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住店如果沒有身份證,能一下子拿到那麽多房卡嗎?這就要看是因爲什麽住店和住店的性質了。劉荥去辦理的是考古隊的集體包房,出具的是學校開出來的各種文件,在這些文件上,有所有住店人的詳細資料,賓館不過是把這些資料直接錄入電腦即可。另一方面,劉荥也給這裏的熟人餘所長打了電話,由派出所出面擔保,賓館還能不麻溜的辦?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啊。
李凡又到了津孟,餘所長從劉荥的電話裏了解到了,于是,第一時間就打電話叫李凡去他家“喝”一頓。李凡弄完了事情,自己正好沒有飯轍呢,如果沒老餘這電話,他也就是一包快餐面打發自己的晚飯了,現在有了老餘的“邀約”,馬上就答應了。他到附近的小店裏買了點鹵肉和下酒菜,随即開車去了老餘家。
老餘急着見李凡可不是自己有啥急事,而是被開發區王向前給“逼”的。不爲别的,還是那個黑碗的事。那個黑碗已經在Y大學鑒定中心有了完整的結論,确認爲當代僅存的絕對稀有的“柴窯”。這個結論讓王向前有些找不着北了,沒定論的時候盼着那物件是個真東西,可這确定是真東西了,他自己卻又很躊躇了。
老餘建議直接拿去拍賣,像他的荷葉碗一樣的處理,可王向前覺得好像不大對勁。萬一要是拍出了天價,難道自己也要學老餘嗎?仔細想想是不妥的。老餘說破大天去不過是個科級幹部,典型的兵頭将尾的次草根人物,而且,從事的工作嚴格說起來與行政無關,與安全密切。而王向前自己呢?級别雖然也就是高出了半級,可人卻是長期在行政體系裏,産生的影響與老餘是完全不一樣的,帶給王向前周邊親戚、好友、同事、上下級等人的影響肯定是負面大過正面。
那王向前就不能把東西留在自己家裏嗎?他不是很愛好收藏嗎?這就要看王向前收藏的是什麽了,如果他收藏的是個啥“蝈蝈葫蘆”“蛐蛐罐”這樣的雜項,哪怕就是乾隆爺玩過的也無所謂,畢竟那些東西值錢不值“文”,屬于花鳥魚蟲的小玩意,誰也不會說啥。可這是柴窯,乖乖,這不僅是一個瓷碗那麽簡單了,包含的内容多了去了,你王向前有多大的底蘊,多高的級别?敢把這東西收藏在家裏?王向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想想就有一種“懷璧其罪”的感覺。
“小李老師,首先感謝你的指點啊,我們按照你說的法子,不到三天就把案子後面的事情搞清楚了,後面的故事還真是不得了啊。”老餘一見李凡就說起了那個案子,“跟後邊的事情比起來,那個女屍的案子就不算個啥了,我也是真沒有想到,這後面能有那麽多名堂,反正,現在這個案子已經不在我們這裏了,女屍案子按照他殺結案了,後面的事情讓更高級的人去折騰吧。”
現在的老餘,直接叫李凡似乎有些不尊重,直接叫李老師李凡又覺得不舒坦,于是,倆人打了個折中,叫小李老師,對此,李凡也感覺很無奈,叫就叫吧。
“您是說把那案子細分了?嗯,這也是個解決的辦法,簡單一句‘另案處理’就把事情帶過去了,也把你們縣局從複雜的案子裏摘出來了,想出這個點子的是張副局長吧?呵呵,您告訴我您有車了,我就猜到會是這個結果了。怎麽樣,那車好用吧?要是不好用我叫他們再給您弄,包您滿意。”李凡笑嘻嘻的,似乎對老餘說的案子沒一點興趣,“我帶了點鹵菜,是咱們這裏著名的鹵牛肉,咱爺倆小喝兩杯,把上次在高速服務區那次沒喝好的酒找補回來。”
老餘在家裏也不是沒有準備,他也是去附近的小餐館要了倆熱菜,打包帶了回來,現在加上李凡的鹵肉,還真算是挺豐富的。
“那車修的太棒了,我都懷疑是不是給我換了個新的發動機,很有勁,而且地盤也很結實,我回來後,在開發區的山坡上跑過,一點問題都沒有。我說,你怎麽跟那家店那麽熟悉啊?該不會是你自己去悄悄的買單了吧?”
“我才不會幹那賠錢的事情呢!那是我義兄手下的一個店,正好我義兄找我幫忙,頂多也就是個串換,修車對他們來說就是小菜一碟,這個事情您不用放在心上,我義兄的集團公司裏本身就是造汽車的,咱們是替他揚名。”
“哦,原來是這樣啊,這我就放心了,要是找你幫我再買一輛該不是啥問題吧?我覺得那個牌子的車不錯,所裏今後配車我想用這個牌子的吉普車。”
“那有啥問題啊,你拿到了批文,直接去那個店就行了,他們肯定還記得您,保不齊還會給您優惠呢,實話說啊,他們的那車可是國内響當當的,一點不比進口車差,皮實,抗造,我現在開的也是他們的那個車,我覺得挺好的。”
倆人是一邊弄酒菜一邊聊天,等到把酒菜都擺好了,酒也倒上了,兩人坐下。
“你咋不問問我案子後面的事情啊?我還等你問我呢。”老餘打開了白酒,“雖然現在不歸我們縣局管了,可這案子也算是捅穿了,後面不管有多大背景,這個案子肯定是要進入偵查階段了,能夠爲民除害,我還是高興的。”
“餘叔叔,您哪,着相了。”李凡嚼着鹵肉慢慢的說道,“我們都是小人物,做了自己該做的就行了,後面如何,最後如何,這些對你我有關嗎?既然無關,那我還去費腦筋琢磨不是浪費咱們自己那點有限的腦細胞嗎?”
老餘被李凡這直白的話給說的發愣了,他端着酒杯想了一會,覺得李凡說的對,随即點點頭,一口把杯中酒喝幹,“難怪你那麽厲害,你這心透亮。”
“其實,您不說我也能猜個八九分,無非是貪污腐敗,利益關系互相糾纏的一個龐大的關系網,那個醫生和法醫其實都是小人物,他們錯就錯在越位了,用老百姓的話說,沒那金剛鑽就别攬瓷器活,在這個社會裏,隻要幹出了出格越位的事情,早晚是要出事的。所以,我們要幹的就是自己本分的事情,其他的不管。”
“那啥是本分的事情呢?你這個話說的容易,可具體下來可就不容易了。”
“其實也容易,我爸爸說,人這一生,護住本心,明辨是非,窺透善惡,力所能及的幫住被人,力所能及的造福社會,這就是本分,人與人之間,限于能力、智力和體力等多方面的原因,其實是不可能也不會都是一樣的,追求平等是人格上精神上的,而不是實際工作中生活中的,遇到那些低端的人跟你扯皮,難道還要平等的去跟他扯嗎?沒有必要,其實,所在的位置越高,就越會感到孤獨,這也是自然界的一種規律。拿您來說,看上去您似乎很普通,可是您能守住本分,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又能明辨是非,懲惡揚善,找到我,我能不幫您嗎?可您說到案子後面的事情,那不是我們這個層次能管的,何必還要強撐着去管?世間不管怎麽去轉,最後總是有個說法的,曆史上是這樣,現在是這樣,将來還是這樣,這也是一種不爲人的意志轉移的規律,在這個大環境裏,輪到咱們,咱們可以上,輪不到咱們,何必要去動腦筋?曆史的發展是有着固有的規律的,不管是文化傳承幾千年也好,風水輪流轉也罷,到了那個地步,自有其發生的契機,沒有張三還有李四,過好自己,幹好自己,這就是本分。”
李凡是一邊喝酒一邊胡說八道,把個老餘說的是颠三倒四的,可他卻是無法反駁,不看李凡面孔,還以爲是一個世外高人在點化自己呢。難怪這小小的年紀,身邊就有那麽一群人圍着,難道說這個小屁孩是從未來穿越回來了的?
其實,這是學了古代曆史後對李凡的影響沉澱。中國上下五千年,什麽樣的幺蛾子沒出過?什麽樣的故事沒有發生過?王朝更替看上去似乎是具體的某個人鬧起來發生的,可實際上呢?爲什麽一些被後人說成是聖賢的人最後卻是喜歡避世獨居?說白了還不就是看透了人生和世界?自己無力去改變,又不想同流合污,怎麽辦?避世,獨居,可又不想把自己所思所想就那麽帶走,咋辦?于是寫下來,至于後世如何評價,當事人怕是想都沒想,想了也沒用。
有句話,千裏馬常有,伯樂不常有。這句話說的其實不是馬,而是人。從另一個角度去想,那個意思就是不管什麽年代,社會精英都是存在的,社會需要什麽樣的精英就會出現什麽樣的精英,也許你的才能很高,可不是當時社會需要的,那你這才能就等于是無用,古人說你這是“生不逢時”,生不逢時怎麽辦?一是認命,甘當草根,泯滅在浩瀚的人海之中,平淡過一生,這樣的人最多。一是折騰,折騰成啥樣是啥樣,留下千古罵名者有,讓人扼腕歎息者有,但絕對不會成功,道理很簡單,社會不需要,你的才能不屬于這個階段的,你要用你的才能折騰能不出問題嗎?這樣的人是少數,可這樣的人往往對社會破壞很大。
世界的發展有自身的規律,人類總是在各種不确定性的背景下發展,中世紀以前,西方人是爲了生存和繁衍而努力,所以,那個時候沒有愛情,沒有文化,有的隻是如何能夠活下去。到了中世紀,西方社會的經濟發展,初步解決了生存和繁衍的問題,形成了各種不同層次的不同階級的集團了,于是,開始了利益的争奪,爲了這個利益争奪,打了兩次世界大戰,戰争真的是政治的最後手段嗎?顯然不是,戰争打的全世界都喘不過氣來了,于是,新的社會利益分配模式産生了,所謂現代經濟的本質就是不用戰争也能瓜分利益。而當前,全球化經濟的發展似乎又遇到了瓶頸,人類該如何解決?種花家恪守本分,不惹事也不怕事,可有些國家就不行了,他們又開始折騰,折騰吧,曆史會給他們答案。
倆人喝酒,最後還是說到了王前進的那個黑碗,老餘幹脆直截了當的問計李凡,“王縣長那個黑碗怎麽處理,你給拿個主意吧,要不,我看他非魔障了不可。”
聽了老餘的話,李凡思索了一下後才說道,“那個黑碗啊,我建議他最好不要送到拍賣會去上拍,你這裏幫他做點手續,就說是在垃圾裏撿的,注意啊,是垃圾裏,而不是他原來說的那樣,如果是原來說的那樣……很多事情就扯不清了,要是有人硬套,他就有麻煩。隻要證明那個碗是他撿的,剩下來的就是等一段時間,我讓我老師幫他找一家有分量的博物館,與博物館簽下一個長期租借的合同,博物館支付一些租借的費用,所有權還是他王家的,這樣,他今後的麻煩就少了。”
“這撿的東西有啥麻煩?難道說這裏還有啥區别嗎?”餘所長問道。
“喂,您可是派出所長啊,這樣的問題都要問我?我在路上撿到20萬現金,算我的嗎?難道說您忘記《物權法》裏的規定了嗎?隻有遺棄物才是誰撿到了誰得。這裏面有一個關鍵的地方,那個黑碗,在不懂行人面前就是一個毫無價值的破碗,誰會要?這就符合遺棄物的屬性,啥叫遺棄物?遺棄物又稱廢棄物或抛棄物,大白話就是垃圾,指所有人基于自由意思,明确表示放棄其所有權。對于廢棄物,任何人可以随意占有、使用和處分,在任何情況下,遺棄物都不能成爲犯罪侵害的對象。這就是爲什麽撿垃圾的那麽多,也不犯法。可是後來,王縣長通過自己的知識和能力,自己花費了警力和财力做了鑒證,使那破碗變廢爲寶,這是合法的,也是值得稱贊的,然後他又送到博物館裏給公衆參觀,做到了公益性。您看,這樣下來,誰還能說他什麽呢?至于經濟上的收入嘛……多少是會有的,勞動了自然就應該有回報,您說是不是啊?”李凡是一邊喝酒一邊說。
“哈哈……我算是服你了,這個事情被你考慮的如此細,中!回頭我就告訴王縣長,他該睡個好覺了。”老餘高興喝看一杯,“那你爲什麽對我那個小碗不出這個主意呢?我那小碗是不是也可以這樣辦理呢?你看,搞的我現在多狼狽。”
“呵呵,不一樣啊,您的那個小碗是通過贖買回來的,在産權上沒有問題啊,再說了,您那個碗雖然名貴,可不是孤品啊,找博物館……難。”李凡搖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