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是個愛好音樂的國度,大大小小的樂團可謂是星羅棋布,哪怕是一些小城市,也有不少業餘的愛好者組成的樂團,隻要是周末和節日,這些樂團就會到一起演奏,就會舉行各種比賽,這有些如同國人跳廣場舞的大媽們,樂此不疲。
劉小小所在的訓練班,其實也就是法蘭克福當地樂團的小崽,類似三産的意思,一來是培養和發掘新人,二來是給一些上不去下不來的琴師多個撈補貼的機會,自打劉小小拿了把琴來以後,這裏就熱鬧喽,先是,那把琴經常被一些“老師”借去演奏,參加當地的一些中高層樂團的選拔賽,接着就是法蘭克福的頂尖樂團前來借用,拿去參加聯邦範圍内的比賽和選拔,弄到最後,劉小小抱怨,自己的琴怎麽自己就沒多少機會用了?老師塞給她一把“一點都不好”的琴。
劉道源在歐洲那邊與一些音樂人掰扯,這邊Y大學音樂系的王教授也在與一些樂團的人掰扯,既然那十幾把琴不能給,那你給我們搞其它的。一些沙龍裏的朋友幾乎就是在眼前這個“小王”面前倚老賣老的耍賴了,好在,石大慶已經把作坊開起來了,一些學生和系裏面的普通員工已經開始制作小提琴,第一把小提琴還是被褚老半買半要的拿去了,用褚老的話說,“這琴真便宜!”
小小的樂器作坊,要是按照石大慶的幹法,一個月多了不能出,出上個十來把小提琴不是啥問題,可李凡卻是叮咛他,“千萬别由着自己的性子來,你那樣出,會招來許多麻煩的,一把上好的小提琴,哪裏可以那麽随便就弄出來?”于是,各種理由就冒出來了,一個月最多二把,而售價也從最開始被褚老訛去的伍萬元上升到五十萬元,對此,石大慶是心服口服,反正在作坊裏幹活的學生也不多,不像正規的企業,還要定點上班啥的,都是利用業餘時間過來。至于那些員工們,也就是管管材料,做做打下手的工序,關鍵的環節還得石大慶自己來。
石大慶是個閑不住的人,既然那邊不能“大幹快上”,他的心思就轉移到了制作其它樂器了,第一個完成的就是長笛,這次使用了純銀材料,吹出來的效果就不一樣了,但是,石大慶還是不滿意,于是,又将按鍵等材料也全部換成了純銀鍛打的,再經過仔細加工,反複的檢測各個零部件的共振頻率,做到完美的和諧統一。經過如此折騰,拿出來的長笛聲音就不一樣了,尤其是一般長笛很難避免的高低音之間的不平衡,在他這裏獲得了解決,這讓王教授欣喜若狂。
說起西方的長笛來,人們很少聽過“長笛協奏曲”“獨奏曲”之類的曲目等,人們看到的往往是其在樂隊裏的演奏,在一起交響曲中,偶爾會冒出一段兩段的獨奏,似乎這樂器就沒有人專門爲它寫曲子,國際上有這樣那樣的小提琴大師,鋼琴大師,滿世界的開演奏會,卻是很少有人見過長笛大師出來單獨玩一把。
事實上,長笛也有協奏曲的,不僅有,還有不少,早在十七世紀,就有近百首專爲長笛創作的“協奏曲”“奏鳴曲”“組曲”等等,隻不過限于長笛的表現能力,無法做到像民樂笛子那樣去演奏諸多脍炙人口的曲子,簡單點說,許多竹笛的名曲随便拿出一首來,用長笛去演奏就不是那個味道了,這幾乎是長笛從胎裏帶來的毛病,由于是通過按鍵打開音孔,竹笛上常用的滑指技巧等就無法使用,沒有笛膜,音色上也被固定了,而竹笛至今始終保持着原始的形态,根本原因就是,如果改成也用機械按鍵,那許多技巧和特色就全沒了。所以,竹笛可以獨立的開演奏會,長笛卻是很難,如果小提琴也是那樣呆闆的使用,怕也不會輝煌。
有人就會說了,西方樂器幾乎都是那樣的,鋼琴不也是一個鍵一個音嗎?爲什麽鋼琴就那麽有魅力呢?其實,别看鋼琴也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的,可是在鍵盤上也是可以使用滑指、連指、多指等技巧的,通過兩手或者多手的配合,通過與踏闆的配合,再加上鋼琴那廣闊的音域,其表達能力是其它樂器趕不上的,這也是爲什麽被成爲“樂器之王”的原因。在這裏,我們可以發現,不管是樂器之王的鋼琴,還是樂器之後的小提琴,他們都具有廣泛的表達能力,有着令人咋舌的寬廣音域,不具備這樣的能力,那就是樂隊裏的一個打雜的配角。
說起配角來,就讓人想起某表演大師的成名作,事實上,在社會任何一個角落裏,配角看上去不起眼,可卻是萬萬少不得。樂器也是一樣,交響樂隊裏往往有不少一般人都叫不出名字的樂器,可這些樂器卻是樂隊不可或缺的。
石大慶做完了長笛就又去研究單簧管、雙簧管等樂器了,這些樂器對石大慶來說稍微簡單一些了,有了制作長笛的經驗,再上手這些管樂的确簡單多了,畢竟,制造用的材料比小提琴的好找多了,放置多年的紫檀和烏木都可以用上了,而石大慶幹脆用陰沉木去做了一套,因爲,他發現,這兩種樂器産生的音頻震蕩需要非常堅實的材料才能攏得住共鳴,最後傳出來的聲音更純更大。
方丹的秋拍再一次獲得轟動性的成功,别的不說,光是兩把瓜爾内裏小提琴就賣出了天價,競拍場面的激烈和最後的高價,讓許多本來信心滿滿的人都铩羽而歸了,在資本面前,個人的那點小錢還真算不得什麽,最後,兩把小提琴還是落入了某名琴收藏協會了,誰要是想用,首先你得是演奏高手,得在業内有名氣,其次就是你得與協會進行溝通和商議,最後用授權的形式去使用,至于給多少租金,那都是不公開的,反正大家也都清楚,那是樂團高層與對方協商的秘密。
兩把琴帶來的轟動效應也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要不說,現代營銷的手段厲害呢。第一個獲得小提琴使用的是柏林愛樂樂團的小提琴手諾亞巴克利,在獲得小提琴的第二個月就開始舉辦小提琴演奏會,尤其是樂團别出心裁的用這把小提琴演奏了大型協奏曲《梁祝》,貝多芬的《小提琴協奏曲》,這樣的安排可謂是别出心裁,也讓去聽音樂會的德國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欣喜。
演奏《梁祝》帶給人的感覺是“美”是“情”是“如泣如訴”,讓那把瓜爾内裏琴的優美音色得到了充分的發揮,坦白說,爲了練這首曲子,諾亞巴克利還專門把華裔演奏家梅朱莉請去指點,畢竟,文化背景不同嘛,這首曲子讓諾亞巴克利又用自己的感覺做了調整,結果,二十八分鍾的曲子,硬是讓這位首席給拉出了足足三十三分鍾,不能不說,諾亞也在演奏中加入了自己的創作。
而演奏貝多芬那唯一的小提琴協奏曲卻是向公衆展示演奏者的技巧和使用提琴的能力,據說,貝多芬的這首小提琴協奏曲是最難演奏的,演奏者技巧達不到水準肯定不行,小提琴的好壞也決定了演奏效果,兩者缺一不可。而這次諾亞巴克利的演奏獲得了完全的成功,不,是獲得了轟動,本來隻安排一場“示範”演出的,結果,樂團根據民衆呼聲,立即又追加了三場演出,票價也上漲一倍。
都說,音樂是人類共同的語言,這話沒錯,好聽的音樂誰都喜歡,而這次音樂會節目的編排也是煞費苦心的,從一開始傳統簡短的“開幕曲”開始,就奔着别出心裁來設計,成心讓這次來聽音樂會的觀衆在心态上大起大落,受點刺激。
觀衆都以爲是老一套,前來聽音樂會也不過是想看看那把被吹的神乎其神的小提琴,所以,一上來的心态是“聽也可不聽也罷”的心思,所以,開幕曲并沒有引起多少人的相應,就好像是餐前的一道儀式,那開胃酒你想喝就喝,不想喝就擺在那裏好了。可今天的開幕曲似乎短了點,而且戛然而止,此時,就見坐在第一排的諾亞巴克利站了起來,微笑着向觀衆鞠躬,然後揚揚手上的小提琴。
不露面的解說員立即就用純正的德語解說起來,“這是剛剛從拍賣會上得到的瓜爾内裏小提琴,在過去的二百多年裏,這把琴經曆了無法想象的磨難,可它一直留在我們德國,今天,将由諾亞巴克利先生爲大家帶來美好的聲音享受!”
随即,指揮都沒擺什麽架勢,長笛和雙簧管的引奏就出現在人們的耳膜裏,正當一群觀衆搞不清是啥狀況的時候,諾亞巴克利半閉着眼睛就開拉了,哎喲!那音色,那情感,頓時就把觀衆給吸引了……美,實在是太美了!
《梁祝》這曲子在演奏上可以說沒啥難度,一般上手的演奏家都能演奏,可從另一個角度上看,這曲子又非常難拉,因爲,在這裏體現的不是演奏技巧,而是演奏者的情感,是對故事的理解和诠釋,這也是演奏的人不少,可能夠得到觀衆共鳴的卻鳳毛麟角的道理,而越是這樣的曲子,對樂器的要求就越高,越需要純美的音質去表達演奏者的情感,許多人最後演奏不了,就是沒有一把好琴。
當觀衆被震撼的琴聲帶入後,音樂表達的内容自然而然也就被理解,尤其是柏林愛樂樂團可是世界頂尖的樂團,整個樂隊在指揮情緒的感染下,都很投入,演奏者什麽時候最容易把情感帶入?就是難度不高的樂曲,難度擡高的樂曲時時刻刻惦記着别出岔子,情感的帶入自然就打折扣,而有難度又有故事的音樂是最容易把演奏者的情感給激活,這也是爲什麽現如今華人音樂在海外流行的道理。
說西方音樂沒故事嗎?也有,比如,貝多芬的幾個交響曲就多少附有故事,盡管在稱呼上還是按照序列号排,可後世在理解音樂和創作背景後,往往會加上《英雄交響曲》《田園交響曲》的别稱,而這點與東方的創作是不同的。
華人在創作音樂的時候,得先有故事,先有内容,然後才有樂譜,哪怕是民間小調,那也是一樣,不像西方的創作,動不動就是啥啥調奏鳴曲、交響曲,連個提示的名稱都沒有,直到柴可夫斯基後,才出現了标題音樂,西方人在音階等細節上研究的很透徹,可在音樂内容和反映社會上,比起華人來說,相差太遠。這也是爲什麽西方古典音樂始終是小衆人群的喜愛原因,而最近這些年,華人音樂大舉進入西方,雖然交響樂在華人這邊出現的晚,可卻已經占有一席之地。
音樂是想通的,聽衆被感動了,正當他們還沉浸在凄美的故事裏的時候,跟着來的就是他們熟悉的貝多芬小提琴協奏曲,那是另一種刺激,熟悉的旋律卻是不熟悉的聲音,那把小提琴特殊的音頻頓時把台下的音樂老饕們給鎮住了,他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音樂,他們不知道熟悉的樂曲還可以這樣演奏……
樂團搞的這次演出本來就是投石問路的,希望借剛剛到手的瓜爾内裏小提琴來刺激一下市場,沒想到最後的效果如此轟動,他們也知道,節目的編排也是起到了重要作用,而編排這次節目單的就是一位華人,他給樂團的理由就是,要充分向公衆展現那把琴的特色,在他看來,那把琴是主角,其它的都是配角。
柏林那邊鬧出的動靜自然也讓另一把琴很快就有了下家,爲此,菲爾德還别出心裁的向議會提交了一份提案,要求這兩把琴在今後不得給德國以外的樂團,确保兩把琴的歸屬在德國,這荒誕不經的提案居然還獲得了全票通過,弄得那個競拍獲得所有權的古琴收藏協會最後隻落了個“挂名權”和收錢發份,否則,這邊就有可能向法院提出,那次競拍無效,兩把琴将會由德國相關部門收回……
德國那邊鬧得風生水起不說,在燕城,經過石大慶連續四個月的“攻關”,總算是給Y大學音樂系樂隊配齊了家夥事,小提琴就不說了,連中提琴大提琴都給配上了,還有各種木管和銅管樂器,都是那個小小作坊精心打造的,在元旦迎春晚會上,這個業餘樂團一鳴驚人,先是在學校裏演出,跟着就被中介公司拉到音樂廳裏是顯擺,演奏的技巧算不上高明,配合也将就,可音樂效果卻是久久的回蕩在燕城的樂壇,“這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著名指揮家于德倫驚愕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