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咱們到外面去說,快一點,再過一刻鍾這裏就要開拍了。”
李凡雖然心裏腹诽着,可他的爲人卻是很寬和的,能夠不撕破臉的就不撕破臉,而不想一些人遇到這樣的事情就會直接拒絕。說完他起身從旁邊的過道走了出去,而誠道子也馬上跟着他,兩人快步的走出了會場,在門邊的拐角站住了。
“說吧,有什麽緊急的事情?我能幫一定幫,要是幫不上忙您也别怪我。”
“事情是這樣的……”誠道子言簡意赅的把與下面的幾個道門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我們也是被他們攪合的不勝其煩,這才想出了上拍這個臭點子,其目的也是爲協會籌集一點經費,畢竟我們那裏也是個清水衙門。一開始他們也沒有反對,甚至還在下面做了一些宣傳,可現在卻是有了法器落入非道家信徒的手中的危險,這是我們協會不能允許的,也是不符合我們初衷的……您有沒有辦法阻止這個拍賣呢?馬教授說,那個法器本來是您的,您是第一發現人啊。”
李凡聽完,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然後就說了一句“沒有道家人士的符咒和做法,任何一個法器都不起作用,甚至還有可能出現反向的影響,這個道理還用我說嗎?你們的那些同道既然可以忽悠大家對那個鎮堂木産生了興趣,難道說反過來操作就很困難嗎?把這個說明寫成一個……條子,遞給拍賣方,再讓外面的那些人找個手機APP寫一個啥東西出去,我相信,這個麻煩就不是你們的了。”
誠道子一開始沒有明白李凡說的,但是,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立即彎腰給李凡打了個稽首,跟着自己就快步的離開了,李凡轉身再次進入會場,此時,裏面的燈光已經變成了拍賣模式,拍賣台上已經亮了起來,不是那種滿堂的燈光了。
本來一個小小的事情,解決起來并不困難,可那些道人也許離塵世時間太長,也許是對人世間的各種心态不了解,生生的給自己挖了個坑。他們光想着竄搗與道家有緣的有錢人幫助拍下來,可忘記了,這樣的局面在有錢人之間焉能保得住秘密?一旦消息流傳開了,那個結局是他們能控制得住的嗎?當控制不住的時候,他們頓時慌了手腳,去找馬嵬曾,竟然想讓馬嵬曾到拍賣會上收回那個鎮堂木。
馬嵬曾怎麽可能去幹那樣的事情?被對方磨叽的着實受不了啦,于是讓他們去找自己的學生李凡了,說那個東西本來是李凡的。得!直接把李凡給賣了。
李凡給誠道子出的點子其實很簡單,但是,那卻是能讓道門鐵定拍下來的唯一辦法。給拍賣組織方寫上去一個帶有絕對專業性的紙條後,拍賣方就存在“責任”了,雖說許多宗教的谒語、箴言、符箓法門等等都是可信不可信的,可在這個方面,不出事便罷,一旦出事就說不清,如果某個買家買了回去,家裏卻出了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個時候人家怕是要前來追責了。到了這個時候,許多人是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所以,隻要那張條子一送上去,在拍賣這個鎮堂木的時候,拍賣師就必須按照紙條上寫的履行“告知”義務。這是其一。
其二,誠道子這些人寫别的東西不好說,可寫關于道門典故的文章那是提筆就來,很快,他就寫了一篇短文,随便找個工作人員就發到了網上,而這個東西又直指這次拍賣會,說的又是玄而又玄,看到的人裏面難道與那些前來拍賣的人就沒有關系嗎?光是他們公司的職員就不知凡幾,他們看到了,誰不想第一時間給老闆提個醒?要是由于這個提醒起了作用,老闆能不看重他嗎?
事情幾乎就是像李凡預見的那樣,鎮堂木是第三個拿出來拍賣的,一開始拍賣師雲山霧罩的把鎮堂木的前世今生吹了一通,爲此,還專門介紹了槐木的特性,介紹了雷擊木的珍貴等等,聽的下面許多人都是蠢蠢欲動,可到最後,他拿起了那張紙條,他沒有照念,而是用自己的理解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道門法器是重要性和珍貴性我就不再啰嗦了,東西傳承二千年,的确是稀世珍寶,不過,我這裏要告訴大家,正因爲這個是玄門中的物件,不懂玄門或者與玄門無緣的人最好不要輕易的去碰,沒有法師的指引,沒有法師的符咒,沒有法師的經文,誰能說出這東西能在家裏引來什麽呢?有可能是福,有可能是禍,更有可能是福禍參半。所以,我在這裏提醒大家要謹慎,勿謂言之不預也。”
有了這句話,那些與玄門毫無關系的買家自然就舉步不前了,不能說是全部都停住,但是,至少減少了一大半,而那些剩下的人……最後還是得去找玄門人士來破解,否則,誰敢輕易的放在家裏呢?更是不敢放在辦公室裏了。
腦袋瓜子稍微靈活一點的,能夠馬上解讀出這個說法是經不起推敲的,說的那麽邪乎,你拍賣公司這幾天是怎麽放的?難到你們拍賣公司今天要靠這個大發特發?這東西是如何傳承下來的?如果有那麽玄乎,這東西爲什麽還要上拍呢?
問題就在于,這樣的問題大家隻會在自己的腦子裏想,卻未必能夠找到合适的答案,這是拍賣會,你看不好可以不參與啊,沒有人逼你去買。
可是,最後這個東西還是被一位來自南方的客戶以2000萬元買走了,而這個人似乎與在場的道門沒有啥關系,這完全出乎了誠道子的意料。拍賣會那邊還在繼續,而在場外,誠道子已經面臨着其它門派的“狂轟濫炸”,弄的十分狼狽。
誠道子此時的心裏都在後悔,自己怎麽就聽信了那個小屁孩的忽悠?這明明是一個損招嘛,結果,現在錢是賣了不少,可這東西卻是落入了外人之手了。如果說起責任來,他們這些協會的工作人員還真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呢。
“大家不要這樣對着我來,我也是被别人蠱惑的,我們不妨等在這裏,等到那人出來後,我們當面質問他,如果你們有那人與人勾結陷害我們的證據,那麽我們也許還有追回法器的機會,你們那我撒氣是沒用的。”誠道子求饒的說。
拍賣會繼續進行,李凡又幫王家買了一幅“存疑”的字,是清末民初的藝術大師,丹青泰鬥級人物吳昌碩的。問題是這是一副草書,還是狂草。大家都知道,在書畫詩刻這幾項中,吳昌碩的“書”是偏弱一點的,尤其是,吳昌碩由于篆刻的水平甚高,其書法主攻的是篆體,在楷書、隸書等方面都不錯,就是其行書的水平也相當的不錯,唯獨在草書上,尤其是狂草上鮮有作品出現。而送出拍賣的這幅“風波即大道,塵土有至情。”是由狂草書寫的了,這就更使人感到存疑了。
這幅字的起拍價隻有一萬元,先後有幾個人競價,最後在李凡的指點下,王銳花了八萬元買下了這幅存疑的條幅,當然,李凡也告訴了王銳,這幅字他也看不好,要回去考證,弄得不好王銳的錢要打水漂了。王銳對此不屑一顧。
魏東琴卻是在李凡的指點下買了一套刻有元壽的皇室花錢,足足有九枚,保存的很完好,而且……許多人都認爲這是在民國初年某些遺老遺少弄出來的仿品,所以,也是競價的稀松平常,最後,魏東琴也不過花了十來萬就買了下來。
在接下來的拍賣中,玉石作品居多,偶爾有陶瓷器皿的上拍,大多是民國初年的景德鎮産品,在那個年代,景德鎮的瓷器生産由于沒有了官辦這個禁锢,許多新型的器型湧現出來,又距離當代比較近,加上在品質上的确無法與康雍乾三朝相比,所以,價格一般都是按照流通的市場價成交了。可到了餘所長的那個小碗送上來的時候,場内的空氣頓時就緊張起來了。坐在餘所長旁邊的鄉下老婆是一個勁的用紙巾擦額頭,顯然,她緊張的直冒汗。餘所長也好不到哪裏去,手裏拿着香煙,如果這裏不是禁煙,他肯定都抽了半包了。
由于低價定的很低,這也是當時餘所長根據馬嵬曾舉起的一根手指頭定下來的。北宋鈞瓷,一千萬起拍?這個玩笑開大了!第一舉牌的就報出了三千萬的價格,那個意圖非常明顯,不打算讓一些起哄架秧子的參與糾纏。可是,他狠,比他狠的人多了去了,就沖着那兩張鑒證書,誰還擔心什麽啊,這東西的價值誰不清楚?于是,第二個舉牌的就把價錢擡到了五千萬,跟着就是五百萬五百萬的往上加……把個拍賣師弄的忙不過來不說,還要承受那些舉牌人的“鄙視”。
舉牌人爲什麽會鄙視拍賣師呢?拍賣師按照制定的底價開拍,底價不高,每次限定的加價數額也就不高,根據相關規定,這個小碗的每次加價是10萬元,這個加價不僅是對拍賣物品的“亵渎”,同時也是對參加競拍人的“侮辱”,這樣的精品,雖然不是重器,可價值比明清的重器隻高不低,如何每次加價就10萬元?太兒戲了吧?這不是暴殄天物嗎?所以,那些加價的人沒有一個會按照最低加價舉牌,似乎都是在向拍賣師做出無聲的抗議,不,是用大幅加碼來回擊。
很快,那個小碗的價格就沖上了八千萬,而且,競拍的節奏還在繼續,至少還有六七個買家在繼續糾纏。此時的餘所長和他老婆,都不得不掏出救心丸吃了下去,他們的心髒已經受不了啦。此時,餘所長腦子裏才想起那晚李凡對他說的第三種可能,現在餘所長已經不得不考慮自己該如何的去“背井離鄉”了。
此時,坐在控制室裏的拍賣公司老總大大的舒了一口氣,把這個小碗作爲壓軸,看來是選對了。本來,業務經理建議将那幅吳昌碩的字作爲壓軸,畢竟吳昌碩是近代著名的畫家,就連齊白石這些人都與吳昌碩有關系。可那幅字本身存疑,使用科學鑒定,紙張、墨、印章以及印油都沒有問題,可偏偏下面蓋的居然是“昌碩”的刻印,這更是讓許多人撲朔迷離,因爲,吳昌碩一生中使用過諸多的名号,其中多見的是倉碩、老蒼、老缶、苦鐵、大聾、缶道人、石尊者等,直接用昌碩名号蓋印的幾乎沒有看到過。就是因爲這一點,老總最後否定了業務經理的建議。
業務經理的建議也不能說錯,他也有他的理由。在進入21世紀前,吳昌碩的字畫賣的價格并不高,偶爾成交的不過幾萬元,最高的不過幾十萬元。可進入到了21世紀後,其作品的價格是一路走高,最高的已經賣到了二千多萬。等到當下,由于吳昌碩的作品存世量并不多,所以,形成了有行無市的局面,這次弄出來的條幅應該也算是一個精品了,雖然存疑,卻是拿不出反證。即便是書畫界沒有“疑嫌從無”的說法,可也流行着“疑嫌求證”的潮流,尤其是“汝瓷春秋”電視劇開播後,更多的藏家和學者還就喜歡弄一些存疑的東西去求證和研判,這也是收藏圈子裏的另一種樂趣。如果又有人像魏家汝瓷和王家的抱石畫作那樣在拍賣會上撿漏,那将是一種多麽風光的人生精彩啊?所以,業務經理認爲那幅存疑的吳昌碩草書條幅應該也可以火一把,關鍵是如何的做宣傳。
問題是,現如今的通訊太過發達,資訊太過豐富,感興趣的人不可能不會去查閱吳昌碩的資料,不感興趣的你說破大天去他也是稀裏糊塗,所以,在拍賣會上,那幅吳昌碩的草書就遇到了冷遇,最後被王碩花了點小錢就拿下了。
現在,壓軸的鈞瓷小碗已經被叫到了九千多萬,光是這個小碗的拍賣傭金就足夠拍賣公司一年的花銷了,此時的老總氣定神閑,随即說了一句,“不管這個小碗最後花落誰家,都要仔細的記錄下來,鎖進保險櫃,保持對獲得者的聯絡。”
不能不說這老總的目光長遠,他心裏可是有一本小九九的,如果買家是藏者,那他們要等的時間就要看藏者的年紀了,如果買家是企業或者是想牟利的人家,那他不重點聯絡的話,将來的第二道生意就很難落到自己的手裏了。
“一億!038号先生已經報價一億!”拍賣師興奮的滿頭大汗了。此時,會場裏終于寂靜下來了,拍賣師也覺得這個價格差不多了,于是喊出了要結局的“第一次……第二次……”就在此時,又一個牌子舉了起來,“一億一千萬!”