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調你過去,我是叫你加入我們!”林正之又變臉了,“從曆史的角度去诠釋和剖析廣告的出現,從根上說出其本身的屬性,這是你幹的吧?那你還有什麽理由推搪着不參加我們的課程内容改革呢?我承認,在此之前,我們從西方引進的那些理論多少出現了偏差,使得這個社會因爲廣告的存在變得烏煙瘴氣,變得各類廣告無孔不入,變得叫人感到讨厭和憎惡,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廣告将失去其存在的合理性,失去其本身的意義,現在已經是有一些人是爲了廣告而廣告,爲了金錢而廣告。廣告本來是一個附着在商業運作肌體上的輔助行當,可現在卻是獨立于其它任何行當的專業性極強的特殊領域,如此繼續發展下去,很難說那裏面出來的東西不是麻痹民衆欺騙民衆,甚至是毒害民衆啊!”
說道後來,林正之就差痛心疾首了,他看着李凡,再次說道,“我希望你對廣告課的教課内容改革出一份力,你的許多認識比我們這些老頭子要深刻的多,雖然在我們系裏,廣告方面的教學不如傳媒分院那邊,那邊本身是專門訓練現代廣告人才的,而我們這邊從經濟學角度進行的一個輔助教學,可是,即便是這樣,我們也要本着對學生負責的精神,教授給他們真實的東西,别人怎麽弄我管不了,可是在我的系裏,我決定要改革一下。你也許不知道,我們系裏的學生出去可都是個頂個的職場高手,是企業管理裏的中堅力量,我得對得起他們!”
面對林正之如此的“死纏爛打”,李凡還能說什麽?隻能點頭同意,于是兩人又就一些具體的細節和與原來工作在時間上的平衡做了“商讨”,最後,在林正之的強烈要求下,在當面給朱家清打電話的情況下,李凡每個禮拜都得到經濟系那邊去工作四小時,這就意味着,李凡是被林正之給“征用”了,把個李凡郁悶壞了,自己平白無故的去惹這老頭子幹嘛?現在好了,自己在學校裏會更忙了。
實際上,即便是在經濟系,有了林正之的一錘定音,可許多講師和教授對内容的修改還是有意見和争議的,他們認爲,作爲經濟系裏的一個輔助學科,沒有必要如此大動幹戈,對許多理論的探讨也是爲時過早,許多老教授甚至認爲,對一些已經定式的理論最好不要動,一旦動了,會在同行裏從業中引發出什麽樣的反應?後果很難預料,萬一傷害了某些從業實體企業,這個責任不好負。
更讓林正之難受的是,學校下面的傳媒學院的負責人郜松林将這個事情提到了校委會裏,在校委會上郜松林公開提出了反對修改教科書内容的意見,他認爲林正之這樣搞這是“狗拿耗子”,是“越俎代庖”,是吃飽了沒事幹“撐的”。
“一貫以來,你們經濟系的學生都是使用我們編纂的教學資料,使用我們推薦的參考資料,多年來,我們之間的配合是相當默契的,爲什麽你們突然就要改變這個慣例呢?林主任,您是前輩,我對您要保持尊敬和欣賞,可是,根據我所了解的情況卻是,您是被古代學系的一個叫李凡的年輕教授忽悠後,才做出了要進行修改教學内容的決定,請問,這個決定您有在系裏進行評估嗎?或者請示…”
郜松林在會議上直接對着林正之就開火了,他的話裏話外,表面上十分的尊重林正之,可是實際上卻是在挑動校委會裏的幾個高層對林正之的“擅自行動”進行批判,這郜松林與林正之比起來可是“年富力強”的,十年前從美國留學回來,開始是在外面搞一些廣告媒體的技術培訓,後來進入到了廣告媒體學院擔任教授,短短的十年他就已經是這個學院裏當仁不讓的第一把手,平日裏很是牛氣。
面對郜松林這通指責,林正之是沒有思想準備的,等到郜松林那樣提出的時候,他甚至都不想反駁了,作爲一個系的主任,對選修課程的内容做出調整是他職權之内的事情,而類似這樣的修改調整在學校各大院系裏都是經常發生的。一個頂級的世界知名大學,怎麽可能将教學内容一成不變的使用幾十年?别說幾十年了,就是十幾年也是不行的,當今是一個知識爆炸的時代,相關教學内容三五年就得調整,有的科系甚至要年年調整,比如,半導體專業的人現在誰還在乎各種芯片制造上的極限定律呢?許許多多的新突破早就把那些原來的限制突破了。
郜松林拿一些似是而非的常識概念向林正之發難,結果被旁邊的教務主人簡答的一句話就給駁回去了,“林正之有權那樣做,他沒有問題。”結果,郜松林就啞然了,不過他并沒有就此打住,而是槍口一轉又對上了古代學系。
“馬主任,你們的那個李凡到底是怎麽回事?按理說,他與經濟系和我們學院都沒有直接的關系,無論是業務上還是私人情感上,可是他爲什麽要掀起這樣的話題?我建議校委會組織特别調查小組,對其在課堂上胡說八道的事情進行調查,并請李凡交代出他那樣做的動機和目的是什麽?面對中青年教師的隊伍,我們必須加強管理,一旦在校内形成了一股風潮,到後來我們是很難控制的!”
郜松林可謂是言之鑿鑿事事拔高,一副爲學校想,爲廣大學生計的樣子,到最後,他還好像是搞預警一樣的說出了一番話,那話裏的意思還真是耐人尋味。
“關于廣告學的教學内容修改,很難說在教師隊伍裏,在學生中不産生争論和反響,我不能保證,各種意見會在我們學院裏引起爆發,我提請大家注意。”
實際上,郜松林是在拐着彎的威脅古代學系的主任馬嵬曾和經濟學系的主任林正之,如果說這倆人是混官場的老油子,那郜松林的潛台詞肯定能聽出來,可偏偏這倆人可都是書呆子型的,對郜松林的警告完全沒有反應。在馬嵬曾看來,李凡在系裏搞的離經叛道事情多了去了,何況,人家不是還沒有搞出結果來嗎?難道提前研究都不行嗎?如果是那樣,這還是個鼓勵學術研究的名牌大學嗎?
而林正之對郜松林的這通叫喚視爲“狗吠”,尤其是他與李凡這些天不斷的交往,也認識到郜松林玩的這一套其實就是廣告和自媒體常用的手段,作爲一個老牌的學者,他以爲自己要是與郜松林這樣的人面對面的争吵,那是很丢人的。
讓馬嵬曾和林正之沒有想到的是,這郜松林居然用不可一世的派頭和架勢,在會議上滔滔不絕的說了足足一個多小時,似乎不拿下李凡這個小人物他還就沒完了。在郜松林看來,以自己一個學院負責人的份量,拿下李凡這種小人物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他相信大多數與會者會給他這個面子,也聽懂了他的潛台詞。
可是事情的發展往往不是以那個人的主觀意識來決定,對李凡,郜松林了解不多,這不等于與會者都不了解啊,許多人聽了郜松林那裹腳布般的講話後,都微微的搖頭,甚至還有幾個對李凡了解的人,認爲郜松林可能是選錯對象了。
李凡在職位上是個小蘿蔔頭,當然不知道校委會上的唇槍舌戰了,還在下面深入的研究和探讨如何進行修改呢,等到他發現在校園的内部網站上出現了對其個人鋪天蓋地的攻擊時,那已經是好幾天後的事情了,他還從來沒有在校網上如此出名呢,這讓李凡第一次走到了風口浪尖上,第一次要正面面對自己的對手了。
“小李啊,最近校網裏關于你的一些消息可謂是鋪天蓋地的,你對此有什麽想法嗎?好在他們還是在學校裏鬧騰,也沒有提出具體的訴求,校委會讓我找你們談談,你們搞的那個教學内容的改革是不是暫時先放放啊?我看不用着急嘛!”
朱家清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說道,他是打電話讓李凡和林正之過來談話的。實際上也是校委會裏幾個主要人員的意思,在幾個人碰頭後,他們認爲還是應該以求穩爲主,可以讓林正之和李凡搞的那個改革方案暫緩推出,從學校的角度看,當然不希望這樣一件小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同時,他們也在認真的評估這次事件的真實含義,許多人可是在官場上混迹多年,政治敏感性都不低的。
“這是典型的輿論轟炸,那邊學的就是這個,玩這種水漫金山的把戲可謂是駕馭就輕。其實,這樣的行爲正好反映了一個現實,那就是用虛拟的輿情控制真實的結論,改變真實的意願,這些,曾經廣泛的出現在西方各國的選舉中。如果他們想要針對校委會裏的某個人事變動,也給你們來一次這樣的行動,你們該如何應付?”李凡平靜坦然的看着恩師,“真要反擊起來也不難,他們找的是水軍,那我們可以找真人,我叫人出資,對全校學生做一次真人問卷,看看有多少學生知道這件事情,看看有多少學生是贊同他們的觀點!真要玩錢砸,他們差遠了!”
“好!我支持小李的這個幹法,來而不往非禮也,那個郜松林早就想從我們系裏挖人了,都被我給攔住了,現在,他玩的這一手,搞不好那邊的許多學生會跑到我們這邊來聽課了,他這才是典型的不作不死呢!”林正之在旁邊擊節贊同。
朱家清沒有理林正之的插科打诨,他凝眉看着李凡,“小李啊,你這樣說話是個什麽意思啊?我聽着好像有别的意味啊?你是不是指校網上的那個勢頭是人爲做出來的假象?是有人在幕後操控?真要是那樣,這事件的性質可就變了。”
“這有什麽好稀奇的?廣告媒體教學的就是這個啊,用少數人的意志,忽悠大多數吃瓜群衆,這一套在國外早就見慣不怪了。”李凡随意的說着,“就連他們搞的那些随機面對面調查,那些出題就很講究,往往會讓受訪者不得不按照他們預定的答案去回答,而現如今的許多廣告陷阱玩的也是這套。就拿在校網上任意跟帖來說吧,仔細看看下面的ID号碼,你就不難發現,那些号碼都有規律性的,可當你分門别類的去歸納後,你發現,操控那些号碼的人不會超過二三十個人,而且這些人搞不好還是誰搶來的五毛人士,有些帖子壓根就是用軟件随機發送的,隻要讓計算機系的人一跟蹤,那些狐狸尾巴就都露出來了,至于說最後是個啥性質,那不是我們這些小蘿蔔頭子考慮的事情,對吧?我是相信上級的。”
“呵呵,你小李這話裏話外可都透着玄機啊?是不是在這些方面你也有想法啊?我們經濟系裏也有類似的課程,可是我們的教師總是講得不夠好,要不……在這個方面你也弄點花樣出來?”林正之此時的腦袋早就去想别的了。
林正之可不是對現代網絡一竅不通的,相反,爲了研究經濟方面的一些問題,他還深硏了一段時間的網絡經濟,李凡說的那些事情他是一點就明了,尤其是他深知,從美國那邊興起的網絡暴力有多可惡,沒事都能找事,有事就更麻煩。既然那邊的郜松林把事情升級了,那最後的結論怕不是他想要的。在林正之看來,不管這次校園網上的事件是不是郜松林指使的,他郜松林都脫不了關系,本來的學術問題,最後弄成了這樣,這可不是和諧校園需要的東西,以林正之幾十年來的政治智慧,他斷定這次郜松林怕是要走麥城了,爲人太過嚣張了,這不是好事。
按說,郜松林在學校裏的地位已經不低了,作爲分院的領導者,可以說給的待遇啥的都很高,而郜松林自己卻不是這樣認爲,他覺得自己還可以挑更重的擔子,還可以往上走。别人也許不知道,可郜松林自己心裏門清,他要想進一步的去從政,那就必須要到Y大學高層有那麽一席之地,以他現在的位置,那根本就是馬尾巴栓豆腐,提不起來的。說起來,廣告傳媒分院也是大學裏的一個分支,可不是沒個分支都是納入教育系統的在編範疇的,許多大學爲了廣開門路,廣納賢人,往往會在編制外下一些小崽,這些小崽就屬于沒有正式在編的,這可以讓一些在高考中分數差那麽一些的人也能進入大學,如果Y大學不搞這樣的變通,那這些介于高中和落榜之間的學生也會被一些完全不正規的野雞大學網羅去,最後到底是啥樣誰也說不好,因此,在相當一段時間裏,各名牌大學都先後弄出了一些質量還算不錯的“小崽”,隻要學習過關,學分拿夠了,也是發給畢業證的,隻不過畢業證上的名稱後綴就比較紮眼了。而郜松林因爲是在非主流學院裏任職,他的職位要是論起來,最多也就是與李凡平級,這點是他無法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