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薩說了一個很平常的道理,對于不同的報案,警方的确很容易就可以甄别出真假,不是那麽容易被哄騙的。可對于特殊案件,比如古斯塔夫當初報的“文物走私”這樣的案件,警方是沒有固定的專業人員去甄别的,尤其是一個文物藝術方面的“權威”報案,這還能叫他們如何去甄别?換句話說,警方如果接到類似的案件報案,還要找古斯塔夫這樣的“專家”去求證和甄别呢。
順着這個邏輯去推理,維也納的警方當初立案,由奧地利國家中心局向國際刑警組織申請跨國通報就絲毫沒有問題,反過來,報假案的人則是麻煩大了。
這邊的中心局接到通報,最後經過偵查落實了具體案情後,必然要向國際刑警相關機構反向通報,并且拿出确定案情結論,如果是一般的小差異,甚至是性質不同的案情差異,這都好說,案子嘛,本身就是撲朔迷離,需要大家合作去偵破的,無可厚非。可要是像李凡這幅畫的案情結論,這個事情就麻煩了。
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被遠隔萬裏之外的人給向警方報案了,經過國際組織的合作,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個虛假的報案,這是打誰的臉?奧地利警方不自查,那國際刑警能說得過去嗎?拿國際刑警耍着玩嗎?所以,即便那個買主不去國際刑警組織申訴和舉報,國際刑警對這樣的事情也不會善罷甘休,道理很簡單,如果任由這樣的事情發展下去,那在各國中心局如何取信?以後還讓人家如何配合你的工作?要知道,這關乎于文物、藝術品的國際案件可不是小事,而且發生的幾率并不低,許多世界著名的文物和藝術品都先後遭到過國際大盜和國際犯罪集團的聯手盜竊,給許多國家的美術館和藝術館造成巨大的損失。
好東西總是有人惦記,據國際刑警多年來的統計和偵查,文物和藝術品盜竊活動已經遍布全球,成爲繼販毒、走私軍火之後的第三大全球性犯罪活動。每年失竊的藝術品總價值甚至超過60億美元。梵高、倫勃朗、蒙克等著名畫家的畫作都被盜過,有的甚至被盜了還不止一次。所以,國際刑警是把奧地利轉過來的案子當成重要案件轉到華夏這邊的,可最後的結局竟然是“一個不存在的假案”?
當然,國際刑警對這樣案件的文件往來也是有一定的程序和時間的。比如,當兔子家把結案報告送過去後,國際刑警要先後經過文本的審核到最後派員前來進行一項項的核查,非常的嚴格,這也是後來李凡再次被約談的原因。
李凡是學什麽的?古代學系,古代學裏能不涉及到各種文物和古代藝術品嗎?因此,李凡對世界各國是如何防範文物藝術品流失的手段以及各種規定是清楚的。他可以在歐洲随便的購買瓷器,有發票就基本八九不離十了,可是類似油畫這樣的藝術品不行。在歐洲,說起他們的曆史藝術品真是貧乏的很,最主要和重要的就是油畫,不像東方種花家,畫作僅僅是曆史遺存的一個品種。所以,當李凡在餐廳買那幅畫的時候,就已經打開了手機上的錄音鍵,而他的那個凱琳娜更是門清,用玩手機的動作掩飾了拍攝現場情況。出來後,還讓秦梁棟派人将那家餐廳的監控視頻全部拷貝了出來,否則,他就有可能被糾纏的沒完沒了。
再次接受警方的盤問時,李凡不僅拿出了已經提供給警方的錄音錄像,還把秦梁棟弄來的餐廳監控視頻也拿出來了。這讓警方和國際刑警更是吃驚了。
“你的這個視頻上次詢問你的時候爲什麽不拿出來呢?”付警官凝眉問道。
“上次我手上也沒有啊,這是我後來通過當地的私家偵探獲得的,記錄的更全面和更完整,我曾經詢問過你們,可你們的回複是,這個案子已經結案了,我自然也就沒有必要提供這個視頻了。哦,說明一下,這個視頻本身并不是用在這裏的詢問,而是用于在維也納打的民事案件裏的證據,如果你們去維也納的法院去查,那裏也有。”李凡淡然的回答着付警官的問話,“在那個視頻中,下面是有字幕的,已經做了必要的語言翻譯,在這裏,你聽着可能困難點,有匈牙利語。”
付警官的确是有些話聽不懂,嚴格說他都沒有聽懂。雖然付警官的英語沒有問題,可這視頻裏使用的語言是德語和匈牙利語,所以,他有些蒙圈。
可是這段視頻國際刑警組織的特派員安托萬卻是看明白了,也聽明白了,雖然他沒有當面向李凡問詢,可在這監控間裏與當面問詢也是一樣的。
“我怎麽感覺……感覺這個當事人是早就預見到了未來發生的事情,他的一切都是有條不紊的做着準備,幾乎堵死了所有可以陷害或者誤會他的漏洞,不知道我能否與他進行一下……友好的談話?我這個要求可能有些過分,算是我私人的一個好奇,或許,我能從他那裏得到某些啓發,你們知道,目前我們手上有好幾宗國際文物盜竊案,都是沒有多少頭緒,也許能從這個年輕人身上獲得靈感。”
安托萬,法國人,是國際刑警組織秘書處的一名工作人員。國際刑警組織實際上不具備在任何地方的執法功能,但是,這裏擁有世界上最大的曆史案件檔案庫和資料庫,同時,也擁有向成員國發出指引性文件的義務,協調多國警方相互配合,共同偵破一些國際性案件。安托萬對李凡這個案件總是感覺有些不對勁,關鍵是,不管是哪一國的警察,不管法律上是如何規定無罪推定,幾乎所有的警察都喜歡去懷疑人,都喜歡先去做有罪推定,然後去求證,當求證不了的時候才會認可無罪推定。這安托萬可是在法國警界幹了好多年,這些年才到了國際刑警組織裏工作,他認爲,李凡的回答太完美了,完美到令人懷疑。
“你是不是認爲他的回答太完美了?似乎像是預先就做好了的?”中心局副主任劉達仁用略帶譏諷的目光看着安托萬,“你想與當事人談話,這與我們無關,他現在既不是嫌疑人更不是罪犯,在這裏,他不可能接受與你的談話,而走出了這裏,你與他談話是沒有限制的,當然了,他願意不願意與你談,我不知道。我們沒有權力強制他接受與你見面,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不過根據我們的前期調查了解,他每個周末都會帶着妻子去學校附近的一家西餐廳去吃西餐,這是那西餐廳的地址和訂座電話。聽說那裏的法國菜相當不錯。”
這些玩心眼的警察,都是踩着線走。對李凡的調查肯定是始于接到國際刑警的白色通報,警方除了正面的接觸外,勢必也要對李凡的平常生活進行調查,不管你高興還是不高興,誰叫你成爲嫌疑人了呢?當案件明了,事情結束了,這些手段和調查肯定會從結論報告裏消失,誰沒事找事啊?如果查出了其它問題或者涉及到另外性質的情況,那就是另一個案子了。可惜,這李凡幹淨的如同白紙。
劉達仁如果知道他玩的這些早就落在李凡的眼裏,早就被李凡洞悉了,不知道該做何想法。人家李家,那可都是心細如發的人家,都是不屑于去玩把戲的高手,要不然,李湧以一個醫生的身份如何去幹出那麽多驚天動地的事情?李凡自己本身從小耳聞目染,對那些偵查手段和監控技術都是門清,隻要不過分,不影響他的生活和工作,他壓根就懶得理,甚至都不會告訴任何人。
坐落在大學紮堆地區裏的這家西餐廳的名字就叫“法蘭西”,這裏主要是爲周圍各大學外教和其他外國人士提供法國菜的餐館,從老闆到大廚,還都是法國人,隻有這裏的服務生一般是外語學校的學生,這裏的标準用語是法語,當然,你說英語也沒有問題。李凡之所以每個周末都帶凱琳娜過來,目的就是讓凱琳娜不要忘記自己原來的口味,同時也提醒她,經常與自己的父母說說話。
凱琳娜自然是明白李凡的用意,一開始還覺得李凡堅持不了多久,事實上,在前兩年李凡到處跑的時候,也的确是很少來,因爲李凡經常不在。可自打今年正式結婚後,加上李凡撒出去的各個項目都已經逐步成熟了,也用不上他再像個消防員那樣滿世界救火了。所以,在新的一年裏,李凡還真的每個禮拜都帶凱琳娜過來,從一開始逐個的把這裏的菜式吃個遍,到後來與大廚一起商量,弄出點别具心裁的新東西來,而凱琳娜也把到這裏的進餐當成一種法國式的浪漫。
周末的位置可是不好訂的,李凡由于是這裏的金卡會員,所以,有一個固定的位置,每到周末,隻要李凡沒有打電話來說取消,那這個位置是會被保留的。
安托萬真沒有想到,他打電話去訂位置居然失敗了,人家說他的電話打晚了,晚餐的第一輪肯定是沒有了,如果他不介意的話,可以到餐廳的等候區裏碰碰運氣,不過接線生還是好心的告訴他,周末,前來這裏進餐的客人往往會很浪漫的磨蹭到半夜,因此,周末的菜價和酒水可是都不便宜。
實際上,這個叫法蘭西的西餐廳菜價一直都不便宜,如果像是普通的西餐廳,這裏就會被一些富二代的學生給當成自己炫耀的食堂了,因此,在這裏進餐還是設置了許多條件的。首先,這裏實行“會員優先制”,不拒絕非會員的進入,可如果碰上會員來了,非會員的待遇就要打折扣了,店家甚至願意反過來給非會員補償,也不會去降低會員的待遇。這就把一些學生前來的消費給限制到了一個非常低的幾率。其次,這裏的消費價格也區分了會員和非會員,非會員要比會員多付出幾乎一倍的錢才能享受一次看上去和實際感覺上都算一般的菜式。
實際上,這個西餐廳主要是給外教老師提供一個回味家鄉的環境,對周圍的學生是拒絕的,可按照規定,這是不能明着直接拒絕,隻能用市場經濟的價格來調劑。有些富二代來過一次兩次後,也是無話可說,想找麻煩,可提出的理由往往又不大可能獲得法律上的支持,這就是諸多會所經營的一個變種。人家也不是沒有給學生預備場合,在距離不遠的就有一家同樣叫“法蘭西”的西餐廳,規模比這裏還大,隻不過在法蘭西前面加上了一個“勝”字,那裏是西餐與這裏的幾乎一樣,價格便宜,誰都能進,童叟無欺。更要命的是,那一家與這一家是同一個老闆,你非要到這一家來,那你肯定不是爲了吃來的,這就脫離了你想投訴也好申訴也罷的基本目的。你要是奔着刺探人家經營手法目的而來,那你本身也就觸犯了一些公共道德規範了。沒人知道的是,這個餐廳裏也有老米的股份,甚至是很多年前老米把在這邊的一些法國人給擰到一起的。
李凡當學生的時候來不了,學生沒有辦法獲得會員的。凱琳娜也不行,哪怕你是幕後投資者的女兒也不行。可李凡很快畢業了,成爲了教師隊伍裏的一員,當他那年拿到了畢業證的時候,老米就通過凱琳娜的手,送給了李凡這個禮物。所以,李凡在這個西餐廳裏可是頂級的金卡會員。
安托萬有些郁悶了,他既不是會員,也沒有預定到位置,還被人給揶揄了一通,周末,去那裏碰運氣,也許他運氣好,排上了第二輪或者第三輪的位置,可如何保證李凡那小兩口會浪漫的等着他?要知道,凱琳娜現在已經是有五個多月的身孕了,那中部凸起已經很明顯了,人家憑啥要在這裏磨蹭?
可是警察出身的安托萬可是不會輕易的放過任何可能的機會,他還是很早就到法蘭西餐廳等待機會,在他看來,也許某個老師是單身,需要一個人去陪着聊聊天呢?隻要進去了,他就有辦法去靠近李凡,比如:不小心的碰灑一杯酒,護着是不小心把起司弄到了對方身上,等等,與人搭讪的法子多了去了,對于他這樣的老警察來說,那都是手到擒來。可他沒有想到,周末,到這裏來的一些外教,怎麽可能是單身前來尋歡的?這是華夏,亂七八糟的人是當不了外教的。
“先生,裏面的一位李先生問您,願意不願意與他和夫人共進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