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讓我先看看。”劉道源小聲的對方丹說道,“很快,我看完了你再簽。”
想着李凡的提醒,一定要确認對方是否取消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條款,看清楚後,他才能繼續演下去,此時的麗薩也不得不佩服劉道源的仔細,不過,劉道源這個舉動似乎也是對她的職業水準提出了懷疑,心裏多少有些不爽。
“好了!你可以簽了,簽完,這幅畫就可以給他們了。”劉道源對方丹說道。
布魯斯對劉道源的這種純屬畫蛇添足節外生枝的做法是十分的不屑,心說,“畫你都拿過來了,難道說你還能把這畫給拿走嗎?當我們跟你一樣是個傻瓜?”
方丹聽完劉道源的話,最後一咬牙一閉眼,快速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即把一份協議推到了布魯斯的面前,自己的那份則是塞進了自己的西服口袋裏。
“這是我最難過的一次交易,也是我最失敗的一次交易!”方丹感歎的說道。
“好了!可以對外宣布和解協議達成,那幅畫你們是不是該給我們了?”布魯斯洋洋得意的說道,“我雖然對這類藝術品不是很了解,可是我看這是一幅精美的藝術品,實在是太精美了,不能不說,方丹先生,你的确是犯了個很大的錯誤。我要是你,早就把這幅畫送到拍賣公司拍賣了,那省了你多少麻煩?”
布魯斯還在欣賞那幅畫,因爲畫作實在是太長了,足足有八米多,這在西洋畫裏沒有,除非是廣告,在這裏隻能邊看邊卷,然後通知押運公司前來接貨。
“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們寫一個收據呢?這幅畫上可是有着密押的。”劉道源從自己的手包裏拿出了一張标準的收據,上面也是打印好的文字和那幅畫的密押代碼,布魯斯抓過筆就在那張紙上劃拉了自己的名字。劉道源在傍邊還特意做出那種欠揍的表情,“你簽完字了,這個交易還差一點點了,我還告訴你下面的……”
劉道源正在向布魯斯解釋,話音還沒有落,會議室的大門被一群記者給擠開了,因爲,就在布魯斯說了“可以宣布”的話後,就有人出去通知了記者,這都是大都會博物館坎貝爾事先安排好的噱頭,大都會希望這個消息馬上在媒體上被傳播出去,這樣,他在那邊也可以召開記者發布會了,可以開始炒作了。
看到沖進來的媒體記者,布魯斯意氣風發的大聲說道,“現在我宣布,我所代表的委托人與方丹先生之間的商業糾紛,以雙方妥協達成和解結束,我将按照和解協議中的條款,帶走這幅精美的藝術品,他将在聖誕節那天就進入展覽室,在那裏,我的委托人很早就爲這幅精美的作品預留了展位,你們将在聖誕節……”
布魯斯一邊說着,一邊擺着“普斯”,滿臉笑意的讓記者們一個勁的拍照和進行視頻直播,那個架勢和做派,說有多沙雕就有多沙雕,看得劉道源隻搖頭。
方丹起身想離開,可是這個時候怎麽能走?那些記者不可能放過他,一大堆話筒,手機都伸到他的面前,問啥的都有,憋了半了一句,“悲憤欲絕!”
盡管這不是他的那幅十九号,可他看到如此精美的畫面,心裏就認爲這是同一批裏其它号碼中的一幅,自己保住了十九号,那送給對方其它号的真迹就輕松了?顯然是一樣的,與其這樣,還不如将自己的那幅十九号送給對方,眼下,可是欠下了劉道源一個天大的人情,這叫他心裏能不“悲憤”嗎?
“呃……各位,稍安勿躁,眼前這幅畫還有一個程序沒有進行,協議裏規定了,畫作必須要經得起第三方的鑒定和檢測,目前這幅畫還通不過。”劉道源故意的提高聲音說道,“這幅畫拿出去,一文不值,請你們仔細看看,這幅畫的落款印章是印刷上去的,這是不合乎國畫的規矩,完全經不起第三方鑒證的。”
整個碩大的會議室裏,突然就出現了幾秒鍾的寂靜,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上了劉道源和方丹……這算是什麽?噱頭?大逆轉?可沒這麽玩的啊?
猛然,布魯斯吼叫起來,“保安!報警!這裏有人現場欺詐!立即報警!”
頓時,那些記者們又熱鬧起來了,天啊!今天的這個簽字儀式可太富有戲劇性了,太特麽的刺激了,各家媒體拿着話筒、手機,在那裏可着勁的“哇啦哇啦”。
“你們不能走,剛才大家都聽到了,這幅畫是無法通過第三方鑒證的,你們涉嫌觸犯了詐騙罪!這是很嚴重的罪行!”布魯斯插着腰,義正詞嚴的說道。
“布魯斯先生,請你說話要慎重!如果你沒有聽明白的話,我可以給你解釋,如果你聽明白了,還在堅持指責我們是詐騙,那麽我們保留對你诽謗我們的起訴權,你看看,這裏有衆多媒體記者,你那樣不負責任的說話對我的委托人和這位劉先生的聲譽影響太大了!”麗薩幾乎是聲色俱厲的對布魯斯提出了抗議和警告。
作爲資深律師,麗薩可不是初哥,她非常精明和嚴謹的留意着現場的突變,劉道源的話是有一個前提的,那就是還有一到程序沒有走完。同時,她完全相信華人做事的牢靠。劉道源她是認識的,在歐洲處理那兩個案子的時候,她就領教到了華人這後發制人的高明,今天,顯然又是一次重大的扭轉乾坤的後發制人。
“難道不是現場欺詐嗎?這位送畫來的先生都說了,說這幅畫無法通過第三方鑒證,那就等于是一幅赝品,一個假的,在場的所有記者都聽見了,不是嗎?”
布魯斯可是不會被麗薩給吓唬住,甚至氣焰更加嚣張的與麗薩放對了。
“這位高明的先生,剛才我明明說的是‘還有一個程序沒有走完’,這是個前提,如果你的理解力沒有問題,或者說你上學的時候,認真學習過,這話應該不難理解吧?我這就是告訴你,最後一個程序走完了,這幅畫就沒有問題了。現在,分明是你在阻攔我進行最後一道程序,是你想讓這幅畫無法完成最後的創作,你在這幅畫無法驗證的結局中,你扮演的是個什麽角色?”劉道源站出來說道。
劉道源的話頓時讓一幹記者們都安靜下來,他們對藝術品的鑒證和什麽程序都不清楚,此時見着劉道源手裏拿着一個小盒子,都以爲應該是給這幅畫貼個什麽标記或者留下什麽特殊的印記,他們在惶惑中又把目光盯向了布魯斯。
“是啊!這位先生說得對,人家是當着你的面要進行最後一步的創作,爲什麽不給他這個機會呢?”《國際收藏》雜志的大牌記者站出來說道。
“是啊,應該讓我們大家一起鑒證這幅偉大的藝術品最後的創作!”
“就是嘛,人家把畫都拿過來了,當着你的面進行最後一步,你們怎麽如此小肚雞腸的?這太失頂級博物館的風範了?也太失大律師的水準了,沒眼看!”
一些記者跟着你一嘴我一嘴的說了起來,把個布魯斯給弄的十分難堪。
“我先來給大家科普一下華夏國畫的特點,很快的,我簡潔的說幾點。”劉道源此時對大家擺擺手,“華夏國畫與西方油畫最大的一個區别就是,華夏的作者要在畫作的左下角留下自己的款章,西方油畫在過去是不留任何作者标記的,當然,現在也有人會在畫面上隐晦的留下簽名,有的會在畫的背面簽名。”
說到這裏,劉道源指指桌子上的那幅畫卷,此時,已經被布魯斯看到最後了,前面都仔細的卷了起來,好在,這裏的會議桌足夠長,足夠大,否則還真擺不下。
“大家留意看看這裏,這裏是不是也有一枚印章?可是,這沒印章是在制作時用電腦刻制後印刷上去的,這就是不懂得華夏國畫創作規矩的人幹出來的,可以說,這幅水印畫是很難複制出來的,方丹先生可是聘請了十幾位世界上頂尖的工匠和技師,使用了絕對傳統的工藝,曆經幾個月才完成,可惜,就是在這最後的一道程序上,被某些外行給坑害了,還讓他掉進了訴訟的陷阱。”
此時的會議室裏鴉雀無聲,似乎在聽一個大學教授給他們講藝術課,機會難得啊,而且,還說了這幅畫後面的許多故事,這太吸引人了。
“這幅畫的原作已經無法取下來,在華夏江南的一個叫烏篷小鎮的影壁牆上,由于畫作太過精美,工作室實在不忍就固定在那裏,這才花費巨大的資金和人力物力,前後雕刻了幾千幅刻闆,用世界上最神秘的水印技術複制了此畫,這種完全依靠手工,依靠人力的複制,曆時近一年,華夏國内僅僅複制了20幅,不是說爲了使數量少而故意爲之,而是複制太過艱難,合格的隻有20幅,其他的全都不合格,隻能銷毀,雕刻出來的模版也無法再用。”說到這裏,劉道源那惋惜的表情把在場的人全都給感動了,他們終于理解水印版畫作爲何如此珍貴了。
“無獨有偶,我的好朋友方丹先生有幸獲得了其中一幅,他爲了能夠讓更多人欣賞這幅精美的畫作,自己出資2000萬歐元,在法國進行了水印複制工作,他從華夏聘請來最頂級的工匠師父,最頂級的技師,這裏我要告訴大家,這些人的平均年齡超過了66歲,他們殚精竭慮的工作了幾個月,最後被某些人的愚蠢行爲給毀了!如果沒有那個印刷的印章,這幅畫在巴黎的拍賣會上就是搶手貨!”
“是哪個蠢驢幹出如此低級的錯誤?他應該站出來對此負責!”衆人吼起來。
布魯斯尴尬的在那裏站着,什麽話都不敢說了,作爲一名律師,他明白,這次恐怕不是托馬斯給方丹下套了,而是方丹反過來把托馬斯給套死了,即便是不點名,那大都會博物館裏的大老闆能不知道嗎?這個托馬斯還有個屁的前途。
此時的方丹,在旁邊居然聽的老淚縱橫,劉道源把他說的如此高大上,連他自己都信了,又想到自己的确是被托馬斯給坑了,到現在,還真是悲歡交集,本色出演了一場苦情戲。方丹的表現,也刺激了麗薩,女人嘛,本來就心軟,她知道這是一種典型的商業欺詐,可是她無法去求證也無法從那個角度去辯護,現在,老方丹又那樣的表演,弄得她也眼眶紅潤了,爲了避免眼淚掉下來,她隻能仰着頭,旁邊人看到那就是一幅“回天無力,仰天長歎”的經典表情包。
“在這裏,我還要告訴大家的一件事,我是這幅畫作者芈凡的經紀人,唯一的經紀人,我又是方丹先生的好朋友,拍賣品推薦人,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已經無法置身度外,我講方丹先生面臨的麻煩告訴了芈凡,芈凡對方丹先生的壯舉非常感動,對他遭遇到的不公非常氣氛。在這裏,我要告訴大家,芈凡是一位隐士,芈凡的畫作非常少,可拿出來的無一不是精品,關于芈凡的畫作,你們可以去網上查。”劉道源在方丹和麗莎唏噓的時候又開口了,他的講述絕對帶有傳奇色彩。
“你說了這麽多,與你的最後一道程序有關嗎?”布魯斯可不想讓劉道源繼續忽悠下去了,他知道,周圍不少媒體記者可都是在做直播呢,這影響太大了。
劉道源對布魯斯一笑,繼續說道,“芈凡認爲方丹先生這樣熱愛藝術的老人必須給予支持,在芈凡看來,如果不是某些人一意孤行急功近利,在制作和印刷的之前去找芈凡,芈凡是會同意的,芈凡不是個敝帚自珍的人。芈凡對方丹先生因爲這個事情攤上官司深表遺憾和惋惜,芈凡決定幫助方丹先生。”
“是的,我忘記了自己是除了華夏以外唯一擁有正品水印畫的人,我疏忽了自己的防範,這個我就不多說了,大家可以去想,可以去猜,但是最好别說,别寫,免得招惹到無妄之災。回想起事情的前因後果,我是真冤枉啊,是完全無辜的,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倒黴的倒黴蛋!”方丹抹掉了把眼淚憤然說道。
周圍都是美國人,方丹如此訴說,大家都能理解,甚至還暗暗的給他點贊。
“芈凡認爲應該拉方丹先生一把,于是,授權我到這裏來爲這幅畫填缺補遺,現在,我要當着大家的面,爲這幅精美的水印畫作蓋上作者芈凡的印章!”
石破天驚!現場頓時炸廟,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幾個保镖,将劉道源妥妥的圍好……隻見劉道源拿出了一枚田黃石印章,按好印泥,鄭重的在畫上蓋下。
這,太神奇了,驚天大逆轉,玄妙的東方文化……各媒體消息鋪天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