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普特南也是頭疼了,他還能使啥招數呢?有人說,不是可以去找私家偵探嗎?美國的不行,不是還可以去找歐洲的嘛!調查一個人不正是私家偵探的特長嗎?的确,從邏輯上說,找私家偵探去調查是正途,是一個好辦法。可是,從一開始,普特南就用了這個法子,接手的三家私家偵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就了解到了劉道源是芈凡的經紀人這樣一個消息,最後還弄夾生了。
那按照刑偵退路,抽絲剝繭去分析不行嗎?美國人不是最善于幹這個的嗎?也幹了,從一開始,私家偵探就采取了這種方式,通過調查劉道源的家庭背景入手,都查到了劉道源那個二戰期間跑到華夏去的奶奶了,可是,劉道源身邊的所有畫家都被一一排除了,而劉道源現在不僅是芈凡的經紀,更重要的是法蘭克福展博館與華夏各個藝術學院、個人藝術家在歐洲的中介,要是去調查那些人,可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了,僅僅一個學院裏的畫家就有幾十上百,更别提整個華夏各個省的美術學校、畫家協會裏的成員了,如果要去調查這些人,那幾乎要組建一個相當龐大的機構,就普特南給的那倆錢,根本就不夠塞牙縫的。
難道說那些私家偵探就不會先圈定幾個城市?重點查這些地方嗎?當然會,可是圈定的結果更是叫他們欲哭無淚,不要說京上廣深四大一線城市裏紮堆的創作人員,僅僅深圳的一個大芬村就夠他們喝一壺了,不僅人多,而且流動性非常大,這幾乎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最後,沒有任何一家私家偵探願意接這個活了,這不能不說是迎頭給了普特南當頭一棒,把他打的暈頭轉向迷糊了。
難道說美國那麽強大的CIA系統都不行嗎?有不少私家偵探本身就是從CIA、FBI等情治機構裏出來的,他們在這些機構裏或多或少都有關系,隻要不是涉及到機密和重大情報洩漏的問題,那些龐大的情治機構也是抽冷子幹點民間的活。可是當他們把芈凡的名字輸入進系統後,裏面可不是一片空白,是一片亂七八糟的資料,甚至連華夏拍攝的電視劇裏的資料都顯現出來,可經過條件篩選,竟然沒有一條是符合的,越篩選,頁面上顯示的字碼就越是簡單,最後,一片空白。
CIA是很強大,可還是無法把全世界每一個旮旯都監視到,何況一個筆名呢?CIA系統沒有,FBI那邊更是啥都沒有,也就是說,根本就查不到芈凡其人。
系統裏沒有,劉道源身邊的藝術家沒有,私家偵探就擴大了偵查範圍,查劉道源的親屬,朋友,這越查越是頭疼,最後查到著名法國畫家瑪索也是劉道源經紀客戶之一,可是這能說明什麽?人家是畫油畫的,而且是公開的。進一步的偵查,發現瑪索有個女兒在華夏學習的是國畫,可那不過是一個剛剛畢業不久的年輕人,在華夏沒有參加過任何畫展,目前在學校裏,也就是挂着一個講師的職務,是屬于教師隊伍裏級别最低的,而其丈夫李凡不過是個研究古代學系的學者,曾經參與在A國的考古項目和救援行動,可這與繪畫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說起來,這些私家偵探還真是有本事,他們查到了李凡與凱琳娜的美國之行,還有瑪索和米歇爾,這一家子去年是在美國度過的聖誕節,而這個時間正是喬丹與大都會達成和解協議的時候,同時,劉道源也在紐約,最後還接來了家人,讓私家偵探懷疑的是,方丹與李凡夫婦沒有關系,可卻是有個共同的朋友,那就是劉道源,偏偏劉道源一家是從紐約去得巴西,最後是從巴西離開美洲返回的歐洲。
如果是刑事案件,這幾個人的交集肯定就是一個重要的線索,必将會被追查到底,可這是找一個畫家啊,那些偵探看着陽光帥氣的年輕夫婦,無論如何都沒法将他們與那個芈凡聯系起來,可他們身邊就再也沒人了。
會不會是那個善于畫油畫的瑪索改學了國畫了?作爲偵探這樣提出是正常的邏輯思維,可是這個推斷都不用去找專家核實了,在大都會坎貝爾那裏就被徹底的否定了,開玩笑呢,想改行學另外一個畫種?就以瑪索那個年紀?她引進國畫的元素有可能,不排除她最近畫作裏包含了中國畫的元素,可要說她能創作出那麽巨幅的畫作,根本不可能,這是個常識問題。可美國偵探在沒有最後核實之前還是不死心的,專門派人去了深圳,找到了米歇爾家,正面詢問了瑪索,被瑪索一口否定,人家的理由更是杠杠的,“我有什麽理由要隐姓埋名?”
至此,私家偵探的調查算是走進了死胡同,根本就沒法繼續進行下去了,除非普特南拿出一筆天文數字的經費,讓他們撒下大網,圍繞着劉道源進行長期的跟蹤調查,而且還不能限定時間,這個時間也許是一兩年,也許是永遠。
對于這樣的答案,普特南是真的不淡定了,他沒有想到,一個普通的華人畫家能夠隐藏的這麽深,竟然在任何地方查不到,可名氣卻是那麽大,這是個啥邏輯?思來想去,普特南要去找老牌的對華專家,前任駐華大使斯台普頓。羅伊,這是個出生在華夏的美國人,被公認爲是美國最了解華人的外交家之一。普特南覺得,恐怕要從對華人的了解這個角度去思考了,前面走的路子都錯了。
别說,普特南的這個思路多少還有些靠譜,你連華人的秉性都不了解,如何尋找華人裏的精英?可美國人真的了解華人嗎?普特南認爲羅伊多少知道點。
羅伊已經退休多年,按照美國政界的習慣,退休了也要加入某些研究會,基金會,羅伊也是一樣,他居住在靠近華盛頓的弗吉尼亞州的鄉下,加入了基辛格基金會,原來還擔任過執行理事,現在年紀大了,基本上是不理世事,在家養老。
普特南還是有身份的,通過秘書的安排,總算是找到了羅伊,兩人在羅伊鄉下的寓所裏見了面,當然,這種見面都不是白見的,普特南還是要掏錢買門票的,這個錢未必是直接交到羅伊手上,也許是給基金會捐一筆款子,也許是給羅伊所在的啥子黨提供一筆政治捐款,總之,羅伊不會白見這個“大老闆”。
說起這個來,一些美國人不僅在國内玩這個,還跑到華夏來玩,比如,與某位經濟巨人“共進午餐”,價格不菲,不是說掏飯錢,說是一次慈善捐款,其實就是見一面的門票,就這,還争破腦袋,最後是150萬美元敲定。
“我先跟您說一個故事,然後,請您幫我分析分析,我該怎麽辦。”見到羅伊後,雙方進行了禮節性的客氣後,普特南就單刀直入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你說說看,不過,你說的故事應該是我熟悉的領域,要是我不熟悉,恕我直言,我是愛莫能助的。”外交官出身的羅伊可是不會給普特南留下空隙。
“肯定是您熟悉的領域,是關于華夏方面的,當然,不是政治上的,也不是經貿上的,您是知道的,我是在華爾街幹活的,我對外是個金融家、投資家,實際上,我掌控着一些涉及文物藝術展覽的行業,比如說……”普特南還想繼續介紹自己,被羅伊伸出手攔住了,“我知道你是幹什麽的,你就說故事吧,你隻有一小時的時間,現在,你還剩下……不到45分鍾了,請你注意這一點。”
普特南被羅伊的話給刺激了一下,可眼前這個人是外交家,是政治人物,自己可是得罪不起啊,于是,吸了口氣,點點頭,把與方丹發生的事情說了。
想要把這件事情說清楚,還有時間限定,可以說,普特南費了很多力氣,等到故事說完,問題提出來,剩下的時間隻有不到10分鍾了。
“你爲什麽不接受方丹先生的建議呢?他雖然是法國人,可是他代表的是華人的意思,你失去了一次非常好的機會。”羅伊很紳士的伸出手請普特南喝點水,他知道普特南剛才肯定說的口幹舌燥,“華人愛惜自己的名譽和信譽,尤其是他們的精英,不大可能會被簡單的物質引誘,在我與他們打交道的時候,不能說沒有成功過,可是成功獲得的都是華人裏的渣滓和敗類,都是不堪大用的人。”
羅伊說這個話可是有依據和教訓的,新華夏建立後,美國的各個機構都不乏收買和策反華夏精英的事件,可是,當他們有收獲的時候,發現被收買的都是臭魚爛蝦,都是唯利是圖的一些垃圾,真正的華人,很難對紙醉金迷的生活感興趣。反過來,被美國人收買的一些人,他們在美國很難成功,成功了,也是他們離開美國的時候,倒回頭一看,美國人覺得是他們幫華夏培養了高級人才,這太虧了,太不劃算了,于是,就有人提出了對華人留學生的限制,将一些大企業裏的華人工程師驅趕,結果是,一些本來猶豫彷徨的人下定決心回國了,他們吃了虧,更加了解美國人的險惡用心了,不想回來的,隻能逐步的跌落到世俗的謀生道路上。
普特南聽着羅伊的話,覺得自己這次花得錢可能也是與給偵探社的錢一樣,打水漂了,就這麽點時間,還說出了指責自己的話,要是指責自己,他花錢來挨批評?那不是腦子進水了?可到底該怎麽弄?難道說你就不能說點實在的嗎?
“我知道你心裏的想法,對于華人,你沒有能力去搞你想象的那一套,華人連國家間的一些事情都是我行我素,你一個金融家如何去對抗?我給你的建議就是,回頭去找方丹吧,也許他們正等着呢,你越是在外面胡亂的折騰,他們就越是氣定神閑的在那裏看笑話,沒有這個底氣,方丹能讓布魯斯去找你傳話嗎?”
羅伊的話言簡意赅,說出了實質。他是變相的告訴普特南,方丹也是西方人,你普特南能想到的招數,方丹同樣想得到,想得到還帶話給你,這是啥意思?你普特南爲什麽不深入的想想呢?自己稀裏糊塗的掉進坑裏,折騰了都快倆月了,錢沒有少花,可效果呢?這個故事要是傳出去,還不叫人笑掉大牙啊?
“你之所以犯這樣低級的錯誤,隻能說明你是個沒有肚量的人。”
羅伊是老牌外交家,是知名的政治人物,加上又屬于德高望重的長輩級别,他對普特南發表意見根本不考慮對方的面子和情緒,說話可謂是一針見血。
“如果你的肚量大一些,不是那樣去想對方,即便是對方給你下套了,你也是有其它辦法反擊的,到時候,就是你占理,可是現在,你能說人家什麽呢?在同等的遊戲規則下,是你沒有按照規矩出牌,現在,你回過頭去并不遲,無非是把身子降低點,相比較你想幹的事情,你的那點自尊心算個啥?”羅伊算是把普特南心裏那點東西都掏出來了,沒有給普特南一點回旋餘地,“美國人是務實的,當我們競争不過對手的時候,我們就要與對手做朋友,做合作夥伴,至少,這樣我們還有所得,如果一味的對抗,結局是什麽?就是你現在這樣。好了,我能告訴你的隻有這些了,你自己回去想想,轉回頭去誠實的承認自己的錯誤,無論在哪個國家哪個民族的意識裏,都是美德,都是會被人們尊重和稱頌的,難道說美國人不是嗎?或許内涵不夠完美,可你最後一定會有收獲,這才是關鍵。”
說到這裏,羅伊吧嗒着嘴巴不再開口。而此時的時間剛好到了結束的時候。
普特南回去還真是認真的想了,最後,他還是給布魯斯打去了電話。
“親愛的布魯斯,你上次說的那個事情還有效嗎?我想,我可以考慮了。”
“哦,你問的是哪個事情?我不太記得我最近對你有過什麽承諾啊?”
缺德,缺德的布魯斯,明知普特南說的是啥,卻故意的裝糊塗,弄的普特南就像吃了一隻蟑螂一樣的惡心,可是他沒有辦法,隻能低頭說小話了。
“就是那幅在大都會博物館裏的水印版《仿富春山居圖》,你不是說可以幫我們解決目前的難堪嗎?這樣的事情還需要我提醒你嗎?我記得那可是方丹先生安排的,是你成爲他的法律顧問後第一次主動承擔的一項業務吧?”
“哦,是有這個事情,可我目前沒有接到可以繼續的指令啊。”布魯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