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耀沒想到這德國人到了裉節上也是如此霸道,頓時收斂了笑容,口氣也變了,“你征用的是公司,公司能給你們的隻有法人和公司的名稱,下面幹活的工人都不是你們德國人,你憑什麽征用?他們簽署的勞務合同在這些問題上都有明确的條款,就是我,你也征用不了,你們要解決問題,最好把态度端正一些,難道說我們的工人就不是人是機器嗎?難道我們被征用連詢問報銷的事宜都不可以嗎?我們并沒有想着賺錢,可是,我們的開銷也要有個着落吧?至今,你們還欠着我們許多工程款,難道你一句征用就可以都抹殺了嗎?莫名其妙嘛!”
趙嘉耀的身高可是不矮,比前來的消防局官員還要高,他的話可是代表着老薛的,老薛早就從李凡那裏得到了消息,同時,李凡讓他們必須事先得到對方在付款上的承諾,沒有承諾,隊伍可以開到現場,但是,絕對不開工,這是底線。
在一旁的薛萬錦此時從女婿的表情上就知道了大概的情況,他微笑着拿出了煙鬥,又拿出了煙絲荷包,把上等的意大利布魯奈羅煙絲輕輕的按進去,然後掏出長長的專用火柴,随便在旁邊的鼠标墊子上一劃,火柴冒出了火苗,薛萬錦慢慢的在煙鬥上轉着圈子點煙,然後吐出一口,眯縫着眼睛享受着煙鬥帶來的快樂。
高傲的德國人頓時被趙嘉耀的爆發和薛萬錦的淡定給鎮住了,在他的觀念裏,華人都是溫良恭儉讓的,他沒見過哪個華人敢當着白人官員發火的,今天這是怎麽了?在他的概念裏,這個世界上最能忍的民族,沒有比得過華人的。可他今天碰到的似乎不大對勁啊?被趙嘉耀噎得幾乎要打嗝的官員愣愣的看着對方,
“可是,可是我的長官沒有給我這個權利啊,我如何能答應你?”
“哦,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可以立即請示你的上峰啊!”趙嘉耀說。
“對對,我立即請示。”官員掏出了手機,撥打頂頭上司佐格爾的電話,“局長,我在這裏碰到點障礙,他們尋味工程的費用找誰報銷?我無法告訴他們。”
“你這個蠢豬!難道沒有看過相關文件嗎?我們這是征用他們,他們自然屬于我們消防行爲,這個錢當然是由專項撥款裏出啦!你告訴他們,出動的費用事後實報實銷,不會影響他們的收益的!關鍵是要快,這裏的降水正在減弱,非常有利于施工,如果由于這些問題耽擱了時間,該誰負責就得誰負責!”佐格爾倒是比菲格爾腦袋瓜子要清醒得多,都沒問臣切爾就直接讓自己的手下去辦事了。
那個官員立刻就轉過身來對趙嘉耀肯定的點點頭,“你們是被我們征用的,屬于我們消防系列,事後,費用實報實銷!現在我需要你們立即出動。”
“我們的隊伍早就出動了,你以爲我們會像你們那樣,不給錢就不動啊?”薛萬錦此時說完話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然後才對趙嘉耀說道,“把我的話直接翻過去,另外,讓他在準備好的文件上簽字,他們就是想賴也賴不了,我錄像了。”
趙嘉耀趕緊拿出了提前預備好的文件,從中找出了一份來,原來,他們準備的還不止一份,似乎應對各種模式的文件都預備好了。文件攤在那官員面前,趙嘉耀微笑着遞上了一支簽字筆,同時,指指自己手機上顯示的圖像,那個意思是,快簽吧,又不是叫你掏錢,再說了,我們的隊伍已經在路上了,你不要玩花樣。
那官員才算是明白,自己就是想控告對方的那點“不給錢就不出動”的理由也不存在了,追究起來,還是自己對上峰的指示沒有理解清楚,對法律條款不熟。
想明白了這一層,那個官員終于放下了架子,很麻利的在文件上簽字确認。
說起來,西方國家的消防隊出警時,在收不收費的事情上是有區分的,如果純屬意外發生火災、險情,消防局出動多少都是由納稅人買單的,也就是由市财政撥款,實報實銷,在這點上,歐洲國家幾乎都是一樣的,這是屬于公共安全上的支出,當然要由各地财政支出買單了。可是如果是某個企業的不當操作或者是個人過失造成的虛報,對不起,消防局會發出賬單,這個單得你自己買。比如,某個男人,在家裏點上了燒烤爐子後出門了。忘記關閉電源,那燒烤爐最後冒出濃煙,觸發了火警感應器,于是,附近的消防隊就會找上門來,進入現場後,也就是關掉燒烤爐,驅散濃煙,把感應器重啓,然後就完事了,可過不了幾天,那男人就收到了消防隊發過來的賬單,你得支付1500歐元的“油錢”和勞務費。
可像今天這樣“征用”萬丹公司工程隊的事情,就純屬公共安全業務了,這個錢當然得由納稅人買單了,就算是預算不夠,也要緊急撥款去應對,否則,以後你再怎麽去征用,誰原意幹啊?畢竟有些征用就是去玩命的,比如這次。
那官員簽完字就準備離開,趙嘉耀問了一句,“你不跟我們一起去現場嗎?”
“你們也要到現場去?”那官員有些吃驚的看着薛萬錦和趙嘉耀,“那我跟你們一起去吧,實話說,我在消防局是坐辦公室的,出現場……這是第一次。”
薛萬錦此時已經把煙鬥按滅,把裏面的煙灰倒了出來,嘴巴上叼着空煙鬥,擺擺手,他的司機立即就去發動汽車了。薛萬錦這幾年在歐洲打拼,别的沒學會,偏偏把這抽煙鬥的毛病給染上了,不讓抽的地方他就叼着空煙鬥擺樣子,有機會就會點上一鍋過過瘾,别說,他感覺蠻好的,把原來抽煙卷的毛病戒了,可這抽煙鬥似乎比原來抽煙卷也好不到哪去,雖然煙鬥絲更香,更純,可那也是抽煙啊。
一衆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司機已經把車子已經停好,不過不是薛萬錦平時坐的豪華轎車,也不是去工地常坐的VIP,而是一輛大馬力的暴力SUV。看來,這老薛對準備工作做的很細,有這個車,就是沒路,隻要能通行就能爬過去。
薛萬錦拉開車門請那官員坐到車後座上,自己從另一邊也坐了上去,而趙嘉耀自然是坐在副駕的位置上,這也是平時爺倆出行時的标配,趙嘉耀現在是老薛的私人顧問兼秘書兼翻譯還要兼半個兒子,找趙嘉耀當女婿,老薛賺大發了。
萬丹公司本身是建築工程承包公司,公司的總部固然是在柏林某幢大樓裏挂牌接業務,可是大多數時間薛萬錦都是到現場抵前指揮的,沒到一個地方,就會用簡易房屋的架構搭起一座臨時辦公樓,反正是幹這個的,搭建快,拆除也快。而這次引發的地下室項目就是萬丹公司在承建漢堡這個地段的公路橋梁改造項目時候發現的,後來引發出了哈維考古公司的成立以及各種事情來。
正是出了這些事情,原來的工程項目被大大的延後了,本來麻溜一年就幹完的工程,到現在還在磨蹭,這倒不是萬丹公司的問題,而是當地的規劃發生了變動,在設計上和修改上都變了,變動的地方又涉及到征地、補償及各種可行性的研究,這些都需要時間,弄得萬丹公司承接的這個項目看上去就像是爛尾了,要不是前段時間,李凡讓哈維把萬丹公司請過來幫忙,老薛此時也是不會在當地的。
老薛是看在李凡的面子上過來給哈維幫忙的,都準備了儲罐車收集地下的氨氣了,可當他最後落實氨氣的處理方向時,卻發現,在當地,氨氣并不是那麽容易出手,他這才提醒了李凡,由此,李凡才想明白,這裏可不是國内,沒法子一盤棋的去做事,一旦這個燙手山芋落在手裏,還真是不好辦。這才懂腦筋搞出了一個折中方案,最後讓哈維把燙手山芋扔了出去。可李凡更沒想到的是,漢堡的消防局長菲格爾會是那麽昏聩,最後把一件可以動用公權性質的事情搞砸了。
如果由消防局出面,建議市長找相關機構與當地的化工企業協商,收了那些氨氣,也許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事情了,可千算萬算沒有想到,菲格爾居然使出了拖字訣,在菲格爾看來,那些東西都存放了大幾十年了,再多放幾年問題不大,熬到自己退休後,最後的事情讓接任的新局長去辦好了,自己就不勞心勞力了。如果菲格爾知道今年會出現幾十年一遇的飓風災害,或許他就不會那樣想了。
臣切爾的車隊停在靠近土坡的公路上,此時,他已經看到了工程隊的車輛一輛接一輛的到達了現場,到了這個時候,他的心裏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一台中型挖掘機從平闆運輸車上開了下來,然後按照設計好的路線向土坡靠近運河的地段開去,而幾十個施工人員也都開着各種工程車輛向那個地段集結。幾個工程師冒着還在下着的雨水,仔細的測量着方位,然後在幾個點上插上了标杆,跟着就是一台小型打樁機開了上去,叮裏當啷的把幾根不算粗的鋼管砸了下去……也許是下雨,使泥土松軟了,也許是那小機器看着小,實際能力很大,不一會,接好的鋼管上方就搭起了一個四米見方的無頂工棚,其實就是四根鋼柱離在那裏,此時,挖掘機上去了一鏟一鏟的開始挖掘,先是把地面弄平了,跟着就是向下挖,随着挖掘的深度,挖掘機也看不到了,隻看見挖鬥向外揚土。
薛萬錦的車到了現場後,他先是把那個消防局官員放了下去,然後手一揮,SUV怒吼着就沖向了土坡,然後麻利的就到了現場。薛萬錦和趙嘉耀全都戴着安全帽,身穿雨衣,他們到了現場後,薛萬錦拉過現場工程師,又進行了一通耳提面命。而趙嘉耀此時卻是指揮着一台大型推土機,硬是在公路與現場之間推出了一條近一公裏的土路,爲了防止土路濕滑,趙嘉耀又讓工人在路面上鋪上了厚厚的人造草皮,實話說,這些草皮可都不便宜,反正這是給消防局幹活,犯不着替他們省錢,有了這些人造草皮,後面的工程車開過來的時候就安全多了。
“這麽多工程車,他們在這裏要幹大工程?”臣切爾外行的問了一句。
“工程不能算大,可是裏面的技術含量非常高,我看了一下,他們想的很周密,那些帶來的東西都用得上,我們這次算是找對人了。”
薛萬錦到了後,就發現一些消防員站在路邊,他們都身穿消防服,對付下雨還行,可一些消防局裏的文職就慘了,穿着被風吹的七扭八皺的雨衣,壓根就不大管用,于是,在車裏就給現場的工頭打了個電話,于是,一個小組四個工人就到了路邊,不到十五分鍾就搭建起了一個臨時的工棚,别看這工棚看上去很單薄,八級以内的大風是吹不翻的,這也是一種特殊的技能,看的臣切爾是連連點頭。
有了這麽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臨時工棚,臣切爾就不好意思再坐在那台中型公務車裏了,他拉開車門走進了那個工棚,工棚居然還是防風防雨的,四周都是用透明的高強度塑料圍起來的,而支撐柱紮進地下至少有半米,四個角都是用高強度鋼絲固定在不遠的地樁上,最讓人感到驚奇的是,工棚頂上并不是平的,而是有導流設計的,再看周圍的透明塑料,也是有導流設計的,難怪不怕風吹呢,
“就憑這個小小的工棚,我就敢斷定,他們一定行!”佐格爾感慨的說道。
“是的,看來我是找對人了,這次,哈維博士爲我們辦了一件大好事!”臣切爾此時也是感慨頗多,“如果這次的難關平穩度過,我一定要好好的獎賞他!”
讓臣切爾更沒有想到的是,那台挖掘機隻用了不到半小時就挖到了預定的地下,然後怒吼着從豎井旁的斜道上爬了出來,跟着就順着簡易土路回到了公路邊上的平闆車上,司機悠閑的坐在駕駛室裏抽着香煙,完全是一副小兒科的架勢。
接下來的事情更是讓臣切爾和佐格爾眼花缭亂了,十幾名工人上上下下的在豎井裏施工,很快就搭建起了豎井裏的框架,跟着就是推土機的怒吼,把挖掘機挖出來的一些土方推向豎井邊上那個斜道,很快,豎井就成了四四方方的真正豎井了,而推土機還在填土上來回壓實,到了這個時候,在四根鋼柱上才開始搭建更搞标準的密閉式工棚,各種設備一件件的向下吊送,旁邊的排水溝也早就挖好,更重要的是,幾台大馬力抽水機不停的将下面的滲水抽出,确保底部沒有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