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話題就是一些學生提出的“經濟理論到底有沒有差異”這個話題,這時,林正之就不客氣的把李凡推到了前台,讓他去回答學生們的疑問。
“我記得德國文藝複興時期的哲學家萊布尼茨說過,‘世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曆史也證明了所有事物的多樣性,目的不同,主體不同,怎麽可能沒有差異呢?何況由于各地文化不同,地理氣候不同,消費的習慣也不同,經濟理論的發明必然是有着特定的局限性,這就告訴我們,任何理論都不是可以拿來就用的,得去剖析和了解其核心意義,如果相近,有可取之處,那就可以進行改良後加以運用,如果經過分析後,與當地的實際情況滿擰,你們說,那樣的理論能用嗎?這就是我們常說的‘水土不服’,曆史上,這樣的經驗教訓可是不少,同樣,西方一些唱衰我們經濟的經濟學家可都不是泛泛之輩,他們爲什麽老是估計錯誤?而且是一錯再錯,有時錯的離譜錯的沒邊了,就是因爲他們不懂得我們,不知道我們民族文化的内涵,不了解我們民族在經濟發展上的規律,所以,西方人的一些設想最後是完全沒有可能達到的,這點我是有信心的。”李凡說道。
“你說的西方人對你們的設想是指的什麽?”又是那個雷迪出言詢問了,“現在是一個地球村時代,是一個國際大分工的時代,各自按照自己的特長去做,這有什麽不對嗎?至少,我的國家就是這樣看待的,所以,我們現在很好。”
“要麽是你被你們的意識形态給洗腦了,要麽就是你完全沒有放開眼睛去看世界,事實上,你說的那些,都是西方媒體和政客拿來忽悠人的,根本就無法實現。國際大分工,誰在分工?是自然還是人爲?誰去做高端的?誰去做低端的?憑什麽這樣分配?太多問題無法回答,甚至根本就沒有标準答案。”李凡的一連串反诘讓雷迪再次啞然說不出話來,“西方人最早是希望我們四分五裂,希望我們成爲一個可以解決西方剩餘産品的大市場,爲了這個目的不惜使用武力,結果,曆史證明,使用武力行不通,在我們的周邊連續的發動兩次局部戰争,規模都還不小呢。武力搞不通就打算用經濟手段,結果還是卡不住,我們的經濟雖然有挫折,可還是堅強的大踏步向前,把一個落後的農業國變成了現在的工業大國,于是,西方又在高科技領域裏限制和圍堵我們,結果是什麽樣?要知道,從古至今,使用限制的手段去遏制對手都是愚蠢的手段,當年遏制蘇聯,蘇聯成爲超級大國,我們剛剛建國的時候,西方對我們是全面限制,結果,我們在不到三十年的時間裏就開始轉變成爲一個初步工業化的國家,那麽現在呢?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一定會突破封鎖,因爲,我們已經從一個文盲占大多數的國家變成了徹底掃盲的國家,每年大學本科的畢業生有800多萬,雷迪,你們國家有多少人啊?”
台下的學生猛然“轟”的一聲笑了起來,跟着就是一陣陣的掌聲。
“當一個民族的文化水平在不斷提高的時候,試問,還有多少科技是不能突破的?我們今天在這裏讨論的話題,不就證明了我們是在思索是在探索,我們不會去走别人的老路,任何經濟理論在實施時産生的問題都會警醒我們,都會讓我們去進行變革和修補,事實上,當今許多西方發達國家也是在向我們學習,也在宏觀上對整體經濟進行控制,原來的那種完全不管的自由經濟還有市場嗎?”
台下再次發出了掌聲,不能不說,李凡這個外行完全是用一些邏輯推理來回答學生的問題,對于具體的經濟理論完全不涉及,他所強調的就是民族自立自強。
“人類發展到今天,本身就不是都按照一個模式走下來的,有共性,更有諸多的特性差異,這是個不争的事實,不管誰發展的好或者發展的不好,都是存在的,我個人認爲,不同差異的文化應該相互學習相互去彌補自己的不足,而不是要刻意的宣揚自己的正确,宣揚自己的正宗,那樣毫無意義,而偏偏現在在國際上就有那麽些人拿這個說事,動不動就提出什麽‘國際慣例’‘普世的價值觀’等等,實際上他們自己之間就存在着巨大的差異,西方文化發展到今天,他們說是競争的結果,可是,這個競争裏包括不包括戰争呢?進入近代後,大的戰争就有好幾次,至于小的摩擦和局部的争鬥幾乎就沒有中斷過,這裏我指的是在歐洲和美洲國與國之間的戰争,兩次世界大戰全都起源于歐洲,這說明了什麽?”
談古論今,雷迪完全不行,他學到的曆史可是沒有細講這些,即便是有,那也是一筆帶過,而戰争到底給文化帶來了什麽,西方人不是不研究,而是分科去研究,他們的普通曆史課上當然不可能有那麽專業的内容,甚至還特意的回避這些問題。而在東方,華人是真正痛恨戰争的,從春秋時期就開始研究如何去避免戰争和殺戮,很早就知道,真正解決問題的方法絕對不是克勞塞維茨說的是“政治的最後手段”,華人說的“和爲貴”可不是簡單字面上那麽簡單,而是經曆了無數血的教訓得出來的一個道理,隻有面對那些完全不講理,完全瘋狂的對手時,華人才會痛下殺手絕不留情,爲了某種小目标或者是一些局部的小利益就動刀動槍,這是西方人的慣例和常态,二戰結束後,這樣的事情就從來沒有停止過,而華人是不可能這樣的,這也是爲什麽一旦華夏站立起來後,很少打仗的原因。
“李教授的意思是不是要辯證的看待競争?”一個學生站起來說道,“在我們經濟系的一些教科書上對競争的正面定義是很明顯的,難到說我們不應該競争嗎?或者說我們要對競争這個重要的提法重新定義?重新進行審視嗎?”
“這位同學提的問題非常好,就這個話題我與李教授私下裏也進行過讨論,實話說,我的一些固有觀念是有些改變了,李教授對這個問題的認識很深刻,我們請李教授繼續發表談話。”林正之此時才發現話題走向了他預想的路子。
李凡笑了笑,看着林正之眼中的那股子得意勁,隻好又接過話筒開始說話,“競争這個詞看上去很簡單,而實際上,其内涵是相當豐富的。首先,我們必須要有前提,不是說在任何背景下都可以競争,如果那樣,那不是競争,比如說發生在歐洲的英法百年戰争,發生在大航海時代的皇家授權的海盜行徑,發生在十七世紀的哈布斯堡家族與西班牙之間的三十年戰争,還有拿破侖的東征西讨,那些能說是競争嗎?顯然不是,所以說,競争是有前提的,有條件的。”
下面的一些學生已經開始在筆記本上紀錄了,他們是很難聽到像李凡這樣的教授對具體的概念進行如此詳盡的分析,機會難得啊!誰也不願意放過。
“有一點我個人認爲,人類發展的主脈應該不是競争,而是思考,競争從根上說就是各個物種的一個本能,是天生的,當這種天生的本能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必然要受到大自然和其它物種的制約,甚至是毀滅。我這樣說也許是聳人聽聞,可畢竟現在有許多考古發現,從各個角度發現了史前文明,這個史前文明有的人說是外來說,有的人認爲是史前的發展,而這些似乎又很符合西方文化裏的一些概念,不過在這裏我不打算去細說神話故事,細說那些科學推想,我隻是想告訴大家,我們的祖先很早的時候就知道,競争不過是手段,而我們要達到的目的是什麽?是天下大同,是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呵呵,這個觀念可是在春秋時期就已經形成了,延續了二千多年,直到今天,我們仍然在努力,可要是單純的靠競争能做到嗎?問題提出來,你們來回答!”說到這裏,李凡放下話筒。
于是,一些學生開始了發表各自的觀點,哲學系的同學是完全贊成李凡的說法。而經濟系的學生認爲當今社會裏,競争必須是主流,否則,又要落後挨打,又要重蹈過去的覆轍,他們還舉例說明,說在當今的國際社會上也的确有不少國家“返貧”和從發達國家中被除名,沒有競争意識的國家是沒有希望的。
學生們是越讨論越激烈,各方都有例證證明自己的觀點,可以說,還真是百花齊放了,看着熱烈的場面,李凡是安靜的在那裏喝茶,林正之是滿臉的興奮,而那個雷迪則是滿臉的凝重,厲箜韬等幾個老師時不時的在自己的筆記本上記上幾筆,可以說,這場面還真是讓許多人都沒有想到,也不知道啥時候,連老朱等校裏的重量級人物也悄悄的走了進來,他們覺得這樣才算是大學堂的氣氛。
那個話題實際上是沒有标準答案的,不過是站的角度不同,給出的答案不同,作爲搞哲學的,肯定會強調事務發展的因果關系,強調事情的本末,而作爲經濟系的學生,他們自然是強調經濟在人類社會中的作用和能量,強調人類發展離不開經濟,既然強調經濟,沒有競争肯定不行,作爲經濟系的學生,研究的是機理和規律,至于說對競争的具體規範和限定,那是法律系的事情。他們當然知道,所有非法的競争都是不被允許的,知道壟斷是制約競争的,所有,必須反對壟斷。話題又被引申到了“反壟斷”上,還有學生質問,西方國家對華人的高科技限制算不算是壟斷行爲?是不是違反競争原則?于是這話題又轉到政治問題上……
時間過的很快,林正之在三小時後宣布沙龍結束,可是沒人搭理他,除了幾個老師離開了外,學生和一些前來旁聽的人都沒有走,他們在那個教室裏繼續争論,到了飯點都沒有中斷,有的學生壓根就忘記了,有的學生幹脆就準備輪番去食堂吃東西,然後快點回來繼續,還有的學生已經約好了,晚上到外面去撸串……
沙龍快報很快就在校網上登載出來,而且,一些學生還成立了沙龍籌備委員會,宣布類似沙龍會定期舉辦,更多的學生則是在校網上發表各種文章,把個本來已經偏離到娛樂性的校網給擰了回來,成爲諸多學生讨論課題的場所,這一點是林正之原來沒有想到的,在與一些權威教授進行了讨論後,經濟系的教科書倒是沒有修改,想要修改動靜太大,權限也不夠,于是,增補了一些學習資料,将一些新觀點新想法用學習資料的方式給學生,最後如何理解,由學生們自己把握。
那考試咋辦?難道說還要按照原來的嗎?在這點上,林正之采取了靈活的辦法,他打算把幾個有明顯分歧的地方劃出來,不列入考試的範疇,而在最後的選答題中列出一道“你自己對分歧的想法”的題目,考生可以答也可以不答,答得精彩的肯定給高分,沒有回答或胡說八道的肯定是隻有基本分。這樣一來,經濟系的學生學習的熱情就不一樣了,這已經從原來的應試學習變成了主動學習,這樣一來,一些本着“六十分萬歲”的學生算是掉進坑裏了,想糊弄考試做不成了。
對林正之要搞的教材改革,李凡從一開始就不怎麽積極,說出來道理也很簡單,類似林正之那個學系的學習,重點是掌握學習和工作的方法而不是手段,你想改這個改那個,僅僅以一所學校的一個系是做不到的,想要獲得權威性的認可,那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嗎?再說了,類似這樣的文科學系本身的性質就是“老師指指門,學習在各人”,到社會上去感悟才是重要的。在課堂上給學生一些自由發揮和思考的機會,這就足矣。讓學生不去盲從,不去人雲亦雲,這是培養學生能力中最重要的,同時也是最難達到目标的,對此,李凡認爲,一切都看機緣。
轉眼就又到了年底,說話就是聖誕節了,今年,在香江的陳氏電子非常熱鬧,經過内外共同努力,陳氏電子已經拿下了諸多新産品的訂單,尤其是高中低全面開花,與之伴随的克裏爾财團可是發的不得了,除了在陳氏電子獲得大筆的實實在在的紅利之外,還在華爾街和法蘭克福兩個證券市場上大賺特賺,搞得西方經濟媒體全都要訪問克裏爾,希望克裏爾能夠發表重量級的講話。
克裏爾本來是很熱衷于這些訪談節目的,能夠在重量級媒體上露臉對于善于表演的西方人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可當他想拉着魏沈生一起去的時候,卻是被魏沈生兜頭澆了一盆涼水,“我是肯定不會去的,你最好也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