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長笛、短笛,還有單簧管雙簧管以及巴松這幾個木管樂能合奏一曲嗎?大戲聽過了,想聽聽你們的小品,我知道你們原來搞過弦樂五重奏,是吧?那管樂五重奏玩過嗎?還有你們幾個銅管能一起演奏嗎?”于德倫一邊說一邊比劃。
“能!我們平時練習的時候玩過!”幾個小夥子初生牛犢不怕虎般的說道。
“那你們演奏的是什麽曲子啊?”于德倫又問道,“該不是老一套吧?”
“就是老一套,我們找到了一些經典的樂譜,平時就是拿那些曲目練習的。”
一個學生說道,随即招呼身邊的哥們姐們,頓時,就響起了d小調木管五重奏,這可是很有名的曲目,學生們演奏的有闆有眼,但還是瑕疵頗多,不過那動靜卻是很優美,沒法子,樂器好啊,聲音純啊,加上有幾個學生的水平并不低。
這邊一個小曲目剛剛演奏完,那邊的銅管組也來勁了,也沒動地方,就在原來的位置上,哥幾個玩起了銅管五重奏,好嘛,小号一亮相,那聲音還真是刺激,他們演奏的居然是世界名曲《卡門》,哥幾個是越吹越嗨,要不是于德倫舉起了手往下按,哥幾個恨不得就一直這樣吹下去,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
到了這會兒,于德倫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判斷,這些孩子們手上使得樂器比自己樂團裏的還好,他此時腦子裏已經開始琢磨,如何把這些樂器“弄”回去了。
“孩子們都辛苦了,你們表演的非常好!我很滿意!現在,你們可以下課了!”
于德倫就像在自己的學院裏對前來上課的學生那樣說話,反正他也是如此習慣了,其它人也沒有覺得什麽,而跑來蹭音樂聽的人也知道“免費的音樂會”結束了,一個個的開溜,不開溜幹嘛?朱老可是站在後面呢,那可是校領導之一啊!不一會,這裏的人就走的差不多了,朱家清略一琢磨,也轉身離開了音樂廳。
沒等于德倫先開口,這邊的系主任就說話了,“于老,您看,這都到了飯點了,我們在小食堂爲您準備了午餐,是不是到那邊邊吃邊聊?我知道,您一定有許多寶貴意見,我們是求之不得啊!爲了表達我們的敬意,懇請于老光臨小食堂。”
“嗯!時間過的真快,一晃就到中午了,好,恭敬不如從命,咱們中午一起!”
于德倫還真就是奔着飯點來的,早上在辦公室打電話的時候就九點多了,路上再一耽擱,到這Y大學的時候已經是快十點了,又在音樂廳裏聽了那麽多曲子,再看看時間,可不就要到午飯時候了?來了,他也不在乎打打Y大學的秋風,論起大學名聲來,人家Y大學可是比他兼職的那個音樂學院名氣大多了,排名更是不知道甩出幾條街去,隻不過人家是綜合大學,自己那邊是專科大學,比音樂,那人家比不過,可比……好像現在人家在音樂上也有長足發展啊,就這樂器……
這邊于德倫動腦筋琢磨Y大學音樂系的樂器,德國那邊,也開始對劉小小的那把琴發生了興趣,同時,已經送到柏林愛樂樂團的那把正宗的瓜爾内裏小提琴也引發了一系列的争論,甚至出現了真假之争,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
在柏林愛樂樂團裏,本身就有一把斯特拉底瓦裏琴,一直是獨奏者的專用,在這種嚴苛管理的樂團裏,第一小提琴和獨奏小提琴還是有着嚴格區别的,這兩者可能會是一個人,但從事不同位置的時候,不能随意的使用小提琴,名牌的尊嚴是需要從細緻入微的地方入手的,是需要被所有人知道細節的。
同時,在這個樂團裏,也還有一把瓜爾内裏琴,樂團根據不同的曲目安排第一小提琴和獨奏演員更換着兩把琴使用,而這次,樂團一開始隻不過是爲了搞噱頭,利用哈維公司新鮮出土的小提琴來吸引更多的聽衆前來觀看,這也是營銷的一種手段,無可厚非,問題是,這一上手後,無論是小提琴手還是聽衆,都感覺不對,修複的瓜爾内裏小提琴的音色太美了,甚至原來不适合的曲目也能輕松的演奏了,使用者是愛不釋手,每天都找各種理由去“練琴”,一些排在後面的琴手也紛紛表示,原意“付費”去使用那把琴一到二小時,提出申請的還不少。
樂團首席指揮,音樂總監西蒙拉合爾終于覺得事情蹊跷了,于是,在他的主持下,特别在一間隔音室裏,把樂團裏現存的斯特拉迪瓦裏琴和瓜爾内裏琴都拿出來了,然後分别在這裏進行最基本的音階檢測,一個一個音階的對比,結果,他們發現,無論是音色還是音質,以及音箱共鳴,原來的兩把琴都無法與新到手的瓜爾内裏琴相比,尤其是在兩個極端的音階,那相差的幅度太大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說我們原來拿到的琴是假的嗎?”拉合爾說道。
“我無法回答您的問題,但這把瓜爾内裏琴肯定是真的,畢竟是在地下掩藏了近八十年,而且還有曆史紀錄。”諾亞巴克利一臉嚴肅的繼續說道,“至于另外兩把,一把是從古琴協會裏租來的,另一把也是在一次拍賣的時候花了近400萬馬克才獲得的,如果沒有這把修複的琴,我們似乎還察覺不到欠缺,可現在有了對比,原來的一些演奏時出的問題基本上也就找到原因了,我覺得那把琴可疑。”
拉合爾見巴克利如此說,也是無語了,自己團裏的那把琴好辦,大不了今後不用就是了,即便是否定了,也是内部的事情,怎麽都好說。可是,那把租來的斯特拉迪瓦裏琴怎麽辦?一把不真的琴在團裏用了那麽多年,還付出了高昂的租金,現在居然發現“不真”,想想都覺得心裏窩火,可這話能公開挑明嗎?
西方人最講究現實利益,當感覺自己受騙了,上當了,他們會立即反擊,會毫不在乎的撕破臉皮去扯皮,國家是如此,民間更是如此。拉合爾無論如何忍不下這口氣,他決定要向那個古琴收藏協會索取賠償,至少得換一把更好的吧?
話說那些古琴收藏協會,實際上就是資本增殖的産物,沒有經濟實力,根本就攏不到那麽多古琴,而他們收集古琴也不是說有了年頭就算,還是要經過檢測和認證的,這也是爲什麽斯特拉迪瓦裏存世的有700多把,而真正被認可的隻有十分之一的道理。授予柏林愛樂交響樂團使用的那把是得到過認證的,在世界排名中也是進入了前十的,可現在卻發現“不真”,這個牽扯就大了。
拉合爾的函件很快就傳到了某古琴收藏協會,對租用的古琴提出了質疑。古琴收藏協會本身在業内是具有不可挑戰的權威性的,拉合爾現在是直接挑戰了這種權威性,協會不得不重視,也不得不派出專業技術人員前往柏林進行調查。
“我們發現,你們租賃給我們的斯特拉迪瓦裏琴是有問題的,以前,沒有對比不好做出判斷,現在,我們拿到了德國某古琴協會授權的一把瓜爾内裏琴,兩相比對,發現這個差異不僅有,而且很大,這是我們比對時的視頻,你們可以參考一下,現在,琴都在我們這裏,你們也可以現場實際看看。”拉合爾說道。
“我們來就是爲了搞清楚情況,你們的視頻我們會看,同時,我們要再進行一次正式的比對,這樣,請安排比對現場,由我們的驗琴師親自比對。”協會代表基裏廉思一本正經的答道,“我希望你說的是對的,當然,即便是世界知名古琴,本身也存在着差異,你們租賃的那一把并不是排名靠前的,這在合約上有注明,至于你們現在拿到的,也許會在一些細節上超過租賃的那把,這也不奇怪,畢竟你們拿到的是被發掘出來的,對我們來說,那就是一把新加入的古琴,沒有參與過去的評比,或許,有了這把新加入的,排名的次序也發生變動,這都正常。”
拉合爾對基裏廉思的話表示認可,不過,這兩天又一件事情讓他覺得該說說清楚。劉道源給女兒弄來的第一把小提琴後來被法蘭克福的一家樂團弄走,說是租賃,結果那把琴在該樂團大放異彩,恰逢新春音樂演出的旺季,那把琴又被某個演奏家借到,在柏林的一次演出中使用,拉合爾去聽了那場音樂會,他敏感的發現,演奏者使用的小提琴在形狀和音色上與自己團裏獲得那把新琴差不多,甚至還有些地方高出不少,這讓拉合爾不淡定了,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團裏的某些人背着他,将自己團裏的小提琴出借給那名演奏者了,于是立即打電話詢問,結果,自己家的琴好好的待在樂團的保險櫃裏呢,壓根就沒有離開。
拉合爾也覺得不可思議,降低身份去找那個演奏者,得知,他是從法蘭克福一個朋友那裏借到的琴,原來是屬于一個初學者的練習琴,而這些都得到了證明。
拉合爾實在是搞不清楚,怎麽突然冒出了好幾把瓜爾内裏琴,這太不可思議了,而且每把都是那麽的完美,那麽的優秀,難道說除了哈維的發掘,還有其它人隐秘的淘到了寶貝?今天基裏廉思的到達,正好也可以讓這家頂級古琴協會的代表來做出一個判斷,這也是拉合爾下定決心給協會發函的另一個原因。
“我們這裏還碰到了另外一把琴,這把琴沒有被冠以古琴稱号,最早是一位初學者父親買來的練習琴,可是那把琴無論從外向上看,從内在的音質上看,都不輸于我們團裏的古琴,這讓我很迷茫,不知道哪一把是真哪一把是假。”拉合爾把自己碰到的怪事向基裏廉思和盤托出,同時,帶着大家去了試音室。
在試音室的琴台上,并排擺放着三把琴,一把是斯特拉迪瓦裏琴,這個很容易看出來,其獨特的龍頭是典型标志,另外兩把,也很容易鑒别,同樣的,瓜爾内裏琴的龍頭也是獨具特色,在整個琴的造型上,兩者也是略有差别的,相對來說,斯特拉迪瓦裏琴的琴身要比瓜爾内裏琴寬上那麽一點點,而瓜爾内裏琴的底闆厚度又比斯特拉迪瓦裏琴厚一些,行家認爲,這就是兩把琴發生有差異的原因。
“你這裏怎麽多出一把瓜爾内裏琴?難道你們把另外一把也拿過來了?”
“不,這把就是我說的那把初學者練習琴,我們通過試音對比,發現這把琴的音域飽滿度超過了我們新到手的那把,當然,這還需要你們的試音師進行正式鑒定,畢竟,你們才是專業的嘛!”拉合爾嚴肅歸嚴肅,他沒有忘記拍對方一下。
于是,基裏廉思讓專業試音師開始試音,攜帶着的儀器也打開了……
經過四個小時的認真嚴格試音,基裏廉思也是有些發蒙了,那把租賃給柏林愛樂樂團的斯特拉迪瓦裏琴不如另外兩把已經是闆上釘釘,不用再懷疑了。可是,最後試音的結果是那把練習琴居然高居榜首,全面壓過了另外兩把琴,他此時已經認定,那把練習琴是一把難得的瓜爾内裏琴,是散落在民間的一把優秀古琴。
是啊,他們哪裏知道,石大慶修複古琴是不可以随意改變原來的尺寸和結構的,最多就是在黏合以及加工工藝上懂點腦子,把可能出現問題的地方徹底的排除,最多也就是在原來基礎上做出那麽點彌補,這好彌補帶來的好處已經讓原來的古琴相形見绌了,而他自己制作的琴就沒有那個禁忌了,經過電腦分析後的内部結構以及各部闆材尺寸、厚度等等,都做了必要的調整,把原來因爲尺寸不對,厚度不對引起的問題一一解決,那聲音能不好嗎?石大慶哪裏知道,他的這些小小的秘密改動,帶給拉合爾和基裏廉思的卻是一個巨大的迷啊。
說,這新琴和古琴難道就看不出來嗎?如果是普通的制琴,那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就是拿鼻子去聞,也能嗅到新琴腔體内的木材和粘合劑的香味,這幾乎是所有新琴的一個典型特征。可是石大慶是誰啊?一個搞玉石雕刻藝術的,搞各種工藝品精加工的人,對做舊這樣的事情還用說嗎?那些木條和夾闆在黏合之前就被石大慶進行了老化處理,而且使用的粘合劑也不是現代的化工膠,而是傳統的生物膠,就連腔體内溢出的黏膠殘留物,都被石大慶用專用工具從兩個S縫伸進去一點點的消除掉,你說,那聲音是古琴能比的嗎?現在好了,這把琴又被認定是一把瓜爾内裏古琴,這價值……姥姥!又要飙升了,而劉道源此時還蒙在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