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藍眨巴着眼睛,似乎心裏在默算,可這方面他就不如錢博平了。
“這個賬要看怎麽算,單純的計算稀土品種的成本,可能是高一些,但是,也不是沒有利潤空間啊?首先,這裏的系統含量高,在最後進行萃取和提純的時候,必然是事半功倍,這裏就有效能比的講究了。其次,經過開采後的當地植被沒有被破壞,而從下面掏出來的稀土肯定是可以給當地經濟發展提供幫助的,在邊開采邊建設的原則下,當地的綜合效益就大了去了。就像我們的高鐵和一些高速公路,從表面上看是賠錢的,可是國家爲什麽還在大力建設呢?就是因爲帶來的綜合效益遠遠高于路線運營的虧損,這個賬,要從宏觀上去計算。”
不能不說,錢博平這個MBA可不是白給的,尤其是在Y大學學習的這個專業,那可是與西方國家的課程有着很多的區别的,在Y大學的學系裏,不僅是教授學生對具體的工商管理知識,更多的是教導學生方**和視野,否則,這裏出去的學生也就是在一些企業裏打工,真要自己去當老闆,恐怕就少了眼力了。
“既然這樣,你回去後告訴凡弟弟,我會在山的另一面籌建一個稀土精加工企業,手續我們自己去辦,而在你們這裏,如何去設計和找當地批準,你們自己去辦,辦不下來再來找我,這裏面的一種元素是我們目前急需的,國内的儲量也很有限,尤其是還面臨着海外禁運的一些壓力,國内可以解決就太好了。”
段藍說的是一個大實話。從稀土十七種元素的存在看,在華夏都有,可就是某兩種的含量偏低、偏少,而這兩種元素又是當今軍工生産裏不可或缺的維生素。這些稀少的元素本來還可以通過進口澳洲的礦石間接獲得,可是,西方人也不傻啊,你打算用買鐵礦石的理由買混合在裏面的稀土?他們甯可将鐵礦砂精洗後賣出也不肯将那種高價低品位礦砂賣給我們,這就在國際貿易上形成了一個怪圈,一方面我們是出口稀土半成品最多的國家,一方面我們自己還缺少特殊的元素。
現在,段藍在化驗單上看到了那種稀缺的元素,心中能不動?他可是知道,那種東西,精純級别的,是論公斤賣的,一公斤的價格就在千萬以上,雖然,整個體系裏一年的使用量也不過三五公斤,可是,随着現代化軍工企業的發展,尤其是高性能航空發動機的誕生,這種元素的消耗量幾乎是幾何級的增長,要是不提前預備上,那是會大大的拖行業後腿的,顯然,李凡那個鬼小子也知道其中的厲害,要不然,以他一個搞古代考古的副教授,操這分心作甚?
從某種角度上說,段藍對凡弟弟的雜學能力都是佩服的,在李家這幾代人裏,李湧、段藍都屬于那種專科型人才,對自己所幹的行當可謂是登峰造極,在本科之外觸類旁通一些雜學,可是李凡這個妖孽卻是從一開始就是個雜學的坯子,什麽都學,什麽都涉獵,隻有需要什麽知識的時候才會突擊惡補,用完了就放棄,要不怎麽說李凡是個妖孽呢,沒有他不明白的東西,也沒有能夠在一個領域裏領軍的項目,學啥都是用實用加玩鬧的心态進行,用完了也就像資料一樣的儲存在自己的大腦的倉庫裏,都不去維護一下,可就是這,誰都得佩服他的眼力和學識。
從段藍那裏得到了實底,錢博平立即就返回了羅霄山,然後給楊校長發去了一個請求見面的信函,現在的楊校長可不是說見就能見的,人家工作忙的厲害,每天的日程都排得滿滿的,不提前預約,你根本就不可能見上,除非他來找你。
在等待楊校長召見的這段時間裏,錢博平又與李凡進行了溝通,最後拿出了一套完整的開發方案,而李凡那邊的勘探也告一段落,經過土樣的比對,李凡已經可以确認,那不是一座單一的古墓,而是一個至少有五六個古墓的墓葬群,并且,根據勘探出來的土樣分析,下面的古墓肯定是有級别的,至少是諸侯國一級的,這讓李凡也不得不重視起來,如此等級的古墓,哪裏是他說挖就挖的?那得上報,經過一級級的機構進行核準和審批,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已經發現的資料整理成冊,把可以發生的推測進行合理的符合邏輯的論證,剩下的就是“待命”。
凱琳娜母女倆可是開心極了,這個季節,正是山花爛漫的時候,到處都是鳥語花香的,最主要的是,那個搗蛋的兒子被李凡帶着,母女倆還真是無事一身輕了,找了當地的一個導遊,好嘛,在當地這個逛啊,畫畫到在其次了。
李凡在等待的這些日子裏,帶着兒子也是滿世界的逛,不過,他可不是逛山,而是和兒子倆在各個村落裏逛街,尤其是對那些年代久遠的大型圍屋,這一逛就是幾天,有周耀光這樣的當地人帶着,别說,還搞出了不少成績呢。
在一個客家人的大圍屋裏,李凡發現了一口五百多年的古井,在井沿下面第五層的一塊青石上,李凡發現了上面刻着的年号,竟然是建文二年的年号,這讓李凡很是吃驚,同時,也把周耀光給狠狠的刺激了一把,這樣的古井,他在縣裏呆了這麽多年,竟然沒有發現,說起來實在是丢人,他不明白,爲什麽這樣的标記會刻在第五層的青石上,同時,他也想不通,住在這圍屋裏的人怎麽也不知道?
這塊青石,實際上也不是李凡發現的,而是兒子小李晖發現的,在逛這個古建築的時候,小李晖首先發現了這口古井,李凡是擔心自己的兒子掉下去,才跟了過去,一看這井口的設計和周圍的痕迹就判定,這是來自中原漢民族的格式。
水井,在商代以前就出現了,從最早的土井發展到後來的木井、石井等等,又随着各個地區的氣候環境,引申出了許多變化,比如說加上了井欄,棚子,辘轳等等便于取水的附加設計。在井口上,也出現了方井和圓井,甚至還有多井口,但是,隻有漢族人是認真的修築井壁、井沿和井口的,而在許多少數民族地區裏,就很少有這樣的,講究點的會用布料搭建一個井沿,不講究的啥都沒有,有些山區裏的民族,壓根就沒有水井的概念,他們的飲用水往往來自山泉水,或者由山泉沖出來的水潭,就是在後來的南方農村,所謂的水井也就是一個常年不幹涸的土井,像這個修築的很堅固和講究的水井,可以說,在當地并不多見。
就在李凡圍着外圍轉悠,觀察地面上的石坑時,小李晖被古井裏那像鏡子一樣的水面吸引,蹲在井邊向下看,看着看着就用小手指着一塊最光滑的石塊問李凡,“爸爸,那塊石頭與其它的顔色不一樣,上面還有字呢,是什麽文二年。”
小李晖最近也能識得二千多字了,一些常用字都能湊合了,他是通過井水裏的鏡面反光看到那塊青石上的字迹的,這讓小家夥很是興奮了,大聲喊着。
還真是一個特殊條件下才能看到那一排字,隻有井水像鏡子的時候,同時,外面的光鮮能夠從側面照進去,水面将光鮮反射到那塊石頭上的時候,才能看到刻在側下方的字迹,而且,這行字又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畢竟,建文的年号隻有三年,存世的并不多,不是搞文物這一行的人,是很難看到這樣的遺迹。
“周局長,這個圍屋是你們縣裏的文化保護遺址吧?我看了一下,保存的還不錯,可是,這裏如果不加強維護,維持不了幾年的。”在井口拍下了許多照片後,李凡對走過來的周耀光說道,“我建議啊,在這裏設立一個保護小組,房屋要經常性的進行維護,如果這樣的遺迹沒有了,對你們這裏來說,能算是自然保護嗎?自然保護區的設立,可不是單單的自然環境,這人文環境也是啊。”
聽了李凡的話,周耀光還真是不好回答。作爲最後一批脫貧的縣,好不容易把這裏的原住民遷出去了,雖然這個圍屋列入了縣級文化保護目錄,可是想要在這裏設立一個常駐的維護小組……談何容易?别說經費問題了,就是有錢,又幾個人願意到這裏來看守?這是在南方,如果是在北方,這裏怕早就成爲黃鼠狼、狐狸等野生動物的樂園了,都不用風吹雨打,那些小動物就把遺迹破壞不成樣子。
這南方就沒什麽野生動物嗎?也有,但是,南方的氣候使一些野生動物很難大面積繁殖起來,在自然界裏總是保持着一種特殊的平衡,哪怕是在神農架這樣的無人區裏,你也看不到“棒打狍子瓢舀魚”的局面,這也是人類在南方發展慢的原因,嶺南地區的開發,源于秦代,興盛于南宋,在唐朝,山水甲天下的桂林是流放犯罪官員的地方,北宋的蘇東坡被流放也才到了廣東,最後是海南。
“我們縣裏人口不多,能夠派到這裏來的人不好找啊。”周耀光呢喃着說道,“我不明白,古人修井,爲什麽會在下層的石料上留下刻字呢?一般不都是在井口外面留碑嗎?那塊石頭會不會是修井的時候從别的地方弄來的呢?”
“不會的,那塊青石就是當初最早到這裏定居的人修井留下來的,那上面的字迹說明,修井人的文化程度不高,就是留下一個印記。”李凡搖搖頭繼續說道,“建文朝你熟悉嗎?你是曆史上唯一一個直接将皇位傳給孫子的,可惜,建文朝是短命的,前後隻有四年,使用年号隻有三年,所以,沒留下多少遺迹,這口井裏的石頭可是難得的一塊啊,至于你問爲什麽會在第五層,這是因爲古井年代久遠,随着時間,井壁圍堰的石塊會下沉,而後世人會在一次次重修的時候在上面重新加井口石塊,在北方和一些市鎮裏,這樣的情況比較少見,可在這圍屋中央出現就不稀奇了,而且,也許是錢的緣故,也許是工匠技術上的緣故,這口井雖然是石井,可也算是簡易的,在一些地區,石井井口往往使用的是整塊花崗岩鑿出來的,像個留了口子的蓋子,蓋在井口上,外面再用石闆鋪好,修成圍欄和擋雨棚,在這裏,我看到有擋雨棚的痕迹,卻是沒有看到整塊的石闆。”
“也許本地沒有那麽大的石料吧?”周耀光随口說了一句。
“周局長,你這話說的,難道你不知道你們縣裏盛産花崗岩嗎?你們縣裏唯一保留下來的一個行業就是在境内的一些山水流經的地段允許企業将滾落的花崗岩運走,加工後送到市場上去?我看到縣城那個石料廠,最大的石塊至少有十幾噸重呢,這口井後來加上去的石料都是花崗岩的,那塊青石還算是很特殊的。”
周耀光不好使的拍拍腦袋,“我,我還真是個書呆子,怎麽簡單的道理我怎麽就沒去想,是的,我們縣裏不僅有花崗岩,還有幾個小規模的大理石礦呢。隻不過縣裏規定了,不是在山中溪水中間攔路的石頭不許動,我把這個忘了。”
“這裏是可以找一些專業隊伍前來,對這個圍屋進行修舊如舊的修葺,如果這樣的圍屋比較多,可以遴選出一些來作爲文化保護項目保留,剩下的可以開展另外形式的旅遊賓館啊,外表上是圍屋,可房間裏卻是現代化的,讓一些遊客到這裏來品嘗一下古代人的生活,多好啊,隻要把這裏的鄉村道理修好了,你們這裏可能就會成爲原生态旅遊的一個重點景區了,關鍵是看采取什麽樣的形式,而且,這個圍屋裏可是有不少值得你們注意的地方啊,除了這口古井,那邊祠堂的主梁,你沒有發現那是一根長達二丈多的楠木嗎?至少有200多年了,而在祠堂後面有一塊石碑,記載着從這裏走出去的一位進士,這祠堂也是那個後來當官的進士掏錢重修的,這些在縣志上應該有記錄的。至于其它的,隻要你們細細的去探索,我相信,一定還有不少發現的,這不是鍛煉你們局裏人員的好機會嗎?”
就轉了這麽一會,李凡就發現了這麽多,這讓當了好幾年局長的周耀光羞愧不已,看來,這專業的就是專業,在眼力上根本沒法比,隻不過他現在還沒有明白李凡說的意思,憨厚的對李凡點頭笑着,一看這樣,李凡也不得不直說了。
“你知道那根楠木的頂梁價值多少錢嗎?當今市場上,楠木是論斤賣的,你要是不懂得這些,可以上網查查啊,難道,你就不怕有人觊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