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爾斯律師對吧?我的律師麗薩要跟你說上幾句話,你聽一下可以嗎?”方丹客氣的詢問道,自己手上的通話已經從普通通話變成了視頻通話。
“哦,好的,請給我吧。”年輕的鮑爾斯律師接過了電話,“嗨!我是鮑爾斯,根據學校的名人榜上的記載,我們應該算是校友呢,隻不過我是個小學弟。”
好嘛!這個年輕的鮑爾斯還真是有與人套磁的本事呢。可惜碰上麗薩沒戲。
“我們之間的友誼等到案子結束後再說,我不介意你請我吃飯,同時也不介意請你吃飯,但是,現在不行,你把手上的東西收拾好,到我在紐約臨時租賃的寫字間來談吧,我相信你的委托人一定是很着急的,那你就不要耽擱,你給我記住,你每耽擱一分鍾,就等于是讓你的委托人多一分鍾的麻煩!”麗薩說完挂斷。
視頻電話,如果不插上耳機,那雙方對話的聲音就是免提狀态,鮑爾斯與麗薩的通話,方丹都聽見了,他不動聲色的微笑了,可以說到現在他已經心緒大定,他雖然還不知道自己這邊如何去赢得官司,可他感覺到自己可能要赢這場官司。
“其實,這麽簡單的解約事宜,您沒有必要搞的那麽複雜嘛,您看,我們給您的條件還是很優厚的,我的當事人完全放棄了這次合作中的權益,對于投入的資金和無形投入方面也不需要補償了,也就是說,你們合作項目的所有收益他不要了,我還是第一次接觸到如此大方和寬厚的當事人。”鮑爾斯一邊說一邊把手機遞還給方丹,“您隻要在這個解約承諾書簽字,項目的一切就都是您的了!”
“以你的年紀,你接過幾單如此數額的官司?你的收費是按照這個協議的标的數來計算的吧?”方丹不鹹不淡的說着,收好了自己的手機,用平和的目光看着對方,“你要麽是什麽都不知道,要麽就是在家裏排演好了才來的,可你這一套對我沒有用,你已經聽到了,你每延誤一分鍾就帶給你的委托人多一分的麻煩,好了,抓緊時間去辦吧,我要回房間休息一下了,再見!祝你好運!”
不是方丹沒有聽懂鮑爾斯提出的解約條件,是劉道源已經事先告訴方丹,所有官司上的事情讓律師去處理,他不要做任何表示。如果以方丹的看法,對方提出的解約條件還是可以接受的,這等于是托馬斯将他自己在合作項目裏的投入全部放棄了,說起來也不算少了,那些雇工和往來交通的費用等等,其實也不少的。
作爲西方人,一般是不會那麽聽話的,“你讓我怎麽樣就怎麽樣?那我不成了傀儡?太沒有面子了,太丢份了!”所以,西方人在許多事務上很難統一口徑,作爲政客,往往用模棱兩可的話語去模糊概念,可是作爲商人或者是普通人,他們之間的配合……那純屬扯淡,這也就是爲什麽西方想封鎖和制約某些大國的時候,往往都是漏洞百出,自由經濟的本性決定了他們不可能鐵闆一塊的統一行動。
可是方丹不是标準的西方人啊,他是猶太人,猶太人的精明讓他會審時度勢,猶太人沒有祖國,沒有政治上的原則立場,他們有的就是生存下去,爲了生存,他們可以幹出任何事情。與劉道源、薛萬錦、石大慶這些華人接觸後,他覺得華人可是比那些說得天花亂墜的西方同行靠譜的多,至少,華夏國内的華人與他在巴黎接觸到的一些華裔不一樣,那邊的華裔似乎多少被西方社會污染了。
方丹起身離開了,鮑爾斯思索了一下後,搖搖頭,“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這個看似簡單的案子,難道說後面還有什麽不爲人們所知的事情?”
鮑爾斯掏出了電話打給自己的當事人托馬斯,“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我?對方沒有簽署你給的那個看似優厚的解約承諾書,他讓我去找他的代理律師談,我不知道你這裏還能有多少回旋餘地,是不是還有其他關聯的官司?”
作爲職業律師,鮑爾斯雖然年輕,雖然沒有接過幾單如此賺錢的單子,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越是看上去簡單的案子,後面就越是隐藏着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不想刺探和知道你更多的秘密,可是,如果我這裏沒有一個回旋的界限,對後面的事情怎麽談?你給我的時間是48小時,可現在似乎隻有四十個小時了,所以,你得配合我,我相信對方會反過來追索他們的精神損失……”
“不要多說了,我這裏最高可以賠償對方五百萬!無論如何,你必須在今明兩天把這個事情談下來,否則,根據我們簽署的約定,你一個子拿不到,還得倒賠我100萬美元!”托馬斯在電話那邊很快就說出了底限,“我要的是速度!”
鮑爾斯還想多白話幾句,可是托馬斯那邊已經把電話挂了,看着發出嘟嘟忙音的電話,鮑爾斯無奈的收拾起文件,然後準備立即離開。
“對不起,先生,您還沒有買單呢!”服務生微笑着提醒鮑爾斯,“20元。”
還真是,這裏可不是給人白坐的,鮑爾斯進來的時候點了一杯咖啡,看了看座位上的餐牌,還真是這個價錢,他掏出了錢包,從裏面拿出了22美元放在桌子上,那個服務生這才微笑着讓開了通道。那多出的2美元是小費。
在美國消費的時候,尤其是在餐館、咖啡廳、酒吧、快餐店等等這類的純服務型行當裏,千萬可别信那餐牌上寫的價錢,或者說,在美國,所有公開的報價都是個幌子,這也是典型的美國特色,在歐洲可是沒有的。
首先,美國的所有公開價格顯示裏是不包括小費和稅收的,有些地方會善意的提示,有的幹脆啥都不說,你還以爲你的收入相當不錯呢,可實際上呢?還要繳納各種稅金,最後到手的錢往往比字面上的少很多,你的工資越高,繳納的稅金比率就越高,隻有窮人無須交稅,所以,流浪漢就多了。其次,不管是吃飯也好,喝咖啡也罷,都得給小費,這個小費與經營者無關,與爲你服務的人有關,而且,一般還不是直接交到服務者的手上,懂行的都是放在桌子上,塞進服務生上衣胸前的口袋裏,不管如何簡約,服務生的上衣左胸前都會有個口子小裏面不小的口袋,方便容納客人向裏面塞消費,你要是直接把小費遞給服務生,那是具有一點點“侮辱”性質的,有的人講究,有的人不講究……
從美國的這個特色就可以知道,美國人是喜歡搞虛頭巴腦東西的,顯現給你的一切都别認真,你認真了就一定倒黴,一定會掉進對方設計的陷阱裏。當今商業經濟上流行的各種“促銷”手段,幾乎都是起源于美國,玩的就是一個“虛”字,從本質上就是一種引誘,比如,告訴你去開什麽免費大流量的電話卡,說的天花亂墜,你真的以爲是占便宜了嗎?對不起,當你申請的時候,你就掉入彀中,當你注冊的時候,你就要掏出一筆遠比他們字面上說的數額,最後,所有的解釋權在人家那裏,是啊,人家可以給你,也可以不給你啊!沒毛病。
想要終止托馬斯與方丹之間的合作,無論是在美國還是在歐洲,誰主動提出誰就要買單,這麽簡單的道理,布魯斯不可能不知道,爲此他也是做了布置,要不然托馬斯怎麽可能一口就說出解約的底限呢?關鍵是,布魯斯沒有直接去指點鮑爾斯,甚至把自己隐藏起來,他怕引起對手的注意,可是,自己不去就不可以叫别人去指點指點鮑爾斯嗎?布魯斯不是沒有那個腦子,是太過高傲和自信,在他看來,不管花多大代價,隻要把托馬斯摘出去了,這個官司他鐵定勝訴。相比較最後獲得的收益,爲托馬斯付出的那點東西簡直就是皮毛而已。
這個賬到底是怎麽算的?難道說得到了方丹的那個十九号價值連城?目前在國内雖然是有價無市,可大家的估值也不過是**千萬,算下來也就是一千多萬美元啊,這裏外裏的,大都會能賺多少錢呢?可實際上,這個賬不是這樣算。
大都會博物館早就在策劃各種特色的藏品系列展,利用各種噱頭進行展出。要知道,大都會博物館可不是國立的,是私人性質的經營性組織,去那裏參觀,門票是25美元,看上去不多,可是,在裏面諸多的服務項目裏可沒有免費的。
大都會展館多,展品多,你沒有可能一天就看完所有的展品,沒錯,一張門票可以連續三天前來,可是,你來了就幹逛嗎?那麽多極具誘惑性的紀念品,不信你就不動心,如果定向展開系列特色展覽,比如,利用這次狙擊方丹獲得的“仿富春山居圖”來做噱頭,大量吸引在海外的華人前來,别的地方不說,僅僅在美國的華人就超過五百萬,而且主要集中在東西海岸線附近,紐約有多少?據不完全統計,在紐約生活的華人高達百萬,而在紐約附近200公裏範圍内各個城市裏,華人的數量也不少,光是這些人的消費潛力就足夠大都會收回所有投資了,他們知道,華人在骨子裏特别留戀家鄉,哪怕是向往西方生活的一些人,他們還是願意去了解和參觀來自祖國的文物,何況,這富春山居圖本身就是一個傳奇。
如果得到了方丹手上的那幅畫,大都會博物館還能派生出諸多的紀念品,紀念品的營銷是個無底洞,最後的收益是不計入博物館運營成本的,那些高層和中層人員靠什麽去撈錢?靠什麽給一些員工發福利?這種貓膩,世界通例。
鮑爾斯得到了底限的承諾,馬上開車向麗薩說的地址奔去,按照美國人的習慣,那邊承諾可以賠付500萬,鮑爾斯隻要能夠節省下來,他至少有10%的提成,這可就不是一個小數了,此時的鮑爾斯一門心思想着的就是去與麗薩這個大學姐碰碰,他在那裏想着“虎口奪食”的謀略了,殊不知,他這無異于異想天開。
在西方人的訴訟裏經常出現臨時“換馬”的事情,就是在訴訟的中間更換律師,輕微的是更換律師,嚴重的連律師事務所都換掉。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類似想鮑爾斯這樣理解委托人給的底限,在這些律師看來,他們個人的收益是第一位的,既然可以争取到意外的收入,那他們是不會提雇主考慮的,而在争取這個利益的時候,往往就會忽略雇主急迫解決問題的用意,就會犧牲掉雇主的利益,這也是自由經濟性質決定的,同時,也是律師道德水平、職業節操高低的分水嶺。
“你了解你代理這個案子的背景嗎?如果是簡單的解約,能是如此簡單的簽字了事嗎?”麗薩在臨時寫字樓裏接待了鮑爾斯,手裏舉着剛剛看完的解約承諾書草稿,“解約不是不可以,但這是你的委托人先提出來的,他僅僅是不要權益和不要自己的投入就行了嗎?難道我的委托人就不需要在精神上獲得補償嗎?”
“他們是合作,現在合作不成功,雙方一拍兩散,都有精神損失啊!憑什麽要我的當事人支付精神賠償?我們本來還想找你們要呢!”鮑爾斯果然開始讨價還價,“另外,你有方丹先生的委托書嗎?如果沒有,你這算不算是誤導了我?”
律師,尤其是狡詐的律師,最善于的就是鑽空子,找漏洞,随時要在精神上打擊對手,他們認爲,在精神上壓制對手就爲赢得官司鋪好了路。
“你可以質疑,這是你的權力。”麗薩不動聲色的看着眼前這個小師弟,她已經明白了鮑爾斯的動機,就這個心态,她壓根就不當回事,“難道你就不想想,像我這樣執業超過20年的律師,如此簡單的細節能夠疏忽嗎?不要說現在是電子時代,我現場讓方丹先生傳給我一個委托書很難嗎?方丹先生從事商貿活動超過四十年,是你在無視我們的資質還是懷疑我們都是弱智或者白癡?”
說着話,麗薩從旁邊的文件櫃裏拿出了一個卷宗,從裏面抽出了一份文件。
“這是方丹先生給我的委托書,由我負責他在美國的所有法律事宜,簽署的日期是半個月前,而期限嘛……好像是無限的,直到有一方提出解約爲止。”
鮑爾斯太年輕了,被麗薩給耍得一塌糊塗。—麗薩也知道眼前這個年輕律師可能就是個犧牲品,就是個投石問路的石頭,既然如此,她懶得跟對方進行長時間的讨價還價,直接開出一個價格,“托馬斯付出一千萬的解約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