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漢堡的這場環境污染危機,就這樣俏不聲的解決了,在當地也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倒是災後的救濟工作連篇累牍的出現在媒體上。那些洩露出來的氨水很快就溶解在河水中,随着河水的流淌,又釋放到了大氣中,到了第三在河水裏已經查不到氨元素了,就是在附近的海域裏也查不到了。這也是氨元素的特性決定的,很容易溶于水,更容易從水中釋放出來,由于分子量比空氣輕,馬上就會飄逸到大氣的上層,在那裏又非常容易變成氮,最後形成氮肥降落。
結束後的第一個周末,臣切爾舉辦了一個小型的答謝晚宴,宴請的主要是哈維和薛萬錦。按理說,臣切爾該宴請菲爾德,可菲爾德一來是在柏林,二來也是政客,太過公開的與臣切爾接觸,會有人做出各種各樣的猜想,這說話馬上又要大選了,兩人都是各自黨派裏的中堅骨幹,自然是要避嫌了,所以,菲爾德沒來。
席間,臣切爾問哈維,“這次的危機解除,是華人幫了我們,當然,你也功不可沒,沒有你,我不僅不知道華人企業這麽厲害,就算是知道,也找不到。在這之前,我沒有怎麽接觸過華人,對華人不是很了解,可最後華人把那條臭船要走,難道說他們真的是人傻錢多嗎?他們把那條船拿回去能怎麽處理?難道他們可以忍受整條船艙裏的惡臭?将來裝什麽都沒法避免那裏面的異味吧?”
薛萬錦自然聽不懂臣切爾說的德語,所以,他帶着趙嘉耀,趙嘉耀原來在大學裏學的是英語,後來爲了幫老丈杆子才又惡補的德語,畢竟英語與德語之間的聯系很多,學起來并不算很難,經過幾年下來,已經可以很熟練的使用德語了。
趙嘉耀把臣切爾的話小聲的翻譯給薛萬錦,薛萬錦一聽就哈哈笑了起來,還是那種很誇張的揚頭大笑,看得臣切爾莫名其妙,看得哈維也是莞爾。
“怎麽,難道我說錯了什麽?”臣切爾有些狐疑的看着薛萬錦翁婿倆。
“是啊,薛老闆,你笑什麽呢?是不是你的女婿翻譯的不大對頭啊?”哈維倒是熱心,他把臣切爾的話又翻譯了一次,與趙嘉耀翻譯的沒啥區别。
哈維翻譯完,薛萬錦雖然沒有像剛才那樣誇張的揚頭大笑,可還是搖晃着腦袋,用手誇張的捂住嘴巴,示意趙嘉耀對他們說聲“對不起!忍不住了。”
“看來不是翻譯的問題,是我的話裏很定有令他們發笑的地方。”臣切爾說。
“這個……我們華人有句俗語,叫做‘傻人有福’,這個,哈維博士聽說過嗎?或者讓我的女婿再給你翻譯翻譯?意思就是傻人不是真傻,是有福之人。”薛萬錦笑完了說道,“實際上呢,在我們華人世界裏,傻人往往是善良的人,沒有心眼的人,或者反過來說,多半是返璞歸真的人,這個你能明白嗎?”
“我能明白,就是翻譯起來頗有些費勁啊!”哈維感歎的用漢語說道。
“我嶽父的這些話讓我翻譯是不行的,我達不到那個水平,哈維博士,您受累!”趙嘉耀也覺得自己老丈杆子今天可是顯擺了,竟然跟這些德國人打禅機。
的确,一旦涉及到了思維上的語言,許多漢語是沒法翻譯的,反過來,許多西方作品卻是可以非常準确的,甚至超過原著的翻譯成漢文,曆史上的西方名著幾乎無一漏網的都被華人翻譯過來,有些甚至遠遠超過原著的水平,一些西方的漢學家甚至原意去讀經過翻譯的漢文版,不原意去讀原文版,比如,莎士比亞的作品,你讓現在的英國人去看,十有八九看不懂,那個年代的語法和用詞,現在許多英國人是看不懂的,就像我們這邊的一些人看古文一樣,可是他們在看到漢文版的時候,隻要漢語水平能夠達到通話的水平,那就絲毫沒有問題了。這也是爲什麽許多外國電影在國内脍炙人口,而在其本國卻是一般般,往往是語言上的表達造成的,漢語的表達可以說是整個世界各種語言裏最豐富的最細緻的。
薛萬錦那幾句在國内連老太太都能明白的大白話,哈維足足翻譯了差不多十幾分鍾,才讓臣切爾明白了個七七八八,還稱贊薛萬錦是個哲學家,趙嘉耀翻譯完了後,把個薛萬錦給“臊”得“無地自容”,連連擺手,幹脆就轉移了話題。
“那條船的交易可以說是多赢,首先,是你們這裏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你們市裏無須另外撥款,把一些合理的補貼發出去就行了,對不對?”薛萬錦說道。
“是的!沒錯!我們卸掉了一個大麻煩,而且,發生這麽大的問題,市裏花錢并不算多,就是給你們的工程款,也不過區區一千多萬歐元,算不得什麽。”臣切爾聽了翻譯後表示完全贊同,“那點錢都無須市議會開會讨論,我市長就有權在緊急預備款中撥出去,這讓我面臨的政治壓力全都沒有了,很好!”
漢堡市是聯邦德國的一個直轄行政單位,擁有與聯邦裏各個州同等的地位,在财政上更是德國一個重要的城市,作爲市長,手上是有一筆可以随時用于救急的款項的,如果整個行動最後花錢太多,比如那個船主讓市裏買下他的舊船,那款項就不夠給了,可現在,除了給萬丹公司一千萬歐元的緊急工程款外,市長就沒有再去多花一分錢,從這個角度上說,臣切爾是賺大發了,就是給萬丹公司的那筆錢,最後經過核算和審核,走走程序,還是可以從第二年的預算裏報銷的。
“其次,那個船主隻花了很少的錢就把他的船升級了,運力更大,成本更低,他能不樂得坐享其成嗎?所以,他那裏也是一個赢家!是不是?”薛萬錦又說。
“的确是這樣,那個船主我知道,交易完畢後,他的公司内部股票就升值了,而且,評估機構在原來的評級基礎上多給了一個+号,他也賺了。”哈維說。
“第三,我們國内的那家船廠也賺了,那本來是一艘被撤單的船,原來的船東因爲公司破産,訂單無法執行,壓在手裏,對企業來說是個大麻煩,可現在,輕松的就轉出去了,這邊交易的錢加上原來訂單的定金,船廠也是賺了。”
“嗯,是這個道理,看來你們華人很會算計啊!”臣切爾想想後明白了。
“還不光如此呢,那一船死魚可是上等的有機肥原料,是能夠加工出最昂貴的有機肥料的,按照比例計算,至少可以加工出十倍臭魚重量的有機肥,那可不是個小錢啊,哈哈……”說到這裏薛萬錦又忍不住大笑起來,“就是那條船,船廠拿回去稍微進行一下整修,那又是一條新船,而這樣噸位的冷藏船恰好又是東南亞一帶的搶手貨,根本不愁賣的,至于你們擔心的什麽異味問題,那根本就不是問題,在現代科技面前,那簡直就是小兒科,這裏的關鍵是你們沒有地方處理死魚,而我們那邊卻是可以把死魚變成有機肥料,這裏面的差異就太大了。”
“其實,沒有您說的那麽複雜。”學理科的趙嘉耀喝了一口酒後慢慢的說道,“那是一條冷凍船,回去的路上他們肯定開足了冷凍設備,氨在低溫下是不活躍的,甚至會融入到冰水裏,這也就是爲什麽在冰天雪地裏很難聞到臭味的道理,冷凍本身也是除味的一個手段,回去後,再刷刷漆,排排風,弄上幾十噸木炭放在裏面半個月,那艙裏還能有啥味道啊?就是拿儀器去檢測怕也是查不到了。”
“啊?”臣切爾聽說哈維的翻譯,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神色,随即他又問道,“既然那種冷藏船在東南亞那麽好賣,爲什麽新船卻說是壓在手裏了?”
“哦,你問這個啊?呵呵,東南亞一帶的碼頭比較受限制,超過三萬噸級的船舶就很難直接靠港,需要港口派出小型駁船轉運,對于其它貨物無所謂,可對于冷鮮貨物肯定不行,這就增大了在當地的運營成本。另外,東南亞一帶集港的貨物量也沒有那麽大,一般都在三萬噸以内,這就是說,五萬噸的冷藏船在當地不适合,那條冷藏船本身就是一家希臘船東訂購的,準備用于走歐洲到美洲的航線的,當然在東南亞一帶就不好賣了,而現在換成了小一點的,正好符合東南亞一帶的港口上線,進港可以停靠碼頭,一次性運量又很高,這樣的船當然好賣了,現在,那家船廠的船台上同時開工了三艘,都是東南亞一帶船主下的訂單。”
“事情就這麽巧?”臣切爾搖晃着腦袋,眨巴着不可思議的眼神。
“這就是傻人有福的道理,那家船廠,老實本分的做生意,希臘船東下單,如果是你們,會查遍人家的祖宗八代,可我們那邊不會,你付出了定金就表達了誠意,你隻要有人接手,我們也認,可是,那家公司倒閉的死挺挺的,那邊的會計師幹脆就把定金劃入了死賬一欄裏了,他們以爲這邊可能會有更大的損失,最後會反過來去找他們那邊解決,殊不知,傻人有福,老天爺照顧啊!哈哈哈……”
接下來的話題裏,就是哈維與臣切爾掰扯了,哈維要在漢堡市區裏的勘探許可,臣切爾也不含糊,将一份資料給了哈維,那是二戰前的市區地圖,他讓哈維用現代地圖去比對一下,然後圈出重點來,他希望哈維尋找的最好是眼下的公共用地區域,這樣就少了許多麻煩,要是上面現在還有住戶,那下面的東西是人家的,你哈維壓根就沒權利去開挖,就是找到了,也是幫人做嫁衣。
晚宴進行了差不多二小時後結束了,薛萬錦吃了個全飽,趙嘉耀卻隻有半飽,說到根上,薛萬錦是混不吝,啥都塞下去,而趙嘉耀就比較挑食了,那些酸不拉幾的西餐菜式,他是隻能淺嘗不可大快朵頤。至于臣切爾和哈維那就完全是做樣子,以說爲主,以吃爲輔,根本就沒怎麽在乎吃啥,關鍵是把一些事情敲定。
宴席上,哈維也與薛萬錦說好了,以後哈維公司但凡有工程上的需要,那就全都甩給萬丹公司,對此,薛萬錦不僅是答應了,還說你老哈還欠我工程款呢!聽得哈維是滿臉的黑線,聽得臣切爾是哈哈大笑,說薛萬錦太幽默了。
薛萬錦不知道的是,那家船廠也是辰全集團麾下的子公司,整個行動是一盤棋策劃,獲得的有機肥同樣是在集團内的有機肥廠進行加工,然後發往集團内的農業産業基地,光是這一項,就給集團農業這一塊帶來了不可想象的收益,施用這種純天然的,又有氨水強化的有機肥後,下面的茶園、果園、花卉等等産業在當年都獲得了大豐收,而且,這還開辟了一個新的業務,那就是到歐美去收購那邊不肯要的淡水魚,能吃的就吃,不能吃的就做飼料,剩下最後的做有機肥。
而這個在歐洲收購淡水魚的企業,居然是劉道源的大舅哥魯道夫那邊派生出來的一家子公司,利用在漢堡的人脈,公司設立在漢堡,對外張貼廣告,收購淡水亞洲鯉魚,這讓許多釣魚愛好者總算找到了一個“釣魚生财”的路子了,雖然收購價不高,可擋不住多啊,當一個釣友一天釣了一百公斤的時候,這錢就足夠他帶着女朋友或者家人去餐館裏美餐一頓了,既過了釣魚的瘾,還有了收入。
由此開拓的一項業務,表面上不顯山不漏水的,可卻是實實在在的讓辰全集團又開辟了一個财源,那樣的冰鮮船可不光是能裝這些,同樣可以裝冰鮮肉之類的,每當歐洲到了時間,生豬賣不動又養不起的時候,想要找的就是這樣的大客戶,還有到了季節大量積壓的鮮奶等等,别說,北歐一些國家的産量還真不小,有了華商的這個刺激,那邊的牧場生意也好了起來。而反過來,高端的精品罐頭卻又從神州這邊源源不斷的輸往世界各地了,收進來的是初級原料,發出去的卻是高端的成品,這種模式恰好就是幾十年前西方國家對發展中國家的模式,現在完全颠倒過來了,要說,沒有國内的現代化工業基礎,根本做不到。
哈維現階段在考慮如何去弄那些出土的東西了,而漢堡市長似乎把地下室裏儲存的那些液氨和硝酸等化學品給忘記了,直到有一天,薛萬錦打電話詢問的時候,臣切爾才想起來,而此時,薛萬錦要求全部拿下,但不是買,要求贈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