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李凡玩的這套把戲,凱琳娜是早就知道了,今天又一次見到心愛的郎君像耍寶一樣的戲弄對手,凱琳娜自然要掏出手機來“記錄”了。而此時的劉道源已經緩過勁來了,他的電話落在車裏,一時半會也找不出來,于是就從大小那裏搶過了手機,第一時間把電話打給了自己的老婆愛瑪。說劉道源怎麽不想到報警呢?報嘛警啊,那邊的警車燈光閃爍,雞賊的劉道源才懶得去浪費自己趕緊給老婆打電話,趁機讨點“同情和擔心”的機會呢。
“老婆!我遭遇襲擊了,就在咱們家門口!”劉道源大聲的還帶有哭腔的說。
“嘛玩意?你惹着誰了?”好嘛,兩口子這是要在電話裏表演對口相聲啊,愛瑪繼續說道,“你報警了嗎?哦,警察都到了,那你還跟我白話什麽?我等會就回去,你把李凡給我扣住,我找他有急事,诶,你就甭管了,好事!都是好事!”
“這說的是啥?我剛才差點就挂了,你那邊還說是好事?”劉道源不幹了。
“你這是咋了?不知道老祖宗說的‘破财免災’……不,不是這句,是……那個啥來着?哦,對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就等着後福吧!一定有!”
奇葩,絕對的一對奇葩兩口子,光有奇葩的父母還不算,那對寶貝孩子一樣的奇葩。當小小發現那車是他們自己家的時候,一開始倆孩子還有點緊張,可當他們看到父親出來了,還拿出電話跟自己的老媽掰扯的時候,這倆孩子完全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架勢,大小圍着老爸,“你快點把手機給我啊!我也要拍照!”小小則是嘻嘻哈哈的圍着凱琳娜,他們幾乎不知道是啥是風險,小小還特别羨慕大哥哥那躲挨打的身法,“大哥哥可是真能躲,小時候一定沒少挨老媽的打。”
愛瑪怎麽就這樣的開心呢?就在三個多小時前,愛瑪實實在在的坐了一次心理上的過山車,當她打通了李凡的電話,他一直擔心李凡會一口拒絕,甚至會“破口大罵”她沒有良心,她都準備被自己的孩子“瞧不起”了,準備回去被老劉罵。可當愛瑪一改中國大媽那種絮叨的描述方法,直截了當的提出要求的時候,她都閉上眼睛準備享受那邊疾風暴雨的攻擊了,尤其是她聽到了倆孩子那稚嫩卻又立場鮮明的話語時,她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心裏埋怨李凡竟然讓倆孩子也攪和進來,純粹的,完全的讓自己那高大偉岸的形象毀于一旦。
“你們倆别跟着瞎起哄,這個事情好說,我知道這裏人的心理狀況,我答應你,關于那個配方的文件你怎麽弄我都簽,不過我們現在要吃飯了,你們兩口子是不是也太過大撒把了?我和凱琳娜整個成了你們家的一個保姆組合了!”
“媽媽,你不要早回來,我們喜歡跟大哥哥大姐姐在一起……”倆小的再次搗亂,把李凡剛剛有那麽點的“理直氣壯”弄的一點都沒了,結果是,除了吃飯,飯後還要帶他們去酒店的娛樂中心去耍上一耍,這才有了後面的兒歌大聯唱。
經曆了李凡給的這種太過刺激的愛瑪,可是不願意就這樣便宜了自己的哥哥,幹脆,以自己“特别難做工作,特别費口舌”爲由,又從家族企業裏多要了3%的股份,之所以沒有馬上就回家,那是因爲……大哥魯道夫得到了答複後太過高興,一定要舉辦家宴,好好的犒勞犒勞自己的這個小妹妹,同時,他還要安排兒子立即起草更加嚴謹的文件,并且打印出來。請愛瑪吃飯的原因其實就是等那份文件,以魯道夫的意思,這份文件今天必須簽署完畢,這樣,他就能睡一個好覺了。
就因爲這一耽擱,愛瑪回家的時間就成了最晚的了,就在愛瑪催促大哥快點把文件弄出來的時候,偏偏這個魯道夫完全繼承和發揚了普魯士人那種犟眼子的傳統,每每發現一點點差錯和歧義,就叫兒子勞恩去修改,如此這樣反複三稿後才覺得放心了,弄得愛瑪都煩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劉道源的電話打了進來。
劉道源用的是兒子的手機,愛瑪一看來電提示,還以爲是倒黴孩子在家裏又弄出了啥幺蛾子呢,可剛一按下接通,就聽到劉道源那急嗤白咧的話語,還特麽的用的是漢語,手機裏的聲音不小,魯道夫也聽見了,可一句不懂啊。
“那個小夥子啥時候嗓門這麽大了?你們一家也真是奇葩,明明都是一副日耳曼人的面孔,非要全家都說中國話,這完全是無視我們家族的傳統嘛!”
魯道夫在一邊頗爲不爽的嘀咕道,其實他擔心的是那邊會不會變卦,這魯道夫啊,心眼還真是隻有針鼻兒那麽大,難怪愛瑪平時都不願意搭理他們。
“你少在旁邊胡亂猜疑,你以爲别人都像你那樣的心胸?咱們家的買賣做不上去,都是因爲你這小肚雞腸的,就咱們這裏的成本和價格,你要是賣到中國去,還不知道要擴大多少市場,可你卻胡說什麽怕被中國人給偷學,現在,到底是誰在偷學誰的?榆木腦袋不開竅!”愛瑪關掉了劉道源打來的電話,反頭就開始譏諷自己的大哥,“這是劉道源打來的,他在家門口被人襲擊了!我現在馬上就要趕過去,你這裏啥時候弄好文件你啥時候送過去,我已經讓老劉把小李先扣住了。”
這愛瑪的性格可說是一半火焰一半海水了,需要出現什麽角色的時候完全看心情和看事情的輕重緩急,對付老公是一副嘴臉,對付大哥又是一副嘴臉,這邊罵着大哥榆木腦袋,那邊卻叫剛剛死裏逃生的老公把李凡扣下來,完全不把老公的安危放在心上,這個神經得有多大條啊?那邊的劉道源也是無語,怪誰呢?
愛瑪之所以對劉道源如此,其實也是有原因的。當年,愛瑪追随劉道源去了中國“留學”,她不差錢,根本不需要什麽政府協調啊,獲取公費資助啊什麽的,人家自己掏學費,自己找學校,至于說最後是否學成……不重要,重要的是膩在喜歡的男人身邊。那個時候的劉道源從意大利算是“學成回國”,他爸爸給了他一筆錢去創業,這學藝術的能幹什麽啊?先是成立了一個工作室,打算自己搞出幾幅震撼的畫作出來,可是劉道源被證明沒有那種天賦,更是沒有名師指點,你都從國外學習回來了,誰還上門去指點你?于是,這個工作室沒幾天就關了,最後去弄啥美術社,結果還是一樣,不到半年又被劉道源踢蹬的半死不活。
當時,劉道源最擅長的還是跟原來的那些狐朋狗友串胡同,泡酒吧,拍婆子,然後就是這四九城裏最古老的一個特色,“茬架”。
什麽是“茬架”呢?那可是不說小打小鬧的,像流氓一樣的欺負人,那不叫茬架,那叫耍流氓,叫下九流的青皮無賴,這茬架可是有講究的。首先,雙方一定不會在自己家門口茬架,也不能在相熟的胡同裏惹事,這是規矩,上台面的規矩。這個幾個意思?很簡單啊,不能讓人瞧不起,在家門口打架?有失風範啊,被家裏大人知道了,這算是怎麽回事?各方都不好交代。其次,得有面,有一定的社會關系,單打獨鬥的那不是茬架,那特麽的是獨行俠。沒有關系,沒有人面,你去了也是個輸!有了面就行了嗎?不行,屁股的面大,管用嗎?你還得有那麽兩下子,要麽能摔跤,要麽能拳擊,要麽是啥門派的弟子,你怎麽得也得會上個一樣二樣的,要不然,你跟誰混誰也不要你。這第三呢,就是還得把個樣子裝成特狠特黑的,甚至不忌諱動家夥也敢動家夥,那個啥導演不是演過一部《老炮》的戲嗎?他算是個熟悉胡同蹿子的人,一部戲就弄了個“小金馬”雕塑,細心的觀衆應該注意了主人公去茬架的時候的穿戴和拿着的家夥,很搞笑的。第四,茬架十有八九不是真打,而是比拼關系網,比拼後台,就是在那段特殊的日子裏,玩的還是這一套,比到最後,赢的自然是倍兒有面子,那輸的呢?輸的也無所謂,無非是說上幾句場面上的話,什麽“不打不相識”啦,什麽“早知如此,哥們就跟你拜把子了”,最後如此這般,找個地方一衆海吃海喝一頓,這就算是成了兄弟,成了哥們了……以後誰還要去茬架,保不齊還會去幫場子。
說,這些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靠譜嗎?這還真不好說,自打在北方茶館裏有了說書的,最受聽衆喜歡的是說什麽?就是《水浒》裏的梁山好漢,那梁山好漢裏有幾個不是“不打不相識”的?這就等于是給那些茬架的人理論根據了。而年輕人上瘾的俠客書可是不少,除了《水浒傳》還有《楊家将》《大八義》《小八義》,可以說,在那個年代裏,茶館裏說書的,哪怕是講曆史的,也都帶有舞槍弄棒的特色,似乎唯一少點的就是《三國演義》了,其他的如《說唐》《隋唐演義》《英烈傳》《七俠五義》《包公傳》等等,都屬于這一類的故事,在茶館裏說書的是絕對不會去說啥子《紅樓夢》《梁山伯與祝英台》這樣的情感段子的,誰說,一定會被趕出去,就是到了後世,那《平原槍聲》《烈火金剛》等現代評書裏的特色有沒有傳承?誰說咱們漢人不好武的?不過是埋在心裏而已。
其實,茬架這個習俗可不是現代才有的,一些人胡說八道,把這個事情說成是因爲某某年代如何如何,這是不懂得古都的幾百年曆史。要說這茬架的形成還是滿清早中期時候形成的。在滿清前幾個皇帝名下,子女衆多,滿族又是個早婚的民族,許多人才三十郎當歲就當了祖父或者外祖父了。而其他滿族王公貴族也是一樣,到了雍正末年的時候,在整個京城裏就形成了一大群無所事事的八旗子弟,這些人到了一起,能幹什麽?會幹什麽?說起來,這些人才是四九城裏最早的胡同蹿子和茬架的鼻祖,要不然茬架也就沒有那麽多講究了。
說,明朝的時候這裏就沒有嗎?還真沒有,明朝的末期是東林黨人把持朝政,把個朱由檢欺負的都穿帶補丁的龍袍,這在曆史上也是獨一份,東林黨人最後是個啥德行就不說了,害人害己,漢奸出的也多,可是他們在外表上可是很能裝的,他們的子女和親戚要麽不跟随,在老家占地撈錢,要麽就得規規矩矩的,自打漢朝起,皇室裏的王爺到了年紀就得出城就番,根本就不可能在京城裏呆着,所以,這胡同蹿子的形成還真就是清朝的特産,到了清末,在京城裏有多少旗人?沒有統計,統計不出來,都改了漢姓,都被同化了,可這胡同蹿子卻是遺留下來了。
劉道源當年出去茬架,其實沒有真打過一次,可是差不多每次都要他出來買單,弄的他經常要跟老大請假去電話搞“場外救助”,爲了這,愛瑪可不是一次兩次的接到劉道源的“場外求救”電話,也正是因爲愛瑪多次的“仗義出手”,使劉道源多次的撿回了面子,還多次逃過了老爸的“臨檢”,最後,劉道源完全是躺在了愛瑪的糖衣炮彈之下了,不得不對愛瑪那“掠奪性”的愛情攻勢表示臣服,他幾乎是“被”拿下的,到後來也不得不認栽。
爲了悔過自新,也爲了還愛瑪的情感債,劉道源還去老爸公司的廣告部裏某了個差事……結果,時隔大半年後,愛瑪一口氣給他們老劉家下了倆小崽,還是那種萬載難逢的龍鳳胎,把個劉海給高興的一塌糊塗,強令兩人立即結婚。
至此,愛瑪在老劉家裏的地位是被确認了,在自己小家裏的地位更是杠杠的樹立起來,總之一句話,愛瑪女士在與劉道源鬥智鬥勇的愛情博弈中大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