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邊的事情安排好了以後,李凡給薛萬錦打了個招呼,然後自己開車去了寶雞,在那裏,他要乘高鐵向東,然後再乘高鐵向南,最後在省城與表哥彙合。
焦慮的不光是錢宸,市裏的老大同樣也是焦慮。在省裏代表拍闆定案時,作爲當地的父母官,怎麽可能對各種情況有想法呢?作爲全國的富庶地區,經濟的增長既處在第一梯隊裏,同時也面臨着巨大的發展後勁的壓力,如果說在其任上沒有把事情辦好,不要說是成績突出了,恐怕連自己的良心都過不去。宸全地産在最後的關頭能夠解燃眉之急,這本身就是讓人們佩服的,加上宸全地産在烏蓬小鎮的開發改造過程中的确成績斐然,這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盡管自己心裏有疑慮,可最後也沒有出頭反對,畢竟,整個局面再不解決,出現的問題就不簡單的是一個鎮的開發那麽簡單了。可是,他千想萬想也沒有料到宸全地産玩的這一手啊,别說縣裏的侯國慶那邊有想法,就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有想法呢?
根據省裏的發展規劃,這個地區是以小商品生産集散和古樸旅遊觀光兩大行業支柱爲主,爲了保持該地區的山川秀美,省裏明确的規定在這個地區是不搞重工業建設的,完全沒有大型的第一産業,可以說,這些年來,小商品生産集散已經形成了規模,甚至走出國門面對世界了。可就是這觀光旅遊的項目還差着那麽一口氣,似乎就是卡在哪兒上不去。現在,烏蓬小鎮開了個好頭,已經帶動起當地的周邊産業鏈的健康發展,這是可喜可賀的。讓他想不明白的,爲什麽宸全地産就不肯在西塢小鎮複制一個呢?那邊都有了一個雛形了,接手幹不是很容易嗎?
與侯國慶不同的是,盡管在與錢宸的談話中,老大已經算是“苦口婆心”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他甚至相信錢宸會理解自己的意思,會主動的重新更改規劃。可他的心裏還是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他不相信老實巴交的錢宸會貿然的那樣做,那宸全地産是不是有幕後人?幕後人到底是怎麽想的呢?會不會是自己的思慮還存在着重大漏洞?所以,市裏的老大在等着錢宸的回複時,心情也是焦慮的。
李凡在跟錢宸講西塢鎮開發的時候不是把一些道理都講清楚了嗎?錢宸不是都聽進去了嗎?他怎麽就不能把李凡講的向市裏領導說一下呢?這就是個人的素質和水平問題了。錢宸不具備宏觀經濟的理解能力,也沒有李凡那樣條例分明的思維和口才。心裏明白和表達出來并不是一回事,如果讓錢宸去講,那勢必前後矛盾漏洞百出,甚至是越講越糊塗。錢宸是知道自己這個毛病的,尤其是急眼的時候,甚至都會口吃,所以,在他的這大半生中,甯可不開口也不輕易開口,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錢總開口定下來的時候,那就是他搞明白了,誰反對也沒有用。這次對西塢鎮的項目,實際上是被兒子和李凡這些小輩給推上去的,如果是他,甯可得罪人也不會去接收那個爛攤子,可這第一次被逼就搞成了一個大頭佛,爲此,這幾天隻要碰到了兒子錢博平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弄的錢博平直跟老媽訴苦,還威脅要回學校去,不再管家裏的事情。
對這個兒子,錢宸原來還是擔心的。一個不大不小的富二代,搞不好就把家業敗盡,許多地方的首富,老一代走了以後,新生代能維持下來的并不多。可是,現在的錢博平,身兼HXLC設計公司和平濤文化公司兩家的老總,最近還從家裏這邊要了一個分公司去了津孟,個人資産的身家早就超過了預期,如果按照現在開發烏蓬小鎮的股權分成,恐怕老子已經沒有兒子有錢了,可錢宸還是不放心啊。
憋氣的錢宸給李凡打了電話以後還是不托底,沒有忍住,最後給遠在K城的表弟李湧打去了電話,把這邊發生的事情大緻的說了一下。這個電話的意思其實與市裏老大找他談話的性質差不多,就是暗示表弟李湧是不是可以……影響一下李凡。可是李湧那邊卻是輕描淡寫的裝糊塗,壓根就不接這個茬。
“表哥啊,你年紀也不小了,沒必要去操那麽多心,你把小凡叫去是對的,有些事情是得讓年輕人打頭陣,要不就把他們都慣壞了。好好的注意休息,平淡一下心情,我們是一家人,一定會有解決辦法的。就怕将來你賺錢賺的手軟啊,不過也不要緊,可以捐出去嘛!你看現在的年輕人多生猛,他們創出來的路數别說是我了,就連他爺爺也看不懂,老爺子說了,這才符合李家的傳承,我這樣說好像有些自私了哈,要不,你和你親家幹脆一起再到K城來躲躲好了,把事情扔給年輕人去幹,反正馬上就要天冷了,我們這裏的氣候現在可是正合适呢……”
你不接茬就不接茬呗,這咋還給出馊點子呢?動不動還說啥李家的傳承,我不姓李!錢宸心裏那個苦啊,可卻又沒法子撕破臉啊,唉!錢宸隻能自歎。
李凡這次爲啥不坐飛機了?第一,附近沒有機場,要坐飛機還要趕到幾百公裏外的西安去坐。第二,最近太忙了,不敢輕易的關手機。他還要忙什麽呢?
爲了答謝烏蓬鎮協助拍攝《畫情》電影,在全國公映之前,内部通氣放映的場地安排在了烏蓬鎮,這種試影儀式往往就是放給各大院線去看的,辛苦拍出來的電影,誰不希望能夠在各大院線裏占個好位置?多放映幾場呢?可是李凡卻是非要江濤把首映式放在了烏蓬鎮,并且還讓姜禱銘廣邀朋友前去“觀光”,爲此,李凡還特批了一千萬給江濤,在烏蓬鎮搞出特色來。這眼瞅着就到了國慶節了,烏蓬鎮那邊是秋高氣爽,雖然沒有大型的禮堂和電影院,可這不耽誤在當地的居民中心前的廣場上搭台啊,李凡要在這個地方給烏蓬鎮居民放露天電影。
實話說,在露天放映現代寬銀幕電影的技術難度可比在現場搭建一個大面積的電視屏難多了。現如今的電視屏都是一塊塊拼接起來的,搭好架子,一塊塊的都是合榫合卯的裝上去,然後就是連接電腦,可以說,沒有啥技術難度。可要是在露天臨時搭建一個寬銀幕的幕布……那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
說,把這銀幕弄的小點行不行?或者裝個大電視屏?江濤就是這樣建議的,結果被李凡一句“那還不如不弄”給回絕了,要弄,就要上檔次,上規模,上意境!否則,你叫當地鄉親們怎麽看平濤文化公司?最後,還是李凡給江濤出了點子,“你叫上幾台大型吊車不就完了嘛,幾台不夠你不會多叫幾台啊?”
于是,分别由五台大型吊車支撐起來的弧形框架拉起來了,嶄新的大銀幕順着上下弧形鋼管一拉,然後兩頭繃緊,一塊巨大的露天銀幕就成了。就在李凡準備過去的時候,江濤正帶着一群搞技術的人在那裏弄這個場地呢。
除了銀幕,還有現場臨時分隔出來的“貴賓席”,不管怎樣,各級領導得請吧?前來的主演和捧場的得要有個地方跟大家“白話”幾句吧?這一切,都要有精密的組織策劃能力,單靠江濤行嗎?肯定不行。好在,現在的平濤文化公司今非昔比,Y大學傳媒專業的大批畢業生在公司裏擔任各個崗位上的工作,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代,正是一心幹事的年紀,唯一的一條,就是出了事情,遇到問題得有人在後面給他們撐着,小問題小事情江濤能行,可要的遇到了大點的事情咋辦?還是要請示錢博平和李凡,所以,這個時候的李凡不能也不敢關機。
“你可算是來了,你再不來,我就要被傳媒系那群牲口給撕碎了!”一看到從火車站裏走出來的李凡,錢博平就訴苦,開始了唠唠叨叨,“還有那個西塢鎮的事情,四姐妹都來了,說我不重視她們,連陪她們的時間都沒有,還有啊,來的貴賓太多了,市裏的賓館都住不下了,怎麽辦?直接往省裏安排?”
李凡仍然是微笑着,冷不丁的問了一句,“那我有地方睡覺沒有啊?”
“你,你可真是心大啊!都這樣了,你咋一點不着急啊?說話明天就要舉行首映式了,這許多事情都還沒有落實呢,你叫我現在去哪裏變出房間來?”
“唉!表哥,你就是缺少鍛煉,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文化公司前來的人員是不是預先住進了賓館裏?往少了說,他們至少占據了上百間星級床位,我沒有說錯吧?”李凡一邊翻看着手機,一邊說道,腳下還在快步的向外面走。
“你是不是覺得他們太奢侈了?我是這樣想的,他們難得出來一次,這次爲了公司的首映式,爲了第一部電影,怎麽說也是勞苦功高,奢侈一次問題不大,所以我就沒去管,甚至還是我預先安排的,實話說,不光是他們啊,包括去西塢鎮先期調研人員的待遇都是這樣,這不是要過節了嘛!”錢博平連忙做着解釋。
“你亂說什麽啊?我有說這是奢侈嗎?”李凡翻了翻眼皮,“根據我的了解,烏蓬鎮上已經完工的幾條主要街道的房間都已經竣工,水電氣全都是完備的,差的就是精裝修對不對?立即安排人去購買一些單人床或者床墊,把自己的工作人員全部調集到這些地方居住,對了,事先要跟當地派出所打招呼喲,跟鎮裏的領導也打好招呼,這樣,你原來包住的賓館不就可以接待遠道而來的貴賓嗎?這不過是一個騰籠換鳥的把戲,你在課堂上是怎麽學的?喂!我跟你說話呢……”
李凡這邊還沒有說完呢,那邊錢博平已經掏出車鑰匙扔給了李凡,自己則是走到汽車副駕一邊,一遍拉開車門一邊跟那邊的組委會辦事人員打電話了,這小子不是不聰明,是沒有想到,被李凡這樣一點,那是一通百通。他現在要争分奪秒的安排這些事情,要不然如何顯示出老大的“威嚴”來。
看着表哥那個樣子,李凡也隻能無奈的癟癟嘴,自己趕了一天的火車,高鐵、動車混搭着坐,這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還得自己當司機?命苦啊!
很多事情其實就是需要一個坐攢的出來拿主意,有了這個人在,其他的就都安甯了。李凡的到來,起碼原來烏蓬鎮上那亂哄哄的場面沒有了,所有工作人按部就班的開展工作,而李凡則是住到了表叔家裏,隻跟錢宸聊了不到一個小時,錢宸就哈欠連天,然後擺擺手說,“明兒一早,咱們請人家喝茶,到時候你自己說就行。我算是弄明白了,我在這裏充其量也就是你們這群孩子的保姆兼管家。”
李凡這裏還在納悶呢,“怎麽就成了明天早上喝茶了?這是幾個意思啊?”
說,這喝早茶的習俗并不是隻有廣東有,嚴格意義上說,流行于廣東地區的早茶是在鹹豐年間從江浙一帶穿過去的,而最早的早茶起源是在揚州、蘇州一帶。
清初時期,在江浙設立了鹽茶道,而最早暴富的就是鹽商,揚州,在曆史上就是大運河與長江交彙的樞紐地帶,隋炀帝到這裏也不想走了,最後死在揚州。到了唐朝,連李白都說“煙花三月下揚州”,可見,當時的揚州有多重要和多富庶。後世著名的淮揚菜和早茶,都是起源于這裏。早茶最後傳到廣東後發揚光大,成爲嶺南的一絕,這多少與商品經濟分不開。喝茶的時候,可以談生意,談交易,談一切可談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爲民國時期江南各地遭遇連年戰亂民不聊生,相信那裏的早茶也會發揚光大。改革開放以後,江南各地,喝早茶的習慣也恢複了,各種江浙茶點也湧現出來,錢宸說喝早茶從這個角度上看沒啥問題。
可是李凡卻不是這樣看啊,請當事人去喝茶?難道不需要避嫌嗎?
其實是李凡這個家夥忙忘記了,第二天是禮拜天,在這一天裏去誰的辦公室裏都不合适啊……那才是要避嫌呢。如果不是禮拜天,江濤忙活個啥勁?首映式早一天晚一天又能怎麽了?其實,抓的就是這國慶長假前的這最後一個禮拜天,換了時間,誰來啊?誰不忙啊?換了時間,能有現在的轟動效應嗎?
李凡是做夢也沒有想到,表叔的早茶會這麽早,淩晨六點就到了“廬陵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