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呢,李凡給系裏建議,他希望在古代學系裏加一門‘古代經濟學史’的新課,目前校委會正在讨論,如果這門新課能夠展開,我不反對你們經濟學系也交叉的作爲選修課去學習,我看了看李凡寫的課程大綱,覺得他的切入還是合适的,畢竟,咱們華夏可是領先世界一千多年,沒有經濟做基礎是不可能的,而那個時候的經濟到底有沒有自己的理論基礎?是自然經濟還是我們的祖先從一開始就有人爲的幹預?值得研究啊!”朱家清的話鋒一轉,又說出了新的話題。
“這個好,這個好,我是舉雙手贊成,隻是,這門課是古代學系發起的,這讓我們經濟系的臉上無光啊!其實,我們經濟系也有類似的課程,範圍沒有那麽廣,僅僅是研究近代經濟史,看來,我們還是目光短淺了啊!”林正之聽了朱家清的話後連忙表态,“隻要這門課批下來了,我們經濟系一定要把這門課列入學習大綱裏,經您剛才那麽一提,還真是,我們的古代先人的确在許多經濟方面開創了先例,許多創造直到今天仍然影響頗深啊!唉!我早該想到的,又晚了一步。”
林正之說的話還真是都對,他自己是涉獵過華夏古代經濟發展的諸多事例的,可惜他沒有深入去思考,這下,又讓那個小教授走在了前面。他從朱家清那裏出來,幹脆一溜煙的就直接去了古代學系,直接去找李凡了,他得跟李凡好好扯扯。
“喂!小李子!你小子年紀不大,架子不小啊!還看不上我們那裏?”一見面,林正之就裝着不高興的樣子,“聽說你要開一門新課程?有沒有機會讓我也加入啊?你既然不肯去我那裏,那我現在到你這裏來行不行啊?給句痛快話!”
“哎呦!我的林大主任啊!你可是第一個叫我‘小李子’的,感情您是想過過當老佛爺的瘾?成!那小的就尊您一聲‘太上老佛爺’!”李凡嬉皮笑臉的。
要說這李凡可是不吃虧的,林正之那聲“小李子”明擺着是揶揄他,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長輩對小輩的稱呼,可是在這燕城裏,這種什麽什麽“小”什麽“子”的稱謂是有禁忌的,就如同在山東某些地方,見面敬稱男人時你不能随口就叫人家“大哥”一樣,那都是有所暗指的,在燕城,你那麽叫人家,人家會認爲你是罵人家是“宮裏”的太監,而在山東,那就是暗指人家是武大郎。一般在北方,見面稱呼人家爲“二哥”就問題不大,關二爺,武二郎,這都是民間流傳的英雄豪傑,人家願意聽,還講究。到了近現代,各種忌諱多了,于是民間流傳的稱謂也是有變化,什麽“先生”“老師”“帥哥”“靓女”等等已經很多了,其實這些稱謂在民國初年的時候是沒有的,也不是可以亂叫的。李凡反過來譏諷林正之則是說他想當太後,是那個在曆史上臭名昭著的西太後,可他卻不怕林正之翻臉,因爲他知道,最早稱呼“老佛爺”的可不是西太後,而是笃信佛教的乾隆。
“你小子,是一點虧都不吃啊!”林正之也知道,這回合,自己又多少吃了點虧,“好啦好啦,我不跟你鬥嘴了,我是來跟你商量的,你那門新課要是批下來,也給我們經濟系的學生學學行不行啊?我雖然沒有看到你的新課綱要,不過以我對你的了解,你小子搞出來的東西差不了,你不肯到我那裏去上課,那就叫我的學生到你這裏來聽課好了,我還省了給課時費了,哈哈哈……”
面對林正之這種老一輩的教授,李凡是喜歡跟他們相互之間互動的,老人家愛開玩笑,他也混不吝的開,老人家要端着,他也會像小貓一樣的乖巧,現在,林正之想要跟他商量新課程的事情,他自然也會老老實實的說正經話。
“學校的課程是固定的,可是前來聽課的學生是不限制的,大學學府就是要給學生寬松的學習環境,您那樣說是擡舉我,我心領了,可是,我有些擔心,一旦您的學生在我這裏聽到了與你們學系課程内容向左的東西,到時候咱們怎麽協調啊?所以,我覺得您還是要慎重啊!畢竟,您的學系叫出來的學生可都是要從事現代經濟工作的,與我們這裏的學生不一樣,我們的學生大多都會去下面的文化部門,要麽去中學當老師,要麽進入一些與古代研究相關的部門,不一樣的。”
李凡的話讓林正之不得不仔細想想了,“是啊,這教學的目的不太一樣,能這樣交叉的進行學習嗎?如果說這邊講的東西與那邊教的東西滿擰,到時候還要不要找時間給學生們澄清一下?”想到這裏,林正之有些猶豫了。
“當下,你們經濟系裏的課程編排的也算是随大流了,随着一群從海外回來的學者到你那裏當教授,許多西方的現代經濟學理論可以說已經傳入不少了,我不反對學習西方現代經濟學的理論,不過我不建議照抄照搬,我們的體制與西方是不一樣的,我們的民族文化也與西方不一樣,把西方的經濟學與民族的文化傳承結合起來,我覺得這才是我們搞經濟人的根本目标,一味的強調西方經濟學裏的杠杆理論,坑害了多少從事證券業的人啊?這個我不說您也明白。”李凡說。
“是啊是啊,所以我找上門來跟你聊聊,我覺得你的視野比我寬,想的問題比我深,我這可是虛心的求教哦!”林正之順坡下驢的給了李凡一頂高帽子。
“談找我求教?呵呵!林主任,你可真逗,你要是問我咱們民族古代的一些經濟發展的事情,我還能吹吹,你要問我現代的,我實話講是說不來的,不過,我覺得有些西方的東西可以利用,比如陳氏電子的成長就是你的學生錢博平在夾縫中尋找出來的一條新路,國際化不是用嘴說的,是要用實際行動幹出來的,有些人喜歡把‘地球村’‘國際化’等等概念挂在嘴上說,而我的表哥錢博平卻是真刀真槍的幹,你看看他旗下的幾個公司是不是都在走國際化道路?”
“錢博平也是你表哥?哎呦,你們的關系這麽深啊?”林正之有些小吃驚了。
“啊,您不知道?我們是同屆的,還住在一個宿舍裏呢,他的太姑奶奶是我的曾祖母,兩家是從抗戰時期就走到一起了。”李凡淡淡的說道,“隻不過,我們走國際化道路與西方人說的走國際化道路是不一樣的,這點才是我們追求的。”
“不一樣?嗯,的确是不一樣,”林正之又來勁了。“辰全集團旗下的公司走國際化道路的方式與别人不同,不管怎麽折騰,作爲旗艦的辰全集團卻始終堅守在國内,這點我是知道的,你說說,是不是你在後面給你表哥支招啊?你坦白!”。
看着林正之,李凡可不想暴露家族裏的小秘密,他随口答道,“談不上支招,不過是讓表哥注重長遠利益,注重将民族文化融合進去,不要一味的去學西方的模式,也不要像國内一些國際化公司那樣,爲了擴大影響和品牌效應,拿在國内賺的錢去補貼給外國的消費者,弄的在國内買那個品牌比在國外買貴了很多。”
“你說的是……”林正之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凡,李凡趕緊伸出食指放在嘴邊,“我誰也沒有指,我隻是想,那樣弄出來的國際品牌其實沒有科技含量,不過是一個搞組合的加工廠,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們是在占國家和老百姓的便宜,他們通過各種手段讓許多機構官方采購他們的産品,最後,那個高價是從納銳人手裏獲得的,這點啊,也許将來會有人找他們清算,不是你我要考慮的事情。”
林正之點點頭,他對李凡的認識進一步的提高了,他覺得這個年輕人有着與一般人不一樣的心智,實際上,當年要搞那種模式的時候,作爲當時的中青年經濟學學者,林正之也是參與模式設計的,現在看來,的确存在諸多問題。
“你是如何看待我們民族在曆史上的經濟學方面的研究和發展的?”林正之換了個話題,“不能否認,一個國家一個文化延續幾千年,除了其它方面的原因外,是離不開經濟的,經濟這個詞本身就是我們古人發明的,這點我知道。”
“林主任不簡單啊!知道經濟一詞是我們古人發明的,可是進一步的解釋您清楚嗎?”李凡笑眯眯的看着林正之,似乎是在考校眼前這個老經濟學家。
林正之被李凡猛然這一問,還真是給問住了,他也是早年從海外學成回國的,經過幾十年的打拼,現如今成爲經濟學的專家級人物,可對于像李凡這樣精研古代學的人,說個大概行,說到細處就有些勉爲其難了,他尴尬的笑了笑。
“我最早不是學文科的,另外,經濟學也不是純粹的文科啊,自打在民國時期在大學裏開立了經濟學後,主要學習的還是從外國引進的一些知識,你讓我怎麽回答你的這個問題,似乎也沒有人向我問過這個問題,如果你知道,那你就說,如果你也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要是不知道就不會那樣問我了。”
本來,林正之還想說“我可以回去查查”的話,猛然想到眼前這個年輕的教授可是個妖孽級的人物,這段時間他與李凡接觸多了,對李凡過去的事情也去打聽了一下,這不打聽還好,一打聽他才發現,這小李教授在學校裏可不是個簡單人物,從上學那會兒起,就被一些同學成爲妖孽,硬是把大學球隊給弄出彩來了,當年的教練和輔導員都因爲球隊成績好獲得了晉升,後來,連女隊也帶出來了。等到大學提前畢業,又把新建的古代學系搞的風生水起,在考古方面也是頗有建樹,老朱之所以那樣的提拔他,關鍵就是要留住這人在學校,否則,人家早飛了。
“其實,經濟一詞是從‘經世濟民’、‘經國濟物’這些成語裏簡化過來的,最早出現這個詞是在東晉時期出現的,當時簡化的提法還有‘經邦’‘經國’‘濟民’‘濟世’等等,含義裏是有‘治國平天下’的意思。而西方現在使用的‘Economy’這個單詞,是從古希臘語‘管理家庭’這個用詞轉化過來的,從某種意義上說,有相同的意思,就是管理好财産,可從站的高度上看,西方人想的是私人的财産管理,這與他們的私有制是有關的,而在我們民族的曆史上,其實很早就有公有制的性質,比如說‘天下’的含義裏就包含着公有制的概念,所以,我們古代人追求的最高境界就是‘平天下’,這裏用平,而不是用‘打’用‘占’用‘得’,可見我們的古人很早就有大家與小家之分,有私與公之分,要知道,在西方,公的概念出現的很晚很晚,而對‘Economy’這個單詞的翻譯也是有個故事的。”
說到這裏李凡已經不在乎林主任是不是前輩了,作爲漢學大家,他可是推崇“能者爲師”這個信條的,自己不懂的可以向任何人虛心求教,自己懂别人不懂的,隻要機緣到了,合眼緣的,那他也是可以“有教無類”的,林正之就合眼緣。
“有個什麽故事?說來聽聽,關于這些典故我着實是差點。”林正之說。
“這地方經濟學的起源是從十八世紀末開始的,事實上也是資本主義發展後的産物,而到了十九世紀中後期,Economy這個詞才固定下來特指是經濟學。”李凡此時與林正之之間還真是有些忘年交的意味了,“當年,那個單詞的意思是‘管理家庭的人’所以,當初最早一些去西方留學的人把西文翻譯過來的時候是直譯,叫什麽‘福國策’‘生計’‘理财學’等等,嚴複在翻譯這個詞的時候就用了‘生計’,據說,是日本人用漢文‘經濟’翻譯了西文,據說是孫先生從日本将這個翻譯帶回國内,從此,這個專用的詞在現代漢語裏有了特指。”
“哎呦!小李啊!你連這個都研究啊?”林正之聽了後是大發感慨,“難怪你小子寫出來的東西與别人不一樣,你是事無巨細都要找到根啊!治學嚴謹!”
今天,林正之的高帽子是送了一頂又一頂,估計他回去就得進貨了。
“其實呢,貨币的概念最早也是我們的祖先定義和發明的,那個貨币是‘一般等價物’的概念,早在西漢王莽時期就出現了,在這之前,貨币代表的是本身的價值,用本身的價值充當等價物交換媒介,可王莽就突破了這個概念,提出了“當”的概念,同樣一個鑄錢,可以人爲的定義爲“當萬”“當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