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笛同志的提議我覺得要謹慎的把握,尤其是前期的籌備工作不能馬虎,想想看,這樣的活動向幹部們暗示什麽?會不會引發幹部中的波動?還有啊,新變化會不會對原有的經濟模式進行打壓?冒出來的新經營者,他們會怎麽走怎麽幹?還有啊,我們的金融體系能不能跟得上?一旦出現了問題,怎麽弄?圍繞着新發展起來的經濟,我們的醫療系統、教育系統、環衛系統、城管系統等等部門要不要也跟着調整?”老同志的話說的很認真,一副老馬識途的架勢,“一個社會,别管它的大小,那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我們在座的有誰學習過這些?有誰可以事無巨細的把控這麽多的細節?萬一出了岔子,那就是我們班子的事情!”
武井生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有些無法理解老同志說話的意思了,難道說他是反對陳鄉笛的意見?這些相互關聯的關系,大家都明白啊,陳鄉笛提出預先培訓和集訓,不就是要事無巨細的提高下面工作人員的思想認識嗎?
“老王,你的意見是什麽?這不是正規會議,你不妨直說。”武井生說道。
“我呢,也沒啥文化,也就是前段時間去聽了一個講座,當然喽,是;利用周末休息時間去的,我覺得那個講座不錯,講的是市場經濟的魅力,依照那裏面講的,許多行業和商業行爲是人爲無法控制和管理的,既然管不了,那就幹脆不管,讓市場自己去調解,據說美國的前聯儲的格林斯潘就是用這個方式管理美國金融的,使美國的金融一次次的度過了難關,總得意思是應該相信市場經濟的調節能力。回到我們剛才說的那件事,我們要是幹預了,成了還可以吹一吹,如果不成,搞出問題來了,這個責誰來負?誰負的起?反正我是不行的。”那人說道。
“出了問題我來負!”武井生開口了,“老王同志的觀點是錯誤的,是最近不看文件不學習的結果,你去聽的那個講座肯定不是正規渠道的,那是一群鼓吹自由經濟的人在搖旗呐喊,雖然咱們這次不是生活會,可還是提醒老王同志,要時刻把握政治路線喲,千萬不要走出歧途,我們是什麽體制啊?關于未來的變化,早預見比晚預見好,比不預見更好,不去管就是不作爲,不作爲是什麽?是渎職!”
“我,我就是那麽一說,好好,我收回自己的發言。”老王很識趣的說道。
“我覺得,這裏面還是有個認識上的問題,剛才,我們說了半天都是具體事務上的,而真正的變化是什麽?我認爲應該是思想認識上的,隻要我們有了認識上的準備,我們到時候就能按照經濟規律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在思想上沒有這個認識,那就會慌忙火急的去應付,這裏面的差距就大了。”陳鄉笛又說道。
“對,就是一個思想認識問題,在這個方面,我們班子裏的人要先走一步,要積極的向上面反映,我們可以采取走出去請進來的方式,把經濟發達地區的認識模式引進來,普及下去。”武井生表情凝重的掃視着大家,“同志們,如果在我們這個班子的手上,使章南市的經濟上了一個台階,使本市的百姓們得到了實惠,光榮不?驕傲不?我就覺得沒有白活一場!有害怕的可以保留意見,也可以退出!我絕不阻攔,到了這個時候,我們需要的是打沖鋒的人,不是拖後腿的!”
班長都這樣表态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再說什麽了。正是這次會議定下的調子,章南市的工作作風爲之一變,一些不适合崗位的人被調整,被清理。
平濤文化公司的進入,更是極大的刺激了章南市的變化,至少在表面上使吳廣德這個招商局長成了香饽饽。有平濤文化的投資,其它資本也想進入,可這就沒那麽容易了,在吳廣德這裏就要被卡下來,不爲别的,沒有具體投資項目的進入是不可能的。有的資本想象着許多新型醒目,比如,要在當地投資高速公路、大型超級市場、大型物流中心甚至連大型醫院項目等等都搬了出來。可是章南市是自然保護區,這些項目都是不适合的,一旦大規模的投資進來,把當地的市區和一些縣城搞成了現代化建築林立,到處是豪華的住宅小區,還挂上這個“凱撒小區”那個“奧地利小鎮”的名号,那這裏還是自然保護區嗎?所以,在這一點上,吳廣德完全不同意外部的地産資本的進入,甚至還給市裏寫報告說明一切。
那對原有的一些基礎設施進行改造行不行?比如擴大當地的物流倉儲公司、升級當地的各級醫院,翻新當地的各級學校教室操場、規範當地的集貿市場等等,搞這些肯定行,還必須要搞,可這些項目吳廣德認爲也不能靠引進資本來進行,這些項目得留給本地資本去幹,如果什麽項目都引進,那受到經濟發展刺激起來的本地資本怎麽辦?它們到哪裏去尋找出路?到時候不就亂套了?在這點上,吳廣德是清醒的,武井生陳鄉笛也是清醒,要不,他那個“規劃”的挂名就完全是擺設了,正因爲有“規劃”的挂名,吳廣德迅速的調動本地資本,明确的規劃出了本市各區縣的一系列改造項目,并且找金融系統開會,給他們算了好幾本賬。
用現代經濟和金融管理的理念,隻要把賬擺出來了,下面人也就明白該怎麽辦了。比如,平濤文化的投資是資金,這與王家魏家的進入完全不一樣。
王家魏家是項目投資,進入的是設備、人員和施工隊伍,現金的進入是有限的,還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并且,由于特殊的要求,在當地采購原材料都不多,可以說是見的着動靜,見不着大筆的實錢,最多就是人家在當地的流動資金。
而平濤文化的投入就不同了,那是實實在在的把錢打到了當地引進項目上的賬号裏,盡管不是一次性到位,是分批到位,可就是分批,每次的撥款都不會低于3億元,對當地銀行來說,這就是進了一大筆錢啊。這些錢到賬了,能馬上用出去嗎?那是不可能的,這就沉澱在銀行裏了,這麽大的沉澱能生崽嗎?
想要生崽就得放貸出去,可是放貸給誰?誰能夠穩定的創收,能夠回收資金就貸給誰,于是,吳廣德首先就讓當地的集貿市場公司進行改造,沒錢去找銀行吧,然後各個鋪頭再按照鋪租集資,這樣就讓那筆錢出去轉了一圈。
那些鋪頭的小業主願意集資嗎?肯定不願意,好麽樣的的幹嘛要改造啊?不幹!可是,那邊新翻蓋了一個市場,又幹淨又敞亮,鋪租也不算高啊,前來買東西的人誰不樂意去環境好的地方買東西?頓時,在生意上就沒法競争了,于是,一個兩個,短短的幾個月,章南市區裏的幾個集貿市場就全變樣了,敞亮的大棚,幹淨的貨台,清潔的通道,在外表的設計上還透着那麽點本地的鄉土氣息。
有了這個榜樣,後面的項目也就好開展了,而承接這些改造工程的就是本地的那些搬來半死不活的建築公司,這下好了,都盤活了,就連市區的道路改造也提到了議事日程,隻要是在“修舊如舊”的原則下,大家就甩開膀子幹吧。
一年多後,章南市提名,吳廣德又進了一步,成爲分管工程項目的副市長,許多當地人眼紅,可沒法子啊,人家的确有本事嘛!班長武井生在大會小會上講,要搞五湖四海,不搞本地小圈子,誰特麽還敢嚼舌頭啊?再加上,現如今大家都忙,各行各業都忙,經濟翻番後,能不忙嗎?忙的結果就是收入增加,有了收入,就是不念好,那也是悶頭幹活吧,對形式的發展,對未來的憧憬,好事啊!
劉道源在電話裏與李凡掰扯不清楚,幹脆借着回來接孩子放寒假的理由,跑到尋馬縣找上門來了,要不是他一口流利的漢語,加上拿出來的身份證上寫的清清楚楚,還特麽的在民族一攔裏注明了,漢族!誰能相信這個高鼻子凹眼睛的大個子是漢族?就這,還是把賓館的工作人員忙活了一陣子,直到李凡來了,這才算是解釋清楚,畢竟李凡在當地現在可是“名人”,尤其是去年打了一場官司後,加上周局長滿世界的吹噓,李凡現在在尋馬縣的主要場合裏,那是“橫晃”。
“到底有什麽事情你慌忙火急的來找我?你現在還差那三瓜倆棗的嗎?”
“不是啊,是我的那個大舅子想順便搭車,他想把公司也推到股市上去,然後,自己家裏僅僅保留最原始的那家企業,其它的他都不想管了,他說太累了!”
“呵呵,這還真是數錢數到手軟了?”李凡用挖苦的口吻說道,“好吧,走,跟我到一個小鋪子裏去吃飯,那個口味是你沒吃過的,然後給你好好的上一課!”
兩人辦好入住手續後,就坐着李凡開來的電動車一起去了縣城附近的一個村子裏,在那裏有個很“古老”的小餐館,說它古老,那是因爲,這家餐館是當地有了個體經營後的第一家私人餐館,老闆原來是公社食堂裏的大師傅,做的一手漂亮的當地特色菜,用當地山上出産的竹筍、蘑菇、木耳和其它山珍,烹饪出非常鮮美可口卻又不油膩的美味佳肴,可以說,這也是當地的一絕,李凡來過幾次。
問題是,這一絕是對外地人來說的,當地的農民,誰家不會做這樣的菜肴?家家戶戶都會,沒事到山上溜達一圈,什麽黃精啊,百合啊,野山藥啊都能找到,然後回家就可以炖家裏的臘魚臘肉了,講究的就會殺一隻走地雞,那個味道……
“這不就是小雞炖蘑菇嘛,诶!不對啊,這道菜好像是東北菜啊,這裏難道有東北人?”看着端上來的一瓦盆的炖菜,劉道源還以爲是東北人到這裏開館子。
“你嘗嘗,這可與東北的小雞炖蘑菇味道不一樣的,這裏的蘑菇也很有特色的。你是來的巧了,要是夏天,你還吃不到這一口呢。”李凡說着就舉起了筷子。
劉道源本來就是個吃貨,也毫不客氣的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乖乖!這味道可是比東北的香醇多了,不成,就這麽吃太浪費了,整點小酒!要高度的!”
“嘿嘿,這裏高度白酒沒有,剛才你有不說,在縣城可以買到,這裏能喝的就是當地人自己釀造的土酒,雖然度數低點,可是後勁可不小,你悠着點。”
于是,店家送來一壇當地的土酒,還特麽是用土碗喝的,劉道源兩碗下肚就開始滿嘴跑火車了,“小老大,趕緊的說說,我的意思是去倫敦或者是巴黎去上市,先把魯道夫家裏的那個公司推上去再說,可是霍夫曼卻是想在德國上市,我就問他,在德國上市的手續好辦嗎?根據我的了解,最難上市的交易所就是德國。”
“此一時彼一時啊!”李凡端起碗,慢慢的喝了一口土酒,“資本這個東西是不分國界的,哪邊獲利容易就會流向哪邊,從原來的倫敦交易所到後來的紐交所,再到後來歐元區搞的歐交所,無不體現了這種趨勢。就拿我們這裏來說,如果不是對進出資金的嚴管嚴控,你以爲會像現在這樣嗎?不知道有多少國際遊資會湧進來,如果沒有嚴格的資本管理規矩,一旦國際上發生股災,這邊也會跟着。”
“你說的這個我知道,所以,我說德交所可是不好進的,德國人很嚴謹!”
“我剛才都說了,此一時彼一時。德交所的曆史可是不短了,原始的曆史咱們就不說了,從一戰之前,德交所就存在了,當時也有着與倫敦交易所打擂台的味道,我查了一下,到目前,在德交所裏有8000多家公司上市,可是,處于高标準的藍籌股票不過300多家,這是爲什麽呢?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沒事想那個幹啥啊?多累啊!”劉道源一翻白眼,“那是你該琢磨的事情,我就是磨道上的驢,隻管聽吆喝!你就别繞我了,就告訴我該怎麽弄!”
“我不跟你把前因後果講清楚,你怎麽去忽悠霍夫曼那個大鼻子?”
“好吧好吧!你說,我聽。”劉道源隻好舉手投降,“不過不能太複雜哦!”
“太複雜了你也聽不懂!”李凡白了劉道源一眼,“資本就向水,哪邊低就向哪邊流,目前,華爾街那邊的遊資太多,已經沒有多少資源可以進一步的炒作了。而歐洲許多優秀的企業已經在本國或者歐交所上市,這必然就會促使資本向歐洲流動,這也是爲什麽美國通脹後肯定就會影響歐洲的願意,資本流到哪裏,隻要不被圈進證券市場或者其他市場裏,就會進入流通領域,所以,德交所的策略肯定會變,這也是霍夫曼預先就知道,所以忽悠你去那邊搞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