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說的這個我能理解,在我們的語言裏也有暗示和潛台詞的說法,現在,我們不是正式場合,你盡管說,我會做出判斷的。”哈維收回了剛才的胡亂想法,表情嚴肅的應和着李凡的說法,“任何事情都有不确定性,而在官樣文章上盡量避免出現不确定性,這是各國都通行的慣例,用你們的語言來表達就是‘話不能說滿’,對不對?這個我能夠理解,但是,我需要你盡可能多的信息。”
“好吧!我們邊吃邊聊,今天我給你叫的是仿膳,就是過去給帝王們做的菜式,這裏屬于一個私人會館,模仿的也是過去年代裏的裝飾,雖然顯得古色古香,可在我看來,這充其量隻能說明曆史,其它的都是腐朽的東西,不值得欣賞。”
李凡的話讓哈維的思維再次陷入了迷惑,他甚至不能理解了,既然你不欣賞,那何必又帶我到這裏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看着哈維的表情,李凡笑了。
“其實不矛盾,過去的曆史已經證明,這一套是不行的,是要落後的,而今天帶你來,也是提醒你,在當年的壞事裏,也有你們德國一份,可是轉眼百年過去後,你再看看我們的國家,看看我們的百姓,難道你就沒有點想法?”
哈維似有所悟的點點頭,“這裏的東西按照你剛才介紹,都屬于古董級的文物,怎麽可以随意的擺放在這裏?難道不怕丢失或者意外?這在德國不可想象。”
“首先,到這裏來的人不是普通人,這裏擺放的東西也不是固定的,在我們這裏,收藏家未必一定要經過拍賣公司那個環節進行交流,私底下的交流更多,他們到這裏來,往往就是進行各種交換,比如那個泉州窯的花盤,就是剛剛拿上來的,而在這以前,那裏擺放的是一尊千手千眼的觀音像,來的人看中了,經過商談,東西也就會被交易,這也是我們這裏藏家常進行的活動。”
李凡說到這裏的時候,身穿宮廷服裝的服務員推着小車上菜了,李凡很是客氣的對服務員點頭,等到幾樣精緻的菜肴擺好,李凡問哈維喜歡喝什麽酒。
“吃這樣的菜肯定不能喝我們那裏的酒,你們這裏應該有配套的吧?”
李凡笑了,然後對站在門口的服務員招招手,“我記得這裏有宮廷玉泉酒吧?”服務員點點頭,李凡于是微笑着說道,“來一瓶吧,度數不要太高的那種。”
不一會,服務員用盤子端上一個精緻的瓷瓶子,瓶口用的還是傳統的泥封。李凡親自打開了泥封,然後給哈維面前的瓷杯子倒滿,對此哈維倒是理解。
“别看滿了,隻要你平穩端着,這酒是不會灑出來的。”李凡笑嘻嘻的說道。
可不,哈維仔細的看面前的酒杯,那酒面就像鼓起來的水滴,硬是不漫出來。
“在我們這裏是有很多名酒和好酒的,可是在皇宮裏卻不是飲用那樣的酒,現如今流行的八大名酒,幾乎沒有一個成爲貢酒,都是在民間流傳,最後一個朝代的清廷,在皇宮裏的飲用酒基本上是自釀自産的,固然有那個時代的諸多原因,但是安全是最重要的原因,這玉泉酒從乾隆年間就已經有了,絕對不會進入宮外的,哪怕皇帝賞賜,也不給這樣的酒。所以,吃仿膳就得喝這種酒,而今天喝的這酒并不是那個年代的産品了,是這會所主人通過查閱典籍,用傳統工藝仿制出來的,我也不知道味道如何,今天還是第一次喝呢。”李凡笑呵呵的說道。
說着話,李凡舉起酒杯,示意着向哈維敬酒,哈維也不矯情,端起酒杯就是一口幹了,那種隻有七錢的小酒盅,在哈維看來,還不夠一口喝的呢!
“啊!這酒好香,夠勁!哈哈,雖然不是他們形容的,像一根燒紅的探條插進去,可這力道非常的直接,可帶來的感覺卻是很舒爽的,我,我還得來上幾杯。”
“吃菜吃菜,我知道你是會使用筷子的,在這裏,也照顧到客人的特殊,是有公筷和公勺的。”李凡示意般的拿起了公筷給哈維夾菜,“你要慢慢的品嘗,吃菜,喝酒,最後的綜合感覺會讓你覺得你們那裏的酒宴就是垃圾,哈哈……”
哈維完全被美食打倒了,他幹脆放下公筷,對李凡說道,“我不在乎什麽公筷私筷的,我希望像你們一樣的吃美食,經過公筷那麽一攔截,感覺差了點意思!”
“哈維,你很有悟性啊!”李凡對哈維豎起了大拇指,“的确,許多菜肴直接夾進嘴裏和在半途耽擱一下是有差别的,尤其是這宮廷清蒸魚,但凡把魚肉中途放一下,那個味道就相差很遠,不信你自己可以試試,還有這清蒸蝦,最後也是直接放進嘴裏,哦,不對,放進去之前沾一下旁邊蘸料,很是美味的……”
哈維在李凡的指點下,是一口菜一口酒,吃的是不亦樂乎,李凡則是扒拉了幾塊白斬雞,還有用小煎餅裹着片皮鴨,蘸着甜面醬慢慢吃着,他示意,這些東西哈維這個年紀的要少吃,他替哈維代勞了。哈維也知道,太過油膩的他肯定受不了,還是在李凡的指點下,吃點從沒感覺過的魚肉,喝點西瓜盅裏的湯羹。
不到半小時,哈維已經半斤玉泉酒下肚,李凡攔住了,不讓他再喝了,“喝酒要适量,這酒的度數比較高,相當于你已經喝了700毫升的白蘭地。”
“那沒有問題,我喝過750毫升的威士忌呢!”哈維滿臉紅光的說道。
“好漢不提當年勇,咱們還得談事呢!”李凡一點面子也不給,示意服務員開始收攤,“上最好的普洱茶,其它的都收掉,不要留在這裏饞人家!”
哈維今天是真的沒有過到瘾啊,可李凡說還有事情要談,也隻能強壓住美食的誘惑,跟着李凡開始慢慢喝起茶來。也不知道今天是吃了正宗的華人菜式,還是所有程序得人指點,亦或是茶水相助,此時的哈維舒坦極了,打出來的嗝都是香的,而且整個胃部格外的舒暢,這讓哈維進一步感覺到華夏文明的博大精深。
“發生在地下室裏的情況大緻會有這樣幾種,”李凡打開了随身攜帶的平闆電腦,調出了自己做的文件,“第一種,簡單的,由于下面有一些特殊的腐殖質,比如植物、腐敗的織物等,産生了類似沼氣那樣的效應,畢竟可以産生氨氣的自然條件有很多,如果運氣好,碰上這樣的,那就很簡單了,直接排空即可!”
哈維聽到這裏,點頭表示明白,自己還掏出了随身帶着的鋼筆,在自己面前的餐巾上寫上一行字。看到這裏,李凡是一陣肉疼,怎麽就沒事先想到西方人有随意在餐巾上寫東西的習慣呢?這塊餐巾可不是普通的餐巾啊,那是用江南蠶絨混合高級棉後,經過精加工生産出來的,每年的産量非常低,這一塊餐巾布的價值比那些店鋪裏賣的名牌服裝還貴。看來這塊餐巾布得送給哈維了。
“第二種,下面有儲存液氨的容器,也許是曆史上的遺留,按照當時德國工業上慣用的規格,一般來說不會超過……”李凡點着屏幕上的一個數據,“針對這樣的儲藏罐也好辦,可以采用專業的抽灌方式将儲存罐裏的液氨弄走。”
哈維用筆在餐巾布上繼續寫着,李凡也不在乎了,又接着往下說。
“第三種可能性就是,在過去那個年代,這裏本身就是個大型化工廠的地下儲藏室,你們發現的地下室不過是儲藏室的冰山一角,是主人靈機一動擴展的,可如果是那樣,這地下的液氨數量就不好估量了,當然,發現這樣的情況也是可以通過嚴密的防護加上嚴密的操作,最後把地下的液氨全部排除的。”
“真要是那樣,我算不算是發了一筆意外的小财?”哈維似乎想到了什麽,“當下,液氨在德國市場上的價格可是不低,每噸大約在……我得查查,記不清了,一旦下面有個幾十噸,我估計就得發點小财了,估計能把施工的費用抵消。”
“呵呵,如果真是那樣,你發的可不是個小财啊,經曆百年的液氨,那種自然淨化的純度得有多高啊?是各大學用于精密分析不可或缺的原料啊!到時候,你要是按照市價去賣,那不是虧了?起碼我就可以找人以高于市價50%的價格購買!你就是提高一倍,估計也是會有人前來洽談的。”李凡笑呵呵的說道,“真正最難的是第四種情況,混合型的,也許下面還有一條通往另一個地方的地下管道,根據我查閱曆史上的紀錄,那個地下室原來的标高是海拔6米,可現在你看看,那裏的海拔标高是多少?足足有37米,這說明什麽?說明通過百年的變遷,原來比較低窪的地方被填埋的高出了幾十米,那裏,在戰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裏,是漢堡城市堆埋垃圾的地方,直到上世紀五十年代,那裏才因爲修建公路而有改變,可是因爲地勢低窪,修橋又不劃算,這才從海邊用大量泥沙填埋,恰好,那個時候也是疏浚漢堡一帶運河、河流和港口的時代,說道這裏你明白了?”
哈維聽到這裏已經用雙手抱住了腦袋,他見李凡詢問,才擡起頭來,“你能告訴我,這些資料你是在哪裏查閱到的?我,我是一個地道的漢堡人,我都不知道的信息你卻能查到,這,這是不是說明,我們查閱的方式不對頭啊?”
李凡聳聳肩,“你們肯定是查專業的資料,而我是查閱那個年代的報紙,在這點上,你們哪裏的報紙保管的非常好,通過電腦快速翻閱,很容易就從各種新聞裏查出我說的這些,那不是誰刻意去編的,而是真實的曆史反應,而你們去查的時政資料則是一些人爲了某些政績和需要編制的,有些事情肯定就不會編在裏面了,描述大轟炸最多也就是一頁紙,可是當時的新聞報導上雖然不算多,可是短短的幾個單詞就能說明問題,比如,你看看這張報紙……”
李凡在平闆電腦裏調出了一張報紙的照片,然後放大給哈維看,“這是1943年8月2日的漢堡晨報,這裏記載着的地方是不是你現在要發掘的區域?這裏說,轟炸使這裏的二個化工廠被夷爲平地,好彩一些化工原材料并未外洩……這說明了什麽?說明由于英美的轟炸,使當地化工企業已經做好了将危險化工原料做了深埋地下的準備,我最擔心的就是咱們碰上了那些深藏在地下的化工原料儲備,要是那樣,就得準備另一套完全工業化性質的抽灌設備了,而且,我們不知道下面的儲量有多大,地面上該預備多少容器,你說說,到時候怎麽辦?”
“哎呦!我頭疼!”哈維放下手中筆,苦着連問,“這,這還是考古項目嗎?”
“如果是第四種情況,顯然不是,怕是要驚動你們的最高層了,我跟你說這些,就是讓你有個思想準備,回去先找關鍵人物吹吹風,先賣出第一步,我們是可以幫助你高清地下情況的,一旦發生第四種情況,我們要幹的就不是抽空下面的氨氣,而是缺氧情況下,用我們專用設備,将地下室裏的文物拿出來,剩下的部分就交給當地了,或許,當地人能夠利用原來的基礎,興建個什麽新的項目,這些你就不用去操心了,你操心的是,那些新發現可以找他們要多少錢!”
哈維盯着李凡,深思了一會後嚴肅的問道,“尊敬的李教授,你确定你們可以在缺氧的情況下下去進行勘探?這很重要,至少在德國目前無人能幹。”
“不,在德國是有人能幹的,就是你可能請不到。歐洲航天局培訓的航天員是都可以去幹的,稍加培訓就可以,問題是,他們幹的是高大上的工作,不會爲幹你們這點破事壞了規矩,要的開了先例,歐洲不知道有多少雜活可以讓他們幹。”
“嗯,是的是的,你說的對,或許我也派學生到你們這裏參加這樣的訓練?也許在将來,我們也可以在歐洲接這樣的雜活幹幹啊!”哈維突然異想天開起來。
“我琢磨着你養不起,以你們那裏的人工工資水準,低了沒人幹,高了你養不起,而在我們這裏,考古隊裏是有固定幾個人學這個,拿到證書的,包括我在内,我們還有其它正常的工作,幹這個屬于業餘愛好,你能找到這樣的人嗎?”
哈維無語,他的确找不到像李凡這樣的人,教授還參加危險工作?德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