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貝爾在燕城吃了憋,打電話問到後來,人家把實底都告訴他了。這下子讓坎貝爾坐蠟了,原來設想好的策略和計劃根本就對不上号。
坎貝爾算是個狠人,竟然找人打聽到了平濤公司最近的拍攝計劃,于是,他竟然讓艾迪雇車雇人,他要追到拍攝現場以表達自己的“誠意”,殊不知,華人想要玩你,就坎貝爾這點小聰明根本就不是個。他找到了一個拍攝現場,詢問的結果是江濤不在這個場地,于是又去找下一個,到了地方,還是同樣的結果,于是一個個的找,找到後來,人家倒是很可憐他,說,你早來一個小時就見到老總了,現在,老總已經乘坐飛機飛回燕城了,把個坎貝爾氣得要吐血。
等到坎貝爾追到燕城,可是江濤又不在,說是去另外一個城市談業務去了。
到了這個時候,坎貝爾要是還不知道是人家不願意見他,他這大半輩子算是白活了?現在的坎貝爾已經是進退兩難,已經在華夏呆了十天了,一無所獲不說,還被人晾在一邊,怎麽說自己都是個行業内的知名人士啊?在這裏咋就沒人待見?
“老闆,我給你出個不成熟的點子行不?”晚飯後,倆人在咖啡廳裏無聊的呆坐着,看着老闆一臉愁容,艾迪小心的開口了,“我在這裏留學了多年,對這裏的習俗知道一點,他們很講究關系,比美國講究多了,我覺得可以利用這一點。”
“有話直說,不要這樣吞吞吐吐的,太不像美國人了。”坎貝爾黑着臉說道。
“您還記得剛下飛機的時候接待您的那些官員嗎?找找他們試試看,也許,他們有辦法可以讓平濤公司再次接待我們,那些人可都是手眼通天的。”艾迪幹脆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平濤公司是個搞文化藝術的公司,他們在華夏的業務範圍也很廣,這肯定會涉及到一些官面上的事情,由那些官員出面比我們強啊!”
不能不說,艾迪還真是對華夏的社會有所了解,他出的這個點子沒毛病。問題是,坎貝爾一下飛機就沒有按照外交理解客氣的與前來迎接他的人打交道,現在再回頭去找……能行嗎?坎貝爾心裏七上八下的,手指頭不停的敲擊着台面。
“您還記得前來迎接我們的章德培最後說的那句話嗎?我們是可以用那句話作爲一個理由申請與他見面聊聊啊,最多,我們也就是陪對方吃一頓嘛,咱們住的這家賓館的西餐在燕城是很有名的,花費也是有名的,不妨……”艾迪說道這裏眨巴着眼睛,那個含義不言而喻,“隻不過,我們在與章德培進行洽談的時候不要太正規,可以用完全社交形式,在這裏,許多事情都是在餐桌上談下來的,比如,我在這裏留學時,想出去搞點外快,于是,就有個本地的同學,約一個中學的校長吃飯,最後是在餐桌上确定我去他的學校擔任臨時的英語老師……”
艾迪說到後來發現,坎貝爾已經沒有聽他的故事了,正在那裏算計着呢,于是,就慢慢的不說了,坎貝爾也沒注意,猛然,他仰起頭看着艾迪。
“你還能聯系上他們嗎?我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們并沒有相互交換名片,起碼我這裏沒有他們的聯絡方式。”坎貝爾很認真的看着艾迪。
“當然,他們是被我的一個通知給招來的,本來是想給您個驚喜的,沒想到,事情辦砸了,我們前來的事情與他們無關,我心裏還一直對您抱歉呢!”艾迪說。
“不,現在有關了,你馬上就去給他們再發一個備忘錄……不,不是備忘錄,發一個邀請,就說我打算在這裏宴請他們,以表達對他們機場之行的感謝!”
看來,這坎貝爾也不完全是蠻橫,也知道該轉彎的時候轉彎,他的話剛落音,那邊的艾迪就向他豎起了大拇哥,滿臉的讪笑,一副崇拜的樣子。
“另外,你去想法子買點小禮品,比如……”坎貝爾本來想着說去弄點美國出産的小禮品的,可他認真一想,發現當下的美國似乎還真沒啥小東西能拿的出手去做禮品的,“你知道在這裏送給他們什麽東西好嗎?我對這些不了解。”
“要是說小禮品,我們還真是很難找,除非我們肯花錢,給他們買一些美國生産的奢侈品,比如一些美容護膚的東西,還有就是女士用的包……”
“他們是男的,你想的這些是不是太離譜了?再說了,在這裏買這些東西得花多少錢?我們也不知道他們要來多少人,一旦多了,十幾萬二十萬美元花出去了,你以爲我可以去找誰報銷啊?你一年的工資才有多少?白癡!”
坎貝爾對艾迪說的那些奢侈品多少還是知道價格的,那些豪華的奢侈品即便是在紐約,價錢也不便宜的。算計下來,這筆錢可不在少數。大都會是個博物館,不是一般的工商企業,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賬目是無法走的,所以,坎貝爾擔心錢花多了,回去後無法報賬,那最後可就要由他自己出了。他不是出不起,而是覺得肉疼,以他這樣的高級打工者,工資可都是幹進的,平日裏的許多開銷根本就不用自己花錢,這在紐約華爾街一帶也是一個不成文的慣例。現在,自己掏錢爲公司辦事?辦成了還行,可以找董事局裏掰扯,可要是辦不成呢?這筆費用誰出?要是自己出,坎貝爾還真是覺得自己太窩囊太冤枉了,說出去都會成爲笑柄。
“這樣,您給我五萬美元,我去辦,您請來的人是男的,可是,他們家裏沒有女人嗎?再說了,我們再稍微給他們送點煙酒,這在華夏是很流行的方式,隻要咱們不給他們現金,這就不算是什麽行賄了,我們又不是要求他們做出什麽讓步,與機構和企業的關系和利益也沒有關系,這點我把握得住。”艾迪笑着說道。
“你對燕城很熟悉嗎?哦,我忘記你曾經在這裏留學。好吧,你去辦,錢我立即劃到你的賬号上,注意,一定要給我發票哦!”坎貝爾終于下定了決心。
章德培對坎貝爾的無禮心裏還是很在意的,至少他帶着的一群人看他的眼光裏是有含義的。這個事情最後他還是派人去調查了一下,然後自己也找機會向上級做了彙報,整個事情是狂傲的美國人擺了烏龍,章德培不過是“背時”罷了。
“不要往心裏去,你這算個啥啊?就是在國家間的高級外交場合,美國人都是如此,有時我都在想,那未必是美國人刻意那樣幹的,隻不過他們平常對内對外都習慣了那種趾高氣揚的做派,根本就不注意禮節。”上級領導安慰着章德培,“事實上,他們的這種做派已經在我們這裏碰釘子了,那個文化公司處理的就很好,晾着他們,讓他們自己去演戲,這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章德培點點頭,完全認同領導的話,想想過去,他還真是對當下的美國人搖頭。早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美國總統訪華,随行人員安排的細節都能給正在成長期的我方外交人員了,就拿尼克松下飛機的舉動來說吧,他的貼身警衛在尼克松單獨從接機懸梯上下來之前,牢牢的站在機場口,飛機裏任何人都不得出去。爲的就是突出尼克松謙虛和熱情的形象,讓尼克松在攝影鏡頭裏不被其他人物幹擾。據說,從那以後,這個舉動成爲了美國總統外出訪問的标準模式。
在那個年代裏,美國精英們還真是彬彬有禮,雖然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壞水,可是,至少在表面上卻還是合乎通用的國際外交禮節的,這點是當下沒得比的。
“我找人調查了一下,這倆美國佬還在燕城,追着江濤轉了一圈,我估摸着他們可能會再來找我們,讓我們幫他們疏通。如果發生這樣的事情,領導,我該如何去處理啊?”章德培的腦子可不是蓋的,坎貝爾那邊還沒動靜,他這裏就有了預見,“根據我了解的情況,平濤公司本來是好意,幫助他們把在大都會博物館裏的十三号畫作加上題跋和蓋上卻是的印章,可美方竟然反過來要收錢,我估計平濤那邊就不會繼續這種慈善工作了,很顯然,美國人又看錯了形式。”
“平濤公司爲什麽攬上這麻煩事?是不是這後面還有什麽玄機啊?”領導問。
“咱們華人嘛,做事情總是有玄機的,我目前雖然看不透,可我覺得後面肯定還是有目的的,隻不過華人的目的性從來不是唯一的,成了大家都好,都高興,不成也無所謂,反正已經這樣了,還能怎麽樣?”章德培思索了一下說道。
“既然如此,你可以先向那個文化公司打個招呼,合作嘛,總是會發生這樣那樣的矛盾,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分歧,隻要做到有理有利有節,能夠回旋的時候讓他們看開點,不要去計較野蠻人的禮數,咱們是禮儀之邦,該做的戲要做全。”
領導的話一錘定音,在坎貝爾的邀請書還沒有發出去來之前就已經把各種細節都考慮好了。這可不是說說就這樣算的,比如,坎貝爾他們如果要離開,消息就會傳出來,江濤肯定會派人去相送,表達最基本的禮節。
章德培與領導的談話其實是好幾天前了,最近,又要到年根了,行業内也要準備迎接節日旅遊的高峰。現如今的年輕人過年可是與原來不一樣了,但凡能邁開腿出去的,基本上都是三十晚上守守夜,大年初一拜個年後就滿世界去溜達了,你要是還守在家裏過年,你都不好意思與鄰居打招呼。那鄰居是哪兒來的?絕對是外地前來探親訪友的,有的幹脆就是别地方到這邊來旅遊的。
每年這個時候,旅遊、文藝、展博、運輸、公安等部門都要擰成一股繩,全方位的謀劃如何在節假期間滿足廣大民衆的需求。所以,各種行業會議,業務會議,交叉會議,聯席會議等等,那可是不在少數,不布置不行啊,華夏是人口大國,随着人民生活的提高,到了節假日的時候,動辄就是幾億人的流動,。乖乖,說起來都是外國人完全無法想象的,在這點上,沒有那個國家能比。
就在章德培忙前忙後的時候,秘書拿着一份打印好的郵件走了進來,“章局,剛剛收到了美國大都會博物館館長坎貝爾發來的邀請函,邀請您和上次去迎接他的相關人員到他住的賓館赴宴,說是對上次的無禮道歉。您看要不要回複?”
小秘書戴着眼鏡,眨巴着眼睛看着章德培。章德培先是一愣,随即微笑了。
“看來他們是繃不住了,想找我們開後門啊!不知道是誰給他出的這個點子。”
“還能是誰,他的那個跟班的艾迪就是在華的留學生,對咱們的習俗多少知道一點,上次咱們去接他的時候,我拍了一段視頻,後來在同學聚會的時候,我的一個高中同學認出了他,說他們是大學同學呢。”小秘書又小聲的接着說道,“我剛才給那個同學打了電話了,他說,艾迪昨晚給他電話了,說是請他幫幫忙找點禮品,在價格上咬的很死,我覺得,這美國人可能又要玩花樣。”
“不管他,恁他東南西北風,我隻一路去,反正江濤那裏我已經打過招呼了。這次我們又沒有什麽好求他們的,這個人估計也幹不長了,我們用不着去巴結他。”章德培坦然的說着,“不過,他們既然邀請我們了,我們也要去看看,看看他能搞出啥幺蛾子出來,大不了就跟他們打太極呗,跟我們玩這一套,他們還差得遠!”
“那……其他人要通知嗎?”秘書小心的問道,“就怕大家沒時間啊。”
秘書這個話說的是有含義的,上次,把大家叫去了,最後,弄了個窩脖,後來還是章德培以臨時考察開會的名義,請大家找了個地方搓了一頓,要不,這臉面上實在是過不去啊。這次,又玩這一把,人家還能麻溜的來嗎?
“不要想那麽多!”章德培聽出了秘書的話音,“把邀請函轉發給他們,讓他們必須派人參加,咱們在哪兒栽了面就要在哪兒找補回來!”
好嘛!章局是在要擺出一副吃大戶的架勢了,到時候,足夠坎貝爾喝一壺了。
當天晚上,十幾台車先後到達指定的賓館,看看人到齊了,章德培才叫大家下車,跟在他的後面向賓館的西餐廳走去,那個架勢,還真是挺威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