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拍賣會算是結束了,可是下午場的油畫拍賣專場卻不得不推遲一小時,爲此,方丹拍賣公司做出了“讓出拍賣提成的一個培森,給于前來競拍人員補償”,事情也就這麽定了,原來定于下午二點開拍的油畫專場改爲下午三點。
這個時間其實已經挺晚了,因爲巴黎的緯度還是比較高的,地處北緯差一點就49°了,而我們的哈爾濱才北緯44°,聖誕節又是在冬至後的幾天,這個時候,天黑的很早,下午三點基本上已經是黃昏了,這也是歐洲的一個特點。
相對于其它大洲來說,歐洲的緯度偏高,普遍在北緯40°以上,不說是北歐了,德國柏林的緯度都在52°,這幾乎接近我們的漠河了。因此,到了冬季,白晝的時間很短,黑夜時間漫長。劉道源搞的油畫拍賣,原本就是一種快餐式的拍賣,方丹預留的時間是不超過兩小時,如果正常的話,下午兩點開拍,到結束的時候正好是黑夜降臨,什麽都不耽擱,可沒想到,上一場的競拍會那麽激烈,把時間給大大的拖延了,就是方丹給出了優惠和補貼,還是有些人不高興。
不高興歸不高興,拍賣會本身就是單方面的商業行爲,你有權不買不參加,卻是無權去阻止和指責拍賣方,這個道理大家也都是明白的,畢竟,在許多小地方的拍賣,壓根就沒個準點,來買的爲了占便宜,來賣的自然也是想賣個好價,最後到底誰占便宜誰吃虧了,隻有自己知道,外人還真是不好說。
拍賣會場裏的人很快就走幹淨了,不管怎樣,大家都得去找個地方填填肚子,相熟的肯定是約在一起,沒有熟人的也得去找個餐館好好的慰勞一下自己。
菲爾德和哈維也從貴賓間裏走了出來,他們對拍賣的結果非常滿意,可卻對王大慶這種完全不差錢,一開始态度很堅決,可到後來卻是果斷放棄的事情感到不解,如果真的拼下去,王大慶未必會輸的,關鍵是什麽原因讓王大慶最後放棄了呢?對此,哈維很客氣的走到石大慶身前,非常友好的伸出了手。
“我是哈維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哈維,不知道我能否請你一起共進午餐?我在這附近的一家中餐廳預定了一個位置。”哈維用非常标準的普通話說道。
“是的!我們非常想結識你,據說你是一個傳奇人士,在藝術造詣上很高。”菲爾德也滿面笑意的說道,“我不如哈維能說你們的語言,還請他翻譯一下。”
石大慶本身就是一個憨直的人,對這樣的禮遇當然很是客氣,他也伸出手去與哈維和菲爾德握手,然後點點頭用生硬但還标準的英語對哈維和菲爾德說道,
“我很高興能夠得到你們的邀請,不過我不是一個人,還有其它幾個同伴,要不我們大家一起可好?如果你們覺得不合适,那我們改天再約可好?”
“不不不,我很希望多認識一些華人朋友,這次的拍賣活動是得到你們華人大力協助的,在此,我向你們華人緻敬!”菲爾德一副豪情滿懷的樣子。
菲爾德這樣說并不是虛假的客套,而是他真心的想法,作爲一名政客,想要更上層樓,想要去更高的位置上擔任要職,手上沒有點人脈關系是絕對不行的。
這裏的人脈關系可不是什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那種私人關系,而是包羅萬象的各種資源,那個在德國連續擔任國家高級CEO的大媽,憑什麽在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幾年?最關鍵的就是她有一大群在國際上的資源,在她的任期内,硬是把德國搞成了歐洲的一哥,這可不是靠吹就能吹出來的,而是踏踏實實幹出來的。
德國能夠成爲歐洲的一哥可是非常艱難的,由于二戰後的各種條約和協議的限定,德國能夠從事的現代工業門類是受到極大限制的,許多高精科學領域是禁止他們研究和插足的,也就是說,德國在法理上就不可能成爲一個工業門類齊全的國家,在造船、造飛機、航天科技、電子研發等等諸多項目上,都必須被嚴管和禁止,可即便是這樣,德國還是幹成了歐洲一哥,從這個角度上說,德國人還真是不簡單,要知道,德國不僅在工業科技門類上被限制,同時自己還是一個缺乏資源和能源的國家,也就是說,德國想要發展,除了糧食外,幾乎什麽東西都需要進口,都要與周邊和世界上其它國家進行交易,否則,就被卡脖子了。
一個純粹的政客,在德國絕對是幹不長的,最多也就是個嘴炮,真正能幹的長久的人,必須是在世界上有着廣泛的人脈,廣泛的朋友,就說那個大媽吧,在任14年,光是到東方神州訪問就有12次,在她的帶領下,德國有多少企業在東邊開花結果?賺了多少國際上的錢?如果動不動就跟着美國人的方向走,那樣的政客就像是正月十五燈會上的走馬燈,轉來轉去沒個定性。有人做了一個統計,說,世界各國的政客,能夠在位時間長的都與神州華夏的關系好,經常來訪,那些沒來的,一般都很難連任,有的甚至就是昙花一現,不管是宿命也好,巧合也罷,事實就擺在那裏,華人好客,可不是什麽客說來就能來的,要聽其言觀其行。
菲爾德深谙上位者需要的這些條件,所以,他才跟霍夫曼和哈維這些人“打成一片”,才對劉道源另眼相看,才巴巴的在聖誕節趕到巴黎來參加拍賣活動。
按照原來的計劃,拍賣成功後,哈維公司就可以放假了,隻要大家都簽字紀在案後,各種手續和轉賬都得到節後去進行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節假日,各大銀行也放假啊,小額的款項無所謂,而這次的拍賣最後的總價款都接近十億歐元了,要辦的手續可是不少,隻不過這樣公開透明的交易是不會有問題的。
菲爾德本來也是要在晚上乘坐自己的專機趕回去,而現在還有時間與眼前這些華人進行一下溝通和交流,他知道,能夠到這裏來競拍的人,非富即貴啊,這樣的人脈當然要預先的進行積累了,所以,他很熱情的邀請大家一起去。
到了地方,不過是一家經過改良的中餐館,名字是叫中餐,裏面熱銷的菜肴基本上也是中餐,隻不過圍坐的模式和上菜的模式早就改良了,比如,這次哈維預先點的就是一個火鍋,可這裏的火鍋是那種小火鍋,一人一個,想怎麽燙就怎麽燙,問題是,鍋小這火力和溫度的積累就沒法與大鍋想必了,而且,在這裏幾乎清一色的清湯,看着這樣的火鍋,石大慶笑着對旁邊的服務生說,還不如給我來一碟拍黃瓜呢,這樣的鍋子吃着食不甘味,味不到喉啊!
王銳笑嘻嘻的對石大慶擺擺手,拿起這裏的菜牌,一通狂點,可卻都是地道的中式菜肴,然後還把兩個方台子合在一起,直接要求拿來碗筷。
“你們在那邊吃你們的,我們吃我們的,到了中餐館嘛,你總得叫我們好好的過過瘾吧?要是按照你們那樣的吃法,那就太過斯文了,體現不出吃中餐的豪氣和靈氣!再說了,我今天又撿漏了,還是個不小的大漏!哈哈……今天我請!”
王銳這次競拍得手了一套歐洲十八世紀生産的瓷器,此時,他已經從小老大給的信息裏得到了真實的結果,心情大好,他隻要心情一好,那就是豪氣橫生,就會變成一個在外表上混不吝的京凱子了,誰來敲竹杠他都會很大方裝裝。
“什麽?這個撿漏王又撿漏了?他不過就是買了一套瓷器嘛,怎麽就成爲一個大漏?那種瓷器在世界上不能算多,可也不少見啊,至少在紐約的古董市場就能看到,這能有什麽區别?難道說這裏還有什麽其它的秘密?”菲爾德心裏發出了各種疑問,可嘴巴上卻說的是,“那真的要祝賀你,既然你如此大方,我們AA。”
“王董,你那套瓷器難道真的是預先想象的那樣嗎?”魏冬琴笑吟吟的問道。
“那是當然啦!最主要的是,這個節點非常有意思,恰好是在普魯士王國逐步演變到德意志帝國的節點,而在德國,這最後的王室卻是一脈相承的,那兩個字母恰恰是威廉這個名字的縮寫,一開始我還不信,可是我們的小老大已經把确切的證據找到了,你看,這是他發過來的文件資料,雖然我看不懂,可我認得這個信箋的水印啊,這可是荷蘭王室博物館的信箋啊,在這裏,明确的表明了這套瓷器的來龍去脈,是當年梅森在制作瓷器技術成熟後,收到普魯士王國第二任國王腓特烈·威廉二世的賜令,讓他爲自己制作一套瓷器,所以,梅森就精心的加工制作了,并且以ML字母打頭,可以說,這也許是歐洲瓷器曆史上第一套官窯産品,你說,這瓷器的價值如何?哈哈哈……”王銳得意洋洋的對魏冬琴說道。
那邊的菲爾德是完全聽不懂,可是哈維卻是能聽懂一些,盡管王銳的話語裏有不少燕城的土音,可他還是大緻的聽明白了,那套瓷器是普魯士國王的專用瓷器,最後,一戰戰敗,末代德皇威廉二世下台,最後逃到了荷蘭了卻殘生,當時威廉二世的出逃是很倉促的,許多王室的物品最後都下落不明,對此,哈維是清楚的,可是,眼下,那套瓷器真的會是德國王室的用品嗎?如果是那樣,這套東西可是不能離開歐洲的,确切的說,是不能離開德國境内的!
哈維把自己聽到的話小聲的告訴了菲爾德,菲爾德一聽大驚失色,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你能确定嗎?你肯定那套瓷器是德國王室的遺物?”
“我不能肯定,可是我們最好還是客氣的問問那個撿漏王,他手上如果有證據,那我們要通過一些手段将東西留下來,必須留下來。”哈維搖晃着腦袋說道。
哈維的祖先是匈牙利人,一急眼就喜歡使用匈牙利的習俗,在匈牙利,那是點頭不算搖頭算的,恰好與其它國家的表意相反,現在,他就有些急眼了。
作爲一名學者,哈維當然知道普通文物與國家文物的差别了,如果等到人家回到國内再公布求證的結果,他這個主事的哈維公司董事長兼CEO怕是就掉進坑裏,國内的其它人對他會口誅筆伐,會讓他的名聲掃地,會發起一個個的動議來追究這個事情的責任,就是菲爾德也不會落到好,畢竟他們這次搞的物品變現有些急了,在考古的行業裏完全按照商業模式進行,最大的麻煩就是會出現各種遺漏,出于對商業運作的追求,哈維當然知道,各種出土文物在許多時間段上都是無法精細到位的,比如,這次的出土文物的送拍就顯得太過倉促了。
可是商業運作又必須這樣,因爲是商業模式,資金來源完全是資本運作的結果,在資本運作與研究時間發生矛盾的時候,研究肯定要給資本讓路,道理很簡單,沒有資本運作,研究的資金和時間就根本沒有,這好比是熊掌和燕窩無法兼得,總得犧牲一頭換取另一頭,對此,哈維和菲爾德還都是清楚的。
允許出漏洞,可是不能出如此大的漏洞啊!威廉王室的專用瓷器就那麽一文不值二文的給賣了?不光是說出去丢人,就是在政治上受到的損失也十分巨大,從這個角度上說,菲爾德是承擔不起的。如果是一個小小的漏,你王銳撿了也就撿了,可你偏偏趕最大的漏撿,這也實在是太打臉了,打得菲爾德渾身不自在。
本來拍賣會結束,菲爾德心情非常好,也想在這群華人種吹吹牛,拉拉關系,可現在,人家随意的聊天就把他和哈維給陷進去了,他們得趕緊想法子善後啊。
“我覺得我們得立即尋找法律援助,先将物品扣留下來,不能讓那套瓷器離開巴黎,這是必須的,我現在就去找人聯系。”菲爾德果斷的對哈維說道。
“不可,絕對不可!”哈維立即點頭說道,“那樣,你等于是把我們陷進無窮無盡的法律糾紛裏,方丹公司可不是什麽小小的野雞公司,那在拍賣行業裏可是有頭有臉的,你那樣一弄,最後受到名譽損失最大的可能是你,你還要不要自己的政治生命了?而我們的公司也會很快被查封和注銷,這樣的結果你想要?”
“可是,隻要過了聖誕,他們就會帶着那套瓷器離開了,到時候怎麽辦?”
“他們爲什麽會在這裏說這個事情?難道他們算計好了我們會請他們?”哈維看着那邊還在眉飛色舞的王銳,“嗯,就是我們不請,他們也會放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