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啦,就是一些普通的用具。”趙嘉耀把一顆花生米抛起來用嘴巴接住,在方丹看起來,就像公園裏的寵物狗叼咬飛盤那麽靈活,趙嘉耀似乎感覺到了方丹的眼色,于是又正色說道,“你至少有幾個地方沒有弄明白,或者說是不清楚。藝術品市場到底有多大?不管是華夏的還是你們西方的,其實,這是個無底洞,是個水漲船高的局面。隻有中低端的多起來,高端的才顯得彌足珍貴,才能賣得起價錢來,這是其一,其二,你是個經營拍賣行當的商人,對藝術品的鑒定和欣賞都不是專業的,你壓根不知道爲什麽有的東西貴有的東西便宜?就以你現在挂着的那塊腰牌來說吧,這種成色的藍田玉在實際開采中,或者說在實際的流通中,可以說是鳳毛麟角,很難碰上,許多匠人窮一生的加工探索都找不到一塊高端玉,是都叫藍田玉,可這其中的價值差别可不小,說是相差萬裏也行。”
方丹聽趙嘉耀這樣說,趕緊走到房間裏,把那塊腰牌拿出來仔細的觀察。
“這塊腰牌是借用玉石本身的花紋來表現一個華夏古代的傳說故事,這個故事裏的饕餮有正反兩種使用,一方面是祝福你做買賣日進鬥金,隻進不出,發大财,因爲饕餮是隻吃不吐的,他也沒有下面的那個,所以,也不拉。”
“哇塞!這價值太符合我們商人的希望了!好好!非常好!”方丹哈哈大笑。
“可是另一方面,卻也是形容某個人的性格很貪婪啊,貪婪這個……”
“哈哈哈……那更是跟我貼切了!我就是一個很貪婪的人!這沒什麽!”
趙嘉耀無語了,他忘記了,貪婪這個詞在漢語裏是貶義的,可是在英語裏,這個單詞未必就是貶義了,甚至還帶點……渴望和希望的意思,簡直就直奔褒義詞了,這讓趙嘉耀感覺跟這個完全不懂中文的人談漢文化,實在是太累了。
“你繼續往下說,你似乎還沒有說完,你好好的給我解說解說,拜托你了!”
當西方人鄭重的說出“普利斯”的時候,那就不好拒絕了,當然,這也是約定俗成的,在好人和正派人中是這樣,遇到惡棍,說一百個“普利斯”也沒用。
“好吧!你找到一塊上等的璞玉很難,接下來是什麽?是設計雕琢的圖形,一般人理解不了藝術品,那雕琢出來的是什麽?是挂件和日常的吉祥物。有了設計,還需要高明的雕工來雕琢,需要有高超的技術和手段去實現其最高藝術感,雕琢好了的玉器,還需要天長日久的盤玩,讓其與日月精華,人間煙火結合起來,最後,還要有一個好的主人,古語說,美玉德者居之,否則,再好的東西也顯現不出來啊!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說到後來,趙嘉耀幾乎是在調侃方丹了。
“噢!我明白了!你是說我這塊腰牌的貴重,是諸多條件完美結合的産物!最後落到我的手上也是上帝的旨意,啊!簡直是太好了,我要永遠保留它!”
“哈哈哈……世界上不會有同樣的兩片樹葉,你這腰牌也是,你永遠保留它,你又是名人,這塊腰牌已經就地加成,價值已經翻番了!”趙嘉耀就差明說了。
方丹此時卻是不在理會趙嘉耀了,他坐在躺椅上,快速的按動着自己的手機,很快,那塊腰牌的照片,以及趙嘉耀的論述全部發到了自己的老友,巴黎珠寶鑒定學院教授呂克貝松的手機上,很快,呂克貝松就回話了,“這是東方神秘的古玉,我要拿給更專業的人士去看看。”僅此一句,方丹的嘴巴就樂開了合不上。
這方丹怎麽這個時候與那邊溝通?這老小子精明的很,知道那邊正是上班時間,而且,那邊可不放假,一些專家學者都已經結束了冬假在上班了。
薛萬錦這晚上也不得安生,首先,是老婆找他鬧,“石老闆的展覽櫃裏有那麽好的東西,你就不知道花錢給我買一塊寶玉?我看那裏面有個櫻桃紅的吊墜很喜歡,我不管,你得想法子給我買回來。你跟那石老闆是熟人,他應該給打折。”
薛萬錦沒轍,隻好點頭答應。可這還沒完,小姑娘也找過來了,“老爸,我看中那裏的手串了,我們學校的女生都戴着有,你給我買一個呗!不,不能買一個,你得買一對,最好是兩個不同的品種,這樣才符合我們女兒身份。”
“一個還不夠?還要兩個?你是不是有些貪?”薛萬錦瞪着眼睛看着薛舟子。
“唉!你可真是老糊塗了!姑娘是給她姐姐也要一個,你光給小的買,那大的知道了該咋想?這也是咱丫頭心裏有姐姐,我支持!”老婆撇撇嘴的說道。
“你們,你們娘仨這是組團來禍禍我啊!成,過年嘛,我答應了!”
薛萬錦這随口一說,結果,他的一千多萬就沒了,這還是石大慶厚道,沒有真的去送拍,光是拍賣公司發過來的邀約書和初步估價,已經遠遠不是這個價格了。當然喽,薛萬錦也不好意思就那麽占便宜,他的那些寶石也是讓石大慶去看了個遍,最後石大慶一個沒拿,因爲,石大慶看不準,留下的話是“小老大來拿!”
第二天,石大慶招呼大家吃農家飯,其實就是炖了一支黃羊,味道極其鮮美,把個方丹又給吃的悟迷了,因爲,吃這黃羊肉就少不了喝酒,可要是喝洋酒……這裏除了薛舟子這丫頭支持外,還真沒人相應,咋辦?趙嘉耀又不得不教方丹喝白酒,這下子壞菜了,學會喝白酒的方丹可是海量,沒多久,薛萬錦就倒下了,氣的老婆一個勁的埋怨女婿,趙嘉耀冤枉的看着小姨子,我可沒讓他們賭酒啊。
“我真沒有想到,這喝酒還要學習技術,我回到歐洲,可以當别人的老師了!”
方丹樂呵呵的說着,看得石大慶是直捂眼睛,因爲,石大慶知道,這老頭也喝大了。等會還得自己去伺候這糟老頭子,要不是小老大有吩咐,石大慶還真不樂意接待這位外國“大爺”,他自己本身就是個話少的,跟這老頭也沒啥說的。
這喝酒還有會不會之說嗎?有,現如今許多年輕人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大多是喝啤酒,就像喝開水那樣的灌。而流行的喝洋酒,還有一些公知編出各種各樣的花哨來說,什麽醒酒啦,手掌捂熱出香氣啦,而在酒吧和一些年輕人鬧騰的地方,幹脆什麽都兌,可樂、汽水、果汁等等,其實,那已經不算是喝酒了。
在過去,許多人都會說一句“我不會喝酒”,這話許多人并不理解,都會以爲是一種客套,其實人家說的是實話。就原來那種65°的老白幹,沒點技巧,你喝喝試試看?有多少人被嗆的臉紅脖子粗的?喝高度白酒的時候,第一,一開始的時候要慢慢的“啜”,口腔肌肉全部用力,最後使勁的咽下去。等到喝開了,那就可以大口的喝了。第二,在北方冬天和燙酒,就是夏天也不喝加冰的。這也是讓酒精激活,免得喝下去後經過胃部加熱後,翻騰的酒氣讓你還沒喝上兩口就差不離了。喝熱酒其實在南方也是一樣,江浙一帶的黃酒,到了冬季就是要煮熱了喝,還可以在煮的時候放進去話梅、山楂等,這種喝法在漢朝的時候就有了,要不然也不會有煮酒論英雄了。王羲之寫《蘭亭集序》的時候,也是喝着熱酒,乘興而作,據說就醒以後,寫了無數次也寫不出來那種意境了。
诶,那邊有人說了,不是有人上來就端着大腕喝嗎?是啊,的确有這樣的,那是喝酒裏的另一種形态了,不管是此人是否已經喝過了,到這裏玩這一把就是爲了顯擺,要是容易喝,就用不着那樣了。而在出征前,去幹一件大事前,讓大家那樣大口喝,無非也是爲了激勵,爲了讓大家提氣,意思基本上也差不多。
今天,趙嘉耀就是教會了方丹喝華夏的白酒,讓方丹品味到了另一種感覺,而這華夏白酒的勁道和吃炖羊肉後的感覺……那可是催酒的,是勾着人能多喝幾杯的。說起來,今天這白酒還就是石大慶從山裏的土作坊裏弄來的純糧酒,度數高不說,人家那是酒兌酒勾出來的,可不是工業法生産出來的,那感覺,方丹這輩子怕是都第一次領教。西方人本來酒量普遍大,而且喝酒不上臉,以薛萬錦這種老油條,哪裏能不知道?既然搞不過,幹脆自己先“醉”,讓自己的女婿和石大慶去跟方丹周旋,不過,他今天的酒喝的真舒服,已經暗示老婆,臨走的時候找石大慶弄上一點,如此好酒,在别的地方想弄到怕也是不容易啊。
“昨晚聽了你說的話以後,我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我們現在讨論讨論可否?”
也許是喝酒喝的,方丹此時的思維極其敏捷和活躍,他吃着爛熟的羊肉,喝着燒刀子,這鏡頭要是給他在法國的朋友看了,保不齊還以爲他被虐待呢。最叫人不可思議的是,就是這個方丹,在到達華夏這短短的幾天裏,他,他居然學會了使用筷子,而且還挺靈活的。對此,連薛萬錦都不得不給他豎大拇哥。
其實,這個方丹在年輕的時候曾經是一個學化學的學生,在西方的大學裏,許多化學系的學生是經常要使用“攪動棒”的,許多學生甚至就像用筷子那樣的使用攪動棒。還有一個現象,西方白人裏,學工科的人到了華夏,他們動手能力很強,學使用筷子也很容易上手。有許多人就是通過對方使筷子的水平來斷定對方是學什麽的,那些學了很久還不會使筷子的,大多數是學經濟、語言和文史的。而一些老外不僅自己學的快,回到自己的老家,還帶動着自己的父親、兄弟們很快掌握,這樣的家庭不用猜,肯定是藍領家庭,祖上幾代都是工人。
“你說,有什麽事情你自己定就是了,我是小不啦子,不當家的。”趙嘉耀舉起酒杯與方丹碰了一下,倆人又走了一個,“石大哥,要不你也跟着一塊聽聽?”
石大慶做了個無所謂的手勢,然後抓起一根黃瓜啃咬起來。
“如果我們在藝術品上互通有無,交叉送拍,會是個什麽局面?”方丹眼珠子水汪汪的,不知道的還真以爲他是靈光乍現呢,可石大慶知道,老頭子喝多了。
“交叉送拍?是個啥意思啊?”趙嘉耀一時半會沒理解,“我有些發蒙,這不是一個行當的,理解力就是差點,你再好好的解釋解釋,讓我能聽懂。”
“哪有啥不好理解的?就是把咱們這裏的藝術品送到法國去拍賣,把在法國的藝術品拿到國内來拍賣,我覺得這個建議不錯,至少有許多流失在海外的東西就可以順利的回流了!”那邊方丹還沒有開口,石大慶這邊倒是用漢語解釋了。
“是這個意思嗎?诶!老方,你這是咋了?石大哥,你這裏有沒有急救箱?”
趙嘉耀轉頭去問方丹,可此時的方丹已經斜歪在椅子上打呼噜了,樣子極其難看。原來這老小子那水汪汪的眼珠子不過是最後的昙花一現啊。
“别那樣緊張,這老小子是喝大了,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沒事,這酒來的快,走的也快!今天的結局還是不錯的,那個話他終于說出來了,說明他的腦子裏是在轉這個事情的,這樣我們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明天,你們都回燕城吧,在那裏,下一步應對正等着你們呢,嘿嘿,具體是啥我不說,到時候你自己去悟!”
誰說石大慶是個憨貨的?就這給人下套的本事……還真不是蓋的。就連趙嘉耀都摸不着頭腦了,随即一想,反正身後有小老大呢,應對不了就找他呗。
石大慶說的沒錯,這酒來的快,走的更快!到了半夜裏,方丹就醒了,自己又跑到溫泉池子裏泡了一會,然後才起來穿上浴袍,吃着趙嘉耀早就給他準備好的“宵夜”,其實就是北方的千層蔥油大餅,放到蒸鍋裏蒸透,軟乎乎的,香噴噴的,特别有嚼勁和唯美,然後再來上一杯熱牛奶……方丹都快要樂不思蜀了。
此時的方丹已經不用自己的手機了,幹脆拿出了平闆電腦,戴着老花鏡,一邊吃着大餅,一邊在上面劃拉着,跟着點開了視頻,在那裏叽裏呱啦的說法語。
“老朋友,你的那塊玉腰牌我找人看過了,他們說沒有看到實物,不能最後下結論,他們認爲,如果是來路正當,那肯定是一塊上好的藝術品,目前在巴黎的估價大約是30萬歐元以上,在倫敦還要高一些……我建議你盡快把東西發運過來,我可以找人免費給你看看,我的第六感告訴我,那是好東西!”
“不用了,我已經鑒定了,是非常難得的好東西,是我的,不賣!”方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