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當今的國際大拍賣公司,都非常珍惜自己的羽毛和名聲,送拍物品達不到水準或者存在明顯的瑕疵以及疑點的,一律不上拍,這與那些雜牌拍賣公司是完全不一樣的,雖然他們也會在每年的春秋兩季進行拍賣,可要是物品搜集不夠,他們甯可取消當年的拍賣也不湊合,這就是爲什麽我們在新聞報導裏見不到拍賣公司的拍賣會有多少屆多少屆标明的原因,隻能看到某某拍賣公司某某年春拍或者秋拍的報導,而越是有名望的大公司,舉辦的拍賣會往往都會有高端珍奇的物品出現,引得衆多藏家趨勢若骛,許多拍賣紀錄也都是在這樣的前提下創造的。
東西一到,方丹公司就開始了連軸轉,最先進入的就是那些專業的攝影師,他們要把送拍的物品拍出精美的照片,然後這些照片就會拿到專業的廣告公司裏去制作精美的廣告和畫冊,同時,也會在一些媒體上進行廣泛的宣傳造勢。
跟着進入的就是拍賣公司裏聘請的一些專家,對送拍物品橫挑鼻子豎挑眼,仔細的審視後,定出基本的起拍價格,然後登記造冊,送到老闆那裏進行審核,這一連串的程序,那是一個環節都不能疏忽,疏忽了,就會鬧笑話,就會出狀況。
“劉,你還不過來啊?我就想不明白了,你這人怎麽會如此的大條,你那心髒是大象的還是河馬的?是不是也太大了?我嚴肅的跟你說,你再不過來我可是要報警了,讓國際刑警滿世界的去找你,不管怎麽說,聖誕那天也有你的事情啊!”
方丹打不通劉道源的電話,隻能在手機上給他留了一個信息,然後在自己的辦公司裏仔細的看着那份起拍價的表格,對這些東西,他其實也就是略懂一些,在方丹看來,德國這次搞出來的東西是處于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說沒價值吧不準确,可要說能值多少錢?他可是不看好的,尤其是對那些破槍爛頭盔的,作爲長期玩藝術品拍賣的方丹來說,那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盡管秋拍時他這裏也賣了幾支同年代的法國步槍,賣的價格還不錯,可對德國的這些東西……他不看好。
在歐洲,法國是一個很特殊的國家,論起曆史和資曆來,法國在歐洲足夠吹牛的,在大航海時代的時候,聽上去好像不如西班牙、葡萄牙和英國那麽有名,可法國也是一個老牌的殖民國家,就是在今天,加拿大還有法語區呢,更不要說在北非有多少說法語的殖民地國家。在亞洲,法國從大清手裏搶走了印度支那地區,直到二戰結束後,爲了這些地方,還打了一打仗,最後才灰溜溜的離開。
按理說,法國該是延續歐洲的社會傳承,可是不,最早鬧共和的就是法國,在當今的歐洲,最早實行共和制的就是法國,法國曆史上的大革命對世界社會制度的影響是深遠的,二戰結束後,當時的五常裏,也隻有法國是純粹的共和體制。
有人會問了,難道當時的蘇聯和美國都不是嗎?不是,蘇聯和美國都屬于聯盟或者聯邦制的集合,要不然蘇聯解體的時候也不會有法理基礎,當時的全稱就是“聯盟”,聯盟是可以加入也可以退出的。而美國,更是打着合衆國旗号的聯邦制體制,什麽是聯邦制呢?度娘上給的定義是: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政治實體結合而成的一種國家結構形式,聯邦成員原爲單獨的享有主權的政治實體,加入聯邦後把一部分權力交給聯邦正副,同時加入者保留部分管理内部事務的權力。
同時,在進入現代科技的時候,法國也是走在歐洲其它國家前面,在十九世紀二十世紀初的時候,法國的科技能力和力量是歐洲首屈一指的,居裏夫婦都是在法國搞研究的,在那個年代,居裏夫婦的地位就相當于後來的愛因斯坦。
法國人在許多地方标新立異,包括文藝上,這就好像說相聲的,你不到津門那邊說出名,在相聲界裏就不可能有地位,許多文藝畫作,你不在法國被賞識,你那東西就不可能在歐洲被認可,達芬奇是意大利人,他的蒙娜麗莎卻是收藏在羅浮宮裏,著名的畫家梵高、畢加索等,都是在巴黎才功成名就。
在十九世紀的時候,法國也的确很牛掰,現在縫紉機、照相機、電影、甚至現代醫生用的聽診器都是那個時候法國人發明的,嘚瑟的法國人在美國建國一百年的時候,還送了尊“女神像”給紐約。而在其後,法國人也騷包的爲了搞世界博覽會,在巴黎市中心修建了當時獨一無二的地标性建築“埃菲爾鐵塔”。
正因爲這些,法國人在許多方面都是以歐洲老大自居的,在文化上,其法語是整個歐洲語言裏最獨特的,說法語的人是根本無法與說英語的人溝通的,這與英語和歐洲其它語言之間的關系完全不同,比如,說英語的與說德語的是可以進行簡單的溝通的,他們的詞彙裏有六成是一樣的,可與法語幾乎就沒有。
德國現在雖然已經是歐盟裏的主要國家,可是在文化上還真是沒法與法國比,所以,這方丹老家夥才能那樣高傲的去逼迫菲爾德,東西到了後,這定價權也是在方丹的手裏,而且還要看東西的好壞才給出拍賣會的級别,如果他覺得這些東西一般,很有可能就不會給最高級别的拍賣會,沒有高級别的拍賣會,前來競拍的人就會發生變化,那些頂級的隐形富豪和收藏家就不會露面了。而現在,方丹最急需的就是讓那個雜學家劉道源前來幫他參謀參謀,他已經發現,最近幾年來,這個華人劉每每預計的場面都能兌現,他已經開始很重視劉的意見了。
劉道源其實是在飛往巴黎的飛機上,手機自然就打不通了,一落地,打開手機後,方丹的那個留言就顯現出來了,劉道源撥通了方丹的電話,
“方老哥,我剛剛從飛機上下來,那些畫作不是早就送到你的公司倉庫了嗎?有啥事你這麽急赤白咧的?那些畫作在技巧上已經可以比肩當今一流水平……”
“我不是跟你說那個,我是要叫你來看看哈維公司送拍的一些東西,對那些東西的定價我是看不準的,沒有你,我怕是要弄錯的!”方丹很不禮貌的打斷了劉道源的話,因爲讓劉繼續下去,那可是一個碎嘴子,“你提供的那些畫作毫無問題,我這邊的專家都做了評估,所有畫作全部以一千歐元作爲起拍價,有幾幅不錯的起拍價更高,這個你放心,就是流拍了,我也會全部吃下,現在我最着急的就是哈維公司的送拍物品,在他們的送拍物品中,除了五十件德國本土的外,還有一件是你們那邊的瓷器,那個瓷器咱們怎麽定價?總不能爲了那一件瓷器我去你們那邊聘請專家吧?我思來想去,還是你比較合适,你快來吧,我已經準備好了今晚的酒席,咱們還是老規矩,喝你撿漏搞來的茅台酒,如何?”
“一言爲定!我馬上就到了,不見不散!”劉道源像個貪婪的酒貓那樣說道。
當天晚上,方丹按照劉道源的建議,在他的小餐廳裏架起了一個鍋子,這老小子發現,吃鍋子的感覺比吃什麽法國大餐都給勁,尤其是再加上美酒,他那平時都不怎麽開胃的食欲,在這個鍋子面前立即敗下陣去,他會胃口大開飽餐一頓。
“那些十九世紀末生産的槍支……你們定價偏低了,可以适當的提高二成。”看着送拍物品的目錄和照片,劉道源一本正經的說道,“還有那套德國梅森瓷器,開玩笑,你們的定價還不到市場價的十分之一,你沒有看清楚那些編号嗎?”
“什……什麽?”方丹有些驚愕的看着劉道源,“這些可都是我請來的專家核定的,他們都是巴黎大學裏的頂尖教授,難道他們還不如你嗎?”
劉道源不屑的擺擺手,“算了,被提你們現在的一些教授了,當資本運作進入教育體系後,在這個地球上你就找不到一塊純學術學習和交流的地方了。”
方丹被劉道源這種蔑視的态度弄得有些惱火,“你說出道理來,否則,今晚不給你酒喝,說對了,今後我就全權委托你負責這項工作,薪水你自己提!”
“如果就事論事,單單的看外表,這些東西的定價沒有問題,可是你又沒有留意這些物品上的編号啊?其中一支毛瑟步槍的編号是M—1871—009,這意味着什麽?那裏的主人怕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才收藏這支在當年都有幾十年的老古董了。這是毛色兄弟研發的第一種步槍,是在尚未獲得德國軍隊列裝的東西……”
“好了!我明白了!你小子是真的懂行啊,這樣的東西才是古董呢!”方丹聽到劉道源的解釋,頓時就高興的叫了起來,“那套瓷器是不是也是因爲這個才被你說成那樣?那個編号的意思你解釋一下,我聽聽對不對路數。”
“歐洲進入工業化後,各個廠家都會在自己的産品上留下編号,這個不用我對你科普了吧?那麽好,梅森瓷器在歐洲的地位相當于我們那邊的景德鎮,而這套瓷器的編号卻是WL—001,這意味着這套餐具是給當時普魯士周圍某個大公家族制作的,看上去,很是精美,其包含的曆史含義更深,這裏畫的是仙女飛天的圖形,雖然使用的也是蘇麻離青,可是色彩要比晚清時期的青花瓷鮮豔的多,也顯出了一些立體感,這樣的瓷器……嘿嘿,你定的價足夠叫業内人士笑掉大牙了!”
方丹頓時拿過照片仔細的看起來,他一看還真是吓了一跳,“難道說這是威廉家族的東西?那可是哈布斯堡家族裏的一個重要分支啊!照這樣解釋起來,這東西的起拍價至少要翻上十五倍才合适,對這點尊嚴,歐洲人是很看重的!”
劉道源在邊上嘻嘻的笑着,他不再理會方丹,自己拿起瓶子開酒,火鍋其實早就燒得熱氣騰騰,就等着主人往鍋裏下菜了,到了這個裉節上,劉道源可是不會放過。而旁邊的方丹則是在那裏把看過好多遍的照片再仔細的看了起來。
“這裏還有一個18世紀的權杖,我看這上面的文字好像是……卡柳申的字樣,如果是真的,那這是早年沙皇時代的東西,哦,賣糕的!這裏面藏着很多東西啊?我們這次的定價要推到重來!”方丹到最後滿眼冒着精光說道。
“不不不……完全沒有必要,第一次拍賣,除了我剛才點出的那幾個外,你大可裝裝糊塗,然後等到買家撿漏後再大肆宣傳,甚至可以不等買家去破譯,你這邊就可以發表消息,這樣的結果……那才叫玄妙呢,我不多說,你懂得!”
劉道源那神神秘秘的樣子,頓時把個方丹給忽悠的神魂颠倒,“對啊!這才五十件,後面還有一千多件呢!我不能爲了一點芝麻就丢掉大西瓜啊!”
“哈哈哈……”劉道源跟着笑了起來,“不過,那個東方大花瓶,你們的專家定價倒是很準确的,沒錯,那就是一個大路貨的東西,還是流行于民間的,所以,給出個十來萬的定位是準确的,雖然看上去和是美妙,畫上的故事也很美麗,可是那東西第一是年代不很久遠,第二,你們的專家也看出來了,那東西可能不真,他們沒有說,可是底下的款識他們還是清楚怎麽回事,所以,他們給了個基本價。比較起來,這瓶子是比梅森的那套餐具精美,可畢竟不是名家之作。”
“哦?這個你倒是認可了?可我覺得,這個瓶子不應該比秋拍的那三樣差得太遠吧?我已經把那瓶子放在壓軸的位置上了,你是不是打算去競拍啊?我告訴你,你可是要遵守規矩哦,不要到時候被人抓到痛腳哦?”方丹不懷好意的說道。
“你真沒勁,這個事情你當初爲什麽不征詢我的意見?你把那瓶子放到最後,特麽的就是一堆破瓦罐也能賣出天價,你這純粹是爲了多拿手續費!”劉道源無奈的說道,“對你這個唯利是圖的老東西,我有時真想鄙視你!嚴重鄙視一次!”
劉道源不這樣說還好,他這樣一說,奸猾似鬼的方丹頓時明白,他的選擇是對的,因爲,他知道那東西是華人,華人要拿回去還得花錢,這個心理他猜度的沒錯。反過來,換成他遇到這事怕也是一樣的窩火鬧心,可他是商人,得賺錢。
“那些油畫的起拍價我要上漲五個百分點!否則沒得談!”劉道源洩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