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前來做工程的老闆,都給了賈春生各種好處。如此簡單又沒有質量要求的土方工程,簡直就是給當地的一些人送錢嘛。尤其是挖開地皮以後,下面出來的居然都是上好的瓷土,這可就不能随便扔掉了,而是……轉手就賣掉了。
餘所長的工作終于調動了,縣裏成立了一個“新興工業開發區”,這個開發區是把原來餘所長管理的那片轄區按照城鄉結合部的劃分給割出來一部分,再加上附近的一個鄉合并到一起,這個開發區比原來的鄉大,所以,這裏特批挂了一個副處級的編制,而開發區的老大就是那個懂點古董的副縣長。與之相配套的是在開發區裏設立了一個正科級的派出所,餘所長很幸運的擔任了第一任所長。
說起來,各個派出所的級别一般都是副科,有的還是股級,就是縣局也不過是個正科級,除非局長還兼任其他重要職務,否則,很難升到副處這個級别。在偏遠的農村裏,派出所的警察不僅是級别低,警銜也不高,可以說是基礎的基礎。
把餘所長弄到這裏來也是有原因的,你既然可以給原來的所裏捐出兩台車,那到了新所,又給你在行政上提了半級,成爲正科了,那這新所的裝備你是不是該贊助一下了?這就是李凡很早就預見到的那種情況,無論你如何去表白,說你沒有了,可人家就是不信,你不捐也行,那你如何去面對手下?如何去抓工作?什麽叫明升實降?什麽叫給你小鞋穿?餘所長這次是領教了個透心。
要說這餘所長也是個狠人,成立新所的時候,自己拿出一個月的工資,去縣城的二手市場買了十幾輛自行車,還找來老哥們親自維修,他自己帶頭騎單車上下班和出任務,李凡他們過來的時候,餘所長就是騎着單車去接的。那個徒弟郭所長也被他要到了新區,老餘能忍,可這年輕的徒弟可不願意忍啊,竟然把分配給他們的車牌挂在自行車上,還在自行車上裝上了閃爍的警燈,結果,新區的老大實在看不下去了,特批給他們換了幾輛電動自行車,算是有所改進。
開發區成立了,縣裏卻是沒有啓動資金,想去招商吧,可又碰上了這“考古”發掘的問題,于是,所有的工作都擺在那兒了,也弄了個上不去下不來的。
就在李凡跟着餘所長四處觀察的時候,老餘也郁悶的向他說了開發區的這個問題,他并沒有想讓李凡給他出點啥主意,不過是沒底去倒這個苦水,碰上這個值得信任的小屁孩就唠叨幾句罷了。可是李凡卻是琢磨了這裏的事情,并且已經有了腹稿,隻不過時機未到,他犯不着去給當下一群人“雪裏送炭”,毫無意義。
許多時候并不是說遇到不公的事情就可以“路見不平一聲吼”的,如同搞規劃設計一樣,也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李凡既不是官,也不是當地的民,更不是要前來投資的商,他就是一個前來參加考古發掘的工作人員,憑啥去管這裏的事情?你管的好,人家也許會謝謝你,可要是你沒管好,那所有的麻煩都來找你。更别提有些人從一開始就是向歪處琢磨的,李凡要是連這點眼水都沒有,還怎麽帶着一群哥哥姐姐去闖蕩?所以,李凡不吭聲,不開口,不表态。
接到學校裏的通知,李凡就向隊長賈春生請假了,好在,學校也通知了賈春生,賈春生也沒有刁難,馬上就批準放行了。李凡就這樣先行回學校了,與李凡同時回校的還有輔導員張婕。Y大學爲了參加大運會組建了運動員代表隊,隊裏除了要有大量的參加各個項目的運動員之外,還需要一定數量的輔導員去做運動員的思想工作,管理運動員随時出現的情緒波動。所以,張婕也被臨時的抽回去充實代表隊裏的輔導員班子了。兩人被送到火車站,登上了北上的火車……
而馬嵬曾這些日子已經開始研究李凡給他的兩項研究課題了,那就是王家的“吳昌碩草書”和魏家的“皇室花錢”,這兩樣東西在鑒定中心都已經做過了年代和光譜檢測,在年代上和實物上都沒有問題,剩下的就是要“大膽推理認真考證”了,而現在馬嵬曾是很善于幹這個事情的。在李凡的幫助下,馬嵬曾這兩年發表的重量級論文可是不少了,要不然他也不會春風得意馬蹄急了。
回到學校,人還沒有到球隊,就被朱家清給叫了去,朱家清要親自詢問發掘的進度如何。他對賈春生給的報告是很不滿意的,可賈春生并不是他的直接部下,許多話還不能直說和硬說,隻能暫時觀望。現在李凡回來了,他當然急于追問了。
“小李啊,賈隊長報來的這個發掘計劃有沒有與你們商量啊?”朱家清說着話,把賈春生報過來的發掘計劃翻了出來,“按照這個計劃,正式的發掘工作要等到秋後,那你們在那裏能幹什麽?還有他帶着的曆史系的那些人?”
“朱老,瞧您說的,我算啥啊,不過是您的一個研究生而已,這麽大的事情如何會跟我商量啊?就是真的找我,我也是沒話好說啊,人家賈隊長可是參加過實際考古工作的,這一點我們都得認賬啊!”李凡笑嘻嘻的敷衍着。
“你少給我打馬虎眼,這花的可是你們平濤文化公司的錢,難道你不心疼嗎?”朱家清面色嚴肅的看着李凡,“你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想法或者說是後招?對你的花花腸子我可是有所了解的,學校裏都說你這家夥是個妖孽,怎麽這次如此平靜呢?要不然我爲啥舔着老臉把你要過來放在隊裏?你跟我說實話!”
李凡咧咧嘴,“朱老,不帶您這樣算計人的,您要一千萬,我們給了,現在您還要我出錢啊?隻要合理,沒問題,我找其他公司化緣去,也問題不大……”
“你給我住嘴!我是找你要錢嗎?别想用錢堵住我的嘴!我問你那邊的實際情況!我參加過幾次考古發掘,可都是在大墓發掘後去做鑒定的,具體如何尋穴找墓,我也是隻有理論沒有實踐,所以,賈春生報來計劃的時候我沒有否定,可按照他的這個計劃挖掘下去,會不會出現完全沒有墓穴的情況?”
“朱老,這個挖掘已經進行了三分一了,沒法再停下來了,您老就拭目以待好了,您的那個問題,您自己沒有答案嗎?肯定有。其實,咱們稍微的翻翻漢代墓葬的規制就可以明白了,現在,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裝糊塗而已,您都不說,我如何會說?好在這次的投資是我們自己弄的,敗就敗了,不讓曆史系的那些專家們出一次糗,我們古代學系今後根本就無法獨立出去考古,也無法在聯合考古隊中占有一席之地,花點小錢換回來将來的一個地位,您覺得很貴嗎?”
兩人都沒有直說,可心裏都清楚,賈春生那個挖掘計劃肯定是爛尾的,别說挖下去80米,就是挖180米恐怕也是白幹,因爲,那個填土本身就不對,隻能說那是在瓷土層下有不該有的填土而已。如果是漢代大墓,勘探下去最重要的發現并不單單是填土,一般都會碰上“黃腸題湊”這一類的東西,哪怕不是靠近墓葬的地方,也應該有類似修墓時的殘留物。而做出判斷的那幾個土樣裏,壓根就啥都沒有,不過是普查時候,那個隊長玩了一個小把戲,偷懶而已。
那李凡爲什麽沒有一開始就明說而是去了呢?這也是因爲在當地邙山一帶,曆史上的墓葬實在是太多了,有史書記載的墓葬就多達幾萬座,沒有記載的更多。發掘的,被盜的都數不勝數,幾乎到了随地挖幾鍬就能見珍皓的地步。平時沒理由亂挖,那現在給了理由,自己何必去潑冷水呢?而且,李凡去了當地看了風水,現在賈隊長圈定的地方沒有,可附近就未必沒有啊,這裏他挖不着,那将來去旁邊挖行不行?去附近找行不行呢?反正是立項了,何不順勢而爲呢。
還有一點,那就是挖掘出來的那些瓷土其實是被錢博平找來的瓷土商人買去了,由于那本來是廢土,是要扔掉的,幾乎是沒有成本的,那些泥頭車前來運輸不過是隻收運費的,現在,廢土能換錢,哪個不開心?一文不值二文的就賣了。錢博平經過轉手,差價高達每噸50多元,3萬方瓷土大約有6萬多噸,算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錢呢,如果宸全地産建立了自己的水洗廠,那上等的瓷土就暴增到1000多元一噸,這裏的利潤就更大了。以考古的名義去挖掘瓷土,然後變現,這也是幾個小年輕的一個創舉吧。隻不過,這個事情李凡可是不敢跟朱老說,要是說了,朱老非掄起他的拐杖抽他不可!所以,朱老的話他不接茬,也不明說。
“還有啊,現在是夏季,發掘古墓也是有風險的,等到秋後再實際進入也是對的,既然那邊這樣制定計劃了,說明賈隊長也是考慮這個問題了,隻不過他們現在把大部隊帶過去是一種浪費,其實,無非是一些個人占點便宜,無所謂嘛!”
“嗯,要是從這個角度說,也對,那就再看一看吧!”朱家清想了想後認了。
朱家清難道不知道春夏之際不适合考古發掘嗎?當然知道,可他擔心項目會被别人拿走,這才急火火的要了下來,他組建了考古隊也是經過委員會讨論後決定的,如果那個賈隊長是他的學生,他會面授機宜,把攤子鋪開,然後就撤回大部分人,等到秋後再弄。可是偏偏那個賈隊長不尿他這一壺,他也沒招。明知那個賈春生就是借考古發掘的機會出去遊山玩水,還要拿學校給的各種外勤補貼,可他也沒法子去說啊。找來李凡其實也就是核實一下自己的推斷,原來還擔心找不到大墓後會有麻煩,經剛才李凡那樣一說,他也明白了,到時候有麻煩的不是他,而是那個賈隊長,隻要事情辦砸了,那朱家清就有理由要求按照自己的來。
其實還有一個後招李凡沒有對朱家清說,那就是到了秋後,挖掘下去失敗了,作爲贊助商的平濤文化公司是有理由讓學校給個說法的,朱家清也可以讓學校給個說法,我拉來了贊助,就被曆史系的人這樣敗家了?怎麽辦?
一老一少就這樣算是把口徑對清楚了。李凡轉身去了球隊。
大運會的許多球類比賽是提前進行的,沒可能在大運會期間讓諸多學校的球隊從海選賽一場場的打起。其實,現在,各地的淘汰賽都進行完了,各個分區已經開始了分區名次賽了,四個大區的前3名将進入大運會期間的決賽。
Y校隊雖然走了邢大個,可是周南卻是進一步的成熟了,他在籃下的威懾力比邢大個還要高,要不然李凡爲啥讓邢大個去練大前鋒的球技呢?
以邢大個的身高,進入職業隊後,混個普通球隊的中鋒沒有問題,可要進一步的往上走,他那身材打不了中鋒的,所以,邢大個必須要有能夠打大前鋒的技術,必須在球隊裏成爲多面手,這就爲邢大個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做了鋪墊。
有周南的Y校隊可謂是一路上高唱凱歌的挺近了決賽圈,此時的洪城正在做聯賽和運動會賽雙料冠軍的美夢呢,尤其是李凡不在球隊還能打的如此順暢,這讓他放心不少,他也感覺到一些新隊員的成熟和成長,那個馬國棟就比吳廣德還要厲害,可他并不知道,馬國棟其實是李凡的徒弟,而吳廣德不是啊。
佟建華最近基本上是把工作的重心放在了女隊那邊,因爲,目前女隊的成績已經相當不錯了,從海選賽到入圍賽,再到現在的分區名次賽,可以說步步驚心。
“老幺!你可回來了,走走走,跟我去女隊那邊……這邊?這邊不用你管,這邊的名次已經拿到手了,那邊女隊還差一個勝場,拿下了,咱們的女隊也就打進了決賽圈,隻要進了決賽圈,那咱們的女隊可是巨大進步!”
李凡剛進球隊的院子,就被佟建華迎頭碰上了,連東西都不讓李凡放下就拉着他去女隊那邊。現在的佟建華可是Y大學體育代表團的副團長,籃球項目的總領隊,還要分管排球和足球兩個打球項目。排球和足球都已經拿到了決賽的入場券,現在就剩下了女籃這邊還差那麽一點點,他當然想給自己來個滿堂彩了。
“我說佟領隊,你,你讓我把東西放下成不?”李凡苦着臉說道。
“那個誰,馬國棟,你把李凡的背包放到他宿舍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