教您,作爲學者的您,在談論生意的時候大概是個什麽态度?我從沒有與學者型的人物談生意,也許我的一些做法傷害了對方。”
斯泰因之所以敢把電話打給蒙斯特,多少也于他跟金色大廳的幕後管理有關,斯泰因是連鎖酒店的老闆,他的這個連鎖酒店在金色大廳的資本中是占有股份的,要知道,維也納的音樂之都靠的可不單單是有音樂就行,圍繞着音樂搭台的行業可是不少,光有個樂團隻是表面的,涉及到餐飲、旅店、小商品等等,斯泰因就是其中之一,從某種意義上說,斯泰因這類人與蒙斯特這類人是一種共生關系,
“我從來不談生意,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麽意思。”蒙斯特很是高傲的說道,“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難題了?有話你不妨直說,或許我能給你參謀參謀,但你千萬别用商人的思維來想我們,我們不懂得商業談判,可是我們懂得商業運作。”
蒙斯特的話更是直白了,如何去策劃商業運作來換取樂團的收益,蒙斯特門清,可如何去讨價還價,如何跟對方進行周旋,這些不是說蒙斯特這類人就完全不懂,隻不過是不屑于去做,必須要這樣的時候,他們會叫經紀人出面,會找代理公司去完成,這也是西方爲什麽經紀人特别多,各行各業都有的原因,有的是真不懂得如何去談,比如有把子力氣的運動員、球員等等,有的則是不屑于降低身份去談,比如像蒙斯特這樣的,還有一些國家政要,你很難想象類似英國女王、首相這類人去談生意,可是他們真的不懂嗎?他們把國家都當生意來經營,能不懂?不過是礙于自己的身份高貴,不可能親自出面去談那些繁瑣的細節而已。
斯泰因此時也明白了蒙斯特的意思,就把與哈維商談的情況說了,“我不知道哈維說的300萬是最後價格還是可以繼續商談,如果是在商場上,這不過是對方的要價,是可以繼續争取的,可我又覺得哈維似乎不懂商業上還價的規則……”
“他不是還價,那就是他能接受的價格,你要是不答應,那就不要去找了,找了他也不會見你,除非你告訴他,你接受那個價格。”蒙斯特都沒等斯泰因把話說完,就一口氣定性了,“還有,千萬别耍小心眼,價格你接受,又附加一些其它條款,比如由誰來承擔交易稅等等的問題,哈維這樣的人雖然不懂得商業談判,可他不是傻瓜,在智商上一點不比你差,如果你換着花樣的争取利益,他會徹底對你關上談判大門,你就是答應了他的低價他也不會接受了,實際上,你能把一堆垃圾賣出那個價格已經相當不錯了,換做是我,我早就接受那價錢了。”
得!有蒙斯特這樣的高手指點,斯泰因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