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雕蟲小技,就這幾顆彈珠,任誰都是一眼看出來。”李湧不屑的說道,“我聽劉道源說,你是去接待一個從法國來的拍賣公司老闆?我提醒你啊,那些人的心思都是玲珑心,心眼多得很,你自己千萬不要上當喲。”
“我倒是想上當,可人家不給機會啊,他都不知道我是幹嘛的,我對他說自己是一個老師,這沒錯吧?也就是帶他參觀參觀博物館而已。”李凡滑稽的說道,“可是,老爸,這些彈球我是看明白了,問題是,怎麽會在這裏面有翡翠球呢?這個我沒有想明白,難道說,在你們小的時候,就有人富裕的可以用翡翠做彈球?”
李湧笑了,看着自己的兒子,他搖搖頭才說道,“你手上的彈球至少有近百年的曆史了,這可不是普通人家孩子玩的,而是一些富戶家的孩子玩的。”
聽了老爸的話,李凡再次拿起了彈球仔細的觀察起來,凱琳娜也不講究了,抓起幾個彈球,可她腦子裏出現的卻是一些古代孩童撅着屁股嬉戲的畫面。
“說起這個打彈球的遊戲啊,由來已久了,隻不過原來使用的可能是用泥巴揉搓的,然後曬幹,還有就是去河裏撿的小小鵝卵石,這個你自己可以去查查,當然,後來玻璃球出現以後,小孩們才開始玻璃球,我小的時候就是用的玻璃球,不過,這玻璃球還是有很多缺點的,玻璃球太脆了,很容易在撞擊中使表面變得坑坑窪窪的,最後整個玻璃球就變得像毛玻璃了,而玩這個遊戲的時候,誰都希望有一顆好的打子,确保在擊打對手玻璃球的時候一擊必殺,我小時候用的最順手的就是跳棋裏的那種有花瓣的玻璃球,比一般的玻璃球要大上一圈……”
李湧說起這些來,充滿了童趣,還拿了幾顆小球給李凡做了示範,于是,父子倆還就模拟着玩了起來,可是那幾顆翡翠的小球李凡卻是舍不得拿。
“那幾顆翡翠的小球估計就是做打子的,翡翠的硬度比玻璃高,你可以看看,那翡翠球表面是否有小坑?我猜,這些翡翠球就是有錢人家孩子拿來做打子的,在這K城,早年間可是有不少人家是做翡翠的,尤其是在騰沖那邊,用加工手镯後的邊角餘料制作小球根本就不算個啥事,有了用翡翠做打子的小孩,肯定在遊戲的時候占便宜啊,當然,輸了也是昂貴的。”李湧對兒子解釋說。
“不一定,可以在打的時候用翡翠球,停的時候換回玻璃球嘛。”李凡說。
“那除非雙方協商好,否則,誰跟這樣的人玩?玩彈球的都是不許動的,哪裏還讓你換來換去的?”李湧說道,“我倒認爲,這些小球就是原來的主人與富家子弟玩耍時赢回來的,而富家子弟出來玩,怕是手上全是這樣的翡翠球。”
李湧說完拍拍手,招呼倆孩子去飯廳吃飯,于是,李凡這才有機會抱上自己的小兒子,跟着出去飯廳裏,在那裏,還有一個小小的搖籃,是那種吊在天花闆上的,不用可以收上去,用的時候放下來,就爲吃飯的時候可以“看孩子”。
吃飯的時候,李凡腦子裏還在想那幾個翡翠球,既然有了這個開頭,那後面會是什麽?僅僅現在手裏的這幾個翡翠球就價值不菲,爲什麽就沒有人看出來呢?
其實啊,這就是個習慣和眼力問題了,在K城,翡翠的保有量并不比其他城市大,雖然這裏靠近緬甸,可這裏的消費能力卻是不如一些經濟發達的地區。而在150年前,翡翠剛剛進入富貴人家,在這之前,華人玩玉的品種裏是沒有翡翠的,當時,隻是流行于西南一帶,一些農村的土财主家裏會買用翡翠做的手镯。說起來也許大家不相信,在那個時候,翡翠做的手镯還沒有藍田玉做的貴,用當時業内人的話說,“顔色太豔了”,從北宋開始,一些酸腐文人講究的就是含蓄,但凡不含蓄的表達都被認爲是張揚和不謙虛的,被認爲是旁門左道。
當天晚上,李凡淘換來的這一小盒“玻璃球”就被凱琳娜給沒收了,理由也是鋼鋼的,“将來給我兒子玩!”李凡是無話可說,他發現凱琳娜是越來越貪财了,他懷疑,這女人是不是隻要有了下一代,就都想把老公變成單純賺錢機器?
好在,李凡的兜裏還有倆煙嘴呢,那可是好東西,一個是用象牙雕刻的,另一個他回來關在書房裏看了許久才發現,竟然是用犀牛角做的。這讓李凡是大吃一驚,這要不是自己仔細,誰能想到一個普通的煙嘴竟然是犀牛角呢?
如何鑒别犀牛角啊?一般人弄不明白,不管是從外觀看,還是說起牛角的本質,犀牛與其它牛角的差别還真是不大,尤其是經過加工後的器皿,不是行家還真是很難分辨的,可咱們李凡是行家啊,找了塊麂皮,使勁一擦,味道出來了。
說起來,這犀牛的曆史一點也不比其它牛類短,可是,犀牛其實不是牛,除了在身量上看着像之外,跟牛是沒啥關系的,首先,犀牛是奇蹄類動物,啥意思?他的腳指頭是單數的,當其它指頭退化後,它的蹄子就像馬一樣,就是一個倒扣的小盆了。其次,犀牛可沒有其它牛類那麽溫順,人類甚至都可以馴化大象來做家畜,可是犀牛不行,天生的暴脾氣,不管是公的還是母的,那是說翻臉就翻臉的,這脾氣可沒法馴化,而且,那玩意打小就是暴脾氣,你咋馴化它?
一百多年前,華夏也是有犀牛的,主要的産地就是在雲南廣西等亞熱帶地區,由于這犀牛角是名貴藥材,所以,最後一頭犀牛在1922年被獵殺,從那以後,我華夏地域裏再也沒有犀牛了。直到今天,生活在亞洲的幾種犀牛也都是瀕危物種,一方面是犀牛角在海外還是被一些人推崇,另一方面是犀牛本身的繁殖力低下,一頭母犀牛一次隻産一胎,懷孕期長達一年半,再次懷孕也要等到小犀牛3歲以後,一頭母犀牛窮一生也不過能夠生上最多十頭小牛,還不如野豬一窩生的,這也是犀牛始終發展不起來的原因,哪怕是在動物園裏,也鮮有自我繁殖的報道。
相反,生活在非洲的白犀牛卻是要好一些,據說還沒有進入瀕危名單。其實,也就是因爲白犀牛的牛角是不能入藥的,其牛角也不珍貴,就是在亞洲,不同産地的犀牛,藥效也是相差很遠的。最好的犀牛角就是李凡手上拿着的黑犀牛角。
根據本草綱目記載,“犀角,犀之精靈所聚,足陽明藥也。胃爲水谷之海,飲食藥物必先受之,故犀角能解一切諸毒,五髒六腑皆禀氣于胃,風邪熱毒必先幹之,故犀角能療諸血及驚狂斑痘之症。”随着現代醫學的發展,人們發現,這犀牛角在醫療上的作用還真是不小,根據研究,犀牛角具有強心、解熱、抗心血管老化、降血壓,甚至還有一定的抑制腫瘤的作用。在沒有被禁止使用之前,犀牛角就是一味非常名貴的藥材,而到現在,已經明令禁止繼續使用了。
犀牛角有如此功效,自然也就使一些人動腦筋了,長期的使用别說使不起,就是使得起也沒有那麽多來源,所以,一些人就把犀牛角做成了工具,希冀慢慢的細水長流,比如做成酒杯、小茶盞、吊墜等等。李凡手上拿着的煙嘴怕就是在過去某個有錢人用犀牛角制作的,用這個煙嘴吸煙,怕是想用來解尼古丁的。
這一晚上,李凡可是忙活了一陣子,那兩個煙嘴被他清理的幹幹淨淨,顯露出原來的本色,把這些東西清理幹淨,那可是李凡的本行。誰能想到,李凡一個大子沒花,就撈來了這倆寶貝,他想着要不要把這倆煙嘴送給爺爺和外公,那倆老頭子都抽煙,問題是,該把哪個給哪個?倆老頭要是争起來咋辦?想想,還是算了,找了個精緻的小盒子裝了起來,此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偷偷摸摸的又搞啥名堂呢?你現在的把戲可是越來越多了,這倆煙嘴是幹什麽?你又不抽煙,是不是又是啥有年頭的玩意?”凱琳娜瞪着賊兮兮的眼睛。
這凱琳娜還真是歐羅巴身體,生産後才十來天,這就滿屋子亂跑了,要不是婆婆管的緊,她恨不得就要去逛街了,無聊的她,每天就是圍着自己兒子轉,可那小子吃完奶就睡,一點也不煩人,剩下的時間幹嘛?自然是沒完沒了的跟表姐鄧小麗視頻了,這凱琳娜不知不覺就被鄧小麗給影響了,漢化成一個小嫂子了。
“嘿嘿,這是今天買那玻璃球時的搭頭,我剛剛清理完畢,來,你給鑒賞一下,看看這些是啥玩意?”李凡把盒子推到了凱琳娜的面前。
“你就老實坦白吧,你知道我對這些不懂的,别吊我胃口!當心我對你實施家法!你最近的表現不是很好,啊!要有受罰的覺悟哦!”凱琳娜揶揄的說道。
“唉!完了完了,這娘們跟表姐完全學壞了,看這腔調,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李凡腹诽着,可嘴巴裏卻是說的另一番話,“這個煙嘴是象牙的,應該是亞洲象的,我看了看年代,應該是民國時期的,這個煙嘴是犀牛角做的,時間差不多也是民國時期的,流傳到現在,怕也是有近百年了。”
“哇塞!你這又淘着寶了。說說,如果上拍,能值多少錢?”凱琳娜眉飛色舞的,“可惜,咱們家沒有抽煙的,要不給爺爺或者外公?他們都抽煙的。”
“這個嘛,值多少錢我不清楚,似乎在拍賣行也沒有送拍這些小東西的,都是私底下相互交流,我覺得也值不了幾個錢,放着吧。”李凡随便的說道。
“那就給爺爺和外公呗,你還舍不得啊?把我剛才的話不當數是不是?”
“哪裏啊!我不是不想給,是不知道該如何給啊!你看看,都是好玩意,都是咱們的至親,這倆煙嘴應該怎麽分配?萬一倆老頭掐起來了,你負責啊?”
“你可真笨!這麽簡單的問題都處理不了啊?讓老爸去分配啊,他可是醫生!”
“切!你這是讓老爸作難,你以爲他就能順利的分配了?跟我一樣!到時候還會讓老媽不快活!”李凡白了凱琳娜一眼,“先收着吧,這種事情,誰都處理不了,就是讓老媽去幹,老媽也是作難的,關鍵是那個犀牛角煙嘴,是有藥用的,你說,一個名貴,一個可以解煙毒,到底該給誰?與其作難,不如先密下來。”
凱琳娜還真是被李凡說的無語了,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怎麽分配都落不是,沒來由的跟那些老小孩淘氣,自己還弄得兩頭得罪老人,劃不來嘛。
第二天,李凡還沒有出門,那邊方丹就打來電話了,說今天不需要李凡去做翻譯了,他已經找到更好的翻譯,于是,李凡被方丹炒了鱿魚,“失業”了。
百夫長黑卡的效率還真不是蓋的,很快就在K城找到了爲方丹服務的“高級人員”,當天就帶着方丹去當地收藏家家裏去“觀賞”。從上午到下午,足足給方丹看了不下十來件“文物”,其中還有一件據說是商代的青銅器,這讓方丹驚喜的不得了。他别的不知道,也鑒賞不出真假來,可青銅器的價值還是知道的。
在歐洲,也有青銅器送拍的,這東西在西方也算是一種最原始的膜拜。嚴格說,青銅時代在人類各地的曆史中都是存在的,隻不過由于社會形成的形态不同,産生出來的用途也不同。在東方,商周時期就已經很富足,部族政權也很穩定,這才有用青銅做器皿的可能。而在西方,不管是古埃及還是古巴比倫,疑惑是古希臘,青銅是用來做武器的,哪裏有多餘的材料去做奢侈品?沒有禮教的西方原始社會裏,更是不會虔誠的用青銅去做禮器,所以,在西方博物館裏,展出的同時代的西方青銅器非常少,而能夠展出華夏的青銅器的也不多,那些展品不是當年從華夏搶去的,就是通過走私偷運出去的,現在,沒有來路證明的青銅器是絕對不可能出境和送拍的。方丹也清楚,這些東西帶不出去,可這不影響他開動腦筋賺錢啊,他已經在構想,是不是在華夏這裏開個分号,隻要有東西上拍,那錢還不是嘩嘩的進來?隻要有錢賺,他還擔心劉道源不跟他合作?
李凡沒理由出去了,幹脆就在家裏陪兒子了,一會用手指點點兒子的小屁股,一會又去嗅嗅兒子身上的奶香氣,把個李凡弄得也是童心大發。混到了晚飯後,李凡就在書房裏浏覽網頁。就在這個時候,劉道源給他傳過來幾張照片,原來都是方丹今天見識的“古董”,方丹看不懂,自然要請劉道源看了,可劉道源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