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菲爾德和哈維,薛萬錦又看了看霍夫曼和劉道源,吧嗒了一下嘴唇才緩緩的說道,“錢固然是一個方面,重要的是你們要有一個完整的一攬子設計,不能說頭疼醫頭腳疼醫腳,我現在幫你們弄出一套預防水浸的工程不難,難在我弄完了後,影響了下一步的發掘怎麽辦?我是搞工程的,我給你們做出圍堰之類的,也是按照工程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對後面的考古發掘怎麽弄是沒有底的,萬一搞沖突了,水是防住了,可是你們後面的發掘也被限制住了,到時候怎麽辦?”
“哎呀!薛提出的問題還真是切合實際啊,這是完全兩個不同的行當,稍有不慎,還真會引起兩方面的沖突啊!難怪歐洲的一些公司不接,歐洲的考古單位也不肯拿出方案來,實際上他們也是沒有把握!”哈維想了想後肯定的說道。
“照薛的這個說法,那我們的問題不又回到了原點了嗎?”菲爾德吃驚的問。
“看來是這樣啊,唉!我們在這些方面的确是很不專業啊!”霍夫曼點頭道。
“也不盡然,老薛能說出這些必然有自己的看法,老薛啊,你不妨把話說出來,正好這幾個人聽了後是可以做出決斷的。”劉道源一邊說一邊給薛萬錦暗示。
看着劉道源比劃出來的十八子,薛萬錦心裏就明白了,其實,就是劉道源他不暗示,薛萬錦也要把李凡給隆重推出,畢竟,李凡在上次A國的工程中就暫露頭角,在西方的考古界也是小有名氣的,尤其是後來出來的考古報告,那是很有影響力的,雖然在發表的時候,把他的老師朱家清推在前面,可實際上人們都知道,那次朱家清壓根就沒去過現場,而在現場搞出那麽多花樣的都是年輕的李凡。
“我在A國搞工程的時候也碰上了這樣一檔子事,後來,我是找Y大學古代學系的李凡教授解決了問題,當時,上報給教科文組織後,這個組織在歐洲也先後派出了兩批考古專家,實話說,歐洲的專家不怎麽專業啊,考古的時候還弄出了事故,死了幾個人,最後幫他們擦屁股的就是李凡教授,現在在我們那裏的考古項目上使用的許多新技術和新設備等等都是他主持研發和研究出來的,已經在我們那裏普及了。關于他的資料,你們去找教科文組織一查就清楚了,隻要他到這裏考察一次,相信全套的計劃就基本上差不多了。”薛萬錦娓娓道來。
薛萬錦說出了李凡後就不再表态了,給出的意思也很簡單,想要我幫忙,光有錢是不行的,得有真正的專家配合,否則,他是無法承擔一點因爲工程失誤造成的麻煩,畢竟,他的公司現在也是在德國上市的,有個風吹草動那也是不行。
“劉,我在教科文組織的網頁上查不到李凡教授的資料,你能幫我在你們國内找到嗎?”哈維從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上擡起頭來,“我想見見這個人,起碼我要知道這個人的經曆和資料啊,要不然,我也沒法下決心啊,就是菲爾德他們也不會輕易的同意,這是我們德國人的規矩,請你理解一下,幫個忙找找行不?”
“這個資料我肯定能找到,但是,我找到的給了你們,你信了,你後面的人未必信。”劉道源想了一下後搖搖頭說道,“你可以問問菲爾德,這種資料如果是從我們華人的手上傳給你們,你們的那些政客還不定怎麽說三道四呢,我給你的建議是你立即打電話……哦,今天不行了,或者你們可以親自去一趟教科文組織,他們的總部好像是設立在巴黎,從那裏獲得的資料才能讓你們回來後對上對下都有交代,而且,更具有說服力,失敗了……最多就是教科文組織不給你們資料,隻要老薛說的那個人來了,失敗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接觸了,你們就知道了。”
“劉的這個說法我覺得靠譜,這個事情不如我跟着你們一起過去說說看,一年前他們就找過我們财團,尋求一筆贊助,我們在原則上是答應了,可一直沒有落實,這次去正好可以利用這個由頭來滿足雙方的需求。”霍夫曼插言道。
“嗯!這倒是一個好辦法,我似乎沒有理由反對,那就這樣……可是我怎麽覺得似乎離我們解困的要求還是距離好遠啊!這叫我心裏不托底啊!”菲爾德說。
“呵呵,菲爾德先生啊,你要善于聽華人的說話,顯然,你對老薛的話還是沒有聽懂,哈維先生的翻譯似乎是直譯,這個可是不行的。”劉道源笑着說道。
“是的,我就是直譯,對于華人的說話,我雖然是漢學家,可實際上深入交流的時候我還是感覺到力不從心啊。劉,你具體的給解釋一下。”哈維謙恭的說。
“老薛啊!對這些洋人說話你不能用咱們國内人的那種方式,他們是聽不懂的,我現在給他們說大白話好了,你别介意啊!”劉道源先用漢語對薛萬錦做了鋪墊,随即轉頭對菲爾德和哈維說了起來,“薛的意思就是隻要他說的那個李教授來了,你這裏說的所有問題就都不是問題。請你們注意,薛是個老資格的企業家,從事建築行業已經長達三十多年了,他在你們這裏與各方進行溝通的時候一般是不會把話說死的,都會留有餘地,而今天,他實際上已經表态了,他不過是提出了一個條件而已,那就是他需要那個李教授親臨現場指導,這是前提。”
“薛與那個李教授是不是很熟悉啊?這麽笃定李教授來了就什麽都行?”菲爾德疑惑的看着薛萬錦,又看看劉道源,“如果真是那樣,爲什麽一開始不說呢?”
“别說是薛了,就是我與那個李教授也是很熟悉的,在我們華人圈子裏,大家相互熟悉并不是很難的事情,往往從做業務開始就接觸了,随着時間的發展,大家就都熟悉了,你們知道,我是做藝術品生意的,在藝術品上,李教授的嶽母就是當即在歐洲非常紅火的畫家瑪索女士,去年她的丈夫米歇爾先生過世了,而我恰好就是瑪索女士的經紀人,你們說,我與那位李教授該不該熟悉?”
“這一切你都清楚,可你爲什麽一開始的時候不說?”霍夫曼憤怒的站了起來,要不說環境不允許,他恨不得伸出雙手掐劉道源的脖子了,“我就懷疑你這小子在玩花花腸子,在旁邊故意看我們的笑話是不是?劉!你太不厚道了!”
“看看,我現在說了你都一大堆的懷疑,要是我一開始就這樣說,我估計你們連那個給你們的方案都不會用了,你們會當場懷疑我是在設局叫你們往裏面跳,跟你們打交道其實特麽的挺累的,坦率的說,你們西方大多數人都是直率的,思維不拐彎的,可是你們高層,金字塔頂尖的人物就沒有一個不是小肚雞腸的!任何事情到了你們那裏首先想到的就是負面的東西!還說我不厚道,是你沒肚量啊!”
聽到這裏,哈維首先哈哈大笑起來,“劉,你可是把我們社會結構剖析的入木三分了,沒錯,普通人說話辦事都是直來直去,都很簡單,可一旦到了某個層次的人,他們琢磨事情還真是你說的那樣,最愛用的詞彙就是‘不排除’‘很有可能’或者就是‘從我的角度看’‘我認爲’等等,許多事情就是在這樣的思維模式下變得模糊不清,變得支離破碎,最後雞飛蛋打一事無成,我見多了。”
菲爾德和霍夫曼被哈維的話說的臉上都不好意思了,細想起來,他們還真就是這樣的,平日裏工作,一旦出現需要深入思考的時候,他們往往是從負面入手,按理說這樣也不算錯,在華人裏也有類似“未進先思退”的思維方式,隻不過,華人是思考是多方面的,而西方人往往爲了自己的先入爲主就會放棄一切其它的可能,尋找的全都是證明自己觀點的證據,乃至最後一敗塗地。
老薛聽不懂這些人在白話什麽,他的态表完了,就坐在那裏慢慢的和咖啡,反正劉道源不找他,他也懶得去多嘴,這樣的事情,關他屁事啊。
“薛,剛才劉已經把他與李教授熟悉的情況說了,你與李教授是如何熟悉的?”哈維此時用漢語問薛萬錦,“難道說僅僅是在A國那件事情引起的嗎?”
“不不,我與李教授認識的時間很長了,我在國内搞工程的時候,就因爲碰到了古迹而無法繼續下去了,最後,經人介紹找到了李教授,他們僅僅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幫我解決了問題,使我們的工期和設計都圓滿完成了。”薛萬錦憨厚的說着,随即話鋒一轉,“我的女婿還是他的同學和學校球隊裏的隊友,這層關系更加深了我們之間的友誼,李教授還在其它方面對我的幫助很大的。”
“噢?還有其它方面?你是指的那些方面呢?”哈維更加感興趣了。
薛萬錦知道自己把話說多了,在外,你的話越多,就越是容易引起對方的詢問,到了這個時候,你回答起來就越是多,不回答不好,回答太多更不好。
“我愛好古董文玩,在沒有認識李教授之前拿到了許多赝品,認識李教授後自然就杜絕了這方面的失誤啦!”薛萬錦笑笑後說道,“還有就是在工程中一點碰到了類似這次這樣的問題,就知道該找誰報告,不知道找誰就直接報警……”
“看來我們一定要找到這個李教授,或者,我們直接向那邊的Y大學發包,附加條件就是必須由李教授帶隊!”哈維轉頭對菲爾德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還是去教科文組織那邊看到他的資料再說吧!”菲爾德思索片刻說道。
當天晚上,哈維自然是回了自己的家,菲爾德和霍夫曼都去了酒店,而劉道源則是乘坐夜班的火車返回了法蘭克福,他的理由是方丹那邊的事情及等着他去商量。而薛萬錦當然是回自己的公司宿舍了,這與其他人是沒有關系的。
教科文組織可不是大車店,誰啥時候想去都行,尤其是有菲爾德和哈維這樣的官員和學者前往,那是必須要預約的。好在霍夫曼手上有優勢,以前往洽談贊助的理由,直接電話申請約見副幹事長,結果,雙方預見的時間就定在了當天下午三點,于是一大早,這哥仨就又乘坐早班機飛往巴黎,然後直奔豐特努瓦廣場。
澳德雷很高興的接見了霍夫曼,同時也奇怪的看着跟在一起的菲爾德和哈維,說起來大家都認識,作爲教科文組織裏的高級人員,不可能不知道德國政客菲爾德,更是不可能不知道著名的漢學家哈維博士,他心裏就在琢磨,大概是德國有啥事要借霍夫曼的贊助捐款來談了。對于這些,澳德雷是司空見慣了,可以說,幾乎所有的贊助和捐款都多多少少的附帶一些條件,許多類似的贊助最後沒有成功,關鍵的因素就是一些附加條件談不攏,對此,澳德雷是有思想準備的。
“我知道你在想我會提出什麽附加條件,是的,我是有,不過這個條件對你們來說非常簡單和容易,而且與你們的工作性質和組織的活動宗旨完全不矛盾,甚至還是相輔相成的,所以,請您不要拒絕,聽我們把話說清楚。”
霍夫曼用歐洲人直截了當的方式揭開了會談的幕布,跟着他就做手勢讓哈維說,于是哈維就簡單的把需要查閱東方華夏某位大學教授資料的要求提出來了。
“這個……似乎你們找錯地方了吧?是的,我們是教科文組織,可是我們不負責爲全世界每所大學的教授建立檔案啊,要是那樣,我們是不是還得配備一台超級計算機啊?呵呵,你們完全可以去找他本國的相關部門索取啊,再不濟也可以通過駐你們國家的大使館去尋求幫助,我這裏可能愛莫能助了。”
“不不,您理解錯了,這個人曾經在你們的手下工作過,幾年前,你們在A國進行的科學考察,後來出了事故,最後是這位教授去解決的問題,對于這樣的一個人物,你們的資料庫裏不可能沒有記載,我們就是需要這樣的資料。”
哈維直接點出了那次事故的名稱和當時教科文組織裏派出人員的名字。
“哦,這個事情我有印象,如果是這樣,我們這裏應該有紀錄,這樣,我叫人先去查查,如果可以的話,我同意你們複印一份相關的資料,當然,有些方面的是不允許随便拿出去的,到時候可能會有一些塗白,請你們理解。”
“沒有問題,我們就想知道那次是不是這個人最後爲項目解決了問題。”
一個小時後,一個秘書推着一個小推車走了進來,車上裝載厚厚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