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不是直達紐約的,越過太平洋,李凡帶着凱琳娜和兒子在洛杉矶下了飛機,然後,在機場就直接轉乘桑切斯派來的私人飛機,這才去了紐約。
在紐約的長島,桑切斯家族的那幢大别墅還保留着,這裏每年人來人往的,雖然不能說經常客滿,可也是經常有人來,至少,桑切斯的小兒子就經常來。
李凡沒有接父親的班,是個有行醫執照卻是不當醫生的人,而桑切斯的小兒子庸裏爾﹒桑切斯卻是學醫,醫學院畢業後跟着李湧實習了二年,然後回到美國開始了自己的行醫生涯。高師出名徒,此話不假,回到美國後,庸裏爾可是沒少接手一些高難度的外科手術,近幾年已經在美國醫學界聲名鵲起,時不時的跑到紐約來參加一些醫療會診,甚至還會主刀,所以,長島那裏他經常去。
老米帶着老婆瑪索提前來到了美國,先是在休斯頓那邊的莊園裏住了幾女兒女婿要去紐約,于是,老兩口又晃晃悠悠的提前到了這裏,想孫子嘛。
凱琳娜小的時候跟着父母到美國旅遊過,相比較起來,歐洲和美洲白人的生活習俗差距并不大,長相也相近,甚至在餐飲上也差不多,所以,凱琳娜對美國并沒有多少印象,哪怕被法國人吹的山響的“女神像”也引不起她多大的興趣。
瑪索這次來可是帶着畫夾子的,幻想着在美國旅遊的時候也許能激活自己某根創作的神經靈感,可到了美國後,還是那樣平淡無奇,這讓她很是失望。
美國的地理環境太好了,廣袤的平原和森林,廣袤的戈壁和沙漠,一馬平川的,拍出來的照片很不錯,用光,用色,可是在這裏創作畫作……有難度。文似看山不喜平,作畫也是一樣,有幾個畫家會拿一馬平川大草原當創作的題材?
說起來,在幾個大洲的自然條件對比起來,美洲和非洲是最好的,在沒有外力幹預下,這裏的生物界的生存完全遵循自然法則。在這裏的人類,生存成本低,地域遼闊,随便弄點啥就可以繁衍生息,尤其在美洲大陸上,人類幾乎沒有天敵。
有科學家認爲,美洲的印第安人是黃種人的後裔,從血緣人種學的分析上已經被證實了,而且,科學家們推斷,這些黃種人是在距今一萬多年的冰河時期,從白令海峽到達美洲的。有科學家說,在那個時期,整個海平面下降了100到200米,其實這個假設是不成立的,如果是這樣,現在諸多島國都與大陸相連了,在人類曆史上也一定會有記載和遺存留下來。最大可能是一些北方的遊牧部落在冬季的時候,追逐着獵物,從結冰的海峽上一路到達了美洲,冰雪融化,回不去了。
同樣是黃種人,在其後的萬年時間裏的進化就出現了巨大的差異,在亞洲的黃種人,面臨着大自然的各種磨難,生活環境惡劣,逼迫着人們要不斷的思考和改變自己,形成了當今的華夏文明。而在美洲,氣候宜人,物産豐富,不用幹活就能生存,所以,當白人探險隊到達的時候,這裏還是荒蠻的原始人社會。
正因爲華夏人懂得這個道理,所以,華人在教育下一代的時候,往往是鼓勵他們去吃苦,去受罪,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而在當今西方,爛掉的何止是一代人?過度的享樂讓西方人已經不論是非曲直了,一個勁的要由着性子來。
王巍與方丹交流的結果是,“隻要需要,我這裏的名頭你們可以随便拿去用。如果需要真的投資,我還可以出上個一兩億歐元的份子錢。”
王巍知道,這也許就是方丹的家底了,是與他個人公司沒有關系的一個家底。而劉道源與方丹洽談的結果就是,在開庭的前一天到達紐約,最後要在法庭上如何去表白和描述,需要看對手在法庭上是如何攻擊方丹了。劉道源隻能告訴方丹,在最後的時刻,一定會有神靈前來保佑他。這無疑是一個暗示,劉道源那神秘兮兮的樣子讓方丹猜了許久也沒有猜出來,最後誰能前來保佑他?
麗薩現在是美國知名的民事訴訟大律師,自打被段藍給發掘後,這十來年已經成爲段氏公司在海外的法律顧問,看管着段氏集團在海外龐大的資産。去年,麗薩橫跨大西洋去歐洲,幫助劉道源和李凡擺平了奧地利國家博物館的那個小醜,現在,又承接了方丹這個官司。在接觸到卷宗的時候,她一開始還有些不摸門,畢竟,文化藝術品官司的标的物和訴求與普通民事官司是不一樣的。
普通民事官司是有着市場透明估價的,當事人就是想獅子大開口也不行,可是這文化藝術品的索賠就複雜多了,有些律師壓根就不明白,這也是國際上敢接此類官司的律師不多的原因之一。而麗薩所要面臨的就是在美國藝術界非常有名的訴訟律師布魯斯。卡迪爾,是專門爲一些藝術品糾紛擔任代理律師的老手。
麗薩看卷宗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作爲一個在業内經營幾十年的老手,方丹怎麽就如此簡單的落進了對方設立的陷阱呢?而且還是自己給自己挖坑,把各種證據交到了對手的手上,這樣的官司怎麽能赢呢?她有些不明白了,更是對老闆的這次指派産生了懷疑,猶豫着要不要給段藍打電話,後來,她沒有把電話打給段藍,而是打給了另一個關鍵人物,常駐海外的“大内總管”秦梁棟。
“第一,你不應該懷疑你的老闆的決策,你能看懂的東西,他難道就看不懂嗎?第二,方丹先生目前是一些華人的合夥人,有這一點就足夠了,你與華人打交道這麽多年,應該知道華人在乎的是什麽。第三,你先按照自己的本色,按照美國訴訟的慣例去處理,看看對方的真實意圖是什麽。最後,當你需要炮彈和殺手锏的時候,你的老闆一定會給你。”秦梁棟說的不是安慰,是指示,是批評。
啥時候秦梁棟變得如此睿智了?才不是呢,這是李凡提前給他的秦叔叔打了招呼,他早就判斷出自己的義兄段藍是不會去管這個事情的,能給麗薩發個視頻,讓他去接手方丹的案子就算是給足名字了,怎麽可能還會深入去管事情?
現在的秦梁棟也是佩服這個小老大,用秦梁棟的眼光看,這是個比大哥李湧還難纏的角色,啥事都貓在後面不露頭,可是使出的招數都是看準了就不留情,而且非常的狠辣和不留情面,那個奧地利的二貨,有必要整的人家傾家蕩産嗎?最後還要給整到監獄裏去享受最後的人生?還有巴黎的那個灣灣仔,都是先示弱,迷惑對方,讓對方自以爲得逞,最後一擊絕殺,那種完全無法翻身的絕殺。
比起李凡來,秦梁棟覺得自己老了,心軟了。這次,大都會博物館捅了李凡這個馬蜂窩,最後是個啥結局?秦梁棟猜不到,但他認爲,對手絕對沒有個好的。
被秦梁棟“熊”了一頓後,麗薩心情反而好了起來,爲什麽?因爲她擔心的事情人家早就知道,不需要自己提醒。這明擺着要輸掉的官司還要自己去打,還要按照慣例去與對手周旋,這說明啥?說明自己的老闆又在迷惑對手啊,對華人輕視,不倒黴才怪,這已經被麗薩證明的不要不要的,既然老闆有了算計,自己還幹嘛去操心?按部就班的陪着對手玩呗,反正是給自己送錢,笑納了事。
就在麗薩心情舒暢,準備去喝一碗老火靓湯的時候,手機上收到了一條加密的信息,“用三号密碼解密”,沒有來電号碼,隻有一個附件,能夠知道這些暗語的人也就是老闆、二老闆,是誰在提醒她呢?所謂三号密碼其實就是用自己最小兒子的生日去解密,文件裏的摩爾斯電碼全部用自己兒子生日一除,需要的文字就出來了,這是早年與老闆約定的,一号密碼是大女兒生日,二号密碼是小女兒生日,三個密碼輪換着來,對手就是想破腦袋也猜不到。
麗薩端着老火靓湯,用勺子慢慢的攪動着,那種特有的香味讓她的腦袋瓜子清醒了不小,打開了那個附件,在**的程序裏,設置了小兒子的生日,跟着一串簡單的數字出現,随即,轉換成了一行非常簡單的語句,“仔細看看方丹與托馬斯簽署的合作協議,通過對方的訴訟,把托馬斯這個合夥人踢出去。”
麗薩呆呆的看着這一行字,足足有五分鍾沒有動,那碗靓湯已經涼了。
托馬斯與方丹兩人簽署的合作協議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任何單方面宣布退出都是要付出代價的。至少,自己爲了合作而投入的資金或者其它有形無形資産都得放棄。本來,大都會博物館起訴方丹,那個托馬斯也是會跟着沾包的,可是,當時,托馬斯忽悠方丹與大都會簽署代售協議的時候,以自己與大都會有關聯,必須回避爲由,讓方丹是以巴黎拍賣公司名義與大都會簽合約,這就是一個坑。
現在,大都會起訴的是方丹的巴黎拍賣公司,認爲方丹已經無法兌現合約的标的,将使大都會的聲譽和知名度産生重大的影響,他們很寬宏的要求方丹賠付名譽損失費,還聲言,絕對不會要高價,這個數額是大都會總資産的千分之一……
控方律師對記者們說的特别煽情,“對大都會玩的這次虛構的營銷活動,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讓大都會博物館蒙羞,多了不敢說,難道說千分之一都沒有嗎?所以,我們要求的不多,我們隻要一點點,用來平複大都會博物館那受傷的榮譽,用來彌補他們對大都會博物館犯下的罪孽,這是神的旨意……”
千分之一,說起來還真是那麽回事,可是,大都會博物館的總價值到底有多少?估計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僅僅收藏的梵高等名人的畫作價值就高達幾百億美元,更不要說收藏的華夏各個時期的文物了,整個博物館裏的藏品多達320多萬件,如此浩瀚的文物資源,根本沒有辦法準确的估價和計算,提出千分之一的要求實際上就是一個算不清算不完的無底洞,可以随時保證沒完沒了的糾纏。
如何把托馬斯從原來的合作裏踢出去?這可是個技術活,可這技術活對于谙熟民法的麗薩來說算不得什麽,她明白那句話裏暗示的真實含義,那就是要讓對方主動的把托馬斯從原來與方丹合作的協議裏拽出去,要讓托馬斯自己認栽。
她不明白的是,這樣做,對方丹來說很重要嗎?就算是吃掉了托馬斯的那點投資,可對方丹的損失來說也是于事無補啊。如果說,在處理紐約糾紛之前,方丹主動的要求與托馬斯解約,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是方丹提出來的,那就像打離婚官司一樣,他得支付一定的“遣散費”或者是“贍養費”,如果在進行紐約訴訟的時候,麗薩以“關聯人員遺漏”爲由,要求原告加上托馬斯爲被告,這個結果就不一樣了。倒不是說大都會忌憚托馬斯胡說八道,他們甚至可以讓托馬斯永遠閉嘴,而是擔心,一旦把托馬斯攪合進官司裏,托馬斯的真實身份一旦曝光,哪怕是沒有證據,辯方律師都可以說,“我們有理由相信,這是大都會某些人士故意設局,誘騙我的當事人掉進陷阱。”何況,辯方這邊還有大量的證據證明托馬斯與這個糾紛的标的物有着不可分割的厲害關系,這樣的官司,法官是不可能支持大都會的訴訟要求了,沒有法官的支持,大都會如何去訛方丹手上的那幅十九号水印版真迹呢?沒有那個真迹,今後若幹年的噱頭計劃就都泡湯了,籠絡引誘華人遊客的計劃也要胎死腹中,相關聯的其它行業的資本發過來就要找大都會算賬了,這個損失是大都會董事會裏的那些董事無法承擔的。
大都會博物館與齊名的其它幾個著名博物館不同,它是資本的産物,從創建那一天開始,就是與其它行業和資本緊密的結合在一起,名義上是文化項目,實質上是一種資本增值的另類運作。不要以爲博物館僅僅是門票收入,伴随博物館衍生出來的各類紀念品、旅遊業、周圍地産業等等都是受益方,賬面上博物館已經連年虧損,而實際上其藏品的增值早就超過了任何國家GDP的增長速度。
托馬斯其實就是這場訴訟中的定時炸彈,隻要麗薩提出關聯,對方必然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