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沈生是真的有些缺德了,美國人是不吃淡水魚的,他卻點着要吃,這不是叫人家爲難嗎?嘿嘿,他這就是要試探一下對方的誠意了,如果克裏爾答應了,那找自己談的事情肯定很緊急,如果克裏爾提出了新的建議,十有八九對方還是在進行各種試探。你看,誰說魏沈生光是個大炮的?耍起小心眼來是一點不含糊。
李凡又一次被楊校長叫了過去,是從考古工地給叫走的,對楊校長的召喚,李凡還真是沒多少拒絕的膽氣,這麽些年了,雖然沒有叫明,可都知道對方是誰,要是說起來,這才是真正的世交呢,所以,但凡楊校長有請,作爲學生的李凡就得屁颠屁颠的跑過去,不管是啥事,能辦就辦,不能辦你得想法子去辦。
“小李啊,來來來。”身份不同了,說話的語氣也不同了,“你們前段時間在國際糧食和有色金屬礦上玩的把戲不錯,我覺得是個機會,找你來,就是想問問你,怎麽在那些大宗商品上再晚點花樣,我們現在與過去不同了,世界工廠嘛!既然有那麽大的生産力,就得想法子多摟點資源回來,要不,到時候工廠裏無米下鍋就麻煩大了,我這個工作就不好好做!你别擠眉弄眼的,别以爲你在後面搞的那個策劃我不知道,你表哥在我這裏全都交代了,誰要把你當成學究去看,那是一準上當!你小子就是一個深藏不漏的大策劃師,今天你得給我說過四五六來。”
李凡還真是被楊校長給将住了,那個不省心的表哥居然坦白交代了。
“我們做的還是比較合乎國家需要的,沒有對國内的市場産生影響吧?”李凡先把一些負面的東西剝開,要不,罪名就不小,“眼下,華人資本已經形成了,從總體的社會财富來說,我們早就超過了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唉!總算是把老祖宗的一點東西恢複了,咱們國家的财富是從晚清開始落後的,現在又重新恢複到了巅峰,這是個正常現象,您說是吧?咱們有了這個底,跟誰玩都不怕。”
聽着李凡的話,楊校長認真的點點頭,他不是學經濟出身的,對一些數據不夠敏感,像李凡這樣算賬,他還真是沒有想過。他示意李凡繼續說下去。
“我們是工業門類最全的,同時,又是資源比較齊全的,我們缺少的品種不多,取代的方式也很多,要說外國人卡我們,在資源上他們很難做到。可是以美國資本爲代表的西方勢力,總是用他們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維跟我們作對,這就應了那句話,不作不死,他們要作,我們就給他們一個慢慢死的機會。”
李凡笑嘻嘻的樣子,可說出來的話卻是殺氣騰騰,這一點還真有乃祖的樣子。
“我得提醒你,當下已經不是那個打打殺殺的年代,現代戰争的方式也改變了,我們現在做經濟工作,一切都要圍繞着這個大前提才行啊。”楊校長說道。
“沒錯,美蘇争霸,蘇聯坍塌,并不是在戰場上。我是學古代學的,對那段曆史也研究過,實際上,現代競争模式就是從那個時候改變的,想要磨掉一個對手,未必要到戰場上去真刀真槍的幹,尤其是在雙方都有威懾的背景下,所以,我們就要在經濟上與那些敵對勢力,那些總想也像搞蘇聯那樣搞我們的勢力放開手腳去對陣,在曆史上,我們從來不怕這樣的競争,當年,英國帝國主義就是在經濟上無法與我們競争才用船堅炮利來打我們,我們吃過一次虧還會吃第二次嗎?絕對不會。說吧,老校長,你想要達到什麽目的?”李凡就像個戰士那樣請命了。
“咱們還是要用老祖宗的那一套,消滅敵人保存自己,在市場上,我們要靈活的運用各種戰術,打遊擊,打持久戰咱們都不怕!有大後方做後盾,你們這些年輕人可以放開手腳,一句話,拿回資源,花掉那些不斷貶值的外彙國錢。”
“是!堅決完成任務!”好嘛!李凡居然真的站起來立正回答。
看着李凡的表現,楊校長心裏知道,這小子是暗示自己,兩家的淵源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爲了避險,似乎也是裝的有些過分了。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好,你們最近要想法針對這幾個品種的價格與對方鬥一鬥,眼下,有色金屬型材這一塊我們已經利用美國資本擡升礦石價格的機會搭了便車,接下來就是在這幾個品種上跟對手玩一把,要兩頭堵,讓他們按下葫蘆起了瓢,顧此失彼!”
說着,楊校長遞給李凡一張稿紙,上面列舉了幾種大宗商品的名單。
“呵呵,這幾樣東西可都是在我們手上控制着呢,怎麽?咱們還要……”
“這幾樣東西說起來是我們的産量最大,可是價格卻是控制在國際期貨市場上,我們也不是沒有提過價,可這些東西對方的儲存不少,他們采用各種方式對我們施壓,搞的我們控制不住,所以,希望你們能夠從側面去打一下。”
楊校長是當兵的出身,說話就喜歡用軍事術語,還喜歡用軍隊的戰術思維。李凡雖然沒當過兵,可他卻是心領神會,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校長的意思。
克裏爾還真是按照魏沈生的建議去了那家湖邊的中餐館,臨去之前,克裏爾讓秘書打電話過去,除了定位之外,直接包場了,這讓那家老闆幾乎驚呆了。
這家華人開的中餐館可是有些年頭了,到底是第幾代華裔已經說不清了,之所以開在湖邊,一是因爲當初那裏的地價便宜,二是就近可以從湖邊進貨。其服務的對象也是來自亞洲的黃種人,并沒有想給白種人吃他們的手藝。在早時年間,美國各州都立法,禁止食用淡水魚。可是店主人在開始的時候還是吃了大虧。
美國最早的工業化就是從五大湖周圍開始的,從上世紀三四十年代開始,五大湖水就嚴重污染,因此,不僅禁止食用淡水魚,同時也禁止在五大湖進行漁業捕撈。那個地方的地價之所以便宜,也是因爲湖水的問題,可以說,第一代老闆的投資是賠了個底掉,到了第二代,想出手那塊地都沒戲,拿去給銀行抵押,銀行都不收,逼着第二代在當地堅持。後來,他們構想了從市内購買海魚,從密西西比河附近購買淡水魚,這才讓店主人勉強的維持了下來,這一弄就是幾代人。
時過境遷,到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五大湖附近的重工業企業紛紛撤離和倒閉,倒不是美國人有多麽的愛環保,主動的禁止在那裏繼續重工業,而是在那裏的重工業生産和經營已經無法與其它地方競争了,高昂的生産成本和鬧哄哄的美國行業工會,壓的許多老闆喘不過氣來,在資本的驅動下,一個個自動離開。
五大湖的東邊,就是美國從建國開始的新英格蘭地區,也是英國移民最早進入的地區,那裏距離英國本土最近,直達航線隻有三千海裏。正因爲這個優勢,從一次大戰之前,美國的諸多重工業都是在這一代,到了二戰期間,爲了方便運輸,新英格蘭地區更是熱火朝天,許多美國的軍火工廠都在那裏。
二戰結束後,随着美國西部的崛起,加上中南部的發展,許多企業就開始搬遷,比如汽車工業原來在底特律,現在底特律早就不是美國的車城了。在寒冷的新英格蘭,冬季的低溫堪比西伯利亞,光是取暖消耗的能量就是一個恐怖的數字,對于資本來說,多一分成本就等于少一分利潤,如此惡劣的冬季,企業南遷就是個必然。随着國際化生産和去工業化,圍繞在五大湖附近的工業基本上都沒了,這裏的湖水也經過幾十年後變得達标和環保了,那裏的河鮮自然也就上了餐桌了。
“我沒有想到這裏的環境居然如此幽雅,具有一種獨特的自然美和東方美。”
一到湖邊的中餐館,克裏爾就發出了感慨,而且不是爲了迎奉誰而不由自主發出的感慨。說起來,克裏爾出身名門世家,可他實際上孤陋寡聞的很。許多猶太富豪對子女的教育很嚴格很嚴厲,成年之前基本上沒有出去看世界的機會,即便是有,也是那些西方人認爲該去的地方,克裏爾這一生也就是去過英國、法國、意大利等地,至于南美洲等地也就是個每年度假的時候去他們認爲安全的高檔會所,他甚至連以色列都沒有去過,更不要提到東方去遊覽了,所以,在許多方面,他的見識真不怎麽樣,就算是臨來之前做了點功課,也不過是秘書給他準備的一些視頻資料,能看到什麽呢?說說華人的習慣,中餐的基本常識等等。
這個中餐館靠近湖邊,經過多年的經營,俨然是一個非常高雅的園林建築結構,不僅透着古色古香,更是有諸多的華夏文明特色,比如,在這裏就有“梅蘭竹菊”的裝飾,就有“歲寒三友”的擺飾,還有許多美國人無法理解的亭榭回廊,這樣的建築風格在西方是會被認爲是“多餘和浪費”,尤其是那些來自老家的蘭花,正是開花的季節,看着不起眼,可是飄出的淡淡香味卻是花香裏最高貴的。
說起蘭花來,許多人都以爲是市面上那些開的很鮮豔的品種,其實,真正的蘭花是野生的,看上去非常不起眼,像草一樣,因此也被稱爲蘭草,這樣的蘭草非常名貴,非常難養,在野生狀态下,年年開花,可搬到家裏去種植後,葉子照樣長,可就是不開花,似乎在對種植者的一種無聲的抗議。蘭花沒有醒目的豔态,沒有碩大的花、葉,卻具有質樸文靜、淡雅高潔的氣質,不是很懂的人,還真是很難将野生蘭花馴化。正是這個特性,一些耐不住的人就進行各種雜交改良,弄得現如今到處都是這個蘭那個蘭的,花大葉美,其實,壓根就不是那麽回事。
“歡迎你克裏爾先生,今天請允許我來請,我知道你已經包場了,這個費用我來付,因爲是我提出到這裏來的,這是中餐館,我又是華人,請你理解。”早就站在一間不算大的餐廳門口的魏沈生一上來就哔哔的說了起來,“我也考慮到你們的禁忌,特别讓餐館準備了你們習慣的海魚,你們吃海魚,我吃淡水魚。”
“不不,既然是你要請,那我就該客随主便,我也跟着你品嘗一下淡水魚。”
“這樣就太好了!”魏沈生裝模作樣的笑了,“徐老闆,就看你的手藝了!”
這個徐老闆還真是個有心人,也不知道是賺錢了,還是個人愛好,他竟然在附近的湖面上搞了一個小小的網箱養魚,或者說是圈了一塊地方,嚴格說起來,是他買了湖邊的一塊地,然後挖成了魚塘,出口與湖水連接起來。在這裏,他居然飼養起老家的鳜魚和黃骨魚來,這也是附近能夠提供大量的其它淡水魚幼魚做飼料的原因,要知道,鳜魚和黃骨魚可都是肉食性魚類,飼養起來的難度不低。
市面上賣的許多鳜魚都是人工飼養的,尤其是在國内,許多養殖戶使用的是特殊配置的鳜魚飼料喂養,魚長的很快,可是口感就差了許多。野生鳜魚是以小魚小蝦爲食的,野生鳜魚覓食艱難,所以長的慢,可是肉味鮮美,絕對不是用飼料喂養出來的可比的。徐老闆這裏飼養的就好嗎?沒問題,徐老闆這裏的鳜魚幾乎就是在野生條件下生長,這附近的湖裏,有大量的亞洲鯉魚,幼魚更多,找上當地的漁民到湖裏轉一圈,就能捕獲到幾噸各類的亞洲鯉魚苗,将這些魚苗一股腦的放進那個特殊的魚塘裏,一切就按照自然環境去辦吧,這樣的魚當然好啦。
“哦,這個味道的确是叫人感到驚訝!”品嘗着徐老闆送上來的清蒸鳜魚,把個克裏爾給吃美了,“這是什麽魚?我好想從來沒有見過,真是太鮮美了。”
“哈哈……”魏沈生得以的笑了,“在整個美利堅,哦,不,在整個北美,你怕是隻能在這裏能夠吃到這種魚,而且是本地出産的,不是空運來的。”
随着魏沈生的手勢,徐老闆把一個精美的圖冊遞給了克裏爾,“請您細看。”
魏沈生又在旁邊開始白話了,“這是我的祖國特有的一個魚種,非常的美味,最主要的是,這種魚沒有細刺,隻有一根主刺,特别适合你們西方人吃魚的習慣。”
“可是,這種魚爲什麽沒有到我們的密西西比河裏去泛濫呢?如果是這樣的魚,那我是會歡迎的,這個味道真的太美了,比我們吃的烤魚……沒法比。”克裏爾啧啧的吧嗒着嘴,“看來,我們在許多事情上都是錯的,我必須說,我錯了。”
魏沈生知道克裏爾是一語雙關,他靜靜的等着克裏爾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