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凱琳娜作品上牌消息一起引起轟動的還有瑪索的那幅油畫,雖然不上拍,不出售,可是送給華人商會的影響力更大,暗示的故事更是叫人心痛,這兩幅畫看似都是用那個出土的大瓷瓶做靜物,可是反映出來的哲理卻是不一樣的。
李凡在弄完了這些後,帶着全家迅速的返回了國内,留下各種懸念讓鍾達之的媒體進行炒作,很明顯,這是李凡設計的又一個套路,讓德國方面想反悔都很難,可以說,德國方面從一開始就沒有去想這些文物後面的故事,而華人所追尋的偏偏又是這些文物後面的故事。鍾達之的報社,連續寫出了演義性質的報告文學,把那個瓷瓶流落到歐洲的幾個可能一一進行剖析,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這是當年雍正還未登基前叫人去景德鎮官窯定做的一對大瓶,最後将其中一尊“高山流水”瓶送給了十三弟胤祥,另一隻畫着“竹林七賢”的瓶子卻不知所蹤。
要是隻有鍾達之,這瓶子的出處他肯定搞不清楚,可有李凡做後盾,這些故事自然就能給挖掘出來。李凡在剛開始的時候就把消息傳回學校,讓系裏的學生去翻查資料,自然這些事情就被查了出來,而且,還在系裏搞了一個研究的科目。
在康雍乾三朝裏,瓷器的頂峰是出現在乾隆朝,康熙朝也出過一些漂亮的粉彩瓷器,唯獨在雍正朝出現的瓷器裏重器很少,存世的都是小件,按照當時的紀錄,也有一些重器,可惜,流傳到今天已經看不到了,而保存下來最多的就是各種精美的彩碗,這個青花大瓷瓶的發現,可以說填補了雍正朝瓷器上的一個空白。
雍正朝瓷器存世量本身就很少,主要是雍正在位的時間隻有十三年,而前面的康熙和後面的乾隆都在位六十年以上,這從客觀上就限制了雍正朝瓷器的存世量。而這個大瓷瓶的出現也體現了當年北方民間的習俗,嫁姑娘的時候,娘家的嫁妝往往是一對炕櫃加上一對大瓷瓶,這種習俗一直保留到解放初期。而在皇宮裏,卻是很少有這樣的大瓷瓶,從乾隆朝開始,宮裏的瓷器制造就形成了一些文雅的規矩,習慣于要麽是禮器,這東西沒有不成,還要精美高雅加上肅穆,要麽就是精美的各種用具,這些用具尤其強調要高雅要有品味,類似這種民間常用的大花瓶卻是很少見到,關鍵是皇宮裏的宿寝制度規定了這些過大的瓷器不可以擺放,而下面官員送貢品,也不會拿着這樣的東西,誰要是送了不被參就是運氣了。
康熙朝時期,正是青花瓷走向頂峰而轉向平常的時期,到了清朝,宮廷裏所用的瓷器已經無法用青花瓷來滿足,先後出現了各種粉彩、釉裏紅、黃綠等彩色瓷器,而在瓷器上以古代先賢各種故事、傳說來作畫的方式也終止了,倒不是沒有在瓷器上作畫了,而是畫的内容完全變味了。在元明兩個朝代,在青花瓷上描繪的主要是先賢和古代寓意深刻的故事,比如“鬼谷下山”“蕭何月下追韓信”“桃園結義”等等,而到了乾隆朝後,瓷器上的畫作主要就是“嬰戲圖”“百鳥朝鳳”“花開富貴”這些東西了,這最主要的是因爲清代的前半期裏連續出現了幾次文字獄,使得文化創作和藝術品創作全線低迷,華夏傳承幾千年的文學創作在清朝是大大的打折扣了,這也是爲什麽在清朝就沒幾首脍炙人口的詩詞的原因之一,出了一個《紅樓夢》算是應景了,可紅樓夢描述的什麽?與《三國演義》《西遊記》《水浒傳》描述的場面根本無法比,說直白點也就是家長裏短的故事,描述的是各種“宮鬥”“内鬥”,這也反應了清朝在文化思想上就是那樣,最後讓整個國家不落後都不可能。而雍正送給十三阿哥的這個瓶子實際上也是趕了當年青花瓷故事化的一個尾巴,後來的青花瓷上描述曆史故事的幾乎沒有,所以,這個瓶子能夠存世,還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那這個瓶子是如何出現在那個地下室裏的呢?這就要從當年更子事變裏去找痕迹了,對這段曆史,李凡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他一看到那個瓶子心裏就大概知道出處是在哪兒了,那是從當年的怡親王府裏搶走的。
庚子年的時候,作爲鐵帽子王之一的怡親王是第六世孫溥靜,由于溥靜支持義和團,最後其被宗人府圈禁,在圈禁時郁悶死掉了,死後還被奪爵。而他當時的怡親王府是被八國聯軍給搶的幹幹淨淨,還一把火給燒掉了,府内的各種文玩寶貝全部被搶空,那個瓶子就是在八國聯軍搶掠的時候流失的。
後世有一些記載說八國聯軍第二任司令瓦德西如何如何有人道,拿出來的證據就是瓦德西在當時寫的日記,實際上,瓦德西在八國聯軍占領了四九城後,親自下令允許各國士兵在京城了搶掠三天,而他的衛隊長就是在那個時候帶人去了怡親王府,同時,在京城裏的其它王府也沒有幸免,唯獨隻有一個王府沒有人敢去搶,那就是與洋人關系密切的慶親王奕劻的府邸,可是這個奕劻是愛财不愛古董,窮極一生斂财無數,還把錢全部存在了英國的銀行裏,在那個年代,奕劻就有七百多萬英鎊的存款,可以說,即便是在英國,那也是富可敵國了。
李凡回到學校,很快就寫出了報告交給了朱家清,一篇公式化的報告交上去應付差事,而另一份課題報告卻是讓朱家清拍案叫絕,從一些我們的文物流失在歐洲說起,系統的研究當年八國聯軍在京城裏的暴行,同時,也填補了瓷器發展史上的一些空白,可以說,這次出去,不僅給學校賺回了大筆的外彙,同時在學術研究上也頗有收獲,這是朱家清一開始完全沒有想到的,現在看來,和很圓滿。
看着那些精美文物的照片,朱家清又不禁歎起氣來,“這些文物啥時候能夠返回來啊,看上去真是叫人心疼啊!我們的好文物卻是落在外國人手裏,悲劇啊!”
“老師也不要過于悲觀,在我去之前就做了鋪墊,這些我們的文物必須先由我們華人競拍,所以,我們還是很有可能收回來的。”李凡輕聲的說道,“以德國當前的專家水平,這樣的文物他們根本就處理不了,不光是鑒定問題,在經營上他們也不具備,許多曆史上的東西并不是說靠現代科技就可以解決問題的,他們拿着這些東西沒有多少研究價值,也不會去花大力氣研究,所以,他們目前最着急的是把這些地下的東西變現,這點,他們比我們還急迫呢。”
“變現?難道說德國人不重視這些文物嗎?他們不需要去研究自己的曆史?”朱家清有些不大相信了,用驚奇的目光看着李凡,“你不要用好聽的話哄我開心喲,我可是知道歐洲也有不少重量級的曆史學家的,他們也在研究曆史。”
“不一樣的,在歐洲的确是有一些大學裏有您說的那樣學者,可是,德國是一個純正曆史不長的國家,許多事情都是清楚的,他們研究自己的近代曆史怕是會讓人笑掉大牙,要說他們研究二戰時期的曆史還說得過去,可研究一戰前夕的曆史就沒有多少動力了,既然如此明顯,他們的學者在研究時就拿不到經費,沒有經費如何研究?所以,這些看上去古不古今不今的東西最大價值就是被一些收藏家收藏,而這種轉換是需要用金錢去衡量和變通的,這就是德國人要變現的原因,變現後,德國人可以平白的就獲得一大筆收入,不要小看這個收入,對于一些機構來說,那幾乎就是幾年的經費,對這一點,德國人早看明白了。”
“可就算是德國人原意變現,這瓶子的價錢肯定不菲,到時候有幾個華人能夠原意掏錢去競拍呢?至少我們就沒有這個撥款,沒有撥款就等于無法參與競拍,搞不好,又會被西方人搞一次類似那種獸首拍賣的鬧劇。”朱家清還是不樂觀。
“這個您老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經跟收藏界的幾個朋友打過招呼了,我的一個朋友從一開始就在策劃這個行動,明面上我們是花錢買回來,可暗地裏,這個錢是誰出?未必是要我們自己出,隻要能夠拿下,我可以肯定的說,那些文物就能回家了,回到國内了,放在誰那裏就不重要了,第一步是要弄回來,這是關鍵。”
“什麽?你還想不花錢就弄回來?我可是聽說了,那些東西的拍賣是不可以兒戲的,沒有真金白銀就想拿走?你以爲現在的德國人是滿清的那些昏官?”
“哈哈哈……那倒不是,而是這預先就是我設計的一個局,現在,德國人隻能按照我設計的路數一步步的走下去,要不然我也不會如此笃定的告訴您!”
“你設的局?一開始你就知道那裏出了我們的東西?”朱家清被李凡給說的有些暈乎了,“難道說德國人在考古項目上搞商業運作也是你給出的點子?”
“點子肯定是我出的,但不是出自我的口,而是通過一個在德國的朋友。而發現那個地下室的本身就是我們一個在海外承接工程的合資公司,就是老薛,當年我們還跟他合作過呢,A國的工程也是他幹的,我這樣說您明白不?”
“我更糊塗了,老薛我知道啊,可他就是一個做工程的,如何跟你勾連上了?”
“他發現地下室後第一時間就找了我在德國的朋友,德國官方還沒有介入的時候,我就大體的知道規模和情況了,我當時就判斷出,要想搞那個項目的考古,德國的相關機構一時半會籌不到錢,要是裏面沒有我們的東西,我也懶得去管了,可是裏面有我們的東西,我能不去算計算計嗎?我讓朋友放出風聲,那個地下室必須抓緊時間進行搶救性發掘,發掘的好,是一筆不菲的财富,讓另外一個德國人用錢去打動相關德國的負責人,就這樣,一步步的讓德國建立了考古商業公司,然後推上市,再在上市後稍微玩點手段,我們在德國的朋友僅僅是在股市上就已經賺了十幾億歐元,這還沒有包括海外華人的集資和募集善款,咱們在那邊也是有媒體機構的,裏外裏這麽來回折騰幾圈,跟着我們走的華人都在股市上賺了,現在又用外圍關聯的手段造勢,就看德國人着急不着急了,反正東西我是給他們都拿出來了,也沒有損耗,他們要是想敝帚自珍,壓在手裏看風向,那也簡單,讓我們在歐洲的朋友立即買空那家考古公司,再做上幾波跌宕起伏,看看德國人能撐上多久,反正不管他們撐多久,我們是利用股市賺的錢去買,您說,這錢到底是誰出的?呵呵,是不是用彼之矛紮彼之盾啊?”說到後來,李凡壞笑起來。
“你這個妖孽啊!誰碰上你做對手,那就算他倒黴,成,這個事情我不問了,也不會對外說,東西回來了,你想法子弄到系裏去,好好的研究一番再說!”
朱家清知道了全部故事後,心态也平穩了,對上他知道還是官樣文章,就是在學校的質詢會上,有人問,爲什麽不考慮将那些文物收回來,朱家清就像外交發言人那樣輕飄飄的一句“我不掌握這樣的情況,或許你可以找相關人員詢問。”
誰是相關人員?還不就是李凡和幾個去的學生,李凡倒是在會上,當那人問李凡的時候,李凡的回答更是叫那人氣結,完全不給對方留一點面子。
“我是去執行的一次商業業務,這與回收不回收國家的文物沒有關系,我們履行承包合同就必須要實打實的,維護我們信譽的去做。至于您提出來的問題實際上是另外性質的問題,作爲一名外派的工程人員,你叫我如何回答?”
好嘛,人家是在商言商了,你跟商業合同的執行者沒來由的扯什麽民族國家的情懷,關鍵是你得扯得上才行啊,要是那邊有侮辱和诽謗我們的事情,那沒話說,該咋弄就咋弄,可雙方都是在執行合同啊,你叫李凡如何去跟人家胡扯?
“簽約的時候爲什麽不考慮這些因素?完全可以用我們的業務收入替換那些文物嘛!那樣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收回文物了嗎?”那人幾乎是胡攪蠻纏了。
“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請考古界的老前輩給大家科普一下吧!”
“那是不可能的!沒有發掘,誰能知道裏面有什麽?”一個教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