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問詢經曆了二個多小時,總算是結束了。預審科長還是很客氣的對博士公知說道,“你現在可以離開了。”可是接手的卻是站在一邊的警察,重新給那人帶上了手铐,然後帶走。這哪裏是“離開”啊,完全是被“押解”嘛。
預審科長爲什麽那樣做?是要諷刺當事人嗎?不,這是嚴謹。在他預審的這個案子裏,博士公知還是個請來問詢的關聯人,而不是已經确認的嫌疑犯,所以,他不可以用對待嫌疑人那樣的态度對待他。而旁邊站着的警察,則是另案裏的随行看押人員,與這邊的問詢沒有關系,當協助這邊問詢後,當然要按照規矩将交通肇事逃逸嫌疑犯押回拘留所了,一碼是一碼嘛!兩案不可以并審嗎?可以,可是上面不是還沒做出這樣的決定嗎?沒有并案前,那就得按照沒關聯來處理。
所有的詢問和審問都進行完畢了,警方要根據掌握的線索和證據做出結論,當天下午四點,在改造後的大會議室裏召開了案情偵查結論發布會。縣局聯合偵查小組在分管副局長的率領下,齊刷刷的走進了會議室,按照排好的位置坐下。
“發生在我縣某某賓館裏的意外事件,經過省裏拍下來的專家和相關部門專家的指導,經過我縣刑偵和網警聯合偵查,已經有了結論,目前,我們正在準備案件的綜合報告,将在今日呈報給檢查機關,也就是說,我局分管的案情偵查工作已經告一段落,爲盡早讓公衆得知事件的真相,今天,在這裏召開新聞發布會,将案件的前因後果向媒體通報一下,爲了确保還原事實,确保當事人的利益,同時,也确保新聞媒體的監督,現場的記者可以提問……”副局長一上來就說了開場白,“之所以成立聯合辦案小組,是因爲,這個看上去不複雜的案子,卻是涉及到刑事犯罪和網絡犯規等等方面,所以,小組是由刑警和網警聯合辦案的,刑警由我縣刑警大隊的副隊長帶隊,網警則是由我縣和市裏網警參與……”
一番介紹後,可以說,縣裏對這個案子的偵查布置是合适和合理的,無話可說,而相關人員也都站起來向下面的與會者敬禮,不卑不亢,舉止有度。
随即,一個視頻出現在發布會上的大銀幕上。在銀幕上,從李凡進入賓館的鏡頭開始,旁白是一名警察,适時做着解說,當然,李凡的臉上是打着馬賽克的。
鏡頭幾乎沒有經過剪輯,考慮時間問題,是以倍速播放的,隻是在幾個關鍵的地方,不僅是正常播放,有些地方還使用了放大和慢鏡頭,實際上,視頻的時間并不長,當時發生的時候,前後也不過是20多分鍾。可是,後面還有大量的問詢和審訊的鏡頭,所以,整個視頻播放的時長還是超過了一刻鍾。
可以說,這個視頻的編輯相當有水平,廢話,有顧問小組裏的那些大拿在,這視頻能編輯的差嗎?許多記者看了後,覺得,這個視頻甚至可以直接拿到電視台的什麽“說法”節目直接播放,人家做的還真是事無巨細面面俱到。
視頻播放完畢後,沒有記者提問,而縣局并沒有直接宣布偵查的結果,反而是将市政法部門的一位同志給請了出來,請他從其它角度對事情做另一番剖析。
“同志們,謝謝你們對這個事件的關心,今天,我想借這個機會,說點案件之外的話,作爲大家,可能更關心的是案件之外的情況,比如說,這樣的事情爲什麽會發生在這裏?那個搞事情的公知爲什麽跑到這偏僻的地方來?等等,我不能說我對事情了結的很全面,可我願意在這裏把自己的了解和理解與大家分享。”
下面的記者沒來由的竟然鼓起掌來了,是的,他們的确像領導那樣,心裏也提出各種疑問,可這些疑問是無法去問警察的,人家就是辦案子,與案件無關的事情,人家不會說,說了也不算數,這是規矩,全世界的警察都是如此。現在有一個人出來解說,當然會受到歡迎了,而且,人家的身份也合适。誰不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呢?誰不想知道案件背後的事情?哪怕稿子上不能寫,或者不适合寫的,可在私底下相聚吃飯的時候,那不也是個說話唠嗑的段子嗎?
“事情的産生,是從本地一個考古項目開始的……”那位幹部從一開始發現盜洞,到後來聘請國内知名大學的考古專家前來進行考古工作,算是做了個前面的鋪墊,“由于這次考古發現,刷新了曆史上的一些記錄,同時,也爲這個縣今後發展特殊旅遊提供了條件,因此,本地開始對新型旅遊模式進行探讨。事情剛剛開始籌劃和研究,就有一群公知和大V們,以捍衛自然保護區爲由,頻繁的在網絡上發生,這其實也是另一種聲音,對此我們并不禁止,畢竟,一個新事物出現,總要聽取多方面意見。可是,有些人卻不是真正爲了發表意見而說話,他們的目的是爲了自己的流量和名氣,甚至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
似乎在配合政法幹部的話,旁邊的警員從電腦裏調出了那個博士公知在當地發表的一些言論,還有召集一些外地來的粉絲造勢鏡頭,幾處明顯不對勁的言語都用字幕的形式打在了旁邊,讓人一眼看上去,那個大V就是在胡說八道。
“正是這位大V公知的一些似是而非的言論,引起了考古隊負責人李某的注意,李某到賓館裏找他,是想告訴對方,考古工作不是破壞和引導這裏改變自然保護區的性質,而是标準的科考工作,這在全世界都是一樣的。而那個肇事的大V正是把這裏考古工作說成是對自然保護區的破壞,把可能要試行的新型旅遊模式說成是爲了賺錢而采取的亂整。而在本地進行的考古工程,采用的是巷道掘進的方式,基本上不破壞地表,對這些,那個大V公知根本就不知情,也不懂。”
話說到這裏,下面的記者誰心裏不明白啊?當今,在網絡上的一些公知和大V,但凡知道一點點可以吸引人眼球的事情,就會跑過去炒作,就會利用網民的好奇心理大肆的蹭熱度,搞噱頭,至于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們壓根就不關心。
“這個縣,是最後一個摘帽的貧困縣,雖然脫貧了,可我們不能否認,當地的居民生活水平是無法與其他縣市可比的。我們必須看到,這裏的居民想要發展經濟,難度是遠比其他地區大,受限于自然保護區政策,在這裏,許多發展經濟的項目是無法開展的,可這不等于說,本地的居民就該世世代代的受窮和落後,也不等于說,這裏就該由國家和富裕地區養起來,如果本地摸索出了既可以保存自然風貌,不破壞自然保護區,又可以促進本地經濟發展的路子,卻被一些人用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去打壓和限制,隻許他們享受國家經濟發展帶來的紅利,卻不許脫貧的地區民衆緻富,世界上哪裏有這樣的道理?荒誕嘛!不合邏輯!”
說到後面,那幹部已經有些激憤了,不過他還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由于這些人的鼓噪,給我們當地的許多工作都造成了影響,首先就是他們不管不顧的湧進這裏,使這裏的接待不堪重負,不得已限制了出入的車輛流量,可就是這,也被那個大V說成是有秘密工程要掩蓋,這種無中生有,信口開河的指責,是一定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地,我之所以這樣說,也就是讓大家明白,爲什麽在前面,聯合辦案小組沒有最後宣布結論,因爲,這看上簡單的案子,實際上是包含了好幾個案件的,下面,就請相關偵查幹警分别宣布他們的偵查結論。”
“嘩!”下面的記者議論起來了,“老天爺,如此簡單的一個案子,怎麽搞的如此複雜啊?這裏會不會有什麽貓膩啊?”“不是人家複雜,是人家要把案子辦紮實,一點餘地不留啊,可以說,但凡我們想到的,人家是都想到了,想到了,肯定要把案子做紮實啊,要不然,天知道又會被多少公知大V們炮轟?”
還别說,這些官方媒體的記者對網絡上發生的事情也是門清,說起來,在工作性質上基本上是同行,隻不過一個有紀律約束,有法規管理,而另一種則是産生于網絡時代的怪胎,放任自流,所以,無所顧忌。現場的一些官方媒體的記者就認識好幾個公知大V呢,那些自媒體和幕後人物利用虛拟網絡裏的信息不對稱,信息透明時差等等,忽悠網民,黑着心賺網民的錢,有些就是明騙明搶了。
等到下面的議論聲逐步安靜下來後,第一個出來宣讀偵查結果的是刑偵警察。
“大V公知某某報警,聲言他的保安某某被外人襲擊一案,經過對現場監控視頻的研讀和走訪現場目擊證人,系子虛烏有。該保安襲擊前來求見的李某未遂,失手跌落樓梯,造成瞬間呼吸道堵塞和左肩部肩胛骨脫臼,系自身平衡控制不良造成,與李某無關,該案當事人并未報案,大V公知某某所報不實,案件撤銷。”
現在的記者已經不用筆了,國内的軟件更是厲害,上面在讀結論報告,下面的記者就可以通過終端上的軟件即時将語言還原成文字,記者要幹的事情就是認真聽,将因口音問題造成的一些謬誤進行更正,然後,快速的發回編輯部,至于,這些消息編輯部是否馬上采用,那不是記者的事情,是編輯和總編的事情。
照這樣說,這記者當的不是太舒服了?那可不是,這采訪的信息選擇和事後的采訪專稿,可都是考驗一個記者水平的重點,你弄點不痛不癢的信息,用不了幾次,十有八九就得叫你換個地方了,而事後的采訪專稿更是彰顯記者的綜合水平,抓不住重點,沒有閃光點,跟不上時效,都不行,所以,别看這些記者在現場不咋忙和緊張,一旦發布會結束,回到自己住的賓館,你就看他們在筆記本上那個敲吧,一個凝神靜氣的,一會改,一會找的,他們必須把今天發布會裏的信息提純抽象出來,升華到一定的高度,否則,對不起上邊發的工資啊。
刑偵警察讀完了一張稿紙後,并沒有完結,又拿起一張稿紙開始說道,“由于在賓館出現了某某保安摔傷的意外,在場的考古隊李某過去搶救,如果不是李某的搶救,保安某某有可能出危險,所以,在這個方面,李某屬于見義勇爲,賓館服務員某某打120救護電話并無不當,當大V公知出現後,勒令救護人員不許擡走剛剛緩和的保安某某,使李某覺得這樣不對,準備上前與公知大V理論的時候,被在現場的大V專職攝影師某某故意絆倒,其間,由于李某突然失去平衡而下意識的揮舞手臂,意在抓住扶手保持平衡,而攝影師也趁機與李某一起摔倒,并且壓在了李某身上,随後,又故意坐在李某的大腿上,時間超過五分鍾,造成李某腿部靜脈血管栓塞,目前整條腿下部無知覺,目前尚在醫院治療中。”
說到這裏,刑警又播放了這一段的視頻,同時,也在視頻中加上了省裏權威醫學專家的解讀,說明攝影師行爲的危險性,讓記者們進一步了解事件的全過程。
“根據《人體傷害程度鑒定标準》,我們聘請了省法醫權威對李某的傷情進行了司法鑒定,确定爲重傷,事情至此,攝影師某某已經觸犯了法律,至于是故意傷害還是過失傷害,需要在法庭上由法院處理。”說到這,刑警的陳述結束了。
“下面由我來宣布對網絡不實報道的調查結論。”有一個警察拿着稿紙開始說道,“大V某某博士公知的網絡賬号有……”一大串網絡賬号被宣讀了出來,“經過我們與相關部門的聯手偵破,這些賬号都是某某的網絡活躍賬号,某月某日午夜0點23分,某某賬号第一次播放了針對某某縣警方辦案的不實報道,接下來,另外三個賬号開始分别向各自的網站轉發,截止到某月某日上午十點,轉發超過了XX萬次,已經在社會上造成了重大影響,根據……”網警一條條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