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清告訴主管校長,“這次派出的考古隊也是我們大意了,賈春生本身對地方上的許多事情一知半解,而主管他們學科的那位對賈春生又玩了個大撒把。我們這邊派出的馬嵬曾又是純粹的一個書呆子,去年底,他老婆忍受不了他的那種呆勁,遠走高飛離開了他。而張婕,作爲輔導員她不可能去管她職權份外的事情。這個考古隊在沒有監督,沒有人指點的情況下,沒有給咱們捅出更大的漏子就算是萬幸了。好彩,這次出去的經費是咱們自籌的,與學校的預算關系不大,與地方上的企業也關系不大,相對來說壓力就小多了,你去,建議你快刀斬亂麻,賈春生的事情隻要證據确鑿,先弄回來再說,學校這邊該如何處理就如何處理,而考古活動能不能繼續下去不是你能管的事情,這個事情我會在上面打點,在這裏,我送你一個秘密,關鍵的時候,你去找我的學生李凡,聽聽他的意見。”
“李凡是你的學生不假,可也是我的手下一員幹将,他的把戲真多,好吧,我還是要謝謝你這個提醒!”主管校長還是挺領情的,“那個小李凡是不是家底很厚?他家裏很有錢嗎?我聽說你們這次考古的經費就是從他那裏搞來的。”
“他家裏有錢沒錢我不清楚,可這小子不差錢是真的。那部《汝瓷春秋》的電視劇就是他讓咱們的在校學生寫的本子,讓平濤文化公司出品的,效果如何你不知道嗎?他幫着幾個人看了幾件古董就讓人家先後賺了好幾個億,讓他去拉贊助還能差?給你手下球隊送錢的都是受益于他的指點,據說還不止這些呢,具體有多少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聽說他們最近拍攝了一部電影,要在國慶節後上映,到時候咱們去看看就明白了……哦,還有啊,他現在可不是普通的學生了,已經是我手下古代學系的研究生了,要不是我拴住他,他早就畢業跑了!”
對于李凡的妖孽,主管校長也是心知肚明的,既然朱家清點到了這裏,那麽他去津孟找李凡談話就順理成章了,這也是聽了三個人的彙報後沒有發火的原因。
“好了,既然你們都說了,那麽我們工作組就正式開始工作,下面我布置一下,賈春生,你去工作組解釋财務上出現的各種問題,知道多少就說多少,等待組織上的處理決定,按照規矩,你現在要被限制一些活動的自由了,等一會工作組的人會帶你去專用的房間裏。”主管校長說完拿起了房間裏的内部電話,“你們幾個可以過來了,按照我事先跟你們說的順序辦,要注意态度和工作方式!”
不到一分鍾,工作組的兩個同志進來了,他們帶走了賈春生。這倆人張婕可是認識的,那是學校督查室裏的工作人員。在學校裏,處理學生們的打架鬥毆和男女學生的那些狗屁倒竈的事情是保衛處出面。而要處理教師中的各種亂七八糟事情的就是督查室出面了,還是那句話,鐵路警察各管一段,各司其責。
“現在,我代表學校校委會正式宣布,馬嵬曾,你已經被任命爲Y大學考古隊隊長,而且,不不是臨時任命,今後隻要學校還接到考古任務,你們這個考古隊就要承擔考古任務,能夠走到這一步,你們系的帶頭人朱老功不可沒。張婕原來的職務不變,今後,你也是正式的考古隊輔導員,在行政級别上已經給你提了一級,一定要珍惜這次的機會喲!”等到賈春生被帶走了,主管校長才揭開謎底。
原來,在那次的校務會議上,最後還是朱老提出了具有前瞻性的建議,他建議學校裏以古代學系爲基礎,成立一個常設的“考古隊”機構,這個機構可以不要學校的預算,可以不要學校裏的編制,就像一個預備役一樣,平時該幹啥幹啥,一旦需要,這個隊伍就可以沖上去,形成Y大學自己的考古特色。
可以說,朱家清最後提出來的這個建議有些石破天驚,可卻還真是具有前瞻性,作爲一個擁有文科強項的曆史又悠久的知名大學,居然連個考古隊都沒有,說到哪裏去都是面上無光啊。十幾年前,Y大學曾經有一個考古系,可是培養的人才全都替人做嫁衣衫,到後來,連考古系的幾名教授也先後被抽掉到國家級的考古部門去工作了,弄得這邊學系上不去下不來的,最後并入到了曆史系,經過這些年來的消化,原來的考古專業名存實亡,這才迫使朱家清通過自己的影響力建立了新的學系——古代學系,其目的還是要在考古研究上走出一條新路來。
朱家清是原來考古系裏留下來的唯一教授,隻不過他研究的方向是文物鑒定和甄别,算是考古工作中的一個輔助工種,他甚至都沒有親自去參加過挖掘,這也是他在學術界裏的一個短闆,要不然,這次他争取來的項目怎麽就便宜給了曆史系的那個賈春生了?不就是在考古工作中自己沒有拿的出手的實際經曆嗎?
那這次爲什麽朱家清敢于大言不慚的提出這樣有分量的建議呢?這又是小屁孩在後面給朱家清點明了的事物的本質。用李凡的話說,津孟那裏有古墓是肯定的,關鍵是要有由頭和符合國家規定的理由去挖掘,否則,就是盜墓。
根據國家的相關規定,就是發現了古墓,隻要沒有必須發掘的理由,一律禁止發掘。什麽叫必須發掘的理由?比如說在未知的情況下進行基建時發現了古墓,想再恢複古墓的原貌已經不可能,于是,派出考古隊“搶救性”發掘。還有就是在大範圍内因國家計劃的項目而必須要清理的地區,普查後搶救性發掘。像漢代中山王陵和隋炀帝的墓穴都是屬于在基建過程中偶爾發現,再想保護也無法恢複原狀,隻能進行科學考古發掘。而在新安江水電站和三峽大壩修建的前期,對當地将要淹沒的一些地方的墓地進行勘察也是進行搶救性的發掘。
嚴格說,我國對考古的發掘是被動性的,是不得不幹才幹的。這與西方人刻意的去中東和北非肆意的發掘古代陵墓是完全不一樣的。西方人打着考古的名義大規模的掠奪性發掘的思維也曾經影響到我國一些人,早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就曾經主動的發掘了明代定陵,結果挖掘後,大多數科學家後悔的淚眼婆娑,許多珍貴的文物再也找不回來,那些在地底下因缺氧而保存下來的古代典籍、紡織品、珍貴的書畫等等,在見到了氧氣後瞬間在空氣裏分解成爲了塵土,太可惜了。
正因爲這個教訓,早就被勘探清楚的許多大墓都原封不動的保留着,曆史上最著名的女皇武則天和唐高宗李治的乾隆早就探明了,而且還證明了是沒有被盜掘過的,可就是不能挖。據說,當年也曾經有一些癡迷的學者聯名寫報告想挖,可看到了定陵的挖掘結果後,全都蔫呼的回去不吭聲了。這要是放在國外,就西方那些強盜,還能給後代留着嗎?不大張旗鼓的鼓噪胡說八道一頓才怪。
李凡的話朱家清馬上就明白了,津孟的那塊地本身就是要進行開發的,是在勘探礦源的時候發現了異常,也就是說,不管考古隊挖出來挖不出來,那裏都是要挖的,與其等到将來被叫去臨時性搶救,不如現在以那個借口主動的去探查。
按照李凡的觀點,那裏有古墓是肯定的,關鍵是看挖掘出來的古墓是誰的,如果是一個有名的,不管墓穴大小,在考古界都是重量級的。隋炀帝的墓穴可以說十分的寒碜和簡陋,根本就算不上是啥大墓,可引起的考古轟動卻是不可否認,曆史上赫赫有名的隋炀帝,那可是多少古籍上的記載啊,甚至可以說,沒有隋炀帝就不可能有後來的大唐盛世,沒有隋炀帝也沒有現在的大運河。
正是基于這一點,朱家清在校務會上抛出了自己的觀點和建議,而分管的副校長也是眼睛一亮。賈春生出了事情令他很頭疼,如何解套呢?朱家清的提議無疑是一個很好的轉移視線和解套的好主意。于是,他馬上表态支持,并且還說出了更多的理由,什麽國家基礎建設方興未艾,将來一定會有大批的考古項目,與其剛剛嘗試就縮回頭,還不如花點力氣建立起一支專業隊伍,何況古代學系沒有要求學校另批預算和編制,這樣的奉獻精神完全值得肯定!
其他校務委員也認爲這樣的隊伍建立對學校百利無一害,對完善學校的一些科系也是有益的,何況在曆史上,本校原來就有考古專業嘛,現在,無非是把考古專業升格爲古代學系了,涵蓋的範圍更廣,起到的研究作用更大。
而學校的高層領導想的更是通透,在全國的教育行業裏,同樣存在着競争,老是靠着吃老本怕是無法讓學校的傳承維繼下去,該要闖的路還是得創,大不了失敗了撤掉就是了,可要是成功了……學校能夠獲益的地方就太多了。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那次會議不僅決定了如何處理發生在津孟考古隊裏的事情,同時,也做出了建立常設考古隊的決定。結果,這次會議最後載入史冊的記錄卻是“經過校委會認真讨論和研究,一緻同意在本校建立專業化考古隊。”那個賈春生的事情也就消弭在曆史的長河中了,事後再無人提及。
宣布了新的任命後,主管校長又接着說道,“你們也知道,我現在很忙,就在今天晚上,大運會的開幕式明天就要開始了,作爲咱們學校的代表團團長,我卻是要在這裏處理狗屁倒竈的事情,你們說說看,這在咱們校史上有過這樣荒誕的事情嗎?好了,我也不,埋怨你們了,關于後面的考古計劃,我要求你們三天拿出來,最後考古隊是堅持下去還是撤回,就要看你們的這個計劃如何了。”
張婕可是被主管校長這一連串的宣布和說話給震的稀裏糊塗,開口說道,“我們,我們這上任才幾分鍾啊?領導,您總得我們回去開個會大家研究一下吧?”
“我沒叫你們馬上就給我啊,我不是給了你們三天時間嘛,如果你們三天後能夠拿出來,那我就會在這裏等着你們的計劃,要是拿不出來,你們也實話告訴我,我上報校裏,該撤就撤,不要拖泥帶水的,這不是咱們的風格!”
“您,你這是……”張婕想辯解,可是她突然發現自己嘴巴裏沒詞了。
其實,主管校長心裏也有個小九九。朱家清對他說的,他肯定不會照單全收,對他來說,當下最重要的工作肯定還是那個大運會,到津孟來不過是他分管的這一攤裏有這個内容,不來不行。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要找李凡,最後落實那個“重獎”的問題,這個問題不落實,他擔心将來會出現“成績不錯,情緒不高”的怪現象,所以,在他的心裏,隻要把李凡也一塊帶走,那他就不虛此行。
剛才,賈春生的彙報已經坐實了他對事情的預先估計,那個賈春生貪圖小利,掉進了社會上的一些陷阱裏,活該倒黴,在這裏初審以後就可以直接帶回學校了,隻要證據确鑿,案子做實了,他這個部門的事情也就結束了,沒他啥事了。所以,他并不在乎新成立的考古隊最後能有啥計劃,還能不能在本地堅持,起碼在他看來,沒有經費後,這個考古隊肯定得撤回,因爲他沒有看到學校裏的撥款,朱家清也沒有提出經費的問題,在當下的社會裏,沒錢你還談啥啊?自己來不也是爲錢嗎?沒錢,他對運動員的允諾就是瞎話一大堆,自己不也是在着急嗎?
“好了,今天也晚了,知道你們能熬夜,可我不能熬啊,咱們是不是……”
“領導,下一步的考古計劃我這裏早就弄出來了,要不我先口頭給您彙報一下?”還沒等主管校長把話說完,一想木讷的馬嵬曾開口了,“這個計劃其實是我在進入考古隊的時候就拟好了的,當時要給賈隊長看,他不屑一顧,說我是鹹吃蘿蔔淡操心,最後就沒拿出來,核心内容就是他的那個法子是不對的,應該在現有的位置上放大五百米,先進行考古結合地質勘探,隻有掌握了下面的地質情況,我們才能決定最後怎麽辦,而我們系裏的學生李凡已經把勘探隊雇傭好了,可惜,沒用上,現在還在待命呢。要不,我把李凡叫過來一起彙報?他現在是我的助理,有許多想法我覺得是值得考慮的,他好歹也是古代學系的學霸啊!”
“好,馬上叫他過來,我本來也想找他的!”主管領導馬上表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