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很快就過了,哈維公司正式的發布關于那套梅森瓷器的消息,在發布會上,哈維先生尤其感謝華商王銳先生,是王銳先生在競拍後,得知那是德國的曆史文物後,主動提出了“捐贈”,同時将自己研究的初步資料交還給了哈維公司。
哈維公司也加大了研究的力度,在節後的幾個工作日裏,派人先後去荷蘭國家圖書館、丹麥國家圖書館以及德國國家曆史檔案館等諸多地方調集資料進行核對,最後得出了最終的結論,出具的各種證據都是杠杠的,讓德國曆史界文化界頓時就激動起來,甚至連梅森瓷器的遺址也火了起來,當地的議員提出建議,由當地财政撥款,交由哈維公司對遺址進一步發掘和修繕,形成一個特殊旅遊項目。
可以說,還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就連影視界也參合進去了,一方面要拍難度頗高的紀錄片,這已經獲得了歐盟文化部門的支持和撥款,一方面還要拍攝那個地下室業主的電視劇,目前正在籌備中,整個德國都熱鬧起來了。
哈維公司在這次專場拍賣中收獲頗豐,盡管也有質疑的聲音出現,質疑拍賣的物品中還有多少是沒有經過嚴格核實的,萬一還有類似梅森瓷器的物品怎麽辦?對此,哈維也做出了合理的解釋,他坦承,由于商業運營的需要,做出些許犧牲是必要的,同時,他堅信人類的理智是會讓任何文物的真相最後揭示出來,同時,要相信參加競拍人士的道德和信仰是值得尊敬的,他舉例華人王銳,在發現了瓷器的真實來源後,就主動與他們聯系,并無償的把原物捐贈給了哈維公司,等等。
哈維公司在這第一輪的運作中大獲全勝,節後的股票價格再次攀升,已經到了讓許多人瘋狂的地步,而就在此時,李凡卻是讓劉道源等人全身而退,把手裏的股票全部平倉,并要求他們不要再去碰哈維股票,還真是事了拂衣去。
在整個運作中,劉道源及其他周邊的諸多關系朋友可是沒少賺錢,尤其是他的那個大舅子,原本是想轉移一下公司獲得的過度利潤,沒想到在股市裏不僅沒有被套,反而進進出出的把投入又給翻倍了,最後實在藏不住了,隻好老實的去報稅,弄得法蘭克福的稅務部門對魯道夫是另眼相看,而他原來的同行們也紛紛去找魯道夫取經,詢問他到底是用了什麽法子在短短的幾年裏發成了這樣?
魯道夫家族原來就是個類似小作坊的家族企業,傳承到他手上已經是第三代了,要說大富大貴是不可能的,也就是個當地的老牌企業,可自打簡介的受到李凡的影響後,這個小作坊就發的不清不楚了,整個企業就像滾雪球那樣越滾越大,在傳統業務上,已經進入德國的前三甲,在法蘭克福那已經是首屈一指了,而在新開發的項目上,更是展現出爆發性的增長,魯道夫也跻身到德國企業家協會裏去了,成爲“著名”企業家,時不時的還要接受一些記者媒體的采訪,這樣的發展,能不叫原來一起喝啤酒,滿世界騎單車的哥們追問他發迹的秘訣嗎?
在一次好友的私密聚會上,酒到半酣的時候,小時的幾個娃娃朋友逼着魯道夫說出發家的秘訣,有好幾個還在社會上混着呢,時不時的從魯道夫這裏弄點小單子做做,搞點零花錢和生活費,他們太想知道魯道夫到底是怎麽發起來的。
“唉!我是真不好意思說啊,如果你們有妹妹或者是女兒,我建議讓她們去找個華人女婿,你看,我妹妹嫁得就是一個華人,坦白說,是妹夫幫了很大的忙。”憨厚的魯道夫還真敢說實話,“當初,家族企業最大的難題就是市場,是銷路,大家都知道,我們局限在法蘭克福這個小地方,當時,同類型的家族企業就有十幾家,你們說,我能往哪裏發展?結果,我妹夫告訴我,在他老家的某地有個博覽會,他建議我去參加,花費不多,也許就有機會,我沒去,可讓我妹妹去了,在那裏的市場已經不能用比法蘭克福大多少倍來形容了,這麽跟你們說吧,跟人家的市場比起來,我們這裏也就是那麽一丢丢,”說着話,魯道夫還模仿劉道源的樣子,用大拇指點着小手指指甲蓋上的一點點位置,“後來我去看了,我都吓壞了,當時,就算是把法蘭克福所有的做熱狗腸的産量都發過去,人家最多也就是幾天時間就消化了,你們能想到嗎?人家一個城市的人口就是我們德國總人口的一半,而且,人家的生活水平和要求一點不比我們差,沒法子,我要擴大生産能力,可在法蘭克福有那個條件嗎?光是審核地皮和收購廠房就得一兩年,沒法子,我又聽我妹夫的意見,去了俄羅斯投資,實際上就是買下了那邊的一個聯合企業,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我起來了,原來的那些同行又找我,于是,我們就在法蘭克福又成立了同業托拉斯,好歹也帶着大家一起去玩,事情就是這樣……”
也許是酒喝到位了,也許是魯道夫現在變得絮叨了,他現在實際上在家族企業裏已經不管事,一切都讓職業經理人去管,他的兒子已經轉行做了另外的項目了,而他也就是每天從這個寫字樓到另一個寫字樓來回的轉悠,就是去看看,表示自己的存在,可真要說有什麽宏遠的規劃,魯道夫可沒那個腦子,反正有自己的妹妹會時不時的過來指點,這就夠了,這次玩哈維股票不就是妹妹過來指點的嗎?結果又賺了,賺的魯道夫都不好意思了,每次的進出節點都被自己那個古怪精靈的妹妹給掐的死死的,而自己這個妹妹現在完全不像德國女人了,那種機警的小心眼,小手段是層出不窮,在家裏管着老公,在外面還管着哥哥,以前可不是這樣,可現在,插起腰來罵大街的架勢,誰見了能不害怕啊?誰見過啊?
對魯道夫說的這些,發小們是似懂非懂,不過有一點他們聽明白了,那就是多與華人交朋友,多看看華人那邊的市場,可還是有個人覺得不對勁。
“喂!魯道夫,你說的好像不大對勁啊?你妹夫是華人嗎?他跟我們不是一樣的白人嗎?怎麽被你拿來冒充華人?他最多是比較早的進入到那邊而已。”
“嘻嘻!這個你們就不清楚了,我那妹夫可是正宗的華人,你别看他外表啊?他長成那樣因爲他奶奶是猶太人,他媽媽是荷蘭人,可是他爺爺卻是正宗純種的華人喲,所以,他們家一直是在那邊生活的,他的習慣跟我們可完全不一樣,捎帶着把我那妹妹也變成了一個華人大媽了!你們不知道這個新詞嗎?不知道不要緊,你們啥時候去見見我妹妹就知道了,她現在可不是小時候那個腼腆的小姑娘了,嘿嘿,你們要是招惹了她,當心他們把你們的骨頭都罵出油來!哈哈哈……”
幾個發小面面相觑,心裏都在琢磨,“自己還是單身,要不去找個華人大媽?”
德國這邊熱鬧,在巴黎那邊也熱鬧了。方丹公司近些年來連續的上拍既抓人眼球又貨真價實的好東西,把個同業裏的這個比那個得的幾家給羨慕壞了,要知道,做這一行的,越是頂級的企業就越是珍惜自己的羽毛,除了保證上拍文物的品質之外,最基本的還是你得有東西上拍啊,沒東西,那才真成了巧婦面對無米之炊呢。尤其是近些年來,華人國力增強,華人地位提高,而華夏又是個有悠久曆史和璀璨曆史文明的國度,西方那點曆史文物根本沒法跟人家比。
世界頂級的大拍賣公司不是不想涉足華夏文物,可是他們手上的資源太少了,一段時間裏,他們隻能在現有的幾樣東西裏來回炒現飯,一個宋代官窯瓷器,先在倫敦拍賣,然後再拿到紐約去拍賣,最後又轉回到了香江,看上去挺熱鬧的,可實際上就是一樣東西在串場,就好像一些明星走穴一樣,得哪兒是哪兒。
方丹公司的一花獨秀讓同行羨慕嫉妒恨了,于是,聯手找方丹交換看法。
“按照我們西方的遊戲規則和價值觀,方丹先生,你應該跟我們共享資源,我們畢竟是一個體系裏的嘛!現在,不能你一個人在那裏大魚大肉的,我們連個骨頭渣子都撈不到,這似乎不公平啊。”舒服比的CEO薩米爾面帶微笑的說道。
“二戰之後,你們大富大貴的時候,賣掉了多少法國人的曆史文物?包括拿破侖的一些手稿,還有貝當早年的一些往來書信,請問,那個時候你有想過對我來說公平不公平嗎?”方丹可不是初哥生手,他知道薩米爾帶着一夥人來的目的。
跟薩米爾一起來的還有嘉實德的CEO簡森,這嘉實德玩的更大,達芬奇的那幅著名的《救世主》的畫作就是經嘉實德拍賣的,在藝術品拍賣上,一直都是嘉實德爲老大,可近些年來,那種新瓶裝舊酒的套路玩不下去了,而看到方丹公司卻是欣欣向榮,簡森的心裏自然不好受了。這次來找方丹的主意就是他提的。
“原則上還是自由競争的,我們來不過是想與您溝通,在一些公共資源上,我們的意思是,大家可以内部相互通氣,如同商業那樣,在一些物資上相互通融,這不是很好嗎?比如,你手上的資源比較多,又不能短期内全都上拍,壓在那裏也是一種浪費,買家買不到,賣家也無法變現,如果能介紹給我們,這樣大家不就都填平補齊了嗎?當然,凡是相互介紹的,是可以收取一定的傭金的,這在商業上也是一種普遍的現象,我不過是想借鑒過來。”簡森說完摘下眼鏡擦了擦。
“哼!”方丹聽了簡森的話後從鼻孔裏噴出一股氣,他清楚的記得,在他剛剛接班公司的時候,手上有一幅保羅·塞尚的小品畫作,當時,方丹公司剛從戰後經濟衰退中恢複過來不久,由于父親老方丹去世,當時尚很年輕的方丹接手,他吃不準該賣個什麽價,好在那幅畫是欠債人抵押給方丹的,已經過期,方丹就想盡早脫手用來彌補公司資金鏈上的窘境,于是就主動的去找了嘉實德公司,結果,嘉實德也不說不行,就是告訴他要排隊,這一排隊足足等了五年。
五年後嘉實德的業務經理才通知方丹可以送拍了,給出的起拍底價隻有30萬法郎,那是個什麽概念呢?也就是不到後來的5萬歐元,而經過五年的時間,方丹對藝術品的價值也已經熟悉了,他很清楚保羅·塞尚作品的價值。
保羅·塞尚是那種少數衣食無憂,畫畫完全是一種消遣和排解自己情緒的畫家,他出生在一個商業世家,父親是金融公司創始人,由工廠主發展成爲銀行家。富裕的家境使得塞尚不用爲生活擔憂,正因爲塞尚不用爲五鬥米折腰,所以,他不靠賣畫謀生,也就用不着去跟随當時畫壇上的潮流,自己想怎麽畫就怎麽畫。
在塞尚生活的年代,繪畫技術已經發展到了“完整”表現繪畫目标的地步,使用視覺透視點,空間的構造等科學理論,對畫的物體進行完整的反映。那個年代,許多畫家都是按照這個套路去畫畫,不這樣話,你的畫就賣不出去啊。
塞尚卻不用爲錢發愁,所以,他也不去管那些傳統的繪畫方式,他認爲,不要用線條、明暗來表現物體,而是用色彩對比。塞尚經常采用色的團塊來表現物象的立體感和視覺深度,利用色彩的冷暖變化去對物體造型,用各種幾何元素構建畫作圖形……這在當時絕對是反傳統的,是不被學院派接受的。好在他不在乎,照樣自己畫自己的,結果就是,他的畫作在當時不被人理解和認可,所以,塞尚留存在世的畫作并不多,比起那個梵高的來說,真是太少了,畢竟他不靠賣畫活命,興趣來了,有感覺了才會動筆,畫完了不滿意的會毀掉,而他畫作取材絕大部分都是日常生活中常看的的瑣事和生活細節,這樣的畫也沒法送人。
塞尚也沒有脫離歐洲畫家宿命,活着時候不見經傳,死後畫作才名聲鵲起受人追捧。不過塞尚的确是有個性,有自己的創作風格,最後還是被20世紀初的畫壇接受了,不僅接受,還被推崇爲“新藝術旗手”,作爲現代藝術的先驅,西方又稱他爲“現代繪畫之父”。這麽說比較籠統,那幅《玩牌者》就是他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