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濤從李凡這裏得到了具體的指點後,回去就展開了活動,在國内的事情好辦,本來就是按部就班的在進行,而在紐約那邊的電視劇拍攝是難度最大的。
到了現代,東西方文化的差異幾乎滲透到了所有的生活細節中,比如,拍電視劇電影,在東方,不管是香港還是灣灣,更别提大陸了,就連棒子和東邊的那個島國,隻要有戲拍,有人出錢,連軸轉都是非常普遍的,在香港,甚至創造過一個星期拍出一部電影的記錄。在大陸,三四個月拍攝一部長達三四十集的電視劇也平常事,可以說東方人的吃苦耐勞和價值觀非常實在,甯可先辛苦再享受。
可是在西方就不行了,拍電影還好說點,制片方以高額的片酬限制那些大明星的工作态度,你要是不服從,那這幾千萬美元的片酬就打水漂了。可是拍攝電視劇卻是完全不一樣。在美國,拍攝的電視劇可以長達十幾年,主創人員和演員幾乎都是拿工資的,因此,他們講究的福利就是“按部就班”,每周就是拍攝一集,節假日、暑期等等,那都是要休息的。你想讓他們連續幹?門都沒有。
爲了這個,江濤給公司聘請的律師布魯斯下達了死命令,讓他找出合法的條款,一定要把前來應聘的演員和工作人員給“圈住”,江濤還特别提醒布魯斯,要把演員和工作人員區别開來,他特别申明,是華資公司,可以大量的聘用華人。
布魯斯對江濤的指示心領神會,在他看來,隻要不是演員,工作人員都好辦,在美國,有大量的華裔影視從業者,許多導演、攝影師、服裝道具等等,都是處在混生活的境地,别看美國的影視業很發達,可是從業者也是多的吓人,大把的導演和演員都處于“無事可幹”的境地,所以,一旦他們接到了某個邀約,談的最艱難和最強調的就是收入這一塊,尤其是一些處于過氣和沒過氣之間的一些人,他們最擔心的就是長時間沒有戲演,當一個很有名的演員最後去演配角或者龍套的時候,那基本上就是已經完全過氣的标志了,其實,這個規律在哪裏都一樣。
爲了能夠在那邊展開業務,平濤文化公司在紐約設立了一個分公司,并且聘請了當地的一些人主持工作,從外表上看這些人全都是當地的“精英階層”,對他們的特殊要求必須要懂得漢語,會中文。如果說在以前,尋找這樣的人才在紐約是有難度的,甚至可能隻能去找華裔,可到了今天,這個要求并不算高。
招聘的人都要到燕城的總公司裏進行了“業務培訓”,同時,江濤還親自與主要的幾個主管談話,告訴他們這個公司的工作特性和總公司确立的工作方式,也言明,不習慣或者不同意平濤文化的企業工作方式,不贊成這邊的理念,可以自由的離開,一旦正式被聘用,維系勞資雙方關系的将是聘用合同。
說,那聘用合同就不會被對方鑽空子嗎?就不可能被人抓小辮子嗎?這個情況的确是廣泛的流行于美國的職場,許許多多的人,順心的時候就按合同辦事,不順心的時候就找個歪嘴律師前來找毛病,針對這一點,江濤可是讓布魯斯拿着聘用合同的範本找了諸多法律權威背書過的,在最後還去了紐約州和紐約市兩個勞資仲裁機構去背書,可以說,把合約敲打的滴水不漏,提前把糾紛萌芽杜絕。
難道說平濤文化搞的那一套在美國就真的能夠得到法律的保護和承認?在這裏,還是李凡指點他們,用當地的價值觀去開路,什麽是當地的價值觀?那就是美國人認爲的“交易”,隻要是交易,就是合法的。法官可以與罪犯做交易,在占領區可以與反抗者做交易,用美國話說,這是美國精神。你想得得到什麽,首先考慮的是要付出什麽,隻要雙方達成了協議,談好了條件,那麽這個交易就是合法的,有效的。當然,能扯皮的律師會說某某協議是在“威逼”“利誘”“欺詐”等等因素的背景下簽署的,該如何如何,等等。于是,針對這些,在簽署一些協議簽,還要簽署各種保證書、确認書,證明自己簽約的時候沒有遭到什麽什麽的,必要的時候還要聘請第三方到場,以示公正,所以,在重大項目和聘用的時候,主協議往往隻有簡單的幾張紙,可是附屬的條款多如牛毛,而布魯斯就是幹這個的,爲此,平濤文化給他的顧問費用可是市價的二倍,布魯斯沒法不珍惜。
搞定了分公司,接下來就是那些演員,結果,江濤發現,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困難,到後來才知道,在美國,學習表演的人太多了,而幾乎所有著名的大學都有表演系、戲劇系這樣的學科,就連哈佛大學、耶魯大學這種絕對常青藤理工科大學都有表演系,每年畢業的學生多了去了。還有一個跨界的表演人才來源,比如諸多靓女俊男就是從服裝模特界轉過來的,還有諸多自媒體的“自學成才”,所以,沒有戲演是諸多演藝人的常态,現在有了機會,而且人家還是“付費”交易的,不去才是傻瓜,不服從也是傻瓜,這多少與某企業家在美國開工廠的套路是一樣的,作爲前來應聘者,你可以提自己的要求,反過來,作爲招募者,也能提出要求,條件談不攏就慢慢談,誰最後誰違約誰買單。
分公司成立三個月後,第一部電視連續劇拍攝完畢,都沒上演,又進入到了續集的拍攝,而且還是緊鑼密鼓,故事的内容其實也很簡單,在這點上,江濤文化并不怕被别人罵抄襲,因爲,在國内,早就将十幾年前最火的幾部家庭劇的劇本翻版權買了下來,不過是把裏面主要人物的所有名字從華人換成了歐美人的名字,一些特殊的情節稍作修改,然後把緊張和歡快的劇情保留,形成完全美國化的故事,而且,還可以根據原來故事的脈絡,進行廣泛的橫向或縱向延伸,形成一部接一部的連續大劇。這就大大的降低了編劇們冥思苦想去找噱頭的煩惱,同時,由于注明是連續劇,這就與美國流行的單行劇有着重大的區别了,無可厚非。
當分公司準備了儲備後,布魯斯就出面去找當地的主流有線網商談了,從一開始提出送播,到最後幹脆一口氣買斷每周五天的黃金時間,乖乖,把當地電視網的營銷總監給雷的外焦裏嫩,而且出價并不低,讓營銷總監都說不出話來了。
“布魯斯先生,我知道你是紐約最著名的律師之一,可我還是要确定一下,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那不是一個小數字,如果按照我們這裏的收費标準,你們可是要付出足足3000萬美元啊,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當地有線網的營銷總監愛德華非常認真的盯着布魯斯,“你們制作這樣一部電視劇的成本怕是連這個價格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吧?能告訴我,你們爲什麽要這樣幹?”
“不不,你複述的不準确,我剛才提出的是要包下你們第五頻道每周五天,從晚上八點到九點三十分鍾的時間段,爲了這個我們願意付費三千萬,可這并不是全部啊,如果在這個時間段裏,有些廣告商想要搭車,那麽這個收益我們将與你們對分,這個收入最後是多少我不知道,也無法預測,所以,我們可以暫時忽略不計。至于你問我爲什麽這樣做?道理很簡單啊,我們是要來打場子,畢竟我們是一個新興的公司,是想要給美國的觀衆提供一個全新的感覺,花上這點錢是值得的,而且,如果能夠在這個方面的嘗試,對美國文化也是一個貢獻,不是嗎?”
布魯斯可是把自己的架子擺的十足,完全是一副“老子拿錢砸死你!”的架勢,而這種架勢在美國的商貿談判中也是屢見不鮮的,動不動就會說出“我們是以勢力地位爲基礎與你們談判的”這樣的盛氣淩人的話語,處于弱勢的一方,往往隻能拿個小闆凳坐在旁邊吃瓜,由着強勢一方吹胡子瞪眼。
“另外,根據我們的了解,你們的那個第五頻道從去年開始就一直是虧損的,原本是有主打系列劇,可惜,都已經老邁了,你們也想找新鮮的東西進來,可是,當你們連續錯投了幾部收視率不理想的電視劇後,你們的資金更是捉襟見肘了,在這個時候我們給你們送錢了,我覺得你找不到理由拒絕我的美好建議!”
“好!既然如此,那麽我就擅自做一回主!成交!”愛德華猛然站起來。
“不,不能如此草率,這是一次變革,是一次全新播放方式的變革,一旦你的老闆或者董事會以各種授權理由最後否定了,最後吃虧倒黴的就是你自己了,所以,合約我已經準備好了,但是,我需要你們公司最高決策層的背書,隻要在法律上沒有問題了,我可以預先向你透露一下,那電視劇是真的好看,要不,我給你幾集先過過瘾?隻要打開了局面,後面的事情你知道該如何去弄,在這個方面,你是我的老師,你是這個行業裏的翹楚,我覺得,隻要你能給公司賺錢,給那些董事們好消息,你今後的位置怕就不是這個COO了,難道你就不想高升?”
可以說,布魯斯是個非常能忽悠的律師,把愛德華給忽悠的直接暈菜了,他甚至都不想隔夜去請示了,直接打電話給CEO,說有重大業務必須馬上協商。
“好了,鑒于各公司研究重大項目的慣例,我給你們二十四小時答複,過了時間我将去找另外的有線網洽談,我不相信我拿着錢還砸不出一個坑來!”
說完,布魯斯放了一個小小的U盤在桌子上,然後自己拿起了風衣出去了。
愛德華壓根就沒想去看什麽片花和前面幾集,對他來說,電視劇好看不好看已經不重要,他想要的是把這筆錢圈進來,一個頻道,僅僅一個多月就可以收入3000萬美元,這是個啥概念?幾乎相當于第五頻道一年的營業收入了,這樣的買賣要是不做,他怕是要直接到上面去大發雷霆了,都有可能找媒體去“報料”。
在美國的公司管理中,一般業務是無須董事局去研究批準的,公司裏聘請的CEO、CFO、COO等權限都是很大的。可布魯斯卻是個精明的律師,他很清楚自己提出的送播方案是劃時代的東西,是改變公司經營模式的重大變革,這可能就會使一些搗亂的人鑽空子,最後通過法律手段中止或者停止項目的繼續,所以,他認真的提醒了愛德華,“這個包你是背不起的,你的CEO也未必能背的起!”
布魯斯隻給了愛德華二十四小時,就是逼着愛德華去滿世界找人,逼着那些職業經理人跳腳,二十四小時根本就無法召集散落在各地的董事局成員,可是在美國的董事局裏也是有許多潛規則的,往往就是董事長一錘定音,别以爲在美國有敏珠,從上到下都沒有的,隻要出現敏珠的時候,那就是各方打嘴炮,沒完沒了的打,就想脫口秀那樣的打,反正大家都沒有禁忌,胡說八道誰不會?
沒有多少時間,就可以讓愛德華通過CEO去直接找董事長,就可以特事特辦,面對着金錢,有幾個職業經理人能扛得住?有幾個董事長能夠禁得起誘惑?
“在這個項目裏,我同意不是問題,這裏面沒有法律問題,也沒有政治問題,那麽還能有什麽問題?你們有沒有想過?”已經年逾古稀的董事長諾布爾吧嗒着幹癟的嘴巴,這個老太太一生也是很傳奇的,她很認真的說道,“最大的問題是我們要麽是打開了搖錢樹的箱子,要麽就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我們弄了,将來會使這個市場演變成什麽樣子?你們有沒有一個準确的預判和評估?”
正所謂響鼓不用重錘,都是行裏的風雲人物,老太太的話一說完,愛德華就接上了,“夫人的話很有指導意義,可現在是一個競争非常激烈的時代,我們不幹,其它有線網也會幹,到時候,我們隻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肉,而我們還不得不被迫的跟進,到那個時候去跟進,恐怕花費就巨大了,這個賬不用算就清楚!”
“是啊,諾布爾董事長,這的确是一顆雷,可不在我們這裏炸開,也會在别的地方炸開,與其讓别人去搶先,不如我們喝頭啖湯!”CEO露絲也表态了。
“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一旦這個嘗試失敗了,帶給我們的會是一個什麽結果?我們這個百年老店,還能不能保住自己的面子?”諾布爾的目光更銳利了。
“失敗?那也不是我們的失敗,我們不過是做了一次交易而已!”愛德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