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道源這些鬼話更是把一些人的胃口給吊了起來,私人舉辦的小型畫展,也不限制大家拍照,于是,嘁哩喀喳的,許多人開始拍照,然後就發出去,無他,給自己的朋友,給更懂畫的人看。那個已經年過六旬的馮會長硬是在畫廊裏一幅畫一幅畫的認真看,整整的盤桓的三個多小時。
劉道源舉辦的這次畫展沒有賣門票,隻是限制進去的人數不得超過50人,于是,一些後來的人竟然在外面排起了隊,等到下午二點的時候,這隊伍已經排出去有一百多米長了,不僅來的許多當地的華僑,還把一些當地白人也給吸引過來了。爲此,劉道源不得不向轄區警署報備,警署派出了警員前來“保駕護航”。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劉道源到後面也不會很忙,可是千不該萬不該的他,倒黴催的在頭一天給了當地一家華僑報紙的編輯鍾達之發去了一個邀請函,那天,新上任的法蘭克福市長正在接受衆多記者的采訪,這鍾達之也不知道怎麽在翻弄自己的皮包的時候看到了那份邀請函,于是,他向周圍的人點點頭,準備提前離開。可就是這個舉動被新上任的市長菲爾德注意到了,并且還用輕松的口吻詢問起來,這其實也是一些政治人物在接受記者采訪時的一種形式,菲爾德未必就很重視記者的進出,人家問,他回答,不問,他樂得不吭聲。
可是當菲爾德看清楚這個要離開的記者是華人的時候,他的心思就活泛了。
從進入21世紀後,中歐之間的貿易和交流不斷的增加,可就是在這種浪潮中,作爲德國經貿、交通的中心城市法蘭克福卻是遺憾的掉隊了。說是掉隊也不完全是,但看到杜伊斯堡由于成爲國際鐵路聯運的終點站後,其經濟發展的速度已經超過了老牌的法蘭克福,這使法蘭克福的新政府班子感覺“亞曆山大”。
在西方白人裏,視東方人爲洪水猛獸的不在少數,同樣,看清楚相互促進發展的明白人也不在少數。德國,經曆了二次世界大戰,經曆過被英美聯手的打壓,可現在,德國仍然是歐洲大陸上的中心國家,是歐盟裏最重要的作用,用領頭羊來形容是一點也不過分。這就形成了一種怪現象,在輿論上,德國的一些文人和媒體對中國的發展是窮追猛打極力的貶低和诋毀,可在經貿上卻是長盛不衰,熱度不減,中國市場可以說成就了多個德國名牌企業。根據統計,德國最大的30家企業,有18%的收益在中國獲得。德國經濟産值的4%(包括第三國轉口貿集易)完全依賴于中國的需求,所以,新上任的菲爾德很想多接觸一下在法蘭克福的華人華僑,他本來還等着鍾達之來提問的,可這小子竟然要離開?
“我不知道你有什麽急迫的事情要馬上離開,難道你就不想對我說點什麽嗎?順便告訴你一句,我非常希望與你們進行交流,我知道,華人是個偉大的民族。”
鍾達之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舉動會引起市長的注意,他尴尬的笑了一下後說道,“其實,我本來是有些話想跟您說的,可是……我答應要去參觀一個中國畫畫展,哦,對了,是我們華人畫家在這裏舉辦的一次小小的畫展,就在美因河邊上的一家小畫廊裏,那裏主要是經營華人喜愛的國畫。既然受到了畫廊主人的邀請,我覺得我還是應該前去看看,我沒有想到市長先生的這次招待會開了這麽長時間,這也是我對市長先生的一次誤判,從這個角度上說,我沒有啥問題問您了,我相信在您的率領下,我們這裏會有一次飛躍式的發展。我之所以有點急,是因爲這次畫展的時間隻有二天,就是明天和後天,錯過了,怕是看不到了。而您,作爲新上任的市長,我至少還有許多時間看到您,您說,我該去還是……”
“是你們華人的畫展?噢!這讓我很驚奇,首先我不得不說,在我們這個充滿藝術氣息的地方舉辦華人的畫展,這個勇氣就值得尊敬和欽佩。其次,我也感覺到到了華人在這個城市裏的存在。順便我想問一下,如果,我有興趣,我能不能也過去看看呢?今天應該是預展,在預展上能夠看完所有的畫作,是不是這樣?你擔心明天去的時候有些畫你可能就看不到了,這個我可以理解。”
菲爾德的話語裏不能不說有些高傲,可是他的确是有高傲的資本,德國著名的大詩人歌德就是法蘭克福人,在這裏還有歐洲上乘的歌劇院、博物館和新修的美術館,而且,法蘭克福大學在德國也是赫赫有名的,就是那個原子彈之父奧本海默也曾經在這個大學裏讀書學習。不過,近些年來,法蘭克福是發展不盡人意,靠吃老本繼續下去顯然是不行的,尤其是面對諸多後起之秀。
“如果您的确有時間,能夠在下班前趕過去,那我覺得沒什麽不可以的,畫展是小規模的,或許你也可以叫秘書過去拍拍照片也可以啊,反正那裏又不賣票。畫展主要是在華人中間展開,畢竟,中國畫與這裏的油畫還是有很大的區别的。關鍵是您的時間很寶貴,還有其他同仁有話要說,這個您應該明白。對不起,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得先走了。”鍾達之按照西方人的習慣點點頭,擠了出去。
鍾達之完全沒有想到,他在市長那裏“自由”了一回,可是帶過來的蝴蝶效應讓他完全沒有想到。他在會場上簡單的解釋不僅讓菲爾德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同時也讓那些同行們也産生了極大的興趣。無他,在當今這個廣告滿天飛的世界裏,如果一個人都不肯說出具體的東西來就急着要去,那這個東西的真實性就要比那些鋪天蓋地的廣告更重,甚至是難得的好東西。在西方人的思維裏,隻有那些秘而不宣的東西才是真正有價值的,這也是爲什麽世界頂級高端奢侈品很少做廣告的原因,誰見過滿大街的奢侈品廣告的?
就在鍾達之離開了十分鍾後,菲爾德帶領着一群“好事”之人也跟着去了。
爲了能夠準時下班,劉道源不得不在某個路人排隊後放置了一塊牌子,上面書寫着“今日已經滿額,請勿排隊”的提示,就這還不行,他又不得不把每次進入參觀的人數增加到了60人,并在人們參觀的時候讓前來的警察“善意提示”各位要注意時間,這樣,通過初步的計算,劉道源才有可能在法定時間下班關門。
在這裏延長一點展覽的時間不可以嗎?不可以,呆闆的德國法令不允許毫無征兆的“加班”,不允許超過了時間還在營業。我們在看外國電影的時候經常會看到某個主人翁趕到某個商店、郵局、辦事處等等,那裏的人會麻木的拒絕提供服務,理由就是“下班了”。其實,這是西方社會裏的一個規定,拿不出合法的理由和特殊的原因,你還要繼續延長營業時間就屬于違法,輕則警告,重則罰款和被拘留。而劉道源今天把這一切提示都做在了前面,還把片警給找來,就是爲了到時候關不了門做伏筆的,有了這些,畫廊晚一會關門就沒問題。
鍾達之提前半小時到達,他一看,心中也是有些驚愕。原來他估計,這個點了,應該不會有這麽多人的,沒成想,如果他不是有一張邀請函,怕是連進去的機會都沒有了,因爲外面還排着近百人呢,這些人都是看了社交網站上的照片後自發來的,尤其是在這個下班的時間,許多地方的下班時間是下午五點,又在附近,那不是正好有時間過來看看?可憑什麽這些人就要來湊熱鬧呢?德國人不喜歡這樣啊?這也是凱琳娜的畫作太過新穎和太好了。尤其是她畫的廣西八百裏畫廊裏的景色,那是許多德國人都沒有見過的美景。
說,發達的德國人什麽沒有見過呢?難道說還能對凱琳娜那幾筆珠珠爬的畫作感興趣?還真别說,目前,華夏與西方白人國家在相互了解方面是不對稱的,東方華夏人了解西方人遠遠超過西方人了解華夏。這樣說有依據嗎?有,根據某個民間組織的調查,西方人裏并不是大家都出過國去周遊世界,這一點反應在美國是最明顯的,根據這個調查,美國人一生都沒有出過國的人高達80%以上,如果再加上僅僅是在附近轉悠的人,有九成以上的美國人沒有離開他那一畝三分地。歐洲的情況要好一些,可那也是因爲歐洲地盤不大,可是國家不少,巴掌大的地方有44個國家,邁邁腿就出國了,可要問他們有多少人到過華夏,怕是還不及美國人多。而華夏自從改革開放以來,那可是瞪大了眼睛看世界,什麽犄角旮旯都看個仔細,生活在海外的華僑華人更是多到西方人害怕的地步,而且,華人那種吃苦耐勞,克己忍耐的功夫也是叫西方白人吃驚。那些嚴格控制上下班時間的法規法令幾乎就是針對華人而特設的,否則,用不了多久,他們的夜攤市場就會被華人所占領,他們的生活習慣就會被打破。
西方人看畫,最多的就是各種肖像畫,一些表現碼頭城市的近景畫作,當一些畫家實在無法突破的時候,他們幹脆玩起了抽象派、印象派,這還不夠咋辦,那就學着雞尾酒的做法,抽象加印象再加古典主義、學院氣息、還可以繼續的加上浪漫色彩等等不一而足。這些流派和畫作真的是“永垂不朽”和令人震撼嗎?不盡然,有些畫作純屬是無中生有的炒作和泛濫的釋義,人爲的鼓吹出所謂的超級精神世界,其實,狗屁不是,而是某些商人爲了賺錢的大忽悠。
有一個叫着傑克遜·波洛克的美國畫家,他本身是個出身貧寒的壞小子,讀高中的時候被學校開除,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抽煙喝酒,四處打零工,後來爲了謀生去當模特,學習畫版畫和雕塑,實際上這個時候他啥都不是,如果按照繪畫教程,他甚至連一副像樣的素描都很難完成。爲了謀生,他不得不接受聯邦政府的救濟,清理市區内的雕塑與紀念碑,實際上就是一個畫各種廣告和清理這些廣告的工匠,在這段時間裏,他先後接受酒精中毒的心理治療,接受特殊的心理治療。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宣揚文化自由創作,并得到了CIA的支持,沒錯,是CIA。最後,他随意的用各種工具在畫布上塗抹,任意的胡亂點綴,他的畫都沒有主題,因此也叫不上名字,最後都以《作品第X号》來注明,他的畫沒有主題,沒有中心,沒有主次,漫無邊際,繪畫僅作爲這無邊際整體中的一塊。說白了,這就是美國地鐵和各種牆上塗鴉的鼻祖,他一生窮困潦倒,死的時候隻有44歲,可他死後,他的畫作進入世界最名貴畫作排行榜。跟他比起來,畢加索都覺得自歎不如啊,一個瘋子一個胡亂塗鴉的人竟然是抽象派大師?
抽象派畫作是小衆人欣賞的,直到今天,仍然不爲廣大民衆所接納,如果随手塗鴉都能賺到大錢,那這個世界上的高手就太多了,所以,在西方的收藏家裏,能夠進入到他們法眼的也就那幾幅,再想折騰?不是看不懂就是看不起,其實,這與曆史上那個皇帝新衣的故事是一樣的。
當下歐洲的許多畫廊畫展裏,要麽是畢加索式的模仿,要麽是波洛克式的瘋癫,剩下的大多數是各種人類的肖像,畫普通人不行了,畫貴族似乎也不流行了,那畫明星成不?畫非洲的土族行不?實在不行,不是還有難民嘛!在這樣的氛圍裏突然出現了凱琳娜那種清新的山水描述,自然而然的引發了一些人的共鳴和好奇,他們到了畫廊邊上,還有人站隊?那必須得看,必須要認真的看看。
就在畫廊快要關門的時候,市長菲爾德帶着十幾個人前來了,把個劉道源給激動的趕緊跑出來接待,那個菲爾德還十分真誠的用右手捂住心口。
“非常抱歉,我真誠的希望能夠延遲關門15分鍾,我想看看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