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次,王教授在李凡的建議下,樂團演奏的全是國内名曲,用交響樂把曆年來的陽光向上的、百姓們朗朗上口的歌曲改變成了交響樂,這讓觀衆覺得又熟悉又新鮮,反正是一個綜合類學校裏的音樂系,王教授自己也毫無顧忌,什麽創作裏的這個律那個弦的,王教授才不管呢,怎麽好聽怎麽來,怎麽順手怎麽幹。
這種接地氣的樂曲演奏,當然是很有吸引力的了,尤其是交響樂最牛的特長就是表達面非常廣,尤其是那些烘托陽剛正氣的大場面時,你用啥流行音樂都不成,就得用交響樂來,最不濟的也得用管樂隊,你無法想象在閱兵的時候弄一大堆二胡在那裏拉,用一群揚琴或者是琵琶在那裏彈,這就是術業有專攻的道理。
王教授自己本身是科班音樂學院畢業的,學的還是指揮,畢業後也是高不成低不就,最後才到Y大學音樂系當老師,磨了這麽些年才算是熬到教授職稱,要不他也參加不了那個什麽音樂沙龍,他本身就是于德倫的學生,當然,也是褚老的學生,現在搞出這麽大的動靜,說起來也是一個另類了。
石大慶搞的這些樂器可以說是有針對性的,頭前搞的小提琴就已經把音樂系的學生積極性給調動起來了,等到作坊成立後,需要啥資料,啥樣本,那些學生是滿世界的去劃摟,有用沒用的都送到作坊裏去,而李凡這個妖孽還就有本事幫着石大慶從中找出關鍵的地方,然後,再調動其它學系“攻關”,這樣打造出來的樂器,能不牛嗎?比如,銅管樂器對材料的要求到底該是什麽樣的?李凡找到材料系的學生進行金相分析,在實驗室裏,用各種比例的磷銅做試驗,最後得到最精密的配方,然後,把材料交到機械系,不管你那邊用什麽法子,給我弄出來!
而對銅管樂器按鍵的研究,那就更是小兒科了,也許原來就很精密,可李凡覺得不夠,硬是交給機械系機床專業的學生去重新測算和研究,要搞出納米級的配合來,這些東西要是給匠人們自己去摸索,可以說,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可在具有全套科研能力的頂尖綜合性大學裏,這算個啥?完全是高射炮打蚊子嘛,一群學生和助教、副教授們,完全就當是遊戲的去幹,在按鍵活塞結構上,增加各種耐磨材料,測量共振頻率,避免由于各種配合不到位而形成的雜音等等。
這樣弄出來的樂器,不管是演奏者用着舒坦,方便,那出來的聲音也就純正了許多,就算是演奏者的技巧不到位,優美的聲音也彌補了不少。外行人聽不出來這裏面的差異,可是于德倫是誰啊?那是頂尖的指揮家,熟悉各個聲部樂器的特色,猛然聽到小王弄出來的這個樂隊,他能不重視嗎?既然是小王搞的,那就好辦了,翻開自己家裏的學生名錄,還真被他找到了小王的聯系電話。
“小王嗎,我是于德倫,你現在方便跟我說話嗎?”于德倫客氣的問道。
王教授的手機裏是沒有于德倫的電話号碼的,不是他不想,是他資格不夠,在于德倫諸多弟子中,王教授算是一個比較差勁的學生。這音樂學院招收指揮系的學生本身數量不多,跟那些管弦系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小組的形式。招收指揮系的學生要求學生對樂理方面的知識很高,對文化科的要求也很高,王教授當年高考的時候,文科成績不差,樂理知識也過關,在矮子裏拔長子的時候搭上了末班車,可在學習的時候,也就是都能及格過關,可在靈性上卻是始終不達标,這也是學音樂的一個最關鍵的節點,你沒多少靈性,對音樂的理解和诠釋就差上那麽一點,而這一點往往又是關鍵,是俗手與高手之間的分水嶺。
“于老師,我是小王,您好,很久沒有聽到您的聲音了,我有些小激動!”
“行啦!你先别激動,有沒有時間到我這裏來一趟……算了,我去你那裏吧!”于德倫本來是按照習慣讓王教授去他那裏,可猛然一想,自己找這個小王可是要問他的樂隊情況的,他來了有個屁用,還是自己去看看才行,于是立即改口了。
“歡迎歡迎,您啥時候方便?我得向系裏……不,向學校彙報,您這樣的大師級人物來了,我們這邊怎麽都得準備準備啊!”王教授興奮的說道。
“不用那麽麻煩,你把學校裏的那些大神叫來,我還得跟他們應酬,浪費時間嘛!我這次去是輕車簡從,就帶倆學生過去,你那個樂隊最好都在,我想關起門來聽聽你們的演奏,這個要求不算高吧?”于德倫在電話裏說道。
“不高不高!我一定把您的指示傳達給隊員們,他們都想得到您的指點呢!”
“你少給我戴高帽子!你小子最近搞出來的動靜不小,你那個樂隊裏的樂器可都是第一流的,實話說,那麽好的樂器給你們用,有些大材小用了!”
這于德倫說到後來,話就有些不中聽了,要是換成李凡,八成會出幺蛾子,可在音樂界,等級界限是非常嚴格的,也是非常普遍的,高階的寒碜低階的樂隊非常正常,誰都不會覺得有啥不妥,要想在音樂界搞平等,那是不可能的。
兩人通完電話,于德倫叫車出發,王教授小跑着去系裏,把樂隊的成員全都找來了,于是,在學校的禮堂裏,他們向禮堂管理處申請“加練”,好在禮堂在這些日子裏沒啥活動安排,要是有安排,這樂隊就沒地兒合練了。
一個樂團想要合練,在Y大學裏還真不是個簡單的事情,如果是專業的音樂學院,每個系都有自己的練琴房啊,練聲房之類的,就是樂隊合練,那也是有專用的大地方預備着。可是在Y大學的音樂系,小小的練琴房有那麽幾間,還不怎麽隔音,要是整個樂隊合練,那就得申請去禮堂了,不是沒地方擺開,是沒有隔音的大房間,你一個交響樂隊開聲,整個校園都聽得見,你還叫其它學習怎麽弄?所以,隻有去學校禮堂,在那裏才能合練,這也是一些業餘樂團普遍存在的問題。
廣場舞大媽們擾民的事情屢有發生,可廣場舞大媽們放出來的音樂聲音能給一個标準的交響樂團的聲音比嗎?都不在一個數量級上,你偶爾去公園,去湖邊搞一次合練,人家聽着新鮮,吃瓜群衆還以爲可以免費欣賞,沒啥,可你見天都去,時不時還中斷糾正一些偏差,然後還把單個的樂器拿出來單練,再喜歡音樂的人也會有煩心的時候,一準投訴你,一準叫你們立即滾開,不要在此擾民!
所以,音樂系樂隊真正合練的機會其實不多,反正他們演奏的曲目也都是合奏方式,個别人鬧錯了也就濫竽充數的混過去了,絕大部分人是聽不出來的,可是,今天,頂級指揮家要來聽,這個可就瞞不過去了,王教授得預先給學生說說。
“等一會,著名指揮家于德倫先生将要來視察我們的演奏,我已經申請了大禮堂音樂廳了,大家現在把各自的樂器準備好,都擦拭一下,把樂譜帶上,到時候,于指揮點什麽,我們就演奏什麽,要是有機會能讓于大師給你們指揮一把,嘿嘿,夠你們吹一輩子牛了!”王教授滿臉興奮的對學生們說道。
頓時,音樂系炸廟了,樂隊的肯定要去,那些不是樂隊的呢?還不是想去?好歹能見見頂級的音樂指揮啊!于是,系裏做了臨時安排,全系學生都去,該打下手的打下手,該去捧場的别怕把手掌拍紅,而系主任等也都換上标準的衣服,校領導不出面好說,他們不出面就是失禮了,當然,也沒忘記去學校小食堂預定一席“客餐”,定的級别也是最高級别,系主任擺明了态度,“一定要招待好!”
于德倫到達的時候,在校門口等待的王教授去騎着一輛電單車的,看到于德倫的車後,傳達室那邊的電子識别系統做了電子登記,王教授示意車子跟着他走,自己騎着電單車在前面帶路,很快,就到了Y大學的大禮堂,車子停好,王教授小跑着過去給于德倫打開了車門,一個勁的向老師問好,弄得于德倫很是舒坦。
一行人來到了禮堂音樂廳,所有的隊員全都站起來,用手擊打着樂器,這也是音樂界歡迎慶祝的一種特殊方式,系主任等幾位其它教授全都像賓館門迎那樣的站在門口,又是握手又是鞠躬的,弄得于德倫也不得連連彎腰回禮……
“好啦,那些虛套就免了吧,我是來聽你們演奏的,你們給我來一曲……就是你們自己改編的那首‘那場雪’,在那首曲子裏,你們搞的混音和弦很有意思,我就坐在這裏聽,另外,你們演奏的幾段電視劇主題曲也不錯,我也想聽……”
坐在聆聽音樂最好的位置上,于德倫老實不客氣的下達了要聽的曲目,王教授趕緊去準備,一群隊員們忙着把曲譜找出來。而系主任這邊,則是給于德倫送上了茶水,擺上了一碟碟的零食,說起來,這都快放寒假了,說話就是春節了。
也許是氣氛不同,也許是有頂級大師在場,大家都有一種應考的感覺。王教授站到指揮台上,用手中的指揮棒敲了敲面前的樂譜,那樣子完全是模仿于德倫。
最近這段日子裏,王教授帶着樂隊可是客串了不少表演,本來就是學指揮的他,現在好像還真是找到了些許感覺,這一站上去,整個氣勢似乎都不一樣了。
“小王進步了,氣質出來了,很不簡單啊,他比原來可是多了不少靈性!”
于德倫喝着茶水輕聲說道,不知道他這是對誰說的,或者是自言自語吧,旁邊的系主任可是不敢接話,雖然是音樂系主任,可他卻是個純粹的行政幹部。
《那場雪》本來是一首流行歌曲,創作者演唱時用蒼涼的嗓音告訴人們一個凄美的故事,流行了近20年,熱度不衰,可原作本身就是一個簡單的流行音樂,而王教授卻是把這首在樂譜上很簡單的曲目給改編成了交響樂,不能不說是腦洞大開,也帶給了聽衆另類的享受,讓人們可以一邊聽交響樂,一邊想着原唱。
交響樂嘛,自然表現的手法多樣,王教授在改編的時候就想到這些,所以,他不是簡單的把原曲拿過來就直鋪的演奏,而是加了許多原曲裏沒有的元素,同樣,也發揮了各種樂器的特色,形成此起彼伏的呼應,原唱的時長隻有四分半鍾,可經王教授的深入演繹後,整個樂曲的時長被擴展到了20分鍾,這也是符合交響樂演奏規律的,一般的交響樂即便是大部頭,那也是要分樂章的,往往是十分鍾左右一個樂章,而王教授搞的這個曲目,隻有上下兩個樂章,恰好與原唱吻合。
這首曲子其實是王教授早年困極無聊的時候,自己在宿舍裏劃拉出來的,他那個時候有想法,有概念,可是卻沒有條件,也就是在五線譜上劃拉着玩玩。要說他在有了樂隊後,立即就拿出這樣大部頭的作品,那也太神了。除了這個曲子外,其它幾首曲子不是本來就有人演繹過,就是他平日裏閑暇無事的時候自己弄的,這次,有機會了,自然拿出來修修改改的用上了,可以說,他歪打正着了。
“曲子編的是真不錯,就是在一些細節上還需要雕琢,有些地方的和弦還需要加強,而幾個過度地方,要用具有特色的樂器獨奏……這樣吧,你這個曲子我拿去修改修改可否?”于德倫在演奏一結束就對王教授說道,“當然,原改編者還是署你的名字,我是不會占學生便宜的,其它的幾首你也演奏一下,我繼續聽。”
“不不,一定要署上您的大名,我就是一個業餘玩鬧的,上不得廳堂!”王教授連忙謙虛的說道,“最多就是署上我們音樂系的名号,也是給學校增光嘛。”
“哈哈哈……小王,你變得滑頭了!”于德倫大笑着指着王教授,“你現在趕緊演奏吧,我還要聽聽,最後我有話對你說,現在我要聽你們演奏!”
系主任聽着兩人的對白,心裏可是高興了,這麽些年,音樂系算是熬出頭了。
接下來的幾首曲子也都差不多,歡快的有,好聽的有,改編的有,用現成的也有,反正,音樂廳裏不知不覺就坐滿了人,一些學校裏的教職員工,凡是沒事的都來蹭音樂聽了,就是有事的,也都變成沒事的了,到最後,連朱家清都來了。
“好!真的很好!你們開創了一個新的模式啊!”演奏結束,于德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