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德勳在另一邊早就樂得呲牙咧嘴了,他打了響指,對自己的秘書說,“讓他再等一等,說我在處理一些緊急的手頭工作,請他稍安勿躁。注意,一定要招待好他,如果他有什麽對你們不滿意的,你們立即要道歉,真誠的道歉,明白嗎?”
鄭德勳有個屁的事情,此時,不過是用故意拖延的手法,把錢博平那已經很焦慮的心情搞得更焦慮,這在商業談判中是常用的手法,尤其是在美國,許多洽談的雙方在會面前,就要在時間、地點、節奏的選擇上進行溝通,絕不會随意。
其實,在美國,各個階層都是如此,比如,競選的時候,競選人會非常熱情的提前到達,與先到的人沒完沒了的握手寒暄,還要适時的說上一些幽默的笑話。可如果他競選成功了,要到某個地方去出席啥會議,那他保證會遲到20分鍾,但絕對不會超過30分鍾,據說這也是有講究的,說人們在等待的心理上,這個時間是最佳時間,遲到時間短了不起作用,時間長了則會出現逆反心理。
現在,鄭德勳就是要讓錢博平再等一會,接下來他就會鋪天蓋地的提出新的“優惠”條件,讓錢博平在焦慮的心緒下,簽下“賣身契”。隻要鄭德勳拿下了辰全集團的控股權,那麽,他在幕後老闆面前就可以大吹特吹了,就可以獲得高額的利潤分紅,說不懂還能成爲這家投行的董事。爲了這些鄭德勳是很玩命的。
有了錢博平的回信,吳廣德開始認真策劃錢博平的講課了,他思來想去,決定把縣城裏的一個五百多人座位的小劇場包下來,用于錢博平在台上講大課。
說起來,當下許多文化人、大咖、學者等人的演講已經與傳統的不一樣了,這也是從西方學過來的,雖然是西方的産物,可是管用,華人很快就普及了,再配合上各種投影、巨幅的宣傳廣告标語等等,看上去的确要比傳統的古闆課堂形象的多,直觀的多,各種圖表、數字的顯示更是快捷和清晰,也方便說話者的各種肢體語言的發揮。可以說,這種模式的講課效率比原來是高多了。
縣城裏,原來是有一個小小的劇場的,那是縣劇團原來的所在地。發展到今天,縣劇團已經鳥槍換炮,改了地方,而在老縣城寬闊地方的劇場就被閑置了,于是,承包給了某個文化局裏的幹部,這個幹部就重新裝修後,專門接待外地走穴的劇團,搞商業演出,雖然賺不了大錢,可卻也是能夠混的不錯。因爲,這個幹部屬于那種很“狡猾”的人,劇場裝修的不錯,能吸引人,引進的走台班子不錯,能吸引人,還時不時的在這裏播放電影,還是吸引人,最後,一些學校要搞學生家長聯誼會什麽的,一些人結婚要有個排場的地方什麽的,都成了這個小劇場的業務。實話說,吳廣德打電話聯系的時候,還是加錢後才插隊提前安排。
吳廣德爲什麽要去這個劇場呢?實話說,縣裏能上檔次的會堂還真是有好幾個,作爲早些年的貧困縣,有些人和企業過來扶貧,捎帶手就把縣裏的大會堂給拾搗了,還有,爲了發展當地的民俗文藝,保護當地土族的非遺,有些明星啊名企的,他們就過來支援這裏的縣劇團了,咋支援?給倆錢?那是在外面啥也看不出來的,誰幹這錦衣夜行的事情?于是,策劃者直接給蓋起了現代化劇場,給縣劇團去揚名。同理,扶持當地的教育也是重中之重,那咋重視啊?你就是花錢也買不來當地學生都考上名牌大學啊,你想花錢,可人家大學不幹啊。所以,那種最重要卻又最不顯眼的軟扶持是沒有人幹的,走得都是大面上看着光鮮的路數,縣一中徹底翻新,除了校舍教室外,就是學校的操場、禮堂了,可以說,這一套方式在各地都有,不新鮮,有一個帶頭,其他就都跟上來了,誰也不傻啊。
有那麽多好地方可以去,吳廣德爲什麽要選擇老縣城裏的這個小劇場?
這裏面就是有講究了。吳廣德所在的這個縣,新城區已經規劃了多年,可惜,縣财政始終不湊手,加上原來的班子内鬥,新區僅僅隻是蓋了幾幢樓,連道路都沒有鋪進去。相反,一些民間有識之士卻是敏感的發現,新區的建設是一個必然的趨勢,于是,一些私人就利用各種手段,在新區與老城區之間進行預發展。
比如說,吳廣德看重的那個小劇場,本來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在老城區邊緣修建的,當時也是老城區裏實在是沒地方蓋了,在那個時候算是郊區。而現在,由于靠近規劃的新城區,周圍就開始逐步的有民房和當地的小地産商沿着規劃線向新城區方向發展,雖然進度不是很快,可也是一種趨勢啊,而且,人民的創造力是無限的,你甚至可以理解爲這是民間在搞人民戰争,在進行當地發展的持久戰。
正是因爲這個趨勢,那個承包老劇場的人就把周圍大約2000多畝的河灘地給圈了下來,是,他是不能買,可擋不住他租啊,而且還是一租20年,實話說,那人也是在賭,這麽些年賺的點錢全扔進這塊地上了,他不相信在全國經濟大發展的時候,這裏還會繼續拖後腿。那他租地的理由是什麽呢?如果他要搞地産,那塊地肯定不行,河灘地,想要做地産,可不是用租地方式就行的,他是以作爲劇場停車場的名義租賃的,别說,不僅租金便宜不少,理由還真是很充分的,雖然本地沒有啥豪華車,可是那種五菱神車已經是普及了,到了周末,到了節假日,一家開着神車跑過來看戲看電影,參加某某的婚禮,那也是一樂啊。
後來的曆史發展證明,他賭對了。當縣裏的經濟發展起來後,這裏成爲旺地,縣裏就是想收回去發展别的,那也是要對原來的租賃人進行“議價補償”的。
有了講課的地點,吳廣德就讓招商局裏的人去布置,對于如何布置會場,招商局要說第二,這縣裏可就沒有人說第一了。難道宣傳部的都不行嗎?那肯定不行啦,宣傳部搞的是正途,是高大上的布置,與商業無關。可是招商局呢?每次出去參加各種招商會,不要說是自己去布置的如何,光是看别人的也已經在布置這方面“滿腹經綸”了,所以,吳廣德拿出了一個框框,下面人很快就落實了。
現在,吳廣德就是不知道自己的那個學弟會說什麽,怎麽說了。不過他不擔心,他知道錢博平的口才甚好,當年在學校裏,他和老幺是打籃球玩的風生水起,而錢博平則是參加學校的辯論演講,還是英語的,雖然沒有拿到啥獎牌,可是比起一般人來說,那還是強出幾條街去的。至于說現場的一些設備,他更是不用去操心了,人家都說了,會自己準備,現在,吳廣德就等着錢博平盡快的趕過來了。
錢博平在那個房間裏又等了20分鍾,其間,他不停的看着手表,還打電話給等在樓下接待室裏的秘書,讓他去定機票,天已經晚了,不可能還有高鐵了,隻能坐紅眼航班往回趕了,他那個樣子讓陪在旁邊的金發美女看着都心軟了。
鄭德勳回到自己的休息室裏抽完了一根雪茄後,示意秘書可以讓錢博平去洽談室裏等着他了,然後,通過監控,親眼看到“六神無主”的錢博平走進了洽談室後,他才整理了一下着裝,拉開了們,快步向洽談室走去,他必須要做出一副急匆匆的樣子,必須要在這短短的五十多米距離内将自己搞的呼哧帶喘。
“真是不好意思,非常對不起,臨時有一件必須要馬上處理的事情,讓你久等了!”一進門,鄭德勳就滿臉歉意的說道,還拿出了紙巾擦拭額頭上由于剛才快走滲出的細汗,“怎麽樣,咱們是繼續還是你堅持你原來的條件?我這裏是可以談的,什麽都可以談,你知道,我看好你的企業,你這樣的人是我非常尊敬的。”
錢博平裝着無奈的樣子,在這樣的場合,他不可能去搶對方的話頭,必須要客氣的等對方把話說完,知道對方說完羅裏吧嗦的客套話坐下後,他才開口。
“我接受你們的建議,我現在可以将20%的股權抵押給你們,可我需要立即付諸實施,否則,你哪怕不要抵押對我來說也沒有意義了。”錢博平很嚴肅和認真的一字一句說着話,“雖然我現在需要的資金缺口沒有那麽大,可是我沒時間了,多出來的錢你不在乎我放在其它銀行裏吃點活期利息吧?這是我想出來的最好辦法,我是想利用這個降低我借貸的成本,用我們的話說,蚊子腿也是肉啊。”
“哦,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好消息!哈哈,那麽我可以通知下面的人去辦手續了。”鄭德勳裝着有些意外卻又在意料之中的樣子,“你别誤會,我說的好消息是指我們之間的合作,指我們之間通過這次合作上升的友誼,晚上,我宴請你!”
“不不,我沒有時間了,家裏那邊出了大事,恕我不能告訴你是什麽事情,而且,我也不可能陪您共進晚餐了,今後還是有機會的,我想,我現在就要離開了……”說着話,錢博平站了起來,“真是萬分的抱歉,我這簡直就是非常的不禮貌,讓我感到很是羞恥,可我沒辦法,請給予多多的理解,再次謝謝你的援手!”
就這嗎說兩句事情就辦完了?那怎麽可能呢。錢博平玩這套也不是一次兩次,他知道,他隻要站起來,鄭德勳的手下已經将兩人的口頭約定形成了洽談紀要了,他站起來,外面的人就會拿着文件夾走進來,雙方在紀要上簽字,下面的人就可以根據這個文件具體辦手續了。大老闆出來辦事,難道還要自己親力親爲嗎?
有人會問了,這樣的紀要具有法律效率嗎?這是個不好回答的問題,嚴格說,在正規的法律體系裏,這個紀要文件是沒有法律約束的,相當于各種“意向性”協議,隻具有對當事人品德和商業信用的約束,許多一般中小企業的老闆往往不在乎這個,到處随意的亂簽,所以,社會上對這樣的東西都是無所謂的。
可是在達到了某種層次的老闆,國際大型企業,他們是絕對不會輕易的簽署這類文件的,隻要簽了,那就得認賬,這是企業信譽的大問題。你能相信巴菲特可以滿世界随意的簽這樣的紀要嗎?他不是沒有碰到過,爲了慈善,他從二千年開始拍賣自己的午餐,一年一次,結果,居然被某些人算計了,說起來是花幾千萬跟老爺子吃一頓午餐,可換回來的卻是幾個億的收益,當老頭子得知後,他改了規矩,言明,在午餐時不談敏感的股市,可對已經發生的,老頭還是認賬。
錢博平現如今是辰全集團的董事長兼CEO,統管着一個龐大的航母級企業艦隊,他的字可不是随便能簽的,簽了自然就要認賬,這是圈内的規矩。
鄭德勳更不用說了,他所代表的投行在世界上都排得上号,幕後的資本更是重視這樣的“一諾千金”,否則,他們還能去忽悠誰啊?這些銀行家、資本家在業内玩出的各種花樣,嚴格說起來都是陽謀,都是把各種條件明擺着,至于你自己有沒有看出這後面的東西,那能怪人家嗎?人家不是律師,不承擔爲你解釋由于條款的設定,可能會帶給你的風險,真有那風險,人家還找你嗎?
從鄭德勳的投行裏出來,錢博平就把那份紀要傳給了集團财務總監,剩下的事情他就不管了,對于這筆錢的使用,錢博平也做了安排,總之,明面上将這筆貸款全部打到羅霄山那邊的項目裏,而原來安排羅霄山的所有資金全部轉移到了吳廣德的縣裏,當然,都玩的是挂羊頭賣狗肉的把戲,都是暗度陳倉的手法。
這樣玩難道說國内銀行不監管嗎?當然監管,問題是,錢博平早就通過各方渠道與相關銀行監管打了招呼了,這些款子在國内流動,全都是辦正經事,監管能說啥?高興還來不及呢,而更高級的一層,敏感的察覺到是華人資本要與外國資本鬥法了,找了專人盯住這件事情,必要的時候可以向華人資本伸出援手。
嚴格說,當今華夏金融系統裏的高人可不是一個兩個,能夠把當今世界上數一數二的金融流動平衡的如此靈活,沒有一群專家是不可能的,一些西方人總是唱衰華夏,可他們有哪一次唱準了?全都是瞎唱!唱得越多,我們這邊就越是好。
“你總算是來了,我這邊都準備好了!”在省城火車站吳廣德接到了錢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