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就那麽簡單嗎?如果像你說的那麽簡單,那些做樂器企業幹嘛不去弄?他們可以随便找個大學就搞了啊!現在這樣的學校可不少!”老朱還是不信。
“嘿嘿!這裏就有個商業運作和研發環境的問題了。”李凡掰着手指頭開始細說起來,“我們先說國外,如果某個樂器商想研發,自己去買各種高精尖的儀器是不可能的,不說别的,光是一台中等規模的計算機,價錢對他們來說就是天價,他們不要說去買,就是想去一些計算中心做個模拟實驗的費用都出不起。”
“嗯,你說的這個倒是一個現實情況,我也知道,如果外面找大學做專題研究,報價都是不低的,這個狀況不光是國外,我們這裏也是一樣!”老朱說道。
“是啊,所以當下許多樂器制造還是走的老路,最多也就是在材料上更精益求精而已,把銅管樂電鍍的更漂亮,把弦樂器做的更精美,其它方面就很難突破,這也是爲什麽古琴比現代琴更搶手的原因,現代琴想要出一把精品,一些工匠靠的是運氣而不是技術,得在偶爾之間遇到好的材料,冥冥之中把結構對應了,這就像日本人學咱們喝茶,搞不明白茶葉裏的奧秘,幹脆就在形式上做研究,弄得像跳大神似的,偶爾也能碰到好茶葉,喝得舒坦一次,可想要每次都能喝好很難,其實,喝茶喝的是味道,是内涵,首先強調的就是茶葉,日本人是本末倒置了。”
“那你能玩出啥花樣來呢?”朱家清現在是真的搞不清李凡是如何幹了。
“以前,我們沒有版,不知道精美的樂器聲音是啥樣的,而這次,哈維送來了兩把瓜爾内裏小提琴,照葫蘆畫瓢,石大慶弄出了幾把,也就把内在的東西搞清楚了,同時,也大體知道什麽是小提琴的正宗音色,于是,就在計算機上進行模拟分析,找出最佳曲線,至少,目前在小提琴上摸索出來的經驗是管用的,那麽我們爲什麽不可以把這些經驗推廣到其它樂器上?我們比起那些專業樂器廠來的優勢可不是一星半點,學校裏各大學系都有一些閑散的人員,分頭拆解後,讓他們去研究,最後到我們這裏組裝起來,反正沒啥事情可幹,就試試呗,失敗了,大不了不幹就是了,至于錢财方面,隻要有石大慶在,光是小提琴方面的收益就足夠彌補其它的了,再說了,我們這是校内各系之間的相互通融,他們不可能像對外那樣的獅子大開口,隻要關系到了,利益照顧了,大家都好說,更何況,給我們的研究還能用到其它領域裏,比如聲波的傳輸等等,難道物理系電子系就不想要資料?哪個頻率點會引發周邊其它物質的共振,這都是很重要的探索啊!”
老朱雖然不是搞理工科的,可他畢竟也是站在知識界高端的人,李凡說的這個還真是不假,據說,第一次載人飛船升空後,在某個點上,就是因爲艙内頻率突然與人體心髒頻率發生了共振,讓飛行員差點出事,而這個問題回來後研究了許久才落實,要是早就對人體共振頻率有研究,何至于出那樣的幺蛾子?
“好吧!反正也不要學校出資,就是給挂個名,這個樂器作坊……”突然朱家清覺得有些不倫不類了,“作坊挂在哪個系的名下?總不能挂在你們古代學系吧?要是那樣,我覺得名不正言不順啊!你考慮是不是挂在音樂系名下啊?”
“我沒意見,可是音樂系那邊有像我們修複室裏那麽多設備嗎?别說設備了,他們連個工棚都沒有,我建議啊,幹脆,聯合辦作坊,對外,挂音樂系的名号,對内,作坊設在我們古代學系,那個維修室您不是批了擴建嗎?到時候劃出一部分當作坊好了,第一步先搞一批小提琴投放到市場上,先鬧他個天翻地覆!”
看着侃侃而談的李凡,朱家清知道,這小子要往樂壇裏扔炮仗了,可他也不想去管,反正也不是啥壞事,再說了,當下不是流行改革嗎?先試試吧!
李凡的預計還是低了,石大慶沒到古代學系,自己在家裏就開始整被的樂器了,木匠活幹多了,就有些膩歪了,幹脆去找研究起管樂器來了,他第一個上手的就是長笛,那東西在他看來不就是根鋼管嗎?至于那些按鍵啥的,他覺得自己的小工作室裏都能做,而那些按鍵也太不現代化了,幹脆自己重新設計,搞得很現代化,很有些炫酷。一根長笛他隻用四五天就做好了,不會吹,把市裏的人叫來試試,結果打臉了,壓根不是那麽回事,按鍵雖然看上去舒服,按着也流暢,可就是那聲音不對勁啊,顯然,人家那材料可不是随便找根鋼管就能成的。
就在石大慶聽郁悶的時候,李凡的電話打了過來,“你到我們學校辦個作坊吧,生産樂器的作坊,注冊文件學校出,這樣你不還能省點費用嘛,不光是小提琴,其它樂器你也可以搞,先把學校的交響樂隊的東西複制出來……”
“小老大,我在家裏搞了個長笛,不是那麽回事啊,我估計搞不來你說的那些!”石大慶正沮喪着呢,聽說李凡讓他去主持生産樂器的作坊,一點信心都沒有,“我也許就能照樣子做作一些弦樂那些管樂我估計是幹不成,太複雜了……”
“别那麽拉稀擺帶的!那是因爲你沒有摸清情況,那些管樂器的材料是特殊的,你在家裏無法分析,到了學校,随便找個研究生就能幫你分析出來,到時候你送一個給他,他就發了,而且,學校裏的資料也多,還有各大專業學院的圖書館,這不都是可以去查閱參考的嗎?難道你還真的要閉門造車啊?”李凡說道。
經李凡這樣一點撥,石大慶那顆快要泯滅的心氣又給點燃了,“那成!技術上的分析研究我就靠你了,我就是個出力氣,幹實在活的工匠,到時候,我就過瘾,不拿工資,也不圖希賺錢,就是家裏的工廠咋辦啊?不能就此不管吧?”
“你少來!”李凡立即堵住了石大慶的話頭,“你那邊的存貨不少,眼下就是管理和經營,你那小舅子不少在搞嗎?再說了,你家離燕城這麽近,一個禮拜回去一次還不夠嗎?再說了,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家小子是不是在這邊上學呢?你媳婦是不是在燕城這邊定居?你小子本來就是兩頭跑,少跟我說這個力格隆!”
“嘻嘻!啥也瞞不住你,成吧,我立馬過來,不過,你先幫我把長笛的資料查查,沒弄好我心裏放不下!做出來的東西樣子像,可聲音不對!”
“你來了再說吧,先搞出一個計劃來,别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既然你在弦樂器上已經有心得,那你先把中提起大提琴和大貝斯等弦樂配齊,其它的樂器可以放在後一步,先搞出點動靜,賺點錢再說!”李凡随口說着,他知道石大慶的秉性,“至于管樂器和銅管樂器,我們還得好好的去摸索,關鍵是沒有版啊!”
李凡說的這個是實話,沒有版,你連啥是最好的音色都不知道,更别提找出标準的音頻曲線了,沒這些,怎麽去研究?而且,一把樂器能不能和諧天衣無縫的演奏,并不是說隻有一個聲音一個頻率,而是跨音域的,這也是爲啥高端的鋼琴非常難制造的原因,想想看啊,橫跨七個八度的音色頻率,研究起來何其難。
“沒有版怎麽搞啊?小老大,你是知道的,我就是一個工匠,我可不懂得音樂啊!”石大慶焦慮的問道,“要不我花錢去買點高檔貨?用不了多少錢吧?”
說起來也是個笑話,一個基本上不懂得音樂的工匠卻制作出了精美的小提琴,可這就是現實,實際上,當年的斯特拉底瓦裏也好,瓜爾内裏也罷,都沒有文件記載他們是小提琴演奏行家,就是他們的師傅,似乎也不是小提琴演奏家,頂多也就是粗通而已,曆史上許多制作樂器的工匠基本上也就是粗通音樂而已。
石大慶到了學校,拿出那根看上去很酷炫的長笛,可是李凡一看就知道石大慶把事情想佐了,他笑嘻嘻的看着那根很漂亮的不鏽鋼管,然後才對石大慶說道,“材料搞錯了!最普通的長笛都是用鎳銀管制作的,而高檔的長笛用的是純銀。”
“不是吧?純銀是很軟的,怎麽可能制作樂器?稍微使勁就彎曲了!”石大慶搖晃着腦袋說道,“小老大,我雖然不做銀器,可對銀的特色多少還知道。”
“你知道個大頭鬼!”李凡眼珠子一瞪,“你看看那邊的那件飾品,是黔南一座古墓出土文物,拿過來做鑒定的,你去摸摸,看你能不能鑒别出來真假來?”
石大慶走過去用手一模,然後用指甲按了按,“這是藏銀制品,拿來鑒定啥?要是鑒定是不是純銀的,還用上機器嗎?連我都看出來了,難道他們看不出來?”
李凡笑了笑,對檢測的學生招招手,那邊遞過一張單子,“你瞪大眼睛看清楚,這上面寫的是什麽?呵呵,超過925的純銀啊!你還以爲是藏銀?”
石大慶接過單子仔細一看,可不是嘛,含銀量足足有93%,難道自己搞錯了?
“不對啊!這銀器很硬啊,我們去鑒定銀器的時候都是這樣試的!”
“沒見識了吧?這是硬銀,是經過特殊加工後的純銀!”李凡一把拽過那張檢測單還給那個學生,“許多金屬,隻要經過鍛打,其内部結構就會發生變化,鋼鐵是這樣,白銀也是這樣。這是黔南少數民族在幾百年前的墓葬,根據墓葬規制,至少是一個頭人的家族墓葬,那時很少有假銀子的,這是拿着純銀經過當地工匠精心加工後做成的飾品,這樣的飾品可以耐久和抗氧化,長期保持亮潔,而高端長笛使用的材料就是純銀鍛造後做出來的無縫銀管,這工藝,你搞不來,我得去找冶金系的實驗室搞,尺寸我已經描繪出來了,你啊,把這些零頭碎腦的東西拆下來,等着往新管子上裝吧,不過……你用的這些材料會不會影響共鳴啊?”
兩個外行胡亂猜測起來,于是,測量各種材料共振頻譜的活計又派出去了。
自打成立了這個小作坊,李凡說是不管,實際上都是他在出謀劃策,尤其是找其它學系進行聯絡,基本上都是他去,好在這小子是個見面熟,四處拉關系,好說話的給甜頭,不好說話的就用激将法,什麽“這麽點小事你們都搞不來?說出去丢人啊?”什麽“給你們甜頭還不趕緊的?這和天上掉餡餅有啥區别?”最後往往還找補一句,“感謝對學校樂團的支持奉獻,校史上有你們一筆!”連蒙帶哄的,李凡還真把事情辦的相當不錯,許多研究進展神速。沒法不神速,本來都是一些成熟的項目,隻不過從來沒有這樣用而已,你讓研究激光的學生去研究聲波,那還不是老太太吃豆腐,一咬一個準啊?讓冶金系的學生去實驗工廠裏先鍛打,最後拉成長管,那是啥高難度的技術啊?小兒科嘛。
石大慶這邊也沒閑着,帶着一群古代學系的學生,按部就班的制琴,石大慶也不藏拙掖着,各個環節的加工工藝說的清清楚楚,很快,第一批十把琴就出來了,石大慶更是别出心裁的把這些琴都做了老化處理,然後就叫一群生骒子可着勁的瞎拉,要不是在密閉的試音室裏,非引起其他學生的投訴不可。
歐洲那邊的秋拍還有一個禮拜就要開始了,這邊石大慶已經把自己親手做的一把琴寄給了劉道源,免得這老小子又叽叽歪歪的。劉道源這次也精明了,直接把女兒叫了過來,連拆封都沒就給了女兒,女兒高興壞了,當衆拆開包裝箱,然後打開盒子,那盒子就讓小丫頭眩暈了,太精美了!打開盒子,一把古色古香的小提琴躺在盒子裏,與上一把幾乎一模一樣,隻不過這把似乎更精緻,更老舊。
劉小小拿起小提琴就開拉,還是那種典型的初學者練習模式,從最裏面的E弦拉起,頓時一股低沉的像山洞裏回聲那樣的感覺傳了出來,在場的人都驚愕了!
“又一把瓜爾内裏?劉!你手上到底還有多少寶貝?”方丹聽到熟悉的琴音驚叫起來,“你拿來的畫是畢加索的,拿來的琴是瓜爾内裏的,你到底從哪兒弄來這些的?咱們可是好朋友,有些信息你是不是……那個,分享分享啊?”
“滾一邊去!那些畫算是拿給你這裏拍賣的,可這琴不是啊!别混淆!”劉道源得意的一擺手,“這是給我女兒練琴用的,小小,趕緊收起來,有人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