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然後讷讷的說道,“你要找上拍的東西,幹嘛去看博物館啊?哪個博物館敢把展品拿出去上拍啊?你是不是想錯了地方?”
方丹歎了口氣,“我對這裏完全不了解,來之前,還看了一些媒體上的介紹,他們說這裏很貧窮,很落後,可我來了,完全不是他們說的那樣,你們的博物館,我隻看了一個館就已經把我以前對古代貨币的認識都給推翻了,不能不說,我現在需要在這裏學習,可學習,去哪兒?學校嗎?我這年紀怕是來不及了,那麽隻能是去博物館了,這幾天,你想辦法讓我盡可能多和快的參觀博物館,至于你的薪酬,我不了解這裏的人工行情,到時候請劉先生跟你去結算,可好?”
“既然你是搞拍賣的,那我有幾條忠告給你。第一,盡可能的了解這裏關于古董文物的規定,我相信,就是在歐洲,各國也是有規定的,其實大家的核心目的都是一樣的。第二,千萬不要被年齡給迷惑了,啊,我這裏說的年齡是指一些人介紹給你的物品年齡,在這裏,有些物品哪怕是上千年也是不值錢的……”
“什麽?上千年的東西都不值錢?那會是什麽東西?”方丹很不禮貌的打斷了李凡的話,好在他們是散步,不是正式談話,也不覺得如何尴尬。
在西方的古物收藏中,稍微有點年代的都被各個大博物館收藏了,而且,收藏最多的是畫作,不管是油畫還是壁畫,年代最久的也不過是文藝複興前後的畫作,很少有更古老點的東西。在大英博物館裏,是有不少古董,其中最古老的并不是歐洲的古董,而是來自東方埃及、印度、伊拉克等地的古董。歐洲本地的古董一般是指18世紀到19世紀的,而最多的就是油畫,其他的就是一些名人的手迹,比如莎士比亞的手稿,肖邦的曲譜,拿破侖的獵槍和椅子等等,還都不便宜。這些東西沒法跟華夏的古物相比了,二三百年的東西,在華夏也就是一些玩意兒,比如蝈蝈罐,鼻煙壺,大煙槍之類的,雖然也有市場,可那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
“在我們這裏,古代有過不少小國,他們燒制的陶器多得是,而在西北,與北宋同期的西夏國更多,陪葬的陶罐都是幾百上千的,現在,搞公路建設,經常能挖掘出來,弄得滿大街都是,也就是二、三個歐元一個吧,說起來都是上千年的陶罐,有的還要古老,可實在是太多了,你想要我随時可以叫人送給你幾個。”
李凡的話把方丹給說的一愣一愣的,他現在是真的搞不清這東方古老國家到底有些什麽寶貝了。走着走着,他轉頭看着李凡,似乎覺得李凡可能是圈内人。不能不說方丹是個老江湖,李凡随便幾句話就讓他覺得這個年輕人不簡單。
“你是不是對搜集這些古董的事情很有興趣啊?我感覺你一點都不外行啊!”
方丹試探着問李凡,李凡笑了,“在我們這裏,幾乎是全民玩收藏啊,不信啊?我随便找個人……哦,還是算了吧,你不懂漢語,問了你也聽不懂漢語,還會以爲我欺騙你。要不咱們繼續往那邊走走看,我記得那邊有一個公園,那裏可是有幾個英語角的,是一些愛好外語的人在一起交流,練習說外語,你自己去問。”
“還有這樣的地方?那可是太好了!走,咱們到那裏去。”方丹高興了。
于是,兩人又溜溜達達的向前走,這不知不覺中,方丹就覺得肚子舒服多了,他不知道,這火鍋吃起來,看似很多,可實際消化後卻是很精練的,據說啊,長期在雲貴川吃火鍋的少數民族,他們的身體從來都不發胖,尤其是一些老者,他們的身材到了中年以後,甚至還很清癯,旅遊者如果去雲貴川旅遊,走到那些鄉村去,隻要留心,看那些在村子裏的老頭老太,鮮有肥胖的。
其實,從那家西餐廳出來,李凡不知不覺帶着方丹已經步行了差不多2公裏了,一拐彎就進入了一個面積不大的公園,現如今,類似這樣的公園幾乎在各個城區都有,而這個公園的特色就是顯得文化層次高端一些。爲什麽呢?就是因爲這裏是靠近文化區,這附近不僅有博物館,還有科技館,少年宮以及周邊的大學區,可以說,這裏相對的集中了一些文化人,要不,這裏也不會有啥外語角啊。
說起這外語角的曆史,那就遠了,進入改革開放以後,在各大城市的公園裏,這樣的民間自發的交流外語的地方就出現了,一開始是一些中年人帶着自己的孩子、學生等,到後來發展到一些退休的老教授、老教師還有一些對外語一知半解的居民,發展到今天,高中學生、大學學生,還有一些外教和外國人都來。
倆人一邊走一邊四顧,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外語角,李凡指指那邊,“方丹先生自己過去吧,你想跟他們怎麽聊都行,看看我說的全民收藏是不是虛的。”
“OK!我自己過去,你在這裏等我一會。”方丹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衣服。
“呵呵,我才不在這裏等你哪,我剛才看到那邊有擺地攤的,保不齊就能有好東西,我到那邊去逛逛。,你等會去那邊找我就是了,找不到就給我電話好了。”說着話李凡向另外一個地方走去,看得方丹莫名其妙的站在那裏發愣。
作爲世界頂級拍賣公司的老大,對地攤是完全沒有興趣的。首先,他不具備那種到地攤上淘寶的眼力,去了也是白看。其次,地攤上的東西他能拿到拍賣會上去拍嗎?就是夠資格送,那至少也要在下面洗洗幹淨,否則,競拍者是不買賬的。所謂洗洗幹淨,也就是在沒有上拍之前,在下面轉上幾道手,然後由類似劉道源這樣的“名家”推薦,這才可以堂而皇之的送拍。你無法想象,一個流浪漢随手拿着一個拿破侖用過的“佩劍把”就過來要拍賣吧?第三,方丹是國際大拍賣公司的老大,他得端着架子,去地攤上買東西?丢不起那個人啊。
李凡很快就走到了地攤區,在那裏有不少人在擺攤,就是那種最原始的,在地上鋪上一塊布就擺的地攤,雖然擺攤的人不算多,可圍在旁邊的人也不多,對這個,李凡可是有興趣的,他知道,在這裏擺攤的,多半是一些人在家裏收拾東西找出來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有些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是幹啥的,到這裏擺攤就是想借别人的眼睛和嘴巴給自己解說解說,未必是真賣。如果是個好爲人師的,到這裏恐怕就很難買到喜歡的東西了,隻有像李凡這種狡猾如妖的人,裝着是個有閑錢沒地花的頑主,裝着稀裏糊塗的被人給忽悠了,沒準就能找到一些好東西。
還别說,這地攤上的東西還真是不少,李凡拿眼睛一劃拉,就發現這裏有東西可以淘,雖然看上去不起眼,可是真東西。于是就東顧西盼的開始裝棒槌了。
“小夥子,我這裏有個好玩意,你要不要過來看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向李凡招手,“隻要你看出名堂,我這東西送你也可以啊。”
“我哪能看的出來?我就是陪一個老爺爺去外語角的。我自己對那邊沒啥興趣,過這邊來也是看個稀奇,哪裏能搞得清楚你這些寶貝?”李凡笑嘻嘻的說着。
“搞不清楚不怕啊,你花倆錢,買回去慢慢研究呗,再說了,我也不多賣你,你給個二百,二百我就賣給你。”那人伸出兩根幹瘦的手指說道。
眼下這人,肯定是個積年的二道販子老手,玩的就是這替人賣東西的把戲,賣出了,他有提成,賣高價了,全是他的,賣不出去,回頭主人找來,把東西還給人家就是,這樣的人,在這種地攤上屬于不可或缺的特殊人物。事實上,如此地攤往往就是因爲有這樣的人存在才延續下來的,如果單純是由那些自發過來把家裏沒用的東西擺出來,哪裏可能天天有?肯定是隔三差五才能有。
今天,這裏擺攤的攤子不少,可實際上管攤的也就是眼前這個人,李凡琢磨着想繞過這個人大概是不可能的了。而這個人李凡其實也是認識的,此人在這裏擺攤管攤差不離有十來年了,沒想到,到了今天,這個人還在幹、
李凡是如何認識這個人呢?他小的時候,經常和一群同學跑到這裏來,那時李凡就是在這附近外校的附小上學,每天跟着媽媽一起,老媽是上下班,他是上下學,放學後,老媽那邊還沒下班,他就跑到這裏來踅摸東西。什麽小人書啊,洋畫啊,變形金剛啊等等早時年間的孩童玩意兒,他都是在這裏啓蒙的。隻不過他現在長大了,那人認不出來了,估計也當時也沒記住,那時的孩童比現在可是多多了,一群一群的,哪裏像現在啊,就是有,不僅是家裏不讓來這地方,就是學校也不許啊,放學沒走的孩子,學校也要負責,要等着家長來接。
“那個東西我不喜歡,我喜歡這些玻璃球,以前沒見過的。”李凡憨憨的說道,“這些個玻璃球是幹嘛用的?好像是下跳棋用的吧?”
“嘿嘿!年輕人,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人得意的抓起一把玻璃球,“下跳棋的玻璃球裏面有顔色,有個小小的花瓣,你看這些個,裏面啥都沒有,有的透明,有的不透明,這是我們小時候‘打彈珠’用的,那個時候很便宜,一毛錢能買好幾個。你知道什麽是‘打彈珠’嗎?見過有人玩這個的嗎?”
李凡裝着傻傻的,故意搖搖頭,其實,他心裏門清,而且看中了其中的一個。
說,這打彈珠是幹什麽呢?這是幾十年前兒童玩的一種遊戲,尤其是流行于男孩子中,有的地方叫“打珠子”,有的地方叫“彈玻璃球”“打彈球”,參加玩的男孩子,每人拿出一定數量的玻璃球參加比賽,輸者将喪失對玻璃珠的所有權,打赢的,可以把輸家的玻璃球拿走。玩法通常是“出綱”或“打老虎洞”。出綱是在地上畫線爲界,誰的玻璃珠都被對手或者對立一方打出去就算輸,這是一種短平快的玩法,往往課間十分鍾都可以玩,幾個玩得好的小夥伴往往組團橫掃其他同學,這就是“出綱”;還有一種玩法,在地上挖5個小圓洞,誰先打完5個洞,就變成老虎,然後用自己的玻璃球去打對方的球,打着誰,就把誰的玻璃珠吃掉了,這叫“打老虎洞”。男生大多熱衷這類純技術性的遊戲,在玩時彼此之間還常互相攀比誰的彈珠較多,對他們來說,那可是一筆值得炫耀的财富。
不要小看這個遊戲,要求手感、眼力、力量控制和絕對力量的能力都要有,否則,你就是帶上幾十個玻璃球去,用不了一會也就都輸光了。玩過這種遊戲的人,目前至少要在四十歲以上了,後來,由于玩這個遊戲的孩子手太容易污染了,并且在冬天日很容易皴了,最主要的是,當代給孩童制造的遊戲更高級,價錢也不便宜,而且成行成市了,使許多傳統的孩童遊戲逐步退出了孩提的娛樂。
當年,孩提玩的遊戲其實還是很具有開發智力和鍛煉手腦協調的,比如這個打彈珠,高手可以用拇指彈出三五米遠,還能準确的目中目标。還有“拍洋畫”,“打片片”,都是需要各種技巧的。那種片片是什麽?就是用空煙盒折成的“紙三角”,女孩子玩的有“扔羊拐”,“扔布袋”,“跳橡皮筋”等等,這些遊戲無不鍛煉孩子們的手、眼、腦和各種靈巧。這也是爲什麽,那個年代的年輕人手都很巧,學啥會啥,動手能力極強,不像現在的年輕人,裝個燈泡都整不明白。
“這些玻璃球能值幾個錢啊?尤其是這些渾濁的,不就是把玻璃燒化了,然後随意的噴灑,形成的玻璃球嘛,我看不出啥稀奇來。”李凡對那人說道。
“那是當然了,可你也不想想,在四五十年前,想要燒化玻璃可是不容易哦,我這裏賣的也不是玻璃球,賣的是歲月……也是,這東西是給年紀比我還大的人看的,不是給你這小年輕,要不,我教你玩玩?”那人的眼神裏充滿了戲谑。
“咋玩啊?這東西還能玩?放在手裏當核桃捏?”李凡故意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