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開玩笑?看似你的開價不高,可是你不想想,就你這個倉庫裏的東西全部清出去至少得兩個40尺的貨櫃,還有人工費,你幫我算算,我們還得花多少錢才能幫你把這些垃圾給運走?”李凡還沒開口,劉道源倒是先說上了,“雜七雜八的,我再花上10萬歐元也無法把這些東西運走,所以,你這個價格不行!”
李凡想想,還真是,自己光看到好東西了,卻忘記在歐元區裏,人工貴的吓死人,尤其是請臨時工,比在企業裏拿固定工資的可是高多了,一個搬運工人幹一個小時至少你得給個150歐元,這裏的活計哪裏是一個小時幹得完的?而且也不是一兩個人就能幹完的,算下來,光是請搬運工就得花上個萬兒八千的,而請來的貨櫃車更是不便宜,可是比海運的貴多了,除了貨櫃車的錢,還有貨櫃司機的費用,沿途的各種費用,進出關的費用,算下來還真是不便宜啊。
“嗯,你說的有道理,那好吧,我減少一萬元。”店主人說道。
“你減的太少了,這些東西放在這裏,你不僅拿不到錢,還得付出各種費用,至少這地方你騰不出來吧?這個賬你沒算過來啊,如果你想在本地處理這些垃圾,你是不是還得倒貼錢啊?”劉道源老實不客氣的說道,“五萬元,一口價,如果你不同意,那麽我們就算沒來過,還有另外兩家等着我們呢,給你三分鍾考慮!”
别說,劉道源在歐元區砍價的确有一套,李凡知道自己一開始不該那麽幹脆說的,應該裝得很爲難的樣子,裝着這裏的東西連垃圾也不如才好。可是,當他看到角落裏那幾箱東西的時候,他是真沒忍住,在那裏,他看到了難得一見的“鳳翔燒酒”标記和“車輪牌”茅台酒,這讓他差點就要跳起來了。現在,劉道源沖在前面去砍價,他幹脆站在一邊不吭聲了,而小李晖卻指着幾個已經發黃的小紙盒子,在那裏,竟然還有半個世紀以前生産的兒童玩具,看樣子還是嶄新的。
經過劉道源雲山霧罩的一通狂砍,最後這批“垃圾”以五萬八成交,随即,劉道源就與對方簽署了收購協議,并掏出了自帶的封條,将倉庫的大門給封存了。
在歐元區,商人之間隻要簽署了合同,購買方履行了付款義務,賣方是不敢玩花樣的,尤其是在當今各種電子設備齊全的環境下,誰要搞名堂,那肯定是要去吃牢飯的,而且還要被罰款,賠償對方的一切損失。所以,劉道源玩的很順利,這邊把錢劃了過去,那邊就開始聯絡第二天的運輸和搬運了,到了這個時候,李凡才告訴劉道源,那幾箱酒當晚就搬運到了李凡開來的SUV的後備箱裏,反正也不多,不過是各有三箱而已,可就這幾箱,李凡已經覺得是掏到好寶貝了。
忙活到了晚上十點,小李晖已經在李凡的背上睡着了,到了這個時候,劉道源才算是把手續辦完,然後倆人開車回酒店,先把李晖給放到床上去睡了,連腳都沒功夫洗了,李凡隻好拿熱毛巾給兒子擦了擦湊數,算是盡了當父親的義務。
劉道源也“豁出去”了,幹脆不回原來訂的那個酒店了,在李凡這個酒店裏又開了一個房間,然後,跑到附近加油站的餐館裏,采購了一大包“垃圾食品”,然後才回到李凡住的套間裏,在那裏,他有諸多問題要“請教”小老大。而李凡也有事情要布置劉道源去辦,所以,在房間裏泡好茶等着這個“跟班”回來。
“小老大,那幾箱酒放在車裏行不行啊?要不要送到酒店的保險庫裏啊?”
一進門,劉道源就把在路上琢磨的事情說了出來,他認爲,能被小老大如此重視的東西一準錯不了,可萬一有了閃失就不美了,他臨上來之前還詢問了前台,那邊的回答是沒有問題,隻要你肯出錢,把汽車開進去都行。
“不怕的,那幾箱酒連你都看不出來,誰還會在乎?”李凡無所謂的說道,“我留下你是讓你找貿易商把這幾箱酒發到方丹那裏去,用什麽名目你自己去想,托運的時候你要想法子包裝好,一定要做好防撞和野蠻裝卸的防備。”
李凡之所以這樣安排,那也是因爲,在世界各地,煙酒的管控都是非常嚴格的,李凡車上的幾箱酒,隻要不離開丹麥,你可以随便跑,沒人管你,可你要是離開丹麥前往其他國家,對不起,查不到算你運氣,查到了,那就不是罰款了,是全部沒收,還要吃官司,所以,李凡讓劉道源去辦理各種正規的手續,作爲貿易公司收購的貨物,然後或者發海運,或者發空運,總之,個人是不可以攜帶。
“那是什麽酒啊?我看你好像很重視啊!”劉道源一邊擺吃的一邊問。
“真沒想到,這樣的白酒竟然在這犄角旮旯裏淘到了。”李凡也是感慨的說着,随手打開了一瓶從倉庫裏順手拿來的白酒,“你看,這個是上世紀90年代出口到歐洲的,在那倉庫裏存放的并不多,咱們今天喝一點,我慢慢跟你講。”
“這,這是不是又一口喝掉幾千塊啊?這可是出口的茅台啊!哎呦,心疼!”
劉道源眼睛都直了,上次在方丹那裏喝完以後,他們查了查拍賣的記錄,一個個的都覺得太可惜了,尤其是方丹,就差跟老哥幾個翻臉了,想把送出去的要回去?連門都沒有,反正是一瓶酒,各人都大刺刺的帶走了,樣子還得意極了。今天,劉道源見到李凡就如此輕飄飄的開了一瓶,那心能不糾結?才怪!
“這是上實際九十年代的産品,雖然也能值倆錢,但還不至于那麽昂貴!而且存世量巨大……我說,你都在搞這個名堂了,怎麽就不找點資料看看?”李凡呡了一口酒後繼續說道,“今天我放在車上的那幾箱可就不得了啦,這麽跟你說,你隻要把這消息放出去,第一前來找你的就是原産廠家,在他們自己的資料館裏怕是都沒有幾瓶放在那裏展覽,尤其是那個‘鳳翔燒酒’,他們廠裏的人怕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那個時代的人都不在了,而對這些資料的搜集和研究的更是在幾十年以後,有些人隻是在紙面上看到過介紹,可到底是怎麽回事沒幾個知道。”
“有這麽邪乎?你該不是想把那幾箱酒送回國内吧?”劉道源說道。
“送回國内是肯定的,關鍵是怎麽送?那可都是活的資料啊!”李凡感歎的說道,“如果我不是學習古代學系的,不是對曆史資料做過研究,我自己怕也是對面不認識啊!這麽對你說吧,那幾箱‘鳳翔燒酒’肯定是在1952年以前出口的,而且,你留意到沒有,那是用木箱包裝的,外面貼的馬糞紙,知道爲什麽嗎?因爲那個年代,我們國内還沒有大規模的使用瓦楞紙箱包裝啊,在一窮二白的時代,能夠想出這個魚目混珠法子的人當時是多麽無奈啊。爲了達到出口标準,用上等的柳木闆制作包裝箱,外面再貼上馬糞紙,多難啊!”
說到這裏,劉道源才想起搬箱子的時候,他覺得那些箱子怪怪的,沒想到居然有這樣的曆史故事,他也是感慨萬千,雖然沒有見過那段曆史,可能想象出來。
“那是解放後出的一批西鳳酒,你也許不知道,在我國,第一批榜上有名的可不是八大名酒,而是四大名酒,分别是貴州的茅台,陝西的西風,四川的泸州老窖和山西的汾酒,至于其他的,那都是五八年以後的事情了。而這四大名酒,在當時的情況下,有的有商标,有的卻是沒有,這個西風酒是酒名既商标名,可在剛解放的時候,它不叫西鳳酒,叫的名字就是‘鳳翔燒酒’!”
“啊!原來,原來這是最早的西風酒啊!乖乖隆裏隆!這下子可是發了!”劉道源稍微一想就明白這幾箱酒的含義了,“我聽說過,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前後,全國各大名牌酒廠都把自己的産品做了正規化分析,将許多配方和工藝全部做了量化管理,唯獨隻有你說的鳳翔燒酒因爲老存貨不足,加上當時處于比較偏遠的地方,沒有做出系統的量化分析,成爲一大遺憾,也使這酒的味道和風味不穩定,現在好了,你給他們挖出這樣的寶藏,他們該如何感謝我們?哈哈……”
“那幾箱車輪牌茅台怕是更牛掰!那可是最早的商标,有幾個知道這商标的?光是這牌子,足能讓一群酒業老饕們垂涎欲滴了。”李凡此時更是得意了。
“說說,關于這個你也給我說說。”劉道源舔着臉,連忙給李凡倒酒。
“茅台酒在解放前就沒有個固定的品牌,參加這個會那個會的也都是一些商人帶過去的行爲,解放後,由三家酒廠合到一起開始了現代化的生産,當時還叫‘地方國營’,注意,在國内掏老宅子找到的酒,外包裝上要是沒有‘地方國營’幾個字,那一定是後世仿制的,這個徽記一直保持到了改革開放之前,成立了公司後才沒有這個徽記了。而剛解放的時候,對商标的管理也不嚴格,用了好多名字,這車輪牌就是最早使用的一個。到後來,國家規範了,讓茅台酒廠重新注冊商标,最早選擇的是‘工農牌’,可惜,這牌子已經被安徽某酒廠注冊了,然後就又選,最後選定了‘飛天牌’。”李凡喝着小酒,啃着快餐店裏的雞大腿。
“不對吧!我可聽說最早的茅台叫‘紅星牌’,那個‘飛天’的标記是後來才注冊的,這個你可别忽悠我!”劉道源喝了一大口後說道,“這酒的确不錯。”
“說你這人不學無術吧,你多少懂一點,可說你不學有術吧,你也就是個道聽途說人雲亦雲的主!”李凡瞧不起的看着劉道源,“從55年後,茅台酒的出口就是國家換彙的一個重要品種,當時認爲車輪牌與酒的關系相差太遠了,于是,就借飲酒後的感覺,起名飛天牌,從1958年開始,出口的茅台酒使用的就是這個牌子,一直用到1968年。可到了那個年代,有人揭發,說這飛天的标記與敦煌的飛天仙子太接近了,廢話,能不接近嗎?人家設計的時候就是取材那個仙女的圖形,得!這就成了四舊了,于是,改,改的第一個牌子是“葵花牌”。”
“啊?還有葵花牌?這個我好像沒有聽說過欸!你别忽悠我啊!”
“不僅有,還有大葵花和小葵花的區别呢。這是應對出口的,而在國内銷售的,使用的就是‘紅星牌’了,所以,那個年代的茅台酒上的商标是很吸引一些老将軍的,有部電視劇,講述一個老将軍愛酒的故事,最後在病床上還要用棉簽蘸着茅台酒擦嘴唇和舌頭,可見,茅台酒在一些人心目中的地位。”也許是李凡喝的開心了,打開了話匣子,他繼續說道,“葵花牌主要是出口,而紅星牌是對内銷售,等到成立了股份有限公司,這些牌子就都成爲曆史了,酒廠全面恢複了飛天牌,那就是暗示飲酒者會得到一種飛天的感覺,你現在有沒有這感覺?”
此時的劉道源何止飄乎乎的,幾乎就有種化羽成仙的感覺了,他得趁小老大談興正濃的時候,多從小老大那裏掏點關于識寶鑒寶的知識,平時可是沒有機會。
“來來來,滿上滿上!這一瓶不夠,我還多拿了一瓶,今晚咱們喝個痛快!”
“嘿嘿,除了這幾箱酒外,還有其他的好東西,我兒子發現了共和國十年大慶時期生産的兒童汽車玩具,這東西可是很稀少的,不知道最後有多少,到時候你清理的時候一定要留意,有可能的話給我留一個,我按照拍賣的規矩買。另外,那個倉庫有些年頭了,你不要把目光都盯在我們出口的東西,也可以看看有沒有其它地方生産的老物件,許多東西雖然當時産量不小,可到最後能夠保存下來的有特别記号的就不一定多了,留心,總是會有回報的。”李凡說到最後卻是不喝了,“今晚差不多了,明兒一早我還要帶兒子去逛藝術博物館呢,你也早點休息。”
劉道源以爲自己可以把小老大給糊弄的多喝,他哪裏知道,李家人對喝酒曆來是有節制的,就連李凡爺爺李江,平時好喝兩口,可從來不過分,一生沒醉過。
第二天,李凡帶着兒子去參觀當地的藝術博物館,實際上,這裏的博物館是很小的,主要收藏的就是當地人的一些藝術品,展覽一些中世紀以來的當地文物,李凡帶着兒子在裏面轉了二個小時,别說他沒啥感覺了,就連小李晖也沒有。
沒想到的是,在附近的中心公園卻有個跳蚤市場,偏偏又是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