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一般人的理解,方丹清白了,作爲一位拍賣行業的名人,開個新聞發布會,向公衆表明一下,這無可厚非,同時也是爲自己做一次免費的廣告。可是今天這個發布會似乎并不完全是這樣,這律師一上來的發言,可謂是火藥味十足。
“由于布魯斯先生的誣告和刻意宣揚,給我的委托人帶來了重大的名譽損害,帶來了相當嚴重的精神損害,爲此,我被授權宣布,我的當事人方丹先生将起訴布魯斯先生,向其索賠名譽損失費、精神損失費等各項費用一億美元……”
都沒等麗薩繼續說下去,下面的媒體記者就“轟”了起來,有的驚訝,有的自語,有的趕緊的将現場的東西發回自己的東家,有的在那裏發呆。太意外了。
難道說這裏不是直播嗎?進入電子時代以後,自媒體的直播幾乎遍地都是,可是,要想進入各地的主流媒體直播,與原來一樣,還是需要預先策劃和制定,作爲花邊新聞的自媒體記者,你可以拿着手機在現場直播,可你播出的地方也就是在手機上的一些平台,進入不了廣大公衆的眼簾,而一些主流媒體的記者把現場視頻發回去後,那邊值班的總編就很有可能直接插入到适時的節目中去,成爲一種最接近直播的轉播,比如,現場的ABC記者,想的就是将這個消息傳出去。
“下面我說兩句。”方丹在麗薩宣布完起訴聲明後,拿過了話筒,“商業競争很正常,在商業競争中故意設置圈套上對手上當也屬可以理解,但是,用無中生有的理由,動用司法機關去限制對手的人身自由,這就不可以被理解,同時也是不可以被允許的,美國是什麽?不是你們說的什麽什麽典範,什麽什麽自有嗎?怎麽就發生了如此荒誕的事情?所以,誣陷我的人不可能逃脫上帝給他的懲罰,我不缺錢,我也不需要這筆賠償,可是,紐約還有許多人需要,他們還在生活的底層掙紮,那麽好,就讓布魯斯先生爲這些人做點善事吧,我不會從美國帶走一個美分,相反,我還在紐約設立了辦事處,如果有誰想将自己的藏品和藝術品拿出來與人共享,我歡迎他到我的辦事處去接洽業務。謝謝大家!”
新聞發布會進行的很快,很簡約,方丹說完話後,洛倫索就宣布發布會結束。
發布會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透露出的信息量也是巨大的。那些專業的記者可都不傻,他們紛紛的分析和解剖發布會上得到的信息,從各個角度解讀方丹說的話,解讀麗薩的起訴生命,結果,那個晚上,各個媒體竟然都成了“方丹”時間,而這種“富人打架”的新聞也是最能吸引廣大公衆眼球的,也是最能引發民衆的議論,不到一小時,無論是在視頻上,社交網絡上,電視節目上,方丹的故事都上了熱搜榜,頓時就成了人們議論的話題。
在紐約的事情,方丹安排完畢後,第二天一大早就乘坐私人飛機離開了紐約,不管怎麽樣,他現在花的是美國人給的錢,心安理得,反正拿出黑卡就能成行。他這也是多了個心眼,開完發布會後,他就換了一家更高級的酒店,他知道,自己是不能再在紐約呆了,各路人士,尋求幫助的人們能排着隊等他,所以,他放完炮就打算腳底下抹油,溜之大吉,這也是他與劉道源通電話後設計的套路。
“你要想讓剩下的11張水印畫賣個好價錢,你就按照我的套路來,你也許不知道,因爲你在紐約折騰出來的事件,那幅在燕城開展的第一号畫,現在想要去看一眼就得排隊,門票的預售已經到了三個月後了!你也不想想,光是在華夏,各個省裏都有美術學校,從初級到高級,光是學美術的人就有幾十萬,誰不想親眼目睹一下在海外生産的精品啊?加上在美國發生的故事,那就是不花錢的超級廣告啊!你最後再澆上一桶油,點上一把火,後面的事情就不用我說了吧……”
别說,此時的劉道源是個徹頭徹尾的黑高參,在華人的國畫創作和營銷中,他可是要比方丹熟悉的多,而且,他現在也明白了小老大下的這盤棋的用意了。
如果說托馬斯一開始就畢恭畢敬的去尋找水印版的原作,或者說在海外加工出來後,懂得點華人的文化内涵,不是那麽急的把印制出來的水印版送拍,而是尋找華夏丹青大師們預先的評估,沒準,李凡也就算了,畢竟李凡是個不爲己甚的性格,保不齊一高興,拿出印章交給劉道源,在那些畫作上一蓋,至少能蓋上十幅,這個事情也就揭過去了。可是沒想到,這個托馬斯是想在執行後台老闆計劃的同時,自己也要撈點錢,要知道,他那個時候可是與方丹有合作協議在手的。
正是托馬斯的吃像難看,加上大都會那邊得知拍賣失敗後,馬上就發起了對方丹的個人訴訟,還頻頻的向方丹遞話,隻要把那幅十九号讓出來,所有的一切就算了。實際上大都會還是在與方丹的商談中留有伏筆的,最後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要生吃方丹手上的那幅畫。什麽樣的伏筆呢?那就是通過訴訟,隻要方丹低頭了,讓出了海外唯一的十九号,那就等于間接的證明了方丹在巴黎鄉下造假。
拿着這樣的證據,大都會完全可以通過其它的渠道繼續坑方丹,不排除去尋找原著作的經銷商平濤文化公司,而到時候,平濤文化公司還不得不按着大都會劃下的道道來,因爲,人家将實錘的證據提供給你了,你作爲著作人的經紀公司,作爲第一版水印畫的經銷方,能不管不問嗎?如果你裝糊塗,不想過文,那将來還如何在藝術圈子裏混啊?到了那個時候,大都會很有可能會派人代理平濤文化公司在海外與方丹“打官司”,方丹想要平事,那就要看看你家的倉庫裏還有啥好玩意了,所以說,在西方的商業交際中,稍有不慎,不是破财就是毀家,幾乎遍布荊棘,到處是坑,這也是爲什麽許多華人在海外本來發展的好好的,沒來由的就被人家給折騰了,一下子又回到了“解放前”。其實,人家一開始就盯上你了,遲遲不動手,那是等養肥了再殺,你原來幹得越歡實,人家就越是高興,因爲你獲得的利潤最後都是人家的,這樣的套路,大貿上過當,小貿也吃過虧,問問那些在海外淘金失敗後回來的人,哪個不是眼淚一把一把的?
當然喽,劉道源還是把李凡在紐約淘到的幾樣東西發照片給方丹,特别指明了那塊浪琴表的曆史價值,這下子又把方丹的胃口給吊起來了。
在諸多瑞士名表裏,隻有浪琴表是可以追蹤到最早是法國人開辦的,這也與瑞士這個國家的成立比較晚有關,瑞士人自己都說,瑞士,是由一群不想當德國人的德國人,不想當法國人的法國人,不想當意大利人的意大利人組成的,成立的時間是1848年,而浪琴的創始人奧古斯特。阿加西卻是一個典型的法國人,不過是在蘇士河右岸買了兩塊地皮,1832年在那裏建立了自己的鍾表工廠,誰知道,最後那裏成爲了瑞士的國土呢?那塊地在當地被叫着“浪琴”,于是,在後來,企業做大了,産品的名稱就叫“浪琴”了。
劉道源發過來的照片就讓方丹有些奢望了,最後決定,這塊表将在巴黎春拍的時候送拍,定出的底價是20萬歐元,對此,劉道源壓根就無所謂。倒是倆孩子弄回來的二戰早期德軍的腰帶,讓小舅子足足的威風了一把,還拍下照片,發到了網上,結果引來諸多人的“求購”,價錢出的可都不低。
說,劉道源亮出這點東西就算了嗎?那是不可能的,接下來,劉道源把凱琳娜的新作《紫砂壺》的照片又發了過來了,方丹是行家,一眼就看出這是芈凡的作品,也不廢話,直接說,“這個可以送拍,底價100萬歐元!”
方丹滿以爲這就算是不錯了,他沒有想到,劉道源到了最後給他發了一顆巨大的“炸彈”,高清的《委屈》照片發了過來,方丹一看就哭了,是那種實在無法忍耐的嚎啕大哭,那幅畫太傳神了,把他當時的心态刻畫的活靈活現,怎麽能讓老方不觸景生情?他已經無法與劉道源繼續通話了,過了許久,才發過來一條信息,“不管多少錢,這幅畫我要了!你必須想法子成全我。”
這邊方丹老淚縱橫,那邊劉道源卻是在偷着樂,“嘻嘻,這就是給你量身定做的,你不掏錢誰掏錢?瑪索大媽這次怕是又要出名了,唉!太傳神了!”
回到法國的方丹,一門心思就投入到了這邊的春拍籌備了,由于前段時間打官司,公司的業務幾乎都停頓了,廢話,資産凍結了,業務沒法開展。現在官司沒了,公司馬上恢複正常,他忙,他下面的那些人更是忙的像找不到家的寵物狗,也不管啥勞工條件了,都自覺的加班,不加班也不行啊,時間太緊張了。
在燕城的那邊的合資公司也在準備春拍,根據計劃,燕城這邊的拍賣會要晚上二周舉行,可是,那也得提前準備啊,隻不過,在燕城這邊,有幾個合夥人,他們按部就班的找關系,工作的進度反而比巴黎這邊快得多。這是方丹沒想到的。
麗薩發表的訴訟聲明,可是把布魯斯給雷到了,可是作爲一名資深律師,哪裏不明白這裏面的套路啊?讓他惱火的是,對方居然不按照套路出牌,一開始就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上,把他架在火爐上烘烤,這讓他在業内的聲譽也是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一些同行甚至還打電話來問他,爲什麽犯了如此低級的錯誤。
布魯斯可是有苦難言,最先給他提出這個暗示的其實是後台老闆普特南,是普特南認爲方丹一夥搞了欺詐,布魯斯不過是個高級馬仔,是個具體辦事的,可是他能在這個時候去指控後台老闆普特南嗎?他手上也沒證據啊,就是有,他夠那個膽子嗎?不想活了?要知道,在美國,那可是有諸多職業“解除麻煩”的行家裏手,就布魯斯這點本事,做出一個意外來,那是一點都不難。
布魯斯說的業内套路是什麽呢?一般來說,類似這樣的民事索賠,都會私底下由律師給被控方發出律師函,如果談得好,大家也就是私底下交易,私了。而方丹一上來就發表聲明,那就是不給對方任何回旋餘地了。
事實上也是,第二天方丹離開了紐約回到巴黎,麗薩則是在布魯克林地方法院提起訴訟,各種證據和訴訟理由都是冠冕堂皇的,法院就是想推诿不受理都難,何況,這次追索的标的是一億美元,法院等于是來了一筆橫财啊。
接下來,媒體鋪天蓋地的轟炸,政客奧克林也在“适當”的機會裏發表個人談話,盛贊方丹先生的爲人和慷慨,稱呼方丹先生是上帝拍下來的“慈善大使”。幾乎所有的民衆都明白了,方丹要敲對手布魯斯一大筆錢,可這個錢不是爲自己敲的,而是爲了紐約布魯克林區的貧困民衆敲的,是羅賓漢式的劫富濟貧。于是,一些好事的媒體記者就開始演繹了,把方丹在美國這段時間遇到的所有故事揭了個底掉,甚至連方丹“爲了糊口”不得不去跳蚤市場“打工”的事情,也給演繹的繪聲繪色,像話本一樣的在民間流行,這下好了,老翁那家店鋪的生意頓時紅火起來,就連積壓多年的小東西也被搶空了,不得不去其他人那裏去“借貨”。
李凡帶着一家老小回國了,走的路線也是有講究,先到了深圳,把老兩口先送到家裏,然後才帶着凱琳娜和兒子,坐上高鐵回到學校,他這前腳剛進門,後腳就讓薛萬錦給堵上了,不依不饒的非要請李凡一家吃飯。
李凡知道一定是由有事情了,可也不好意思拒絕啊,這老薛還真是“無羞臊便所向無敵”了,李凡隻能坐上老薛帶來的車子,去一個地方“吃飯”。
到了地方一看,呵呵,這不是王巍搞的那個商貿中心嗎?還是到了王家的私人會所裏,剛進去,就見王巍、魏東琴等一幹人都在,就連江濤和姜禱銘這些文化人也來了,這是個啥意思啊?李凡多少有些蒙圈,他是真糊塗了。
“這個說話就要過年了,到時候我們也找不着你了,提前給小侄子發點壓歲錢!”老薛毫不掩飾的說道,“我們聽說你可是淘到了一把供春壺,讓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