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出來了五個人?不是還有薛萬錦的妻子嘛,大過年的,總不能讓老婆一個人在家吧?雖然搭不上手,可出來逛逛總還可以的,順便還可以照顧老公嘛。
趙嘉耀的英語就更好了,與方丹一起交流毫無問題,這讓方丹很高興。可是,趙嘉耀并沒有如何去與方丹說話,而是跟薛萬錦小聲嘀咕起來,具體說的啥,方丹還真是無法明白。此時,他又想找自己的那個翻譯了。問題是,人家怎麽來啊?
到了安縣,一行人剛剛走出車站,就看到謝偉長和石大慶在門口迎接。
“我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就安排了這次簡單的旅行,讓你看一看我們下面的小城鎮,這位是謝偉長先生,這位是石大慶先生。”趙嘉耀此時站出來介紹起來。
方丹是個混迹于社會裏的老油條,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像石大慶這樣單純、憨厚的表情和臉龐,那不是裝出來的,是那種天生的淳樸,讓他吃驚的是,石大慶也能說英語,雖然算不上标準,但絕對可以相互交流。而謝偉長。更是那種經曆了風霜的男人,很深沉,很深邃,也很穩重,同樣,謝偉長的英語也不是問題。
“你說你們是農民?”方丹吃驚的問着眼前這倆人,“你們是來自農村?”
“從廣義上講,我們的确是來自農村,可從狹義上說,我們這裏基本上沒有傳統意義上的農村了。”謝偉長微笑着搓着雙手,“歡迎你們到我們這裏來做客!車子停在外面呢,請,當下正在過年,想要受到好的接待隻能到家裏了、”
“噢?要去你家裏做客?這可是太好了!我還沒有去過中國農民家裏呢。”
方丹現在顯得很是興奮了。作爲一名外國人,想到親自到農村去,不是那麽容易,首先旅行社不會這樣安排,其次,即便是去了,也都是刻意安排的,到底是不是真農民,隻有天知道。更嚴重一點的,一旦某個大鼻子出現在偏遠的鄉下,當地的一些人就像蒼蠅聞到了臭肉那樣,嗡嗡的圍在身邊,弄的人很難受。
可今天的情況不一樣啊。首先,他們登上了謝偉長和石大慶開來的兩台豪華汽車,都是那種世界級頂尖的豪華車,把個方丹震的一塌糊塗。他哪裏知道,華人是有顧及臉面習慣的,謝偉長和石大慶現在都是當地的企業家,都幹的不錯,平時他們也都不張揚,很樸素,可是,作爲公司總還是有那麽一輛接待客人的豪車的。華人認爲,接待不周是對客人的不禮貌,不尊重,不友好,這就是華人。
順着高速公路,一行四台車先到了柳林鎮。怎麽四台車?謝偉長和石大慶都是帶着二台車出來的,他們現在是老闆,走到哪兒總不能啥都自己去幹吧?何況,在家鄉裏年輕後生誰不想跟着他們見世面?跟着石大慶的就是秦燕妮大姐的兒子,而跟着謝偉長的就是柳林鎮孫家的後生。都是年輕後生,也沒媳婦,再說了,大年初一的,農村還保留着傳統習慣,這一天是不能出去拜年的,隻能在家裏拜祖宗,去祖墳燒香上供,什麽回娘家,相互拜年都要在初二以後才開始。
大年初一這一天是孩童們最開心和樂呵的時候,放炮仗,嬉戲耍鬧都可以在這一天,到第二天,那就得跟着父母滿世界的去串門拜年了,隻有初一是最開心的,吃餃子,喝面湯。而大人們幹嘛?打麻将,看電視,喝着小酒聊大天。
“這,這是你們農村?”到了柳林鎮,方丹吃驚的看着謝偉長的家。
謝偉長自打跟了李凡後,首先是徹底的脫貧了,跟着就賺到了錢。有了錢,就翻蓋自家的房子了。謝家的祖屋還在,不過已經成爲鎮裏的革命曆史教育博物館了,爲此,鎮裏在鎮外的韓梁河邊,給謝家又劃了一塊宅基地,用以補償。
現在的柳林鎮,規模已經擴大到了當年李久帶着部隊打伏擊的窯廠了,而原來的窯廠早就被推平,興建了一個新興的水旱碼頭。整個韓梁河已經成爲璋德縣的旅遊區,而謝家在韓梁河邊的那幢碩大的别墅樓,可是把方丹吓壞了。
别說是方丹,就是薛萬錦也是吃驚,“小謝!你這樓可是豪宅中的豪宅啊!”
“這不算什麽啊,宅基地本來就有,放在那裏都幾十年了,這不,跟着小老大混了二年,這樓就修起來了。”謝偉長腼腆的說着,“我們農村蓋房子與你們城裏不一樣,在城裏蓋一幢這樣規模的房子沒有個一兩千萬不成,而且,賣價更貴,而在我們這裏,地皮不花錢,水泥、泡沫磚啥的都便宜,裝飾用的石頭去山裏拉,幾乎是白給,就是裏面的裝修,咱也是行家裏手,自己幹也沒花多少錢……”
别說,謝偉長說的這個話是成立的,而且也是真實的。他這幢樓還是爲了去年跟新媳婦結婚才重新翻蓋的,現在還很新,看上去當然氣派和抓眼球了。
在方丹看來,這謝偉長又是一個可以被他忽悠加盟的“羊牯”,很明顯,他們都屬于人傻錢多的範疇。中午飯就是在謝偉長家裏,沒别的,煮餃子,熱氣騰騰的,加上各種鹵肉、雞鴨魚肉的,豐盛的讓薛萬錦都沒法看了。過年,要是去農村跟人家比吃的實惠,根本就不用考慮,人家簡單點的就是謝偉長這樣的,稍微給你點顔色看看,更簡單,去殺頭豬,或者宰隻羊,最不濟也是滿院子的雞鴨鵝随便挑,你在城裏,去哪兒吃人家這樣純正的,天然無污染的農家東西?
席間,方丹才問起謝偉長的“田地是否種植的好?”謝偉長愣住了,“我沒田地啊,我是開工廠的,我自己有一個不大的工廠,每年生産的特種挖掘機,銷售額也不高,差不多……總之是夠用夠吃了,生活很富足,也很平和,我們喜歡。”
方丹的腦子再次宕機了,眼前這個不過三十來歲的人居然是開工廠的?還是造特種挖掘機的?他無法想象,更是無法理解,爲什麽這些華人總是叫他意外?
“你說的那種純粹的農民,在我們這裏幾乎不存在了。沒有哪個家裏不出去搞其他行業的,尤其是年輕人,他們本身都已經具有一定的文化知識,甚至可以說,目前我們這裏發展的農業與你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了。”趙嘉耀開始慢慢的給方丹解釋,“這與民族的文化有關系,華人講究葉落歸根,講究家庭的聯系,從農村走出去的人,不管在外面如何發展,隻要老根還在農村,隻要老家還有父母,那麽他們過年是一定要回來的,這與你們西方完全不一樣。在西方,人隻要是下了決心出去闖蕩,走出去了,那他就是獨立的,就與原來的家鄉沒啥關系。”
“的确是這樣,在歐洲,許多農民就是專業的農民,他們的農場面積很大,自己幾乎就擁有小而全的所有裝備,早年,我在下面搞拍賣的時候,幹的最多的就是賣那些轉手的農業設備和機械。”方丹似乎回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故事。
在農業機械上,不能不說西方發達國家的水平和形象還是很高的。在網絡上,我們經常可以看到許多公知發表在西方拍下來的照片和視頻,一家人,開着自己的巨型拖拉機,還旁白,看看人家的機械……如何如何。殊不知,這是典型的西方個體遊牧思維的變種。在西方,不管是中歐大平原,還是北美大平原,你很難維持一個專業農業公司,因爲,一家一戶幾乎都是公司,都有自己全套生産設施,服務于農業的幾乎都是金融和流通領域。許多農民,甯可爲了每年就用那麽個把月的時間,他也要自己買設備,最差的也是去分期,很難看到專業的農事服務公司,不爲别的,就是在他們的思維裏,信不過别人。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富有。
而在華夏,從南到北,不管是種麥子、玉米、高粱,還是種水稻、蔬菜等等,幾乎都被雨後春筍出現的農業公司把農事承包了,家裏有地不怕,該種的時候請人開着小型拖拉機,用不了二天,啥活都幹完了。你家包的地多?沒關系,要大的有大的,要密集有密集,反正你給錢,一定幫你幹好。就連無人機都已經進入到了農業服務。原來南方的插秧是最麻煩和很難機械化的,可現在,一樣機械化。地小?就是一分地也給你種上,每年到了夏收秋收的時候,你就見公路上來回跑的那些收割機,那個威風啊,交通方便和免費,讓河南的收割機開到江西去幹活,山東的插秧機跑到浙江去攬生意,要論華人的勤勞和動心眼?世界上沒比的了。
中午沒有喝酒,因爲下午他們還要去璋德市裏,石大慶還在邊上憨憨的等着呢。午飯後,謝偉長安排方丹在客房裏小憩一會,而自己和薛萬錦趙嘉耀就在客廳裏喝茶說話了,石大慶還是那樣坐在旁邊,偶爾點上一根煙。
“你說那個報告我們要盡早的交上去?是不是李凡點了你了?”薛萬錦說。
趙嘉耀牙齒一呲,“嘿嘿,他連整個發掘策劃方案都寫好了,就等着咱們這邊鋪路呢,不過我們得預付相當一筆錢,這個錢我估計不會少,這還是方案的研發費用,具體實施要多少我還不清楚,李凡也沒說。我估計也是不會少。”
“什麽多啊少的,那個費用不歸我們出,李凡當然不會告訴你了!”薛萬錦打斷了趙嘉耀的話,“小謝,到時候你是不是也要加進來啊?”
“我?我聽小老大的,他叫我去我就去。”謝偉長很平淡的說道。
“那麽你,啊,你叫石大慶對吧?咱們是第一次見面,你爲什麽跟着小謝過來招呼我們?還要我下午去你那裏參觀?你想做我的生意?”薛萬錦又問石大慶。
“小老大叫我來的,我就來了。其他的我不知道。”石大慶還真是石家人,貝兒都不大的直接回答,“隻要聽他的,我們的生意做不完,你是做啥的我不懂。”
打臉!直接對着薛萬錦打臉。看着憨直的石大慶壓根就不把薛萬錦當回事。
薛萬錦本來還以爲自己算顆蔥,事實上他也的确在業内算顆蔥,可看了謝偉長的房子,自己心裏就先别扭了。他也是搞建築出身的,可瞧瞧人家這長達十米的大落地玻璃,自己完全是看傻了,尤其是太陽西下的時候,從韓梁河邊斜射過來夕陽,那種感覺……他心裏是真的羨慕嫉妒恨啊。現在,一個看上去憨傻的年輕人,竟然直接告訴他,要聽,就要聽小老大的,否則,誰認識你啊?
憋氣是憋氣,可一細想啊,還真是那麽回事。就拿女婿趙嘉耀跟他說的事,的确是前後呼應,環環相扣,不僅讓他這個與考古八竿子打不着的企業加入了進去,還能夠給自己找出一個強悍的理由,最後的結果就是能夠進一步的掩蓋他在挖掘隧道時獲得的各種寶石和玉石。到了這個時候,薛萬錦才算是多少明白了爲什麽李凡讓方丹來找自己了,想要把那些東西慢慢的高價出手,還有比去方丹的拍賣公司更合理的嗎?而自己的那些存貨,足夠維持拍賣公司幾年的業務。至于說繞多大的圈子送拍,薛萬錦連腦筋都不願意去動,光是自己老家的那些親戚,給個十萬八萬的,誰特麽不願意靠過來幫忙啊?實在不行,老家那邊可是有好幾個年紀不小,腦袋瓜子迷糊的長輩,爲了這,薛萬錦還送了一個養老院給當地呢。
方丹睡了一個安逸的午覺,起來後,去參觀了謝偉長的小工廠。作爲一個接觸諸多拍品的方丹,可不是個外行,他一看到這小小的工廠,就知道這裏面的技術含量很高,隻是,他不理解,做出如此小巧玲珑的機器是幹什麽用的?
“這是一個小型的萬能地下洞窟挖掘機,主要用于考古挖掘,北方平原地區農戶地窖挖掘等等,目前的銷路還不錯,在動力上,主要使用的是電能而不是内燃機,畢竟在地下挖掘的時候,氧氣的提供是緊張和困難的……”謝偉長說起來是如數家珍,“有了這個東西,原來那種大揭蓋的挖掘方式基本上杜絕了,可以極大的保護地下物品的完整和抗氧化,同時,低端的挖掘機也方便在農村給自己挖地窖,在我們這一帶,到了冬季,許多蔬菜、糧食、肉類等都是存儲在地窖裏的,就是我那幢大房子,也有地下二層呢,不過,那已經算不得是地窖了。”
“老天,你們華人的腦子真的比我們猶太人還要好啊!”方丹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