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須過去看看,那老頭也不知道從哪裏劃拉來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我看那些字畫是沒話說了,都是假的,那個青銅鼎也是高仿的,可這些最後還是得你去做最後的拍闆,要不,這個年我都過不好啊。你老受累,走走走,我開車……”
一大早,劉道源不拿自己當外人,沖進李家,把李凡從書房裏給帶走了,弄得李凡連臉都沒來得及洗,劉道源還大刺刺的說,“你在車上還可以繼續睡一會,到了地方,我們家有地方給你洗臉刷牙。”讓李凡感覺自己好像是替上幾代還賬。
說起來,這劉家人是真的不把自己當外人了。自從李凡從法蘭克福像淘古董一樣的把劉家給“淘出來”後,首先劉海林就“魔障”了,得知大哥李江還在,就過來認了家門。别的不知道,這李江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對劉海林沒印象,可對劉敬仲哪裏會沒有印象啊?小時候,可是沒少從劉敬仲那裏讨壓歲錢。而自己被父母送回内地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可這劉海林卻是沒少見啊,要不是老爺子的幫助,劉海林還不定流落在何方呢,你說,這樣的關系能有多鐵?所以,當知道李江在K城落葉歸根後,劉海林把原來策劃的一切養老計劃全部都抛棄了,直接到K城定居,并且隔三差五的就去李江那裏“請安”,說起來,李江要比劉海林大上十來歲,這李江把他當小弟了,可劉海林卻是不敢啊,直接把李江給敬重的如同長輩,還真是應了俗語那句“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了。
老爺子跟李家都那麽黏糊了,這胡同串子出身的劉道源能客氣嗎?加上自打認了這門“親”後,他自己,他大舅哥家,那是發的不清不楚的,他不信神,可是他信人啊,人家這是真有本事,是真的有家學傳承,對于這樣的妖孽,不上趕着去親近,那劉道源可是真的把自己的家學給丢棄了。當年,自己的爺爺不就是這樣搭上李家那條線的嗎?最後,還是得濟于李家的幫助,才有如此的開枝散葉。
李凡得知劉道源的出處後,一開始也沒想如何,可是,當自己的爺爺得知後,情況就變了,他問老爸李湧,李湧也是苦笑。上一代人的那些傳奇,他也就是從書上電影上電視上看到過,誰能想到落在自己家裏?本來去李家寨的尋根就讓李江、李湧父子有些激動了,這又把劉家給找回來,你讓李江能不認真?
老爺子一認真,李湧父子也沒話可說了,李湧可以拿工作和職位做幌子,可以超脫其外,可這李凡有啥啊?還是你給帶回來,平時不在家,你可以眼不見心不煩,可大過年的,被人家堵在家裏,你有幾個膽子敢跟這“小叔”犯嘀咕?實際上,李凡還喜歡跑出去溜達溜達呢,悶在家裏挺難受的,雖然他自己又在策劃一個項目,可現在火候不到,不能揭鍋啊,還得裝成是“被”裹挾進去的。
李凡被劉道源幾乎是“架”進家門的,家裏除了兩個老人家沒起來,幾個孩子可都是已經瘋了一陣了。怎麽用瘋來形容呢?現如今的孩子,從懂事開始就要進幼兒園,進學校,在學校裏有老師管着,在家裏有父母管着,像劉家這樣的人家,家裏還有家庭教師,還有各種業餘技能的學習,也就是這過年放假期間可以自由一點,而且,平時,在家裏也要講規矩,尤其是家規森嚴,什麽食不言寝不語的,什麽站如松坐如鍾的,難道這劉家是訓練特種兵?不是,在華夏,但凡有點傳承的家庭,不管是有錢的還是窮人,對子女的教育就是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就是,必須從小就“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餐桌上,長輩不拿筷子,小輩就隻能瞪眼看着,還不能催。當一家子都是高鼻子藍眼睛的,還整這個,你叫孩子們咋辦?都憋屈的不行。隻有到爺爺這裏來過年了,這些禁忌沒了,你讓這些孩子一大早起來能不可勁的“瘋”?才怪!劉道淵的那倆小點,更是本着對哥哥姐姐的“崇拜”,一大早就起膩,就嚷嚷着今天要進行的各種項目,要提前準備。
孩子不睡懶覺,家長就更忙活了,一大早,愛瑪就當仁不讓的領導妯娌去廚房了,老太太還是一如既往的到碩大的陽台上去打太極拳,剛從李家學回來的,正在興頭上呢,而且,這拳似乎越打越是舒坦,劉老夫人已經放不下了。
“哎呀!大哥哥!是你啊!哈哈哈哈,一大早就被我老爸給押過來了?”劉大小一看到李凡,嘴巴裏的牙膏沫子都不顧了,沖着李凡就白話上了。
“滾一邊去,嘴巴裏就沒個好話!認識你們劉家算是倒八輩子黴了!”李凡瞪眼罵道,“回頭我叫大院裏的那幾個小子不跟你玩了,讓你自己跟自己玩!”
“切!那是不可能的,我和他們早就拉鈎了,回頭你帶我們去遊樂場呗?”
“美的你!你大哥哥過來是給我辦事的,要是他帶你們去護國路那邊逛街,那我不反對,可是你要先想清楚哦,原來是你倆,現在可是四個!不好帶啊!”
也不知道劉道源這話是說給兒子劉大小聽的還是說給李凡聽的,反正李凡和劉大小都對着他怒目而視,他居然還能厚着臉皮的讓李凡去刷牙洗臉。
等到李凡刷完牙洗完臉,坐到客廳的茶幾邊泡茶的時候,那四個小東西已經到他們專用的桌子上去吃早飯了,而且還是叽叽喳喳的,相互打趣,說悄悄話。
“這些東西都是假的,我不是告訴你了嗎?還叫我來看什麽啊?”李凡一邊沖茶一邊說道,突然,他的手停了下來,眼睛盯着茶幾邊上的一堆瓷器,“那報紙裏包的幾個瓷器,你拿過來我看看,好像有點意思喲!快點!”
“得嘞!你繼續泡茶,這幾個瓷器我收拾。”此時的劉道源格外的勤快,麻溜的把亂七八糟的物件收拾起來,“看來,這裏面也未必都是假啊,嘿嘿!”
“你的意思是說我?說我不該統統的判定爲假?”李凡還是聽出了劉道源的不和諧聲,“實話告訴你,全都是假,不過,你不知道有的假東西也不錯嗎?比如你嘴裏的假牙,還有一些殘疾人用的假肢,難道說假的裏面有好東西也不行?”
劉道源被李凡的話給氣的直翻白眼,可他還真找不出話來反駁。
“看到這個小瓷瓶了嗎?這可是在一個相對特殊時期仿制紅窯的精細骨瓷,你拿個照燈過來,我照給你看,嘻嘻,這群人對這個都不認識,還冒充收藏家忽悠人?不知道這個瓶子是多少錢賣給老方的,我估計也就是一兩千塊。”
李凡在那裏用絨布輕輕的擦拭着那個小瓶子,這是一個純白色的,完全沒有其他花卉的渲染,看上去就素雅的厲害,雖然照燈沒有來,可就是在普通的燈光下,那外皮和瓷胎都顯得是那樣的精細和溫潤,大有潤如玉的感覺。
劉道源去書房拿了一個照燈過來,李凡把照燈伸進瓷瓶裏面,打開了開關,頓時,一個人頭像顯現在細白的瓷胎上,旁邊還有一首用草書書寫的詩作,整個布局大氣磅礴,人物頭像也是惟妙惟肖,看的劉道源的嘴巴張的大大的。
“這麽好的東西你說它是假的?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劉道源問道。
“切!你看看瓶底的落款,寫的是什麽?是不是某某堂一九六二啊?”
劉道源立即把瓷瓶翻過來,一看底款,還真是的,于是點點頭,确認了底款。
“剛才你看到的人物像上穿的服裝在一九六二還沒有出現,這就是說,底款和裏面的水印暗記總有一個是錯的,出現如此錯誤,能是真的嗎?”李凡輕飄飄的說道,“其實,這裏面是有故事的,當然喽,這個假造的很早,而且這個假不是爲了商業目的造假,而是爲了精神寄托和信仰,這東西雖然不真,可卻是難得的好東西啊,其實就是時間上寫的靠前了,你仔細看看這瓷料,現在可找不到喽!”
“那會不會是現代一些人仿的呢?用現代科技仿這個東西不難吧?”
“不難!可是,你要先搞清楚,當今作假的目的是什麽?是爲了賺錢,可你知道,如果現在要用如此精細的瓷土,用這樣的工藝去加工一件仿品,成本需要多少?你看看這個瓷胎多薄啊,可是瓷瓶的重量?這可是實打實的上好高嶺土加工的,而這種瓶子在市面上并不熱銷,甚至都不多見,又是近現代的,你說說看,那些造假者做這個不得賠死啊?類似如此精細的原産高嶺土已經是天價了,我記得景德鎮的那些大師們說,誰家還能有個三五公斤,光是那土就可以賣上個幾十上百萬的,當下,已經輕易沒有人出手了,那個資源已經枯竭了。”
李凡說的這個話可不是虛言,大家都知道制作瓷器用瓷土,而真正制作高檔瓷器卻必須要用景德鎮産的“高嶺土”,那是地球上唯一不需要用化學酸洗就可以直接進行制胎的瓷土。雖然說,當今工業發展已經可以把不是那麽好的瓷土通過酸洗變得很精美了,可是,與原始的高嶺土比較起來……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這個差距是從哪兒來的?道理說穿了其實很簡單,是,你酸洗可以把一些氧化鐵除去,同時也把其他的進入氧化物也除去了,要知道,這天然的高嶺土裏可是含有諸多微量的金屬氧化物的,那些氧化物就是制作精美瓷器的味精、催化劑和綠葉。難道就不可以通過人工的方式去合成高等級瓷土嗎?可以啊,隻要你有耐心,将其中上百種各種化合物都配比好,那你就合成了高嶺土了。問題是,無機礦物可以這樣弄,而那些高嶺土中要是有大分子結構的有機物咋辦?花費天價去折騰,還不如因陋就簡,以相近似的湊合拉倒。當今國内幾乎到處都是賣高嶺土的,其實,都是經過酸洗、精洗後的近似瓷土,要論真正的高嶺土,隻能在景德鎮,而高嶺土的命名也是以景德鎮當地的高嶺來确定的。
李凡眼前這個瓶子,如果是在國内送拍,不流拍就算是不錯,因爲,要去解釋這前後矛盾的造假事情……很難,許多地方不能說。可這東西要是弄到方丹的拍賣公司裏去……沒準就能讓老東西把這次的損失給找補回來。
“這個東西流傳在社會上多嗎?”劉道源此時也認真了?“要不,我買下來,你認爲多少錢合适啊?或者我說…他的這些損失都算我的,東西都歸我,成不?”
“這個沒有問題,你怎麽去跟方丹掰扯我不管,不過,你可以讓他在咱們這裏注冊一家拍賣公司,給他找個合作夥伴,這樣,他就能大開眼界了。”李凡淡淡的說道,“我猜你們家老爺子大概會給他出這個點子,你老爹也是個古董發燒友,可就是眼力不成,所以,隻能憋着,如果有一個朋友開拍賣公司,他就會大膽出手了,到時候,老爺子怕是會玩瘋了的。而方丹也會沉浸其中的。”
“嘻嘻,我家老爺子昨晚說沒說我不知道,反正倆人喝茶喝到很晚,這個我不關心,我就是怕方丹拉着我入夥,我實在是不想在國内幹這個,忙不過來啊!”
“我也沒打算讓你幹啊?”李凡翻翻眼皮,“這是薛萬錦的聯絡方式,他就是一個幹工程的土老财。讓他陪着方丹玩,這是最有把握的事情,換成其他人,這個事情就辦不成,明白嗎?”李凡此時已經沒有了嘻哩馬哈的表情。
“不明白,在我看來,要找合作夥伴,不是應該找業内同行嗎?你給他找個完全的外行,叫方丹如何去想?他會以爲你是耍他玩呢!”劉道源憨憨的說道。
“隻有你這樣腦子的人才會如此想!真是把你沒治了!”李凡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弄個同行去與方丹合作,方丹要是願意幹才怪了!他一進來就要防着同行挖牆腳,防着同行坑他。你忘記同行是冤家的道理了?”
劉道源這才恍然大悟,不過他還是有些不解,“可給他找個外行,那方丹就樂意了?所有的事情都得方丹來,到時候,這分紅咋算?把方丹當勞工?行嗎?”
“你真是笨的可以啊!”李凡氣得連脾氣都發不出來了,“方丹最希望的就是獨資自己幹,可是許多規定不允許,許多風險他承擔不了,必須要找合作方,咱們送給他一個完全的外行,等于是白給他一個平台,他要的是什麽?是榮耀,是業績,是實現自己價值的舞台,最後錢有多少,用到啥地方去?你認爲他會關心和在意嗎?在我們這裏進行流通,物品要增值,要上稅,誰最後獲得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